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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他是王八的裙边？”范枣妮呵呵一笑，“以中央的标准来看，他不值钱。”

　　　　马小乐知道，歌功颂德是记者最擅长的，搞批评报道是记者最威武的，这两招就够了，一般事情还都能通融通融，不过要解决像邹筠霞这种事情，就吃不开了。这种事不太好插手，谁都想洁身自好，贸然插足进去，弄不好还沾一身洗不清的污点。

　　　　实际上帮不到什么，精神上还是应该表示的。第二天，马小乐送走了范枣妮，驾车赶到市里，去见邹筠霞。

　　　　“邹大姐，你的事我昨晚听说了。”马小乐直接谈了。

　　　　“哦，你知道了。”邹筠霞笑了，有点憔悴，“唉，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马小乐沉默，点了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说：“邹大姐，跟你说实话，现在我和内疚，感觉没啥颜面在你面前晃荡，我感到了一个男人的无力，很苍白虚弱，注视着呢，感到有压力。”

　　　　马小乐的话让邹筠霞抿起了嘴唇，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马小乐没有看他的眼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知道为啥，只是心里的话，都抖落出来了。”

　　　　沉默。

　　　　“你那什么一条街大概需要投多少？”几分钟后，邹筠霞问。

　　　　“两三百万吧，你要干啥？”马小乐抬头问。

　　　　“投资啊。”邹筠霞勉强地笑了，“投资好获得回报啊。”

　　　　“拒绝。”马小乐使着劲笑了下，“邹大姐，那事你就别考虑了，先集中精力解决你的事。”

　　　　“你觉得我会有事么？”邹筠霞问。

　　　　“当然不会有事！”

　　　　“那我投资还成问题？”

　　　　马小乐没有回答，平心而论，他真想接受，不过觉得心里有点虚，不太光彩，像是个骗子。“那也不成。”马小乐道，“邹大姐，你要投资可以，等你这边的事一切都安顿下来再说。”

　　　　邹筠霞抬起嘴角又笑了，说好吧。

　　　　马小乐很平淡地和邹筠霞告别，说过几天再过来。邹筠霞呵呵一笑，说怎么搞得跟她蹲监狱一样。马小乐说怎么乱想，他来是拜访汇报药材基地的工作。

　　　　离开金奥通，马小乐找了甄有为，问他和经侦支队的人熟不熟。

　　　　“怎么能不熟！”甄有为道，“咋了？”

　　　　马小乐把邹筠霞的事说了，甄有为锁起了眉头，说这事不好办，省里都挂号了，他们可不敢大意。“你跟邹筠霞还有关系？”甄有为很奇怪。

　　　　“那不是经过我牵线，她在沙墩乡搞了个药材种植基地嘛。”马小乐道，“我怕出了事，那药材基地就完蛋了。”

　　　　“唉，老弟，这事真的是难。”甄有为道，“跟你直说吧，这事如果你是当事人，我绝对会全力去做手脚，可是，邹筠霞就不能了。”甄有为拍拍马小乐肩膀，“你想想，大不了那药材基地的事办不成就是，可如果我冒险去帮她，弄不好我就搭上了。”

　　　　“也不是那么就定性了的。”马小乐道，“邹筠霞和方市长关系很好呢。”

　　　　“那我知道。”甄有为道，“方市长也找过我们局长，局长正和省厅沟通呢。怎么说金奥通公司也是咱市里的重点企业，地方是会保护的。”

　　　　“我觉得，这事的关键在于，邹筠霞并不是恶意欺骗、非法集资的。”马小乐道，“仔细分析下来，应该没有啥事。”

　　　　“事实真相，有时和法律真相并不一致。”甄有为道，“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

　　　　马小乐没强求甄有为做什么，因为甄有为说的有道理，他不能为邹筠霞去冒险做手脚。

　　　　马小乐谢绝了甄有为的挽留，坚持要回去。甄有为也不强留，说知道他有心事，但别钻进去出不来，有些事是需要放弃的。

　　　　回去的路上，马小乐有点后悔，觉得应该接受邹筠霞的投资，接受投资，现在就可以准备动工了。“装什么伟大！”马小乐拍着方向盘，“唉，不过也好，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马小乐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事光彩！”

