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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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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连翘心道,嘿您还别说,路上真出了岔子了,不过您以为我会告诉您吗?一面就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我哥自小没个亲兄弟,虽然与我和小丁香感情深厚,但我俩到底是‘女’娃,好多事儿没法陪着他一块儿做,幸亏他有卫策哥这么个发小!他是真心拿卫策哥当兄弟看待……爹没回来的时候,卫策哥帮我们不少,实话说,若不是担心那苏大夫人再找我的麻烦,我也是要留在府城里等消息的!”
她又搬出那话来堵叶谦的嘴,并且再一次顺利得逞,叶家老爹便不好再满嘴里责备叶冬葵“不晓事”,又被叶连翘提起的“苏大夫人”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得旁的了,挥挥手:“罢了罢了,总之你平安回来就行。你倒同我说说,苏大夫人那档子事,究竟如何?”
话音未落,就听得灶房里传来“嗤”一声轻笑,明摆着是秦氏又在笑话他被闺‘女’拿捏了。
叶谦心中也是尴尬得紧,单手握拳送到‘唇’边,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是呢,我正要和爹说这个,那苏大夫人可烦人了!”
叶连翘心中也暗自偷笑,忙不迭地将话题引开,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滔滔不绝,将自己在苏家大宅遭遇的为难事,一一说了出来。
或许,叶连翘是应该觉得庆幸的。
今天早上,多亏叶冬葵天刚亮便去了城里雇马车,让她能早早儿地出城,官道上固然是遇到了些凶险,却到底只是虚惊一场,她终究是一身周全地回到了家,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掉。
如果她晚一个时辰出‘门’……不,半个时辰就好,她就必然会撞上那幕可能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情景。
临近午时,阳光愈加炽烈,从府城通往清南县的官道上,路面被烘烤得散发出一股焦干气,当中还搀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辆青‘色’顶棚的马车依旧停在道路中央,在它四周,一大片掺了沙子的地面被血染成了深褐‘色’,地上寒光闪闪的尖刀扔得到处都是,与此同时,还横七竖八倒着六七个人。
车身摇晃,马车里的一家老小哆哆嗦嗦挤作一团,只听见外面不停传来的那令人心惊胆寒的呼喝声、叫骂声和兵刃相‘交’的动静,不时感觉到马车被人用力撞击,却始终不敢朝外张望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半点声息全无,旁边野林子里树梢的蝉鸣,成了这世上最热闹的响动。
一家老小你推我搡,正壮起胆儿来要掀起窗上小帘,看看外头是何情形,那马车的板壁忽地又被撞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沾了血的手便扒在了窗框上。
几人给唬得七魂不见六魄,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车厢中‘乱’作一团,有人甚至哭嚎起来,惊惶中,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他……他手上拿了块牌子!”
一家人浑身打战,定睛往那牌子上瞟了一眼,失声叫起来:“他、他是捕快!”
忙掀开了帘子,一低头便对上一双墨黑不见底的眼睛。
那人全身都倚在了马车厢上,面上沾着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瞧着极其虚弱,显然是受了重伤。饶是如此,他手中兀自死死地钳制着两个人,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咬牙道:“我是捕快,府衙很快会有人前来支援,几位……千万不要从车里出来……”
话才说完,人便软塌塌地滑了下去,‘露’出半个后背来。
从肩胛骨到腰脊,斜斜划出一道长长的狰狞疤痕,伤口极深,边缘的皮‘肉’翻卷起,一大片衣裳给血浸得透湿,叫人多看一眼也觉得不忍。
马车厢中,又掀起一片惊叫声来。
……
府城衙‘门’,召集了各县捕快班的‘精’英,便是为了将这一伙四处作案,穷凶极恶的歹人一举拿下。因下了命令要留活口,与贼人对峙时,捕快们便处处受牵制,不敢过于下狠手,只求将人制住,好带回去‘交’差。
另一边,那伙歹人却是招招带着恶狠狠的杀气,虽是被伏击,难免措手不及,却丝毫不肯示弱,且又功夫了得,一场‘激’战之后,七人之中只死一人,四人被生擒,二人走脱。
至于那九个捕快,却是死了三个,剩下六人,皆重伤。
这消息,在当天深夜,便传到了清南县,第二天早晨,月霞村里万安庆家‘门’前,便是一片嘈杂之声。
彼时叶连翘领着小丁香在‘花’田里浇水,远远地听见村间小路上有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又不停脚地往万安庆家跑,还以为万家遇上倒霉事,揣了看热闹的心态,牵起小丁香也随着众人跑,谁料去到那里,一眼望过去,竟是大吃一惊。
卫策他娘万氏头发散‘乱’,满脸被眼泪糊了个遍,双眼通红,嘶哑着喉咙拽住万安庆他爹哭叫:“兄弟呀,我晓得你夫妻两个都忙,家里有地,不能离了人,我不耽搁你们,就让安庆陪我走一趟吧,我家策儿……”
叶连翘心中狠命一沉,也顾不得许多,忙上前去拉住了她:“大娘,卫策哥怎么了?”
