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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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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让对面窗户里的偷窥者们(肯定不止许剑一人)心跳加快。许剑想,恐怕这正是那个女人的初衷吧。
    他对每顿饭前的窥视已经上瘾了,如同吸食毒品。隔着玻璃或薄纱窗帘,她的身影一般不太清晰,忽隐忽现,但恰恰这样的朦胧更具美感,提供了可供想象的余地。看着活力过剩的她在屋内跳来窜去如同观看精灵之舞。连她炒菜端锅的动作也非常诱人。
    回头再看自己的妻子,就没有这种……挑逗性。并不是说宋晴体形差,恰恰相反,由于保养得法,注意锻炼,39岁的她还保持着很好的身材,细腰盈盈一握,乳房也保持着丰满挺立。常有工厂的年轻姑娘们找她讨教保持美貌的诀窍。所以,有无挑逗性的根本原因是:这个女人是自己的,而那个是别人的老婆。
    这便是上帝的险恶之处,他让偷情比合法婚姻更具刺激性。他把花心种到雄性的基因深处。
    今天池小曼没有急于做饭,她站在厨房窗前,扬起目光盯着这边的阳台。两双目光在空中匍然相撞,许剑不由得后退一步。
    那边得意地笑了。
    对面的精灵之舞在继续,今天比往常更具挑逗性,那是因为小曼知道自己和许剑接上火了,她的表演从此有了一个特定的观众。小曼丈夫也回来了,穿着长衣长裤,与小曼的短打扮成鲜明的对比。两个身影在厨房窗前晃荡一会儿,消失不见,估计是到餐厅里吃饭去了。这时厨房里宋晴喊爷儿俩吃饭,许剑从阳台回到餐厅,饭菜已经摆好。许剑喊在书房打电脑游戏的儿子:戈戈别打了,妈妈把饭已经摆好了。戈戈不大情愿地出来,入座后先闻闻味儿,说:
    “嗯,味道不错。不像我爸,向来不做饭,偶尔做一次非要把菜炒糊。爸爸你是个寄生虫,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顿饭都是让妈妈做。”
    许剑笑道:“你呢,你不是个小寄生虫?”
    儿子的反诘张嘴便来:“我才12岁,法律禁止使用童工。童工的年龄线是16岁吧,我还有四年时间好玩呢。”
    她妈笑了,得意地说:“你看戈戈的嘴头子,赶明儿当律师是好样的。”
    许剑说:“律师儿子,你说咱家谁的权力大?谁管着财政大权?当然是你妈嘛。所以她应该多干活,权利和义务不可分割。”
    这句话戈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翻着眼想了想,说:“妈,反正你不能太惯我爸,弄不好会惯出毛病。”
    许剑心里一惊:厉害,这小子常常在不经意间道出深刻,自己每天在阳台上那15分钟意淫,不就是因闲而生吗。妻子笑着听爷俩打官司,说:吃饭,吃饭。
    洗碗时妻子面向水池,似不经意地说:今天太阳能(淋浴器)的水很热,晚上洗澡吧。许剑不由窃笑,知道这是她求欢的信号,夫妻13年,他已熟知这一点儿。宋晴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她并不是性冷淡,性欲望恐怕并不亚于丈夫,但她从不表现出主动。她认为主动求欢的女人简直是淫荡。如果哪天她渴望房事,只会以类似的隐蔽信号通知许剑,比如邀他一同洗澡,或者在睡下后伸手到丈夫被窝里轻轻抚摸。许剑曾多次喻解,说女人也可以主动的,这绝不丢人,丈夫反倒更喜欢的,可以把那件事做得更有激情。咱们十几年的老夫老妻啦,还有什么害羞的。但不管他怎样喻解,宋晴只是笑,不反驳,也不改旧习。
    曾有一次许剑想憋一憋她,夜里不管她怎样抚摸,许剑一直忍着笑装睡。后来她怏怏地抽回手,落寞地轻叹一声,不再打搅丈夫。那晚她的欲火一定很旺,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底是当丈夫的于心不忍,长叹一声,揽过她的身体。
    他想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性欲来时,男人憋不住而女人能憋得住。时间一长弄得许剑有点性冷淡,对着这么一位修女,怎么能激发出男人的野性呢。
    晚上戈戈睡觉后他们一块儿洗了澡,赤着身体钻到一个被窝。许剑抚摸时她仍然一动不动,只是用手臂环绕着丈夫的后颈,眸子晶亮而纯洁。许剑想今晚恐怕又不行了,对着这位女圣徒,再做下去简直是厚颜。就在这时眼前忽然闪出池小曼的倩影:深深的乳沟,白而丰腴的大腿,在诊室里对面而坐时发出的女人肉香,富有磁力的女中音……如果这会儿身下是她,一定会像母豹一样撒欢……结果许剑变得异常凶猛,劈波斩浪,历久不辍。当晚的性生活非常圆满,宋晴欣喜地说:
    “许剑你真行,今晚你相当勇猛啊!”
