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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斯开口：“圣城里有很多采集小童，你可以去找他们玩耍。”

　　　　女孩摇头：“我不要，宁愿自己呆着。”

　　　　泽斯继续看着书。

　　　　女孩忍不了沉默问：“听圣兰森喊你泽斯，是你的姓还是名？”

　　　　泽斯：“姓氏。”

　　　　女孩：“那你的名呢？”

　　　　泽斯还是没抬头：“萨蒂卡，萨蒂卡？泽斯。”

　　　　女孩笑笑：“真飘逸的名字。”

　　　　屋里又是一顿沉默。泽斯合上书问：“你似乎有两个名字吧？”

　　　　女孩见他主动问问题，显得有点高兴：“嗯，一个跟从了父亲的姓，另一个跟从了鹿族的姓。”

　　　　泽斯：“鹿族？看来传闻是真的。”

　　　　女孩：“艾莉斯？塔齐索和艾莉斯？伊塔斯，说起来我更喜欢艾莉斯？伊塔斯这个名字，我不想和父亲一样的姓。”

　　　　泽斯：“看出来了。”

　　　　女孩：“你可以叫我艾莉斯。”

　　　　泽斯似乎觉得不大好：“你毕竟有着公主的身份，在这圣城之中怎么样都不能直呼你的名字。”

　　　　女孩低下头：“我才不在乎那些东西，大家都是叫我名字的。”

　　　　泽斯自知女孩生长的环境不同，身份对她来说是很模糊的东西，没有也无所谓。他换了本书翻看着：“那好，既然你不愿认我做老师，又不希望被喊作公主，那我以后不管是在这里还是王宫都喊你的名字，你看怎么样？艾莉斯。”

　　　　女孩点头：“好的，萨蒂卡。”

　　　　泽斯一笑：“你还真不客气，我比你大得多！”

　　　　女孩仔细看了看：“大不了多少吧，在我父母面前你也算孩子。”

　　　　泽斯摇头：“我的年纪估计只比你母亲小一些。”

　　　　女孩站起来在屋里走动着，她的手指划过走过的地方，屋里堆了很多厚厚的书籍，“你很喜欢看书，那一定知道很多事咯？”

　　　　泽斯略微抬头：“你想知道什么？”

　　　　女孩看着他的头发问：“你的头发……你是法师？”

　　　　泽斯：“嗯，你已经问第二遍了。”

　　　　女孩：“我听母亲说法师是住在高山之巅的神秘种族，你是怎么到了这密林之中的？”

　　　　泽斯稍微有些不习惯与人交谈，于是只能进行着这样僵硬的一问一答：“国亡了就在这里了。”

　　　　女孩惊讶：“你的心里不悲伤吗？竟然还帮着圣兰森！”

　　　　泽斯正在翻书的手抽搐了一下，苦笑一声低下头继续看着，他内心的悲伤又岂是几句话可以描述明白的，即使说出来这样一个小孩子也未必能理解吧。
第043章　逼近心灵
　　　　艾莉斯站到了靠在墙边的大书架前，看着那些书的名字，这里还真是有很多书呢，历史类地理类天文类还有很多记载奇闻奇术的书籍，其他的也有很多。

　　　　房间里有两个书架，再加上地上堆的那些，加起来估计也有一两千本，都是很厚的书籍。她疑惑的问：“你明明是个坏蛋，却还念这么多的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泽斯反问：“坏蛋不可以看书吗？”

　　　　艾莉斯还真是一贯的直言直语：“那也不是，我进了这座圣城就听过你，名声很大的，当时怎么想都不会把你和书籍联系在一起。”

　　　　泽斯：“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艾莉斯：“当时觉得你一定和圣兰森一样是一个残酷冷血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也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总觉得没有那么坏。”

　　　　泽斯带着一丝复杂的笑：“真是天真，好人与坏人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你说你是怎样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艾莉斯：“做了好事就是好人，做了坏事的当然就是坏人咯。”

　　　　泽斯又问：“什么算好事，什么又算坏事？”

　　　　艾莉斯想了想支吾道：“这个……”