万氏哭了半宿,眼睛肿得都有些看不清了,却至少能分辨出叶连翘的声音,回头便没头没脑地给了她一下。
“你这个死孩子啊,昨儿你怎地就能把我瞒得死死的?!府城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啥不告诉我!”
叶连翘更是一颗心揪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啊,卫策哥怎么了?”
“昨日上午……”
万氏含糊不清地嚎啕道:“便是在你回来的那条官道上,我策儿和那些捕快,与那伙杀人越货的歹人撞了个正着,捕快里足足死了三个人呐!我策儿……也丢了半条命,还不知能不能救得回来!我得去啊,我不在他身边他咋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叶连翘彻底呆了。
不过一天而已,就变成了这样?
万氏说,是昨天上午在官道上出的事,也就是说,十有**正是在她遇险的那个地方?她经过时,官道上虽有异状,但四下里却安静得很,或许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事情就发生了……
又或许,当时卫策也在那附近?说不定还看见了她,他两个就这么错过了,然后紧接着,他就……
万氏将她一把搂了个实打实,在她肩头哭得肝肠寸断,还不忘一叠声地同万安庆他爹翻来覆去说,一定要让万安庆陪她走这一遭。
“行行行,姐你别说了,策儿出了这种事,我们哪能干看着?你莫急呀,我这就让安庆收拾,过会子便随了你去呀!”万安庆他爹给唬得不轻,满嘴里答应。
“大娘您要去府城是吧?”
叶连翘脑子里有些‘迷’瞪,低头愣愣地问了一声。
昨日,她是真的很想留在府城,和叶冬葵一起等卫策消息的,却因为害怕苏大夫人纠缠,到底是先回了县里。
虽然嘴上没说,也让自己尽量别多想,可事实上,她却懊悔得紧,总想着,自己好歹懂点‘药’,若卫策真出了什么事,她至少能帮上些忙。
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先回来。
是为了陪着万氏,再往府城走一遭。
她知道叶谦铁定会不答应,可这一趟,她想去。r……81aahhh+24336742……>;
第一百五十六话 探望
叶连翘虽然已经决定了要陪着万氏再往府城走一趟,却到底是个知分寸的人,晓得无论如何得先征求叶谦同意,便没有立即就将这话说给万氏听,只是告诉她,自己有样东西要给她,让她无论如何在万安庆家多留一阵,紧接着便慌慌地跑了回去。
往常这时辰,叶谦该是正预备着要往城里去了,今天因为听见了村里的嘈杂,便没慌着出门,披了件单外衣站在门口往万安庆家的方向张望,正正好就遇见叶连翘回来。
“咋回事?”
他连忙拽了自家二丫头一下:“我听你孙婶子说,是你卫大娘来了?怎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出什么事了吧?”