　　　　马小乐就巴望着邹筠霞早日从非法集资的事件中脱开身，那一切就是阳光灿烂了。

　　　　回到县城，马小乐刚进城管局大门，办公室还没到，手机响起，是县招商办打来的，说他联系的客商决定要投资夜市一条街了。/

　【487】　加一百万搞下

　　　　纳闷了一秒钟，马小乐猜到是邹筠霞做的。/　/

　　　　“邹大姐，你公司的资金不是被控制了么？”马小乐开门见山。邹筠霞愣了一下，说是私房钱，没在公司账上。

　　　　马小乐这次没有拒绝，只是说不会让邹筠霞失望。

　　　　夜市一条街筹备迅速展开，设计的时候，马小乐突出了餐饮，他想让柳淑英回来搞这一块，多拿几个门面，做大一点。而且具体的名称也稍微作了改动，叫夜市美食一条街，以餐饮为主。马小乐觉得这比较贴合实际，榆宁县城太小，真正的购物夜市是开不起来的，能实际操作的，也就是吃吃喝喝。

　　　　几天后，夜市美食一条街破土奠基动工。为了节省成本，在规划上，尽量利用了老农贸市场原有的建筑，所以基本上没用到啥拆迁，所以工程进展很快。

　　　　这几天，马小乐热衷于给柳淑英打电话，极力劝说她回来，说反正是一个人，来去也没啥牵挂。柳淑英举棋不定，她说如果回去了，可能生活就要变了，变得她不太敢去面对。

　　　　“变啥？”马小乐问，“是不是因为我？”

　　　　柳淑英沉默。马小乐说没事，他不会让她不敢面对，独立居住、分开生活。马小乐是笑着说的，柳淑英听后也笑了。

　　　　马小乐不怀疑柳淑英的能力，而且现在也有点经验，经营餐饮应该是比较顺手。但几天后，马小乐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不让柳淑英来搞餐饮美食，而是到美食街管委会去，统管全街的筹划管理。

　　　　形势一切大好的时候，宋光明开始干预了。

　　　　夜市一条街，原先的目的是建成场所，集纳各类晚间的摊贩，是民生、民心工程，所以县里才给出优惠政策，免费使用地块、减少税收等。但现在一条街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从经营种类到经营性质都发生了一定变化，已经不是民生、民心工程了，优惠政策要调整。

　　　　马小乐据理力争，但事实明显输理，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申请报批的确不一样，宋光明说的是实话。但马小乐提出，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办事情，而且眼光要长远，夜市美食街的变更，是适应实际情况的，而且对县城的发展有长远利益，因此在优惠政策上不应该有什么变化。

　　　　“一切应该有个规矩。”宋光明丝毫不让。

　　　　宋光明的坚持让周生强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起到些调和作用，最后决定，美食街税收不减免，而且地块使用要一次性缴纳一百万。

　　　　“那就是纯商业化经营了？！”马小乐一忍再忍，没有拍桌子。

　　　　周生强对宋光明的做法很不满，他从眼神里看出马小乐是希望得到肯定回答。“对，纯商业化经营！”周生强说道，“搞经济就要充分放开，美食一条街就是纯商业化经营，不带任何zf性质！”

　　　　宋光明一听不乐意了，但也没法子，还能去纠正周生强么？他只是懊悔，早知道这样，那地块使用费就不是一百万了！

　　　　但有些话已经撂出去，而且周生强一锤定音。

　　　　不过一百万的使用费本不在计划之内，是个缺口。马小乐当然不好意思再朝邹筠霞开口，借借就成了。能借钱的人不少，但马小乐觉得有些人不能轻易开口，比如谭晓娟，钱她是肯定有的，但不能借。

　　　　关键时刻，柳淑英来电话了，说决定回去。马小乐当然是兴奋，更兴奋的是，柳淑英还带来了六十万。柳淑英说，钱不多，不知道能拿多大的门面。马小乐呵呵一笑，说方案有点变化，不搞门面了，搞大点，成立“英乐美食有限公司”，经营管理整个美食街。

　　　　“英乐？”柳淑英听了稍稍一顿，马上笑了，“那不是要很多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马小乐道，“不过现在缺那么一点点，你那六十万放进来正好，行不？”

