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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不做你的爱妃-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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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游戏,萧彦定会想着我只是念起了往日的兄妹之情,何况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绝不可能有所异动。以他对我的疼爱,顶多嘀咕两句,绝不至于会因此为难我或萧宝溶。
门前守卫虽是森严,但见是我亲自领人,只是垂手肃立,再不敢出言阻拦。
我步履轻松地跨出了门槛时,萧宝溶的步伐却沉重起来,甚至慢慢地顿住,回头看那墨底金漆的颐怀堂匾额。
我笑道:“三哥,怎么了?”
萧宝溶怅然轻叹道:“我在这里住了快有大半年了吧?都不曾有机会看过这个颐怀堂的外面给修整成什么样子了!”
屈指算来,他在这里住了近八个月,又在上阳宫那种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病了好几个月,也亏他素来沉静,还能耐得下来,甚至连性情都不曾有丝毫改变。若换成是我,只怕早就疯了。
当然,还有个更惨的拓跋顼,被在一方斗室生生关了七个月,算是把我们两人曾经的美好彻底关到心门之外了。
不过他比萧宝溶幸运。后来救了拓跋轲,算是将功赎罪,他将有北方大片广袤国土等着传承给他作为补偿。
我喉咙发紧,忙笑道:“三哥不用急,总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萧宝溶便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那种恍如隔世的怅惘,让我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这里本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连同他本人,都已沦落在他人手中,连看一眼也成奢侈。
不能一直让他这么下去。所谓的终身幽禁,纵然是衣食无忧,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不知道我要在多久之后,才能设法说服萧彦,将他放出颐怀堂来。
至少,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无事出去散散心,看看山,看看水,看看闹市和城镇,在莽莽人群中找到自己存活于世的感觉。
日初长,天乍暖,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景宁宫前,果然是一派春意昂然的好风光。
小落小惜把那只金鲤放了上去,轮流执着线;萧宝溶却和小时候一般,先帮着我把那只七彩翅翼的凤凰放上了天,看着它迎风招展于空中,活灵活现地飞扬着,似要直入云间,方才不慌不忙地取起留给他的那个美人儿风筝,一边逆风往后退着,一边缓缓地松着细绳。
他放我的轻松,放他那只却费了好大的力。有几次明明已到半空了,忽地便一头栽下来。可怜那小小的美人儿给跌了几次,已是灰头土脸,连竹架都松动了。
我笑得打跌,拉着线走到他跟前,拿丝帕给他拭了额上细细的汗珠,高声道:“三哥,让我来试试吧!”
萧宝溶微笑道:“如果是个美少年,我就给你;可这美人儿么,我要定了!”
这话说出,连小落小惜也撑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此时甚是空旷,无遮无拦,笑声传出,便不时看到这里那里的人头悄悄伸出,又悄悄缩回。
如今我是宫中人人都想趋奉的,萧宝溶却是宫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真不晓得这些宫人们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玩得开心,会是怎样的惊讶和猜疑。
但我只看到萧宝溶冰雪般的面庞浮出的出尘笑意,嗅着夹在青草芳香中的杜蘅清香,便觉一切都值了。我不想多考虑他人的眼光,只需考虑怎样将萧宝溶这份难得的愉快延续下去。
终于,他的美人儿也放上去了。
明亮的阳光下,那石榴红的衣裙衬着蔚蓝明净的天空,耀眼而美丽,倒也看不出那磕歪了的骨架和沾了灰的衣裙了。
萧宝溶携了我的手,与我并肩站着,欣赏着翱翔于空间的风筝,微笑道:“阿墨,这个美人儿别扭半天才肯听话,怎么看怎么像你呢!”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三)
我忙撇嘴:“三哥,我才不像你那美人儿呢,我像这只凤凰!”
继续放着线,努力地让凤凰站到三只风筝中最高的位置,我得意地笑道:“瞧,我就和这凤凰一样,漂漂亮亮的,飞到最高!”
