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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视线里，黑色的墙壁上密密镶嵌着一个个柜子，数量成片上百。

　　　　寒沙走近，随意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只水囊，她拔下木塞，小口地啜饮着。

　　　　这样的过程中，她的双腿渐渐在裙下凝实。

　　　　安静地喝完一囊的鲜血，寒沙拭了拭唇角，走回屋子中央。

　　　　那里有一张桌案，她就这样坐在那里，安静地等着。

　　　　……

　　　　第一个出现在寒沙视线里的，是个少年。

　　　　那个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犬，跌跌撞撞地就这样跑了进来。

　　　　宁树有些慌张，因为进了古堡，阿姐就不见了，他只看见一片白蒙蒙的雾，他长了那么大，从小和阿姐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过阿姐的视线。

　　　　他在大雾里寻觅着，直到看见这间屋子。

　　　　他跌跌撞撞地推门闯了进去。

　　　　“你看见我阿姐了吗？”

　　　　寒沙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进入当铺的人形形色色，她见过太多嘴脸，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一出现就问她要人的。

　　　　她的神情微微有些错愕。

　　　　宁树的眉拧着，嘴角因委屈和害怕而弯起倔强的弧度。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寒沙问道。

　　　　宁树摇了摇头。

　　　　“你看见我阿姐了吗？”他再次问道，目光之中是毫不遮掩的焦急。

　　　　“阿姐？”寒沙脱口而出，“也许你的阿姐早就不要你了！”

　　　　话音落下，寒沙和宁树都怔住了。

　　　　寒沙有些自嘲轻笑，心知自己有些失态了。

　　　　而宁树没有注意这些，他的脸开始涨红，像是孩童的赌气。

　　　　出口的话音却格外认真：“我阿姐不会丢下我不管的！阿姐说了，我们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闻言，寒沙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少年有些有趣。

　　　　她慵懒地撑着下巴看向宁树：“那如果有一天，你和你阿姐遇到危险，她若是要保护你，她自己就会死，你说她会怎么选？”

　　　　寒沙觉得自己这样的问有些恶意了，但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很想知道答案。

　　　　就像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苏卓为什么愿意为苏舞儿去死，明明他可以选择活下去。

　　　　“不用的，”宁树摆了摆手，“这不用选的啊。”

　　　　寒沙看着他。

　　　　“不用选的，阿姐小时候带着我去乞讨，那个时候好多人要打我，要抢我的馒头，阿姐就护着我，若不是有好心人救了我们，阿姐好几次差点就死了。”

　　　　她从来没想过结果，也从来不会去考虑选择，不管是生还是死。

　　　　“后来，她带着我建佣兵团，带着我进秘境。阿姐说了，秘境很危险，可能会死。”宁树脸上的笑有些憨，“但我也不选，死不死不需要选，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死不死都无所谓的。”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有什么你死我活的选择，阿姐也不会去想，她只要知道，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她都会挡在自己身前。

　　　　而对于宁树而言，他也不在乎危险，他只要知道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能跟在阿姐的身边。

　　　　这就够了。

　　　　“从来就不用选的，不用选的吗？”寒沙的话音呢喃，眼神空蒙。

　　　　不选择生死，只是知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生死只是无关的结果，怎么去做，和生死无关的……

　　　　是这样吗？

　　　　所以当初心甘情愿去祭龙须树，小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会死。

　　　　只是你想着，她想让你这样做，所以你就去做了，是吗？

　　　　寒沙看着宁树，目光渐渐清明。

　　　　“你的阿姐不在这里，你走错了。”她指了个方向，“不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沿着这里一直向前走，你会看见你阿姐的。”

　　　　“谢谢你！”宁树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你是个好人！”

