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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颓丧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她眉毛扬，脸显露出几分傲气。“不过能把一个个难缠的对手打趴下，倒也蛮有趣的。”

　　　　“哇，好厉害的野蛮女……哎呀！”

　　　　“让你胡说！”

　　　　看着嬉闹中的两个女孩，罗迪目光一黯，终于认识到自己与她们的不同。

　　　　琪琪在父亲的安排下来到魔法学院，为的是摆脱亲人逝去的阴影，寻找轻松和快乐。莎朗则肩负着捍卫家族荣誉的责任，进入骑士学院勤学苦练，并且乐在其中。她们都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做出过选择，并多多少少带有某种目的。

　　　　而罗迪却不一样。

　　　　回首一年多来的种种经历，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仿佛不知不觉间，他就走了这条道路。在孤寂的古堡中，阅读奥术典籍是唯一的消遣。等来到银月城，他的脑海就已经被各类咒文符号占据了大半。魔法就像慢性的毒药，一点一滴地深入到他的骨髓中，左右着他的判断，让他不能割舍。

　　　　但更异常的是，这既不需要承担责任，又没有相应的义务，如同一种毫无目标的消遣，一种单纯至极的娱乐。

　　　　“这么一想，我可真幸福！”罗迪觉得口中发苦，根本无法高兴起来。

　　　　没有追求，没有目标的追求，这两者间又有什么分别？

　　　　和女孩们道别后，他没有返回学院，而是沿着宽敞的大街一直走下去，最后回到家中。

　　　　庭院里，四周高高的石墙密不透风，只是在头顶露出方形的天空。银月黯淡，星辰稀疏，就像这个枯黄的季节，让人倍感萧条。

　　　　罗迪回忆着白天时琪琪的施法情形，口中喃喃有声，抬起手前指，魔法的力量在空间中流动，汇集成一个光点，接着向四周满溢散开，宛如水下的喷泉。一阵烟雾散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出现，罗迪的召唤术又失败了。

　　　　但他却笑了起来。

　　　　因失败而沮丧，就意味着会因成功而喜悦，就意味着寄予了某种期望。

　　　　他问着自己，心中期待的、渴求的究竟是什么？

　　　　是法术的成功？不，不是。他想要的是一个事物从自己的双手间创造出来。

　　　　在前世，他是莘莘学子中的一员，他是朝九晚五的宅男，重复着先人的记忆，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工作。他不断重复着别人，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创造，他想，但做不到！而如今，却有了这个可能，那就是神奇而绚丽的魔法。

　　　　他有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所以说，这才是他孜孜不倦追求魔法的原因。此时此刻，他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长出一口气，抬起头闭合双眼。外面行人的说话走动声，马车压过路面的隆隆声，微风滑过窗棂的嘶嘶声……恍惚间又回到那座荒无人烟的城堡中，那浩繁的卷帙前……

　　　　不知何时，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黑暗中点点虹光出现在眼前，四处飘荡，聚散不歇，最终以他为中心汇集到一起，像漩涡一样旋转，好似一片纯洁透彻的光，冷冷的，应和着突然璀璨起来的月亮。



………【第13章　变迁】………

　　　　换了根数据线，也算升级换代了。

　　　　从宽敞的大厅向右，穿过长长的走廊，那深棕色的木门之后，就是公共阅览室。在罗迪眼里，学院的图馆就像一个天然的巨大宝藏。虽说对一年级新生只开放很有限的一部分，但也让他收获颇多。

　　　　基础的法术原理就不用说了，各种奇闻异事也颇有趣味。光是历史与时代的变迁，文明和社会体系的发展，就是一笔无形的财富。而这些，绝非性情闭塞的老巫妖所留意的。

　　　　“沧海桑田啊！”合手中厚重的册，罗迪缓缓闭双目，无数繁杂的符号和文字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千年前，强大的古魔法帝国在一夜之间骤然陨落，究其原因，就是由于魔法网络的急剧变化所导致。尽管在之后的岁月里，魔网又逐渐自我修复，但和早先相比，已经偏离到一条不尽相同的轨道了。这些水滴石穿的变化，老巫妖虽然知道，但并未在意，更没有诉诸于文字之中。