萧宝溶柔声道:“凤凰飞得再高,再尊贵,也不过是一种有灵性的鸟儿,随时可能被驯养;我的阿墨却是个活生生的美人儿,纵然摔得再多,跌得再惨,也能再次爬起来,飞到最高,最远。”
我心中一动,已是跳得剧烈。
我这三哥,连说话也不肯明着说。想告诉我一些道理,却在指着风筝说话了。
微微发怔时,萧宝溶的美人儿已经攀上了一头,越过了凤凰,飘动的衣带不时拂到了凤凰翅膀上,奇异的出尘含笑姿态,果然比凤凰高贵美好几分。
这体味着萧宝溶的言外之意时,忽听得一声激动的惊呼:“惠王爷!”
我和萧宝溶一齐回头注目,却是吏部尚书晏奕帆,穿着一身厚实的朱红官袍,又惊又喜地冲了过来,抹着汗水便跪倒道:“惠王爷……您还好么?”
他的声音已在颤抖,往日那双精明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激动和钦慕的神情。
可这时岂是他论及旧情表示仰慕的时候?
他想害惠王,还是想害他自己?
我走上前一步,将萧宝溶掩到身后,截口便道:“晏大人,惠王身体未复,至今无力管理朝政之事,今日好容易略好些,我才陪他出来走走,晏大人若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便使得,不要劳动我三哥。”
晏奕帆给我疾言厉色一说,这才醒悟过来,额上的汗水滴得更厉害,急急道:“哦……下官才见了皇上出来,见了……安平公主在此,特来给公主请安。嗯,惠王也许久不见了,下官一时惊讶,失态了,失态了!”
萧宝溶清浅一笑,从容道:“本王这一向缠绵病榻,你们有事多向公主请示吧!她的意见,便是本王的意见;她的富贵平安,就是你们的富贵平安,懂得么?”
晏奕帆深深垂头应是,喉间微微听得哽咽。
我只怕他失态了落人眼目,淡淡道:“奕帆,如若没事,先行出宫去吧!我和三哥玩得正开心呢,别来扰了我们的兴!”
晏奕帆立时明白,恭声告退,却终究忍不住,在转头的一霎那,借了擦汗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拭去眼角的晶莹。
实在不怪萧彦至今还在防范萧宝溶。
即便萧宝溶屈身事敌受尽诟病,在一班旧臣中他的影响力还是独一无二的。
想放萧宝溶自由,实在不是易事。
而我们放风筝的高昂兴致,也因这小小的插曲而被打断。萧宝溶好久没有说话,而我也无话可说,小落小惜更不敢开口。气氛一时僵硬,连柔和的春风也吹不软。
萧宝溶手中的线已经放到底了,抬头看着那衣袂翩然的美人儿出了会神,忽然问道:“小落,小惜,你们身边有剪子么?”
小落没有,但小惜素好女红,身畔的荷包里一向有小巧的针线剪子,闻言立刻掏摸出来,递给萧宝溶,笑问:“王爷要剪什么?”
萧宝溶并不回答,接过剪子来,将手边的线“喀”地连根绞断,看着那美人儿失了控制,立时顺了风势直往上冲去,疾速飞扬的姿态,倒似要直冲云宵一般。
萧宝溶目送那美人儿飘走,渐渐越来越小,变成了绯红的一点,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才喑哑道:“断了吧!不用再理会我,才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他说着,将剪子丢给小惜,缓缓抬步,以他一贯的优雅高贵的姿态,一步步向颐怀堂的方向走去。
这宛如画中人般的英秀男子,一步步地离开我。
身姿清逸,蘅香微微,素衣浅淡,仿若随时要消失在这春日懒洋洋的空气中,如落花般翩飘而去,如水气般蒸腾无踪。
我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狠命地吞咽了一下,才将所有的悲伤和黯淡硬是吞回心口,扬着声音尖厉道:“小惜,把剪子给我!”