　　　　“你说行不？”柳淑英嗔怪地一笑。

　　　　“以后你是老总！”马小乐道，“那一条街都是你的，随便管管。”嘴上是这么说，马小乐心里却在打鼓，邹筠霞投进来的是三百万，她是生意人，如果到时对英乐公司有疑义，或者有别的主张，那可不太好处置。不过马小乐也不担心，凭他对邹筠霞的了解，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说到邹筠霞，马小乐倒挺为她“非法集资”的事上心，万一“罪名”要是成立，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能了解最新情况的只有甄有为了，马小乐拨通了他的电话。

　　　　“就知道你会问。”甄有为笑道，“自打上次你和我谈过，我就留心了。”

　　　　“咋样？”马小乐道，“危险系数大不大？”

　　　　“好像还行，我探到的消息对她很有利。”甄有为道，“就像你说的，金奥通是市里的大企业，形象一直很好，现在市里在全力保她。”

　　　　“就是。”马小乐道，“非法集资是诈骗，邹筠霞根本就没有，她公司里以职工福利搞的入股钱都搁那儿呢，一分都没花。”

　　　　“不是有人背后捣鼓嘛。”甄有为道，“生意场就这样，有机会就下死手治。”

　　　　甄有为传递的信息的确让马小乐高兴，这么来看，邹筠霞似乎为题不大。在要挂电话的时候，马小乐突然想到还有四十万缺口，心想甄有为这么多年“修行”应该有些基础，要他投资入股也不错。

　　　　“老弟你开玩笑！”甄有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搞了那么多年，怎么不弄个百八十万？”马小乐道，“随便搞个案子，伸伸手还不十万八万地拿。”

　　　　“你以为我是搞经侦的？”甄有为道，“我这是刑侦支队啊，老弟，搞刑侦的最穷了，当然，经侦支队也不肥，最肥的是交巡警支队。”

　　　　“那你还不调换调换。”马小乐道，“人挪活，树挪死，这道理不懂？怎么不朝交巡警支队去挪动呢！”

　　　　“我不懂？”甄有为呵呵地笑了，“我不懂能有今天么，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咋了，难道是风险大不成？”马小乐笑道，“整天抓人，怕有天被人抓了是不？”

　　　　“这倒不是。”甄有为道，“措施得当不留遗患，不怕出事。”/

　【488】　注重主根

　　　　“那还怕啥！”

　　　　“不是怕。/　/”甄有为道，“这是智慧！”

　　　　“还扯上智慧了？”

　　　　“那是。”甄有为耸耸肩，抖着眉毛道：“我们搞刑侦的是没油水，但容易出成绩，提拔快，等我熬几年弄个副局长啥的，再捞油水也不晚！”

　　　　“也是老狐狸！”马小乐手指点着，“甄队，你也是老狐狸啊！”

　　　　“不能这么说。”甄有为笑道，“我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就算是猎人，也是狡诈邪恶型的。”马小乐道，“不过狡诈邪恶自有它的好处，看事准！甄队，既然你分析邹筠霞没啥事，那估计就没啥意外了。”

　　　　马小乐从甄有为那里得了些安慰，心情更加爽朗，也不考虑许多，直接回沙墩乡找庄重信，还是让他解决那几十万的缺口。

　　　　来到沙墩乡，庄重信极其热情，说正考虑邀请马小乐过来呢，升了正科应该庆贺一下。

　　　　“庆贺啥呢。”马小乐故作深沉，“不是还有括弧么。”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庄重信道，“如果是科员带括弧，就没啥盼头了，那纯粹是安慰性的。可你不是，副局呢，反而更说明一点，领导重视你！要不怎么会给你弄个括弧正科？干脆等到有机会再提是了。”

　　　　“庄书记，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马小乐摸着下巴，“估计是周书记是先给我吃颗定心丸。”

　　　　“那还用说。”庄重信道，“老弟，你可真是福星高照，到哪儿都有人助你！当初在乡里，我对你那是没得说吧，现在到县里，周书记又那么看重你！”

　　　　“他看重我是想制衡宋光明，要不宋光明那一伙还不挤死他！”马小乐笑道，“可能是他觉得我还算是宋光明椅子上戳出的一根钉子，把我磨锋利了，宋光明就得花心思来对付我，他就松快了。”

　　　　“是这么个理。”庄重信呵呵一笑，“当初我看重你，不也是为了对付冯义善么。”庄重信说完，盯着马小乐看了几眼，“不过有点不同的是，我能跟你成为至交，而你和周生强不能。”