　　　　泽斯抬头直视着女孩：“听着，艾莉斯，如果一个人屈于他人淫威之下，帮着那个人做了很多他不愿意的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都习惯了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对于生死的态度变得冷漠。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名字恨不得做梦都要杀死他，可是他的心里却有着无奈，有着恨，甚至是伤痛，你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艾莉斯大睁着眼睛：“他为什么无奈？”

　　　　泽斯看着窗外，眼眸显得有些迷离：“因为他始终都是一个人，没有真真正正的朋友，没有可以谈心的伙伴，连脸上的表情都渐渐觉得是多余的，到现在连活着是为了什么都快要淡忘了。”

　　　　艾莉斯眼中柔光闪闪，声音也变得低了许多：“这个人一定很孤独……”

　　　　泽斯靠在椅背上，外面的密林在此刻都化作了虚无，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着这样一个孩子说这样一些话，不担心会产生坏的后果？可是不管好坏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好结果无外乎继续像活死人一样存在，而坏结果的话他就可以解脱了，离开这个令他不舒服的地方也许可以过得更好一点！既然这样不如想说什么就去说吧，暂时不想去计较后果！

　　　　艾莉斯抚摸着脖子上的颈链，它也在散发着柔柔的寒光，“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一个朋友呢？”

　　　　泽斯如在诉说着他人的故事一般：“因为那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梦，在他所处的环境里所有人都将他看做异类，对他抱着或真实或虚伪的崇敬，始终在信任他与不信任他之间无法抉择。而他也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最初的他是什么样子这种事谁还记得。”

　　　　艾莉斯抬头看着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又看着被堆放的书籍弄得有些零乱的房间，其实真正零乱的是这个男人的心吧，正因为心里始终理不清，所以才觉得将屋子收拾整齐根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他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却觉得怎么都看不进去，像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一般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艾莉斯拿起旁边书堆上的一本书翻了翻，上面记载了一些古老神秘的技能，她放下书看着他问：“你总是喜欢坐在窗边看书吗？”

　　　　泽斯：“这地方通风，不压抑。”

　　　　“呆在自己的宅子里还说压抑吗？”艾莉斯开始思考他先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转过桌子拿起他先前翻看的书，那竟是一本介绍木族的书籍，“看这些书有用处吗？木族已经是一盘散沙了吧。”

　　　　泽斯也奇怪这小女孩说话完全不像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样子和她的长相实在是不相符，“你知道的还不少。”

　　　　艾莉斯实话实说：“母亲她会对我说很多事，我虽然被囚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可是脑袋不是顽固的。”

　　　　泽斯：“你的母亲真是博学的人。”

　　　　艾莉斯自豪道：“那是当然！你要是一直这么努力的话在博学这一点上会威胁到我母亲的。”

　　　　泽斯笑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威胁到你母亲的。”

　　　　女孩也露出了淡淡笑容：“你终于笑了。”

　　　　泽斯有点吃惊，难道女孩这么说是为了让他能好受一点？

　　　　艾莉斯直视着他的眼，态度很认真：“你说的那个人，他是个复杂的人呢，我想是好是坏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对不对？”

　　　　虽然不想被一个小女孩看穿，泽斯还是点头：“是啊，很复杂。”

　　　　艾莉斯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道：“不过，我好像觉得你说的对了，好与坏的界限真的会有些模糊。”

　　　　也许是出于没有几人直视过自己的原因，面对艾莉斯投来的视线泽斯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说着其他的事：“对了，有几句话不得不对你说，如果你想让你的父母过得安稳也希望自己不会让他们担心的话，在圣城里最好还是乖一点！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不要直接说出来，要说什么在这里可以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出了这里就安分一点！”

　　　　艾莉斯有些吃惊：“你是担心我吗？为什么？”

　　　　泽斯冷笑：“你觉得我是会担心谁的样子吗？”

　　　　艾莉斯却仔细看着他的样子道：“脸上看不像，不过不担心不会说这些话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担心！”