    许剑很内疚。从这晚起,夫妻做爱时宋晴就被另外一个女人悄悄代替了,而女主角却浑然不知这场隐蔽的政变。许剑赶紧把话头扯开,说:
    “咱们已经结婚13年了,定情则有22年了。你还记得咱俩的媒人不?那两只青蛙?”
    宋晴装傻:“什么青蛙?我不知道,我早忘了。”
    初中和高中时代许剑与宋晴一直是同学,平时颇谈得来,但那时只类似于“哥儿们交情”,尚未悟解到对方的异性身份。性心理的苏醒是从一次班级春游时开始的。那是1977年,两人上高二。政治上的冬天刚过去,自然界的春天姗姗而来。乡野的春天十分美丽,柳丝上缀着嫩绿的叶芽,田里的麦苗一片碧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软绵绵的叫人迷醉的气息。走着走着,班级的队伍拉长了,宋晴和许剑落在最后。两人像平常一样聊着,不过今天很奇怪的,他们都有点亢奋,即使一个普通的话题也能引得他们纵声大笑。春天是繁衍和交配的季节,上帝在每个生物的基因内都种上叫做“性”的种子,包括这对少男少女。经过17年的雨水滋润,它们很快就要破土而出了。
    那天宋晴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水边一对正在交配的青蛙:“咦,许剑你看那两只青蛙,干嘛一个背一个?”
    许剑给窘住了,啼笑皆非。竟然如此弱智!17岁的女孩子了,对自然界中两性之事总该有个起码的了解吧。他想佯装没听见糊弄过去,但为她着想,又不能糊弄。她已经是17岁的大姑娘,再拿这样的傻问题到处去问,那丢人就大了。他于是咳一声,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
    “傻妞儿,那是一对儿,上边的是雄蛙,下边的是雌蛙。”
    许剑没明白说出它们是在交配,但宋晴毕竟不是傻得不透缝,脸一下子红透了,咯咯笑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然后笑着跑了,到底没说出她以为是什么。
    这天,在随后的行程中,宋晴一直避免和许剑单独相处,偶尔目光相碰,她总是飞快地把目光转走。不过她的表情并不像是羞怯,而是一种莫名的亢奋。许剑心中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再也不能用过去那样“纯洁”的目光看宋晴的身体,现在,当他(偷偷地)看着宋晴已经突起的胸部,开始饱满的臀部,心中会禁不住升出“卑鄙”的欲念,无法弹压。有一根羽毛轻轻搔着身体的深处,痒酥酥的。
    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有了变化。在公共场合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单独相处时,宋晴的语调就带着娇憨和横蛮,常常使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比如:许剑,帮我修修自行车!许剑,放学后在大门口等我!许剑当然非常乐意地服从。这天宋晴说:
    “许剑,放学后到我家换个水龙头!”
    许剑爽快地答应了。那时社会服务还很不成熟,类似的修理活儿都是各家自己干的,宋晴的爸爸在外地工作,这类活儿对她家而言是个大难题。作为一个男子汉,作为宋晴的男朋友(他已经以男朋友自居了),许剑自然责无旁贷。其实他并没干过这类技术活,心里没把握,但他不能辜负宋晴的信任啊。那天他找学校水暖工用心讨教,借来活扳手和管钳。到水暖店买水龙头时,才知道有管径之分,但他俩都不知道要换的水龙头管径是多大。店家很热心,说:家用水龙头无非是四分的或六分的,你们各买一个回去试装,用不上的那个明天退给我就得,免得你们来回跑耽误时间。
    等到了宋晴家,发现还有一个大问题:她家的总水闸滑扣了,关不住,这样不得不带着水压换水龙头。至于这样能不能干成,许剑更没把握。宋晴担心地问:
    “好换不?要不明天雇水暖工干吧,今天先把坏水龙头用铁丝捆捆,将就还能用。”
    越是这样,许剑越没有退路,他硬着头皮说:“能,没问题的。”
    当然他也尽可能做了准备:把两个新水龙头都事先用麻丝缠好(麻丝用于防漏,那时还没有生胶带),又找来木头,用菜刀砍成一个圆形的楔子,这是预防措施,万一换水龙头失败,就打上木楔子暂时堵漏。又把家里其它水龙头都打开,以便减少施工处的水压。然后,在其它龙头哗哗的水声中,他下狠心把旧龙头卸下来,水柱立即哗哗地标出来,他忙把新龙头呛着水流塞进去,对准,旋转。在水压的冲击下,这个动作非常困难。其实主要是心慌,越慌越认不上丝扣,迸射的水流激得他睁不开眼睛。折腾了几分钟,总算把水龙头用手旋上了,再用扳手拧紧,渗出的水流慢慢变细,变成滴答的水珠,最后完全消失。
    宋晴兴奋异常,就像他不是换了一个小小的水龙头,而是刚组装成功一架飞机。她拍着手笑:“成了,成了,许剑你真行!”
