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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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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逐客的意思了?
叶连翘猜到他不会太难说话,可心底又觉得,他的反应似乎太过于平淡了,平淡得反而让人别扭。
但无论如何,这事儿算是交代完了,她也压根儿不想在这冷森森的大宅里多呆,立时站起身。
“去吧。”
苏时焕朝她和姜掌柜微微一笑,马上便有小厮前来,将他二人送了出去。
待得他两个出了厅,苏时焕方才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向叶连翘的背影望去。
既然从来没打算将她留在身边,那就谈不上舍不得,总归是要有这一天的。
……
将要离开松年堂的事交代清楚,叶连翘心头像是甩脱了一块大石。
无论如何,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要给这一年的坐堂生涯漂亮地收个尾,便可安安稳稳地结束这一切。
其实她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
离开了这间药铺,意味着往后,无论做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了。或许卫策会帮她,但那样的助力,与拥有大靠山的松年堂,毕竟不可同日而语,她很可能需要应对源源不绝的麻烦,但与此同时,无论她从中得到什么,也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好吧分点儿给卫策也不是不行,但那得看他怎么做。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骄傲地想,一面加快速度,打算尽快将手头的事忙活完。
松年堂门前,出现了奇景。
城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药铺,唯独这一间,竟是大排长龙,从铺子大堂里一直排到街沿,随着叶连翘在小书房内的诊治,或迅速或缓慢地移动。城里人仿佛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叶连翘将要离开松年堂的事实,想赶在这最后一个月,将自己的容貌上的问题尽可能地解决干净。
“我跟你说过了,在敷用这种膏子的同时,也要继续吃郎中开给你的汤药,你是记不住,还是当成耳旁风呢?内外结合才能治根治本,你若躲懒,谁也帮不了你!两天后若还是这样,你自个儿别来见我得了。”
每日里上门的人太多,叶连翘难免吃不消,说话时已尽量轻声软语,却仍旧带了些许火气,将面前那不听话的家伙打发走,耳朵里听见元冬高声唤“下一位”,她便偷偷地吐了口气,往外面大堂张了张。
出乎意料,却又仿佛情理之中,姜掌柜非常看重的那如意香,在松年堂里卖得极好。头回她制出来的那百来丸,除开送给薛夫人的二十丸之外,剩下的在三天之内便被抢购一空,来买的不仅有那起深为体味所苦的人,还有不少年轻姑娘和小妇人。
果然,除了冰肌玉骨之外,这周身自带香气,也是人的大愿望吗?
等会儿替外头排着的众人诊治完毕,她好像又去制药房里,再忙活一通了。
叶连翘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制作出来的东西受欢迎,固然令人欢喜,但太过于受欢迎,也是扰人的一件事啊!
趁着下个人还未进来,她转头看了平安一眼:“要么你先去同曹师傅把那如意香要用的药材讨进来吧,咱尽量节省些时间,免得……”
话音未落,她耳朵里仿佛听见,外头大堂里起了些骚动。
铺子里原本人就多,每人发出一点动静,凑在一处,便是轰轰隆隆,穿破隔着的帘子,直勾勾传了进来。
“又怎么了?”
叶连翘心道,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该上火嘴边起燎泡了,一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元冬去瞧瞧,最好不干咱们的事。”
元冬答应一声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又跌跌撞撞扑了回来。
“叶……叶姑娘!”
不知何故,她面上添了两分慌张之色,结结巴巴道:“出、出事了,那位汤老先生来了,嚷嚷着要找你说清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话 他的
叶连翘偏过头去微微侧耳,果然听见了汤景亭的声音。
老先生活了六十来岁,中气依旧足得很,声如洪钟,轻而易举就将身旁的其他一切动静盖了过去,敞着嗓门叫嚷,怎么听都有种气急败坏的意味。
虽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叶连翘也并未因此就觉得紧张,反而照旧不紧不慢地吩咐了面前那人两句,让他跟着平安出去外边大堂取药,这才往椅子里一靠,抬眼道:“别是汤老先生弄错了吧?我和他有什么好说清楚的?自打正月初十同他见过一面之后,咱铺子上那治脓耳的棉丸子便又能卖出去了,我与那李献李郎中,也再没见过面,又哪里还能生了龃龉?”