　　　　泽斯：“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艾莉斯看看外面的天色，黄昏过后她就必须回到那个偌大而没有感情的王宫里去了，真是不情愿，但泽斯夜晚是要休息的，一个夜晚不休息的血族人不好再打扰吧。“真是不想回到那里去啊！”她又不自觉的说着心里的话。

　　　　泽斯：“什么，王宫吗？”

　　　　艾莉斯无奈的笑笑：“你果然不笨。真不想回到那里去！”

　　　　泽斯：“那你要去哪里？”

　　　　艾莉斯轻轻叹气后笑道：“母亲那里也不能去，不如——就在萨蒂卡这里怎么样？”
第044章　死水涟漪
　　　　泽斯一口回绝：“不行，你晚上活动会干扰到我休息。”

　　　　艾莉斯想了想道：“我保证就这样呆着不动。”

　　　　泽斯不信：“这不可能，我看你好动得很。”

　　　　艾莉斯从衣兜里掏出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石子，趴在桌边赏玩着，石子显得很光滑，玩了一阵之后对着泽斯嘟囔着：“我饿了。”

　　　　泽斯一脸的波澜不惊：“你不是想要喝我的血吧。”

　　　　艾莉斯笑笑：“你不是有果子嘛，我吃一点也没关系吧。”

　　　　泽斯：“从没见过血族人吃果子。”

　　　　艾莉斯握着石子：“我在牢狱那边每天也吃一些果子，很多时候都饿着肚子，已经习惯了。”

　　　　泽斯下意识看了看她的脸，难怪她长得这么瘦了，他指了指墙边一个雕着镂空花纹的木柜子：“在那里。”

　　　　艾莉斯高兴的蹦过去打开了柜子，里面只放着十多个果子，还有几大瓶子果子酒和一个杯子，她拿了几个果子又往杯子里到了一杯酒，之后拿着果子来到泽斯面前往他面前放了两个，把酒也放在了他的面前。

　　　　泽斯还真是不习惯有一个活动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晃了这么久，一直以来回到这里就代表着只有他一个人，除了王宫里有差遣其他时间根本没有人来，习惯了房间里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他早已不习惯身边有个活物了。

　　　　艾莉斯毫不客气的吃着果子，看他不吃她便拿起杯子摇了摇道：“这果酒是什么味道？”说完就小小啄了一口，一喝不要紧，含在嘴里憋得眼睛都鼓出来了，皱着眉头压迫着自己咽了下去，马上又放下杯子伸着舌头大喊大叫。

　　　　泽斯被她滑稽的表情逗笑了。

　　　　艾莉斯吐着舌头：“好难喝啊！”

　　　　泽斯：“有兴趣你可以试试你们的血酒。”

　　　　艾莉斯摇头甩手：“不喝不喝，绝对不喝！”

　　　　泽斯又笑了，是圣城里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在这一刻心里竟莫名的觉得宁静了，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忘了自己正身处在一座满是吸血鬼的血腥世界中。

　　　　艾莉斯看了看他的脸后低下头道：“那个，之前说你是坏蛋只是因为你在帮圣兰森做事，只是这样。”

　　　　泽斯：“没事，我不在意。”

　　　　艾莉斯抬头疑惑的问：“别人说你什么你都不介意吗？怎么这样……”

　　　　泽斯：“你还小，不明白的事太多。”

　　　　艾莉斯认真道：“不，我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泽斯一怔，眼睛很快又回到书上。

　　　　艾莉斯：“因为你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时间久了就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对吧？”

　　　　泽斯有点不知所措，万万没有想到之前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进去了，总觉得这样反而更不安起来，犹如一潭千年不动已经发出臭味的死水一般，即使被人丢进一个很小的石子还是能够泛出一点点小小的涟漪。

　　　　可是即使是一点点涟漪也会让死水觉得不安，因为它早已习惯了如死一般的沉寂，一点点声音在它死寂的心湖上都是一场剧烈的风暴。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眼睛直直看着女孩。

　　　　艾莉斯笑着：“我叫艾莉斯呀，你可以这么喊我。”

　　　　泽斯还是看着她：“艾莉斯——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他的语气很是低沉。

　　　　艾莉斯不明白他的话：“啊？你说什么呢？”