    其它几个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他们只顾高兴,忘记关它们。宋晴继母过来,一个个关了水龙头,笑着说:“看你们都湿透了,我找一身你爸的衣服,叫小剑换换。晴儿你也赶紧换,别感冒了。”
    宋晴妈去找衣服了,许剑看看宋晴,她虽然没干活,也让水流浇了个浑透,薄薄的上衣紧贴在身上,显出圆圆的乳房轮廓。许剑心中有一团火忽地爆燃了,没有任何思考,他突然紧紧抱住宋晴,无师自通地把嘴唇向另一个嘴唇贴过去。宋晴大惊之余奋力挣扎,不过她的挣扎突然间失去了动力,不仅不再挣扎,反而也用力抱紧许剑,两人深深吻着,两只舌头伸到对方嘴里,急切地探索着,各自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和剧烈的心跳。
    多少年后,许剑还能真切地回忆到当时的感受,初吻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啊。他们但愿世界就在这一刻崩坍,而两人就这样融化在一起。后来还是宋晴更理智一点,用力推开许剑,喘息着说:
    “别……我妈就要来了……”
    她的退却非常及时,妈妈正好过来了,手里捧着两身衣服。两人都很紧张,不知道是否被老人瞄见了,而且两人此刻的表情也令人生疑:面庞潮红,神情亢奋,眼睛闪闪发光。好在宋晴妈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只是催他们去更衣。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分开到两间屋子,放下门帘(宋家是老式房子,各个房间没有门)。许剑刚脱下湿衣服,忽然感到剧烈的头疼,炸裂般的疼,疼得他抱着头,低声呻吟着,赤着身子蹲在地下。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帝惩罚一个童男擅自迈过了一道禁区?
    不知道这种疼痛持续了多长时间,它终于过去了。听到宋晴嘻笑着喊:许剑你换好了吧。然后冒失地挑开门帘,她一下傻了,短促地惊叫一声,进退失据。男友还赤着身体,她自然不好进去;但他正抱着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她又不忍弃之不顾。好在许剑的疼痛已经过去,他赶忙向宋晴摇手,示意她噤声,然后尽可能快地蹬上裤子,穿上衣服。宋晴妈也过来了,诚心留他在家吃晚饭。这不仅是为了感谢他的帮忙,她已经看出了女儿对这个男生的好感,想招待招待未来的毛脚女婿。
    许剑在这儿吃了晚饭。吃饭时宋晴一直关心地、疑虑地看着他,不过当着妈的面没办法问。饭毕她送许剑走,才有机会询问:
    “你刚才是咋啦?头疼?把我吓坏了。”
    许剑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说过女人在结婚时有破瓜之痛,不知道男人在初吻之后也有这一遭。”
    “疼得厉害吗?”