叶连翘长出一口气,皱着眉点了点头:“昨晚后半夜传来的消息,说是卫策哥他们那一干捕快,同杀人越货的一伙贼人斗了起来,众捕快中,死了三个人……卫策哥眼下虽然暂且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可……据说情况也很不好。卫大娘急得直哭,我看她那样,心里实在是……”
叶谦闻言便是一愕,也跟着紧张起来:“竟有这等事?如此说来,你卫大娘岂不马上就要往府城离去?哦,她此番跑来咱村儿,是想让安庆那小子陪她走一遭吧?唔,这是应当的……她预备何时出发?咱家里有些伤药,是我闲来无事自个儿调的,想着家里倘若有人不小心受了外伤,就可拿来用,比外头买的只怕也不差。要不,这会子你给送去?”
“不必了。”
叶连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捕快们受了重伤,府衙自会请人医治,肯定不会敷衍以待。这一点该是不要咱们操心——爹,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叶谦偏过脑袋看了看日头。略略颔首:“你说。”
“万家大叔应承了让安庆哥陪卫大娘一起去府城,可我觉着吧……卫大娘现在情绪很不好。整个人简直有些萎靡,爹您是没瞧见她那张脸,哭得全肿了……安庆哥终究是个男人,心眼子粗,未必能事事将卫大娘照应周全,许多方面,他可能也想不到,所以我想。还是应当再有个人,陪在卫大娘左右,替她将饮食起居都安顿好。”
叶谦已是人到中年,又走南闯北多时,可不是那起不晓事的愣头青。叶连翘这话虽未明说,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他便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收去满面和蔼,将双手背到身后:“嗯。如此你又是何意?”
“我琢磨着,我陪卫大娘一起去……”
叶连翘猜到他必然不会轻易应承,心中惴惴。压低了喉咙小声道。
“胡闹!”
果不其然,叶谦马上就有点不高兴了,一拂袖,转身便往屋里去,待叶连翘也跟了进来,便铁青着脸在桌边坐下了,拿手敲敲桌面。
“策小子遇上这样的祸事,我心中也不安生,替他觉得焦急。若是咱能帮上什么力所能及的忙,我铁定没二话。决计说不出一个‘不’字,可你跟着去算怎么回事?那卫策与你非亲非故。你一个尚在家中的闺女,以什么身份陪着他娘去看他?二丫头,你怎地这样糊涂!我早说过你如今大了,不该同策小子行得太密,你……”
眼看着便又要将那老生常谈,搬出来再说一遍。
叶连翘垂着头,悄悄翻了翻眼皮:“说白了,爹不就是怕我跟了去,有人说闲话吗?若是事事都这样瞻前顾后,那咱们干脆什么也别做了!再说,我哥不是也在府城吗?只当是我去找我的亲哥,顺便与卫大娘一道儿走,这又怎么了?”
“鬼扯,越说越不成话!”
叶谦咬了咬牙:“你活了十四岁,难道不知这世上那‘闲话’二字是最轻视不得的?莫说是毁人清誉,就算是真要了人的命,也不是甚么稀奇事!你是姑娘家,原本就该诸事谨慎小心,不可给人留了话柄——是谁教的你这样不分轻重?”
叶连翘也有点恼起来,很想回他一句,是谁教的我不知道,反正这么些年,该教我的那个人可从来没尽过责任,却又不愿真塌了他的面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若是不分轻重,就只管自个儿拿主意,压根儿不会回来同爹商量了。我只晓得,得人恩果千年记,从前我需要相助的时候,无论卫大娘还是卫策哥都向来不含糊,即便是自己没空,也会托人前来帮忙——远的不说,就说我哥新近得着的那个活儿吧,若没有卫策哥从中牵线,人家那些给人盖房的师傅,能这么容易就应允让我哥加入?卫大娘没有闺女,眼下又是那样一副魂不守舍的状况,明摆着正需要一个女孩儿在旁照顾,我就是不明白,我陪着去一趟,究竟怎么了?”
“你……”
叶谦一时答不上她的话,心下愈发恼怒,又是一拍桌:“你当真要去?你哥自作主张,留在府城之中等策小子的消息,我虽有不满,却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发小之情。今日你也是如此,不管不顾地同我嚷嚷着非去不可,我倒想问问,你与那卫策又是什么关系?”