　　　　泽斯看着她的眼睛，是第一次仔细的看她的眼睛，深红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好似大海中掀起的干净透亮的小小浪花。笑起来时稍微露出口中的尖牙，透露了她的身份，却没有让她变得有令人生畏的感觉，反而在她的笑里可以找到一丝难得的平静，他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血族人。这就是他当年劝解圣兰森不杀的婴儿吗？长大之后竟然变成这个样子，来到这里是为了报恩吗？是来拯救沉沦在黑暗之中不能自拔的自己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这让人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啊！

　　　　艾莉斯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怎么了，萨蒂卡？”

　　　　萨蒂卡！……几百年里没有人这么喊过他，自己都害怕有一天连自己都不记得这个名了。可这么一个小孩子竟可以这样没大没小的喊着，还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那种疏离感，她这么小却问着他是不是做着自己不情愿的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艾莉斯轻轻推推他：“你怎么了？”

　　　　泽斯这才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掩饰着先前的情绪，“没事，想点事情而已。”

　　　　艾莉斯揉了揉眼睛道：“其实我从到这个圣城开始就没睡过觉。”

　　　　泽斯：“陛下没为你准备房间吗？”

　　　　艾莉斯：“准备了，还很大，可是我不喜欢，呆在那里让我不舒服。”

　　　　泽斯看看外面，光线比刚才又暗了一些，“你该回去了。”

　　　　艾莉斯站起来躺到一旁的长椅上：“我说了不回去，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泽斯只得由着她，不一会她就没声了。泽斯回头看了看，她闭着眼睛看来已经睡着了。

　　　　艾莉斯开心的笑了笑：“你不是坏人！”

　　　　泽斯不解：“什么？”

　　　　艾莉斯裹了裹身上的长袍道：“不是坏人，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也好，萨蒂卡也好，不是坏人！”

　　　　泽斯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你刚认识我几天就说这种话，有点盲目。”

　　　　艾莉斯笑笑：“妈妈说过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长短和了不了解一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泽斯：“难道你了解我？”

　　　　艾莉斯摇头：“不是太了解，不过我愿意去相信。”

　　　　泽斯轻叹：“你太单纯，你的母亲没说过不要轻易去相信谁吗？”

　　　　艾莉斯：“妈妈不教我我都已经那么做了，如果容易相信他人，我早就连圣兰森都相信了，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很丑陋很丑陋，我的内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沉沉睡去了。

　　　　泽斯站在长椅前挪不动脚步，她对自己说着这些话就不怕遭遇不幸吗？还是说她真的窥见了他内心深处那些不可大白于天下的秘密。颈链散发着淡淡的寒气，还是那样柔美，她的气质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他倒在一张躺椅里，艾莉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睡得很香甜。夜幕降临，气温骤降，他伸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先前明明已经觉得累了的脑子却变得越来越清醒。起身往壁炉里丢了几块木料，吹灭油灯之后又回到躺椅里，窗外一片漆黑，一切还是那样安静，但他看风景的眼神却有些不似从前那样平静了！
第045章　拨动心弦
　　　　时间一天天过去，艾莉斯也只是隔三差五的到泽斯的宅子去一趟。她在王宫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圣兰森一直把她当做女仆使唤，端酒倒水什么的，圣兰森用完餐还要她去洗那些沾着血的盘子，有时候还要被打一顿，手上脸上有很多处难以自我修复的淤青。尽管这样她还是忍耐了，她记得泽斯说的那些话，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更不想让圣兰森有借口去伤害母亲，所以必须显得听话一些才好。

　　　　清晨，泽斯从睡梦中醒来。桌前的身影立刻吸引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艾莉斯仍在玩着那几个多彩的石子，“刚到。”

　　　　他注意到了桌上的两大篮子水果：“采集小童来过了？”

　　　　小艾莉斯一直低着头：“在宅子外遇到他出去，想留他和我玩的，可是他好像很害怕我。”

　　　　泽斯坐起来：“那是当然的吧，你怎么说都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