　　　　马小乐眨巴了两下眼，很认真地说道：“是因为我没有那狗鞭酒了？”

　　　　庄重信听了一愣，随即“扑哧”一笑，拍拍桌子又指指马小乐，“老弟，你可真逗！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个乡党委书记，而周生强是县委书记，一般交不上的。”

　　　　话一说完，庄重信突然脸色一定，“欸，老弟，你说得也有道理！”庄重信摞摞袖子，很认真地道：“这男人呐，无论官怎么大、钱怎么多，那玩意儿是主根，当然得万分注重，你要是真有那酒，没准也还真成！”

　　　　马小乐心里一翻腾，哪里还有那玩意呢，他放宿舍里都霉掉了，要不还真是难讲。但根据观察，周生强似乎不好那一口，就算他喝了那酒也不找地方用，这点，让马小乐多少宽慰了些。

　　　　“周书记，不开玩笑了，我跟你说个正事。”马小乐把筹建美食街的事说了，还插几十万的缺口。对此，庄重信一点都不含糊，说乡里虽然不咋地，可支配个几十万还是没问题的。

　　　　事情很顺，马小乐也就放下心来留在乡里喝酒。徐红旗被找来做陪，现在的他可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圆滑了很多。马小乐一见他这样，笑道：“红旗，你得道了！”

　　　　“嘿嘿，马局，是你让我醍醐灌顶，庄书记又时不时给我当头棒喝，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徐红旗笑道，“我还得在你们的关心和支持下继续成长！”

　　　　“欸哟我操，你看你，太油滑了，这不好，不容易得到别人的深度信任。”马小乐摇摇头，“也就是我对你知根知底，要不我也不会跟你多搅和。”

　　　　徐红旗摸着脑袋，皱着眉头眨眨眼，“这是咋回事呢？”

　　　　“过了！”马小乐一说一伸脖子，“玩过了！”马小乐呵呵笑着站起身来，“该糊涂的时候、该实诚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的，别老把自己弄成左右逢源大小通吃的样子。”

　　　　“马局长你可别这么说，红旗还是很不错的。”庄重信笑道，“自打到乡里来，也做了几件漂亮事。”

　　　　“哦，红旗，听到了么！”马小乐赶紧接过话，“庄书记这话还不明白么，赶紧找机会孝敬孝敬，你提拔的事就看庄书记一句话了！”

　　　　徐红旗一听，赶紧倒满一杯白酒，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仰脖子灌了，抹了把嘴巴道：“庄书记，刚才这杯酒喝给你看了表忠心，如果你让我喝那一杯敌敌畏，我也会一样脖子的！”

　　　　“操不死的，徐红旗你是不能活学活用了，这种话这场合能说么。”马小乐道，“这种话，只有在你和庄书记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能说，才能不让人感到肉麻！”

　　　　徐红旗也不说话，红着脸坐下，夹了块草鸡大啃起来。

　　　　“哟，说你不会活学活用，这会又用上了，装憨了。”马小乐指着徐红旗哈哈笑，对庄重信道：“庄书记，我看红旗还是可以培养的，看看把他弄到党办去，如果他有能耐，到时再朝上提提。”

　　　　“啥能耐不能耐的，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庄重信道，“只要徐红旗你小子服帖，我点名弄你个副乡长。”

　　　　酒桌上的谈话很多，徐红旗提拔的事是马小乐故意提出来的，就是要庄重信当着徐红旗的面说出来，后期就让徐红旗自己盯行了，省得他再费事。徐红旗当然明白马小乐的意思，离开就酒桌就戳着马小乐给眼色，小声告诉马小乐去他办公室一趟。

　　　　进了徐红旗办公室，徐红旗感谢的话是少不了的，又从抽屉里拿出包东西，用红布裹起来的，“长白山人参！”

　　　　“好家伙！”马小乐上前打开包裹，看了好几眼，“品相这么好，多少钱弄的？”

　　　　“有钱也不一定能弄来！”徐红旗得意地说道，“是我媳妇他老舅搞来的！”说完，重新包起来，往马小乐眼前一推，“你拿去泡酒，壮火力！”

　　　　马小乐当然不会客气，不过他不是自己留着，拿回家给马长根了，告诉马长根别说出去，要不徐红旗心里头可能会不太痛快。

　　　　“那我当然不会说。”马长根很肃正地说道，“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得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