本来就是嘛,她和那汤景亭,原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好端端的,他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该不会……老先生年岁大了,有些犯糊涂?
她抬头瞟了平安一眼,见她面上焦灼之色未减,便冲她笑了一下:“你也不必慌成这样,我想……”
“叶姑娘,我觉着,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元冬咬了咬嘴唇,凑到叶连翘耳边:“匆忙中,我也只听见一两句,那汤老先生的意思,似乎今天来这一趟,是和咱们那如意香有关。这会子,姜掌柜和曹师傅都陪在他身侧好言好语地打圆场,但……他却是不依不饶,似是非要闹出个大阵仗才肯罢休一般呢!”
“如意香?”
叶连翘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那东西跟汤景亭有什么关系?敢是他又认为,她在同正经郎中们抢生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去瞧瞧吧。”
站起身,掀帘子走了出去。
这当口,松年堂的大堂内,却热闹得很。
汤景亭站在屋子当间儿,一只手指着姜掌柜。正毫不留情地训斥,嗓门之大,火气之盛。简直让人疑心他会把这药铺子的房顶都掀起来。姜掌柜和曹师傅蔫头耷脑地在旁一味陪小心,外头排队的老百姓。却是呼啦啦全涌了进来,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热闹,时不时小声地议论两句,嗡隆嗡隆的,像是被放大了的蚊虫声。
瞧见叶连翘从内堂里出来,众人一下子静了,直勾勾地都向她望过来。
汤景亭骂得口干舌燥,却也敏锐地察觉了四下里的变化。猛然一回头,眼睛登时瞪得老大。
“好好好,你这丫头终于肯出来了?我还当你不敢见我!”
他一下子拨拉开姜掌柜,大步朝叶连翘走过来,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就把她的手腕子一拽,拖着她往柜台边去:“我今儿倒要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面说,一面就将搁在柜台上的一个木头匣子狠狠拍了一下。
那自然是如今在清南县城中正大受追捧的如意香无疑。
“您怎么了?”
叶连翘手腕子给他捏得生疼,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心道这老头儿力气还真不小,平心静气道:“这如意香有什么问题?”
说着,便拿眼睛去看姜掌柜和曹师傅。
却见那二人皆是摇头叹气。一张脸愁得能滴下苦水来。
汤景亭仿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使劲一捶桌面:“有什么问题?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怎地?问题大了去了!我且问你,这劳什子甚么如意香的方子,是你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不是我独个儿琢磨出来的。”
叶连翘向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围观众人张了张,坦然道:“这原本是松年堂里曾经售卖过的一味成药,过年前巧合之下,被我给瞧见了,觉得这样的好东西,不该被埋没。便将其仔细钻研一番,过后有把药方也拿来看过。对其中所用的药材稍作增减替换,然后……”
“哈!”
不等她说完。汤景亭便发出一声怪笑:“稍作增减替换?嗬,我今儿算是开了眼,总算明白你这名头是怎么来的了!正经的药方,被你略微改头换面一番,便成了你的美容方,一经推出市面,便全成了你的功劳——我说叶家姑娘,你这投机取巧的本领,可真是炉火纯青呀!只是,这夜路走多了,你就不怕遇到鬼?”
叶连翘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汤老先生这话,怕是有失偏颇吧?”
她挣开汤景亭的手,向四周扫视一眼:“我晓得我这美容的行当入不得您的眼,您认为它算不得真正的医术,需知,我也从未认为自己是个郎中。但,即便是正经的医药行当,难道就不曾有过承继借鉴?您从前行医时给人开的那些药方,莫非全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未曾翻过任何古籍?甚至乎,每种药材的药性、药效,也是您亲尝百草得出来的结论?那么为何这医药行业还要将神农奉为祖师爷?”