    “相当厉害,不过时间不长就过去了。”
    宋晴嗔道:“肯定是老天爷罚你哩,看你还学坏不,以后老实点吧。”
    许剑笑:“那怎么可能呢?我已经尝到这样的妙处,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头疼算啥,只要死不了,我一定会继续不老实。”
    以后两人一发而不可收,只要有机会,就躲到僻静处拥抱亲吻。不过许剑没再头疼过,看来那确实只是一次“破瓜之痛”。直到许剑上了医学院,他也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文献资料中没见过相关的例证,日常交往中也没听见其它男人有这样的经历。他想只能归结于精神高度亢奋所引起的神经性头痛吧。
    不久许剑就不满足拥抱亲吻了,他的双手继续深入。宋晴虽然也曾真真假假地抵抗,但在对方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道德和本能贴身肉搏,互有胜负。宋晴最终只是坚守了那道底线,一直守到结婚。在新婚之夜的破瓜之痛后,许剑开玩笑说:
    “这下好了,17岁那年我亲你一次,老天罚我头疼了很久,到今天咱俩才算扯平了。”
    那时许剑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和宋晴作爱时会想着另一个女人。他想男人真不是东西,男人对爱情的忠诚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张上帝说过,这是所有雄性动物的天性,凡是雄性都会四处留情,以便尽量撒播自己的基因,而雌性因为生理的限制无法四处留种,因而她(它)们对爱情比较忠贞。
    宋晴没有觉察到丈夫的走神,仍然用双手圈着丈夫的脖子,笑微微地向上仰视,显得快乐而满足。两人又缠绵一会儿,把余兴节目进行完。妻子披上睡衣去儿子房中,查看他是否把毛巾被蹬开。许剑解了手,踱到阳台,盯着对面三楼黑洞洞的窗户。他想我对池小曼的意淫该打住了,得像那次对护士小丁一样果断。否则既对不起妻子,也挡不住此后的麻烦。不过许剑也知道这次不同了,如果野火真烧过来,他恐怕难以抵挡。
    何况他又在干柴上扔了一个火种?
    
    几天后,曹院长打电话让许剑去见他。进屋时曹院长正在接电话,用手势示意他先坐下。这个新的院长办公室很气派,正厅很大,放一张非常大的台湾老板桌,几只高档真皮沙发。办公桌上摆着水晶貔貅,白铜镇纸和笔筒,仿古式镀金电话,液晶屏幕电脑。屋里有小套间,有专用的卫生间。他不由想起十几年前医院的第一次改制,就是医院脱离大厂、在经济上独立核算的那次。那次改制同时进行院长选聘。曹院长当时还只是皮肤科主任,在院长候选名单上只能排在三、四位。呼声最高的是门主任,虽然他从不善于钻营,但他的资历、专业造诣和人品明摆在那儿,他不争,院长也是他的。但就在这当口,忽然有人揭出了他的同性恋,那景象就像一次突发的雪崩,雪片般的匿名信寄向大厂和部里,医院大门口贴满了小字报,都是深夜偷偷贴上去的。过去被老职工们称为“门菩萨”的门主任一下子变得臭不可闻。许剑清楚记得,那天他去门主任办公室,门老师正在痛哭流涕:
    “我不想当院长啊,我从来不想当院长啊,为啥要这样整我呀。”
    最后他当然没当成院长,而且心灰意冷,不久就提前退休了。他落聘后,名单上第二位人选也被悄悄淘汰。可能这种做法太卑鄙太缺德,人们在鄙夷门医生的“道德败坏”的同时,对玩这种小动作的人产生了敌意。最后反而是名列第三的曹院长得了便宜。
    不过此后,那位被淘汰的第二人选大呼冤枉,赌咒发誓说他决没诽谤门主任,说谁干这事叫他不得好死,生个孙子没屁眼。言外之意,是说曹院长策划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这事真相如何成了悬案,也许永远不会见诸天日了。新上任的曹院长对那人的呼冤坦然对之,说:
    “老天有眼的,咱们就等着看谁的孙子没屁眼吧。”
    后来他免去了那人的职务,让他另谋高就了。
    现在看着这幢壮观的大楼和气派的院长办公室,许剑想,如果当初是门老师当了院长,他肯定会把医院办得精益求精,循规蹈矩。但他恐怕没有曹院长的开拓性,医院也不会有其后的跨越式大发展。所以,当时的选聘其实是选对了,是歪打正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动物的生存一样,仍然适用着丛林法则啊。
    曹院长打完电话,过来亲热地拍着许剑的肩头:“小许,咱医院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公安局局长的铁哥儿们还在我手下呢。”
    许剑忙摆手:“别,别,院长你可别往我脸上贴金。我和仝宁小时候在一块儿玩过不假,那时是小屁孩,啥也不懂,算不上交情深厚。再说后来俺俩吵了一架,彻底吵翻了。要不咋会20几年没来往?我不是假撇清,真的和他不是什么铁哥儿们。”
    他说的基本是实话,只有一点是撒谎:他和仝宁分手是真的,但并不是因为吵架,而是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院长佯恼地说:
    “好嘛,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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