“呵。”
叶连翘这下子是真的火冲头顶了。
她当然清楚叶谦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可再怎样,这种话也不该由他这当爹的说出来!
“爹口口声声说怕惹人闲言,这会子,却是您在坏自家闺女的名声吧?我也不想同您解释了,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既然我和爹说不通,便唯有自个儿做决定,我这就收拾利落了去找卫大娘,顺便再同松年堂告个假,料想我惯来做事勤恳,姜掌柜当是不至于为难我。”
说罢,回身便往房后自己与小丁香的屋子去了,将昨日刚拆开的包袱又重新拾掇好,往怀里一抱,一阵风似的就往外旋。
她与叶谦两个争执,从头到尾,小丁香全看在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见叶连翘拔腿就走,忙追在她身后叫:“二姐,你别跟爹横着来啊……”
一边叫一边还想去追叶连翘。
秦氏忙在她背后拉住了她:“行了,让你姐自己拿主意。”
又在叶谦背上轻轻一拍,道一句“先去医馆吧”,扯着他进了里屋。
……
若搁在平常,万氏大抵也不会应允叶连翘随自己一块儿去府城,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然而此番,她心下已然是全乱了,见叶连翘直接抱了包袱跑来找她,心下只剩感激,抓着小姑娘的手哽咽个不住。
当着村里人的面,叶连翘自然有另一番说辞。只告诉众人,自家爹爹对卫策的伤很上心,只因开着医馆脱不得身,便让她带些药材去交给尚留在府城的叶冬葵,由他拿给卫策,保不齐能派上些用场。
“原本直接交给卫大娘就行,可她和我哥还有安庆哥都不懂药,少不得便要由我一一说明如何使用。”她这样对万安庆他爹说。
说法是有了,至于旁人信不信,她可管不了。
清南县衙里打发了专人送卫策和宋捕快的家眷往府城去,叶连翘、万氏和万安庆便不敢耽误,立刻离了村子,到得县城后,先去松年堂告假,紧接着,便往府城疾行。
只不过一夜而已,便又往府城去了,叶连翘想想,也实在觉得啼笑皆非。这一路上,万氏一直在抽噎,叶连翘除了软语宽慰她,也再没有别的话讲,下午临近未时,马车驶进城门,终于停了下来。
依着叶连翘和万安庆的意思,是该先把住处安顿好,但万氏此刻却是全无心情,无论二人怎么劝,非得要先去瞧瞧卫策的情形,多说两句,她便又是一阵恸哭,叶连翘和万安庆无法,只得陪了她先去府衙。
做捕快的,受伤是常事,但似昨日那般状况,却也委实不多见。府衙里辟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伤者们歇息,请了郎中前来诊治,叶连翘等三人将将靠近那处,鼻子里便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三人被引到卫策和宋捕快所在的那间屋外,因时常有人进出,门是半敞着的,叶连翘挽着万氏行至门边,忽然停住了脚。
一来是想到卫策受了伤,身上衣裳可能不会穿得太整齐,二来,她也着实是有点怕,不大敢进门,便低头对万氏道:“要么我就不进去了,在外头等着,大娘您快去瞧瞧。”
万氏拍了拍她的手,答应一声,和万安庆两个颤巍巍地进了门,叶连翘就在院子里一棵树下站了,朝四周望了望。
那屋子靠院子这边有一扇窗,想是那窗户纸用了太久,被风雨侵蚀得有些薄软,能隐约瞧见屋子里的情形。
她看见两个人影走到榻边,然后低低的抽泣声便响了起来。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气还没吐完呢,就听见一阵急吼吼的脚步声,叶冬葵从屋里奔了出来。
“你咋又回来了?”
他不由分说,上前来拽了叶连翘一把,心有余悸道:“今早卫策哥醒了,同我说了昨天的事,唬得我……你还好吧?”
叶连翘没答他的话,径直道:“那你呢,你又在这儿干嘛?”
“废话!”叶冬葵睨她一眼,“卫策哥在这府城里又没个亲人朋友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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