小惜茫然地递来,我伸手迅速一绞,飞快将手中的凤凰风筝绞断,又将小落手中的金鲤风筝的细绳剪了,高声道:“我三哥七病八灾的,这下可把这灾劫的根子都断了!只愿这风筝飘得远远的,让我三哥从此一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萧宝溶已经快走出了草地,闻言身体顿了顿,抬起头,望着那只凤凰和那只金鲤,一路追随着那美人儿,飘飘摇摇地在春光里闪烁着最后的光彩,逝在云空之中,然后依然垂了头,安静地踏步,默默向前行走。
那浅浅的素影清瘦颀长,看来是如此地孤寂而落寞,无声地传递着满怀悲凉和万念俱灰,叫我心口越来越疼,越来越忍不住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
“天色不早了……走,我们回府。”
本来打算陪萧宝溶散散心,便去见萧彦一面,向他解释一番,免得他多心。但我此时已实在忍耐不住了。
忍耐不住在这样满是杜蘅清香的微风里,为着我的三哥,泪如雨下。
原以为经历了如许多事,我终于也能有铁石心肠,铁血手腕。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四)
可我到底修行不够,我连自己从小就过多的眼泪都控制不住。我在该落泪的时候会落泪,可不该落的时候也会落泪。
与其在萧彦跟前失态,不如先回府去将自己的心情慢慢收拾清爽再说。
第二日再去见萧彦时,他果然问到了此事。
我叹息道:“他啊,也着实可怜得紧了。我只担心给困得久了,身体会垮下去……父皇,他到底是将我养育成人的三哥,我总舍不得他英年早逝。”
萧彦淡淡笑了一笑,转而又问:“你们后来剪了那风筝时,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宫人来回朕,却听得隐隐绰绰,怎么也说不清。”
我明知这些事必定会传到他耳中,也不隐瞒,叹道:“三哥剪了他的风筝,让我和他断了。他说,不用理会他,才可以飞得更高,更远。我剪风筝线,只盼三哥的灾劫到此为止,从此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哦?”萧彦研磨地望着我,不知信还是不信。
我微笑道:“其实三哥也是多心了。我们父女骨肉连心,他于我有恩,父皇又怎会不知?又怎会因为我和他走得近便怪罪我?何况他也算是知趣之人了。当日父皇登基,他便晓得不是父皇对手,生恐白白牵累了江南百姓,并未有所异动。如今父皇在位一年,朝廷内外安泰,他自己也困居宫中,并无可用之人,哪里还敢怀有异心?”
萧彦沉默片刻,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人么,朕总觉得不简单。旁的不说,只看他当初终日沉溺歌舞酒筵之中,人人当他是名士高人;可南北战事一开,短短两三月内,便能收伏了近半的朝臣为其所用。这种手段,即便父皇也是自叹弗如。”
萧宝溶的影响力我早就见识过,他那揉合了高贵优雅和平易近人两种特质的言行,不管对于同僚还是下属,都有着极强的魅力。
这种魅力经过诗书的熏陶和皇室贵胃身份的映照,更被无限放大,让我都吃不准,如果有一天,他东山再起时,目前听命于我的那些故齐臣僚,会不会立时转投向他。
不过有萧彦在,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的。既然萧宝溶当年放弃了夺权,如今更不会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
心下想着,我沉吟着回答:“父皇放心,他身畔之人,不少是阿墨派过去的,他若有所异动,我不会不知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偏着自己的养兄觊觎父皇的江山!”
虽说江山原来就是萧宝溶这一支萧姓的,可既已改朝换代,如今梁帝的萧氏,才是南朝的正统。这“觊觎”两个字,果然让萧彦听得舒服,含笑道:“罢了,由着你这丫头去办吧!你本就玲珑聪慧,就是太过重情重义了,有时便有些糊涂。若凡事多长个心眼,就更好了!”