　　　　所以，仍然沿袭古老理论的罗迪，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就接连遇到问题，而且显得莫名其妙，让他完全找不到原因——这就是思维的死角了。

　　　　现如今，法师们一边不断追寻着古代帝国的遗产，同时也发展出许多新的理论，可以更好适应魔网的变化。那些知识并不高深，至少对罗迪来说，就如同薄纸般一捅就破。

　　　　《屏障与渗透》、《能量的传导和损耗》、《魔法史百大灾难》……这些厚厚的大部头摞在一起，简直有小山一样高。

　　　　随着笔尖在纸划动的沙沙声渐渐稀疏，罗迪不由得敲了敲头的右侧。如果还是在前世，此刻的他一定又会为可怕的偏头痛而困扰。捶打血管的厚壁，撕扯神经的末梢，那可以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既让他痛恨，也让他怀念。

　　　　“巫妖从不生病，也不会头疼……这或许，当真值得高兴。”他苦涩地笑道。

　　　　图室里还有其他看的学员，时不时表情怪异地望向这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那高得离谱的堆，以及古里古怪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在哗众取宠。

　　　　“先是攀附了西普拉家族的小公主，现在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这个小白脸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对那些鄙夷与羡慕的目光视而不见，罗迪继续翻着，将重要的内容摘录下来。对他来说，学院只是前进道路的一个驿站，作为匆匆的过客，他没必要理会路人的想法。

　　　　下午，没有安排课程，他径直来到实验楼，申请了一间演练室。在教员的监护下，他开始了法术的探索。

　　　　悠长的咒语声响起，魔法的能量在体内流淌，涌指尖处开始闪耀。手指按着特定的轨迹运动，布下的能量在空气中相互连通，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图案。与此同时，这个图形也在脑海中同步呈现，随着手势和咒语的完善而愈发清晰。

　　　　罗迪细细体察着这一切，当符号完成，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后，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发生了某种奇妙的振动，脑海中的图案蓦然消失，好像前往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如同敲开一道门露出了缝隙，里面的光亮自然而然就倾泻出来。

　　　　一股膝盖高的旋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左右摇摆着。罗迪感到自己的脊骨都在兴奋地颤动，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努力将一点精神融入到旋风之中。

　　　　“呼”的一声，小旋风好像感到了他的愉悦，欢快地在地游动起来，卷起尘土和杂物，包裹在身体中。

　　　　不一会儿，地板就变得干干净净，像被勤劳的仆人清扫过一样。

　　　　罗迪又试着驱动旋风移到墙角，然后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旋风越转越慢，消散在空中，灰尘纷纷坠落，形成一个垃圾堆。

　　　　“成了！”罗迪松了口气。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把戏，但想当初，这可是他独自掌握的第一个法术。

　　　　一旁的教员点点头，显然觉得他的表现和一年级新生的身份很匹配，至少不是混日子的那种。

　　　　“该下一个了！”罗迪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绪，将精力集中在一起。瞬间，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隔绝起来。

　　　　在他的眼中，只有魔法之光缓缓流动，魔网如透明的水晶脉络般闪耀搏动。

　　　　咒语抑扬顿挫，全都是最标准的音节；手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罗迪目光专注，脸没有半点表情。

　　　　精巧细致的魔法构图熠熠生辉，在脑海中呈现，然后通过魔网的传导，与神秘而未知的位面产生了共鸣。

　　　　紫色的幽光好似呼吸一般闪烁，在地面逐渐蔓延，由一根根线条，交汇成复杂而完整的魔法阵。淡淡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散发出泥土的味道，一阵低沉的敲击声响起，好像铁镐凿击岩石，铿锵有力，在房间中回荡。

　　　　罗迪屏住气，仔细体会着魔力的流动与变化，就在将要结束的那一刻，他突然加入了一句短小的语句，同时将魔力的流向微微偏移。

　　　　魔法阵中的能量顷刻间躁动起来，仿佛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争先恐后地跟随着他意识的引导，开始徐徐转动，形成一股漩涡般的吸力。