汤景亭稍稍一怔,还未开口,她便又接着道:“我想,有三点,您应当弄清楚。第一,由头到尾,我从未说过这如意香,是我凭自己一人之力琢磨出来的;第二,在推出这种丸药之前,我与姜掌柜、曹师傅都反复商量过,得了他们的认可,方才向市面上售卖;第三,不管我这如意香的方子是从何处得来,怎么得来,那也是我的事,是松年堂的事,我们自会妥善处理。”
这话说得很明白,这药是松年堂的,您单单只寻我一个人的麻烦,要同我一个人“讲清楚”,那可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他娘的到底跟您有什么干系?
此时在松年堂里排队的,有不少都是熟客,心多多少少往叶连翘那边偏,听了她这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说辞,便有人忍不住,拍手叫了一声:“好!”
汤景亭吹胡子瞪眼,回头就是一声吼:“拍什么拍,不许叫好!”
然后便咬了咬牙:“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倒小瞧了你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特在理儿是吧?你以为,便能驳住了我,叫我哑口无言?口口声声说甚么借鉴,好叫你知道,你那狗屁如意香,‘借鉴’的正是我的方子!”
这一回,却是轮到叶连翘惊讶了,她不由自主地看了曹师傅一眼,便见得他同样是满面懵懂。
年前她看见的那个瓷瓶中的丸药,是依着汤景亭的药方所制?可是……姜掌柜不是说,那是苏时焕拿来的一张古方吗?
汤景亭终于面露自得之色,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怎么,这回傻了,我便听听你还有什么话!按说,我没必要同你计较,显得丢份,可偏生我眼里揉不得沙,我若不答应,谁也不能攀着我肩头往上爬!”
又转头冲姜掌柜呵斥:“还不去把苏时焕那小子给我叫来?我倒要让他瞧瞧,他铺子上究竟请的是甚么人!”
汤景亭的性子不好对付,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这么多年,始终如那炭火一般,骂也骂不得,哄也哄不得。眼下这情形,只怕也唯有苏时焕才能说上话,姜掌柜不敢耽误,忙招手将小铁叫过来,吩咐他“不管四公子在何处,一定要立刻把他带来铺子上”,然后冲汤景亭赔笑道:“您老消消气,这事是个误会……”
“你收声,我不同你说。”
汤景亭径自将脑袋别开去:“莫要同我打马虎眼,我便是要这丫头给我个交代。哼,我早说过她这行当就是哄神骗鬼,如今怎么样,可不被我说着了?”
这话委实不讲理,叶连翘早就上了火气,压根儿憋不住,肃然道:“您说话不必这样难听,我实是不知之前松年堂里那味香身丸,是依着您开的方子所制……”
“一句‘不知道’你便想撇得干干净净?”
汤景亭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如意算盘打得甚是响亮,可惜我老头儿虽岁数大了,却远没到犯糊涂的时候哩!”
“那您想怎么样?”
叶连翘忍不住冲口道。
“丫头!”