我温顺地领了旨,却不晓得萧彦这“重情重义”的评价从何而来。
十六岁以前,我任性得没心没肝;十六岁以后,我历经波折,被所谓的情和义伤得体无完肤,早把它们看得比纸还薄,比雾还轻。
唯一能让我珍惜的,只有萧宝溶对我从无私心的宠爱和怜惜了。这也是我唯一想有所回报的感情。
当然,萧彦对我也很不错。所以,我绝不能以我生父的江山来报答萧宝溶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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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去看望萧宝溶的频率明显高了许多,几乎每月都会去见上一面,有时就在敞轩中说说话,听听琴,有时便将他带着在皇宫中四处走走,但绝不再和他单独处于一室。
倒不是怕他再喝醉了,对我失态无礼。实在是怕萧彦多心,连我这个女儿也怀疑起来。
纵然他再疼我,首先是好容易当上的大梁皇帝,其次才是我的父亲。所谓“父皇”,“父”也只是“皇”的修饰词而已。
不仅如此,我甚至找了理由,将萧彦最信任的两名内侍调入颐怀堂任总管,让萧宝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萧彦的眼目。
颐怀堂本就有萧彦的心腹在,但由我这么刻意地再次安排,更可见得和萧宝溶间绝无私意。
萧彦既对我和萧宝溶在一起时的言行了如指掌,又见萧宝溶的确毫无动作,甚至连偶尔遇见往日相熟的旧臣都刻意回避,渐渐也便放了心。
朝政之事,我半点不敢和萧宝溶提及,但有端木欢颜在,萧彦又肯教导扶植,倒也日渐熟识,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桩桩件件有条有理,甚得大臣们的敬服。他们对我的尊敬,已不仅因为我是南齐的公主,也不仅因为我是萧彦得宠的义女,或者,传言中的亲生女儿。
天临三年夏,萧彦南巡遇刺,虽未受伤,但劳碌之中受了惊,又中了暑气,回宫后竟病了许久。
他生病的三四个月间,我那几个好堂兄你争我夺,甚至不顾萧彦病体,到他跟前彼此攻讦,又不断***扰安平公主府,寻求我的支持。
我给惹得恼起来,索性搬回了蕙风宫,方便随时侍疾于萧彦榻前,同时传令宫卫,不许他们入宫来惊扰皇上养病。
而大臣有重要之事,也便直接请命于我。
其中议论最多的,自然是皇储之事。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五)
萧彦年岁渐大,病势不轻,一旦有个什么不测,储君未立,刚刚稳固根基的大梁必定风雨飘摇,说不准会再次引来北魏窥伺。
自从天临元年十一月,南梁在江北大败魏军,收复了青州和江北大片国土,魏军便退守洛城,再也不曾有所异动。
根据我们暗伏在北魏的眼线回报,拓跋轲在相山遇袭,虽是勉强逃了性命回国,但伤势极重,甫回洛城,便急召太医日夜抢救,十多日才算救了回来,被送回邺都休养。
当时大将军秦易川正攻向洛城,意图再次攻破这座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再创当日萧彦谱写下的辉煌事迹。北魏皇太弟拓跋顼带领洛城守军顽强守卫,最后甚至成功反击,在洛城外大破梁军,逼得秦易川不得不带兵退回青州,继续与北魏对峙。
这场战事令两国兵力俱受重创,大梁不敢再轻易袭往北方,而魏军也彻底放弃了当日拓跋轲定下的南伐战略。
唯一得了好处的,是拓跋顼。
他少时被送往山间随慕容采薇学艺,本来只因拓跋轲的疼爱而格外尊贵,但此战他第一次统领三军,表现了出色的军事才能,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
南人尚文,北人尚武,他因此而迅速得到了军中将领的一致拥护。
等南北战事暂歇,他带军回到邺都时,他的储君之位,连拓跋轲也不敢轻易动摇了。
事实上,拓跋轲所受的那场重创,休养了大半年才大致恢复。这段时间内,除了特别重大的事件,几乎所有政令,都由皇太弟府邸发出。
即便拓跋轲基本复原之后,拓跋顼虽然还政于兄,不再对各类政事自作主张,却依旧掌握着朝中半数以上的兵马,即便拓跋轲下了旨意,也借故不曾交出。
在我记忆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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