　　　　幽光突然暴涨，然后一闪而逝。

　　　　罗迪徐徐吐出一口闷气。刹那间，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就像从不知名的空间中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大理石的墙壁，天花板的吊灯，地面洁净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唔？”罗迪眼睛一眯，眉毛微微翘起。

　　　　原本魔法阵的位置，现在竟有一只两尺长的红色爬虫，模样丑陋，浑身发出莹莹的光。

　　　　“巨火甲虫！”旁边的教员提醒道。“这是夜行性昆虫，能发光，对矿工和地下探险十分有帮助。”

　　　　罗迪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说出话来：“召唤术算是成功了吗？”

　　　　“当然，作为新生，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表现了！”

　　　　“可是，这东西好丑！”

　　　　“……”



………【第14章　合作】………

　　　　共同的利益，是合作的基础！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墙壁的烛台被半透明的纱幔遮挡，只能散发出微弱的晕光。几个戴着口罩的小女孩手捧各种器皿和瓶罐，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罗迪小心翼翼地捏着玻璃棒，沿逆时针搅拌烧杯中的液体，速度不急不缓，每隔半分钟就改变一次方向。炼金用的魔法火炉徐徐燃烧，火焰稳定而均匀，泛着蓝色的晕光。

　　　　十分钟后，液体渐渐变了颜色。

　　　　旁边的助手小女仆用天平称量出一撮绿色粉末，仔细地拿锡纸盛好，递了过来。罗迪放到眼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逐渐洒入到烧杯里。

　　　　只用了十五秒，液体就从墨绿变成了橙黄。

　　　　罗迪没有迟疑，立刻停止搅动，迅速扣玻璃盖，同时连接橡皮导管。很快，杯中就飘起一道袅袅的淡粉色烟雾，顺着细长的玻璃管中滚动前进，注入到另一个试管的溶液当中。

　　　　细碎的咒语声响起，魔法的力量在眼前凝聚，试管下的银板突然变成了黑色，面凿刻的线条依次闪亮，构成一个复杂繁琐的图案。

　　　　好似抓起一把泥土撒进清澈的水池，溶液顿时一片污浊，无数绯红色的颗粒在里面四散悬浮。

　　　　罗迪注视着试管。红色的液体正在逐渐凝固，变成油脂似的半透明物体。一丝微笑在他眉间掠过，绷紧的肩膀也渐渐松弛下来。

　　　　“终于成功了！”

　　　　“罗氏抗寒膏”，根据他刚刚学到的1级法术“忍受环境”改造而成。摒弃了在北方基本无用的防暑功能，专注于防寒的效果，能抵御－50℃到0℃的低温。这不仅符合北地寒冷气候的要求，而且材料的成本也可以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左右。

　　　　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特制的白大褂，罗迪抬头看向窗外。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天边红霞黯淡，闪亮的星辰露出隐约的身影。他微蹙眉头，决定今晚就不回寝室了。虽然学院给学生提供了住处，不过那只是出于方便的考虑，即使夜不归宿也无人问津。

　　　　试验获得成功，罗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领悟了魔网变化的关键所在，以往遗留下来的难题一个个豁然开朗，前方已是一条平坦的大路。他感到自己正在不断进步，仿佛一下冲垮了堤坝，将积攒的能量全都释放出来。

　　　　“没什么可得意的。”他如此告诫自己。审视自身，单论所会法术的数目，他比班那些小豆丁强不到哪去。倒是剑法技巧，既然能与坎通相抗衡，他自诩起码也该有4、5级战士的实力。和真正的强者无法相比，却又比普通的士兵强很多，这种不不下的水平实在不值得骄傲。

　　　　不过依照低调行事的作风，他暂时不虞有安全方面的问题。所以目前他更关注的，是如何让自己的钱包更加丰腴，以备将来所需。

　　　　“新药剂研制成功了，那么应该如何销售呢？”他思忖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次的发明虽然没有杀伤力，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次被军方盯。为人作嫁衣裳，一次也就够了。

　　　　“要保持低调，而且最好有一个可靠的、有着共同利益的伙伴……”罗迪眉头紧锁。虽然前世没有从商的经验，但电视、小说看得多，他还是有些心得的。经过一番思考，很快，他心中就有了眉目。