曹师傅连忙在旁拽了她一把,压低喉咙道:“冷静些,这汤老先生在清南县的医药界,那是顶在最上头的人物,你同他针尖对麦芒,决计讨不了好去。且等四公子来了,自然会有个说法。”
叶连翘咬了咬牙,晓得这事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回头见平安和元冬两个都从小书房里出来了,正满眼担忧地瞧着她,便冲她二人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尽量平心静气地望向众人。
“大伙儿瞧见了,这会子有点事,只怕没法再替各位医治,不若请都先回去吧,临走前先做个登记,明日我会依着顺序来,实在抱歉。”
然后回头叫了元冬一声。
众人自是想看热闹不愿这么就走,却也肯给她面子,议论了两句,也便去元冬那里将自己的名字一一报上,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叶连翘正火冒三丈,很知道自己这会子若再开口,绝对没好话。在苏时焕出现之前,她暂时不想再和汤景亭起争执,便抬脚去了角落中的桌边。
汤景亭却是叫人搬张椅子往大堂正中央一坐,时不时斜她一眼,大有今日不讨个说法便不罢休之势。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眼瞧着已是未时末刻,苏时焕总算是急急赶了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话 百态(一)
这时候,松年堂里的客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在姜掌柜的授意下,余满堂干脆把‘门’板放下来半边,从外头看就像是打烊了一般,自然不会再有人贸贸然地进来。……
苏时焕衣角带风地一步踏入铺子里,姜掌柜、曹师傅和叶连翘忙起身同他招呼,汤景亭却是仍旧大喇喇坐在大堂当间儿,很不高兴地一下下拿眼睛瞟他。
“事情路上我听小铁说了。”
他冲姜曹两位点了点头,格外看了叶连翘一眼,便冲汤景亭含笑道:“汤老,这的确是个误会。当初您把这方子给晚辈的时候,曾明言叫我不要提及您的名号,以免旁人看了眼馋,都跑去您那里求‘药’方,让您没个消停,故此在老姜和老曹面前,我便只说这透肌香身五香丸乃是我从书里得来的古方。连他两位都不知此‘药’方乃是出自您之手,更别提叶姑娘了,所谓不知者不罪……”
“哼!”
不等他说完,汤景亭便很不给面子地把脸别到一边。
苏时焕熟知这老先生的脾气,倒也不觉挫败或生气,转头望向叶连翘:“叶姑娘,此事怪我,没有事先与你说清楚。”
叶连翘叹口气,摇了一下头。
方才等待苏时焕到来的过程中,她已经将整件事想了一个遍。
一开始,预备用那透肌香身五香丸做些文章时,她曾问过姜掌柜,是否需要先跟苏时焕商量一下,被姜掌柜想也不想地否决;
之后,正月初十去穿石亭那天,她也曾跟苏时焕提及,自己正在制作一味香身的丸‘药’。可话还没说完,苏时焕便用一句“今日不提生意上的事”,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姜掌柜自然有为松年堂各项事务做决定的权力。而苏时焕作为大东家,也没必要对于一间‘药’铺事事过问。严格说来。整件事当中,他们每个人都不算有错,可这就像是一个注定的劫数,早早地摆在了那里,只等着她叶连翘一脚踩上去,在她打开那个樟木箱子的一刻,就已经躲不开了。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旁侧汤景亭却是猛然一挥手。
“谁要怪你来着?”
他斜眼看着苏时焕:“方子是我送你的,那便是你的东西,原本你怎样使用,我不该过问,但我无法接受它从一张正正经经的‘药’方,摇身一变成了个劳什子美容方!是谁把事情‘弄’到这地步,我便找谁,与你何干?”
这不仅仅是不讲理,简直有些胡搅蛮缠,几乎是明摆着在说。我今儿还就是对这丫头不依不饶了。叶连翘将牙齿咬得死紧,指甲抠进手心,想堵他两句。却被苏时焕用眼神制止。
“您要这么说,整个松年堂连同我在内,可都把自己摘不出去了。”
苏时焕轻轻笑起来:“不知汤老打算如何罚我?晚辈自知理亏,绝对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哈!”
汤景亭一声怪笑,朝他面上一扫:“你不必替她打马虎眼,这事儿你是挡不住的,既然她与你没关系,那么只要她招惹到了我,我便决计不留情面——这话。我是当头当面同你讲过的!”
苏时焕脸‘色’一变。
这汤老先生医术非凡,脾‘性’更是倔强得十头牛也拉不回。只要他认准或做了决定。那便几乎是木已成舟,不容更改了。
就算是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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