　　　　自从银月城的商业重心从北城迁移到了南城，科威克药剂店，这家早先颇有几分人气的小店，生意就变得一天天惨淡起来。

　　　　“风水轮流转，好日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面对亲们的劝告，店主科威克总是如此乐观地回答。然而事与愿违，随着他肥胖的体形渐渐消瘦，这种勉强经营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十四年。

　　　　往日摩肩擦踵的星光巷已经人迹寥寥，道路两旁的店铺纷纷停业关门，就连巡逻队也很少从这边经过。

　　　　就在这家小店快要被人们遗忘的时候，仿佛时来运转、否极泰来，几天前一位神秘来客造访，之后货架就多出一种新型的药剂。小巧的玻璃瓶，素雅别致的包装，竟然奇峰突起，不声不响间就吸引来不少客源，连带着店里的其它生意都好了许多。

　　　　“这是某个药剂师研究出的新药，现在正是促销阶段，所以售价只有20金币。”店主科威克对每个客人都耐心介绍着，丝毫不避讳这种药剂来历不明的事实。

　　　　“来历不明？”几个慕名而来的客人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为自己的敏锐嗅觉得意不已。

　　　　“……看看标签不就知道了！当初的‘罗氏火焰刃’，如今的‘罗氏抗寒膏’……‘罗氏出品，必属精品’，这面可是写得一清二楚呢！”

　　　　不管面写的是不是吹嘘之词，对冒险者来说，这种药剂的确很管用。喝下一小瓶，就能躲在积雪中躲藏一整天，对捕捉出没在冰天雪地中的珍稀猎物极有帮助。而20金币一瓶的价格，和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相比，也还在承受的范围内。

　　　　以前舍不得购买价格50金币的“忍受环境”药剂，结果因寒冷而失败、甚至致死的冒险者不计其数。而这种新药的价格还不到一半……冒险者们把轻薄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脸全都乐呵呵的，好像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开始还有些拿捏不定，不过见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后，也就放下心了。花多少钱并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他们更看重这种药剂的产量。一次能买十几瓶，完全够应付月底的郊外狩猎了。

　　　　一想到再也不用穿那些笨重难看的厚棉衣，而且能够前呼后拥率领众多随从，在少女和贵妇人面前展现自己潇洒优雅的身姿……男性贵族们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早已经火热起来了。

　　　　一周之后，科威克苍白的脸色就红润起来，往日凌乱的服饰也焕然一新。又过了半个月，他不仅腰板挺直，嗓门洪亮，连邻家的俏寡妇也对他眉飞色舞。

　　　　很快，这种廉价的新药迅速普及开来，并有了不错的口碑。

　　　　法师公会对此并未理会，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对旧有东西的改良而已，算不新奇的东西。而民用品不是战略物资，且受到商业联盟条款的保护，城卫队也没有限制销售，倒是出资订购了一小批。

　　　　就这样，罗迪闷声发小财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第15章　推销】………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

　　　　晚，凉风习习，白色的窗帘在风中微微飘荡，歌声和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那是各年级的学员们在中心湖畔举行的篝火晚会，据说还有其它学院的学生来参加。

　　　　然而并没有人来通知罗迪，他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他清楚，即使过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他已经被同学无形地孤立起来了。

　　　　何况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有其它事情要做。

　　　　“1级的‘侦测魔法’是最常用的法术之一，尤其是出门在外、随时会面对种种危险的时候。”罗迪的声音缓慢有力，在房间里回荡。

　　　　琪琪坐在一旁，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做着记录。而莎朗则无聊地躺在一旁，翻弄着从图馆借来的故事集。

　　　　“想想看，当你费尽心力，打开远古遗迹的最后一道大门，迎接你的却是**难闻的气味和一堆陈旧凌乱的杂物。这个时候不要失望，先用侦测魔法来探测一遍，看看是否有魔法发出的灵光。如果你看到的是五光十色的景象，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赶快把眼前的破烂统统装进口袋里，它们都是值钱的魔法物品！”

　　　　这些既有课堂中教述的内容，也有罗迪自己的感悟。每到晚，他就会挑出一部分，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向女孩一一讲解。对于想要补全课程的琪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