　　　　寒沙微微错愕，再回过神，宁树的身影已经在视线里被白雾遮掩，消失。

　　　　“好人吗？”她低声呢喃。

　　　　她没有告诉宁树这里是荒野秘境之中人人都向往的当铺，这里有着无数的宝物，只要付出代价，便可以带走。

　　　　因为她明白，对于宁树而言，这个世上唯一的宝物，就是他的阿姐。

　　　　她收了收神思，听着雾声中迷蒙的脚步声。

　　　　该来的人，也差不多都来了。

　　　　……

　　　　夏禾的身影出现在当铺门前。

　　　　他安静地看着坐在当铺中央的寒沙，神情微一错愕，但很快恢复如常。

　　　　“真巧啊。”他说道。

　　　　寒沙看了他一眼：“我看在天茵的面子上，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但你好像不想要。”

　　　　夏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寒沙的话，他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当铺。

　　　　“这间当铺，是你开的？”他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回寒沙身上，“那你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用来典当的东西？”

　　　　寒沙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扔了一个水囊在他面前。

　　　　“用你的血灌满它，然后，说出你想要什么。”

　　　　夏禾弯身，捡起地面上的水囊。

　　　　“这荒野秘境，怎么都和血过不去。”他说道。

第72章　当铺的由来（）　
水囊并不小，但也不算很大，夏禾割破手腕很快便用血将水囊灌满。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寒沙静静地看着，直到夏禾将水囊递了过来，她平静的接过，转身走到墙壁前，随意拉开一个柜子，将水囊放了进去。

　　　　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后，寒沙看向夏禾：“说吧，你想要什么？”

　　　　“赤炎果。”夏禾直接道。

　　　　寒沙深看了夏禾一眼，轻轻地抬起了手。

　　　　随着这一动作，一道流光仿若从虚无之中划过，其间包裹着一颗赤色的果实。

　　　　寒沙随意截住流光，将那颗果子抛向夏禾，这样的过程中，她看都没有看夏禾一眼。

　　　　但夏禾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伸手接过赤炎果，这些日子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你可以走了。”寒沙的话音随之而来，毫无波澜。

　　　　夏禾却没有动。

　　　　他的眉轻轻挑了挑，目光在寒沙身后的一面墙上掠过。

　　　　“这里装的，都是装满血的水囊吗？”他的神情看起来颇是好奇。

　　　　“不错。”寒沙回道。

　　　　“你要那么多血做什么？”夏禾问道，“难道你就是用这些血来控制白鬼的吗？”

　　　　“你的话有些多了。”寒沙道。

　　　　夏禾哦了声。

　　　　“好奇啊，不如你告诉我。”他说道，“反正出了秘境估计就江湖不见了，解个惑而已，再说了你也闷了一路了，别再憋出病。”

　　　　寒沙看了夏禾一眼：“话太多，容易死。”

　　　　夏禾又哦了声。

　　　　“那这当铺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当铺的店主？你还有什么宝贝？要不你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寒沙的眸底掠过一道光：“我不想杀你。”

　　　　“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胆子那么大，不过我都试探半天了，怎么还没到你的底线。”夏禾继续嘀咕。

　　　　寒沙面色微沉，似乎是忍不住想要发作，但就在此时，她的心底忽然略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一转头，风星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的手里持着一把短匕，就这样抵在了寒沙的后心处。

　　　　夏禾松了口气：“你再不出来我都憋不出话了。”

　　　　风星瑶看向夏禾。

　　　　“默契。”她赞道。

　　　　发现夏禾消失之后，她便意识到夏禾应该是进入了当铺所在的空间，她使了些手段跟了进来。

　　　　当夏禾发现风星瑶到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绞尽脑汁替她打了掩护。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寒沙皱眉，面对的一幕，她并没有恐惧。

　　　　“你杀不了我。”她说道。

　　　　听见寒沙的这句话，风星瑶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激动：“真的吗？那我试试！”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短匕向前送去。

　　　　寒沙没有躲，任由那把匕首穿透自己的身体。

　　　　没有鲜血，她安静地转身。

　　　　“都说了你杀不了我，非不信。”

　　　　“这不，好奇嘛。”风星瑶撇了撇嘴，把短匕拔了出来。

　　　　寒沙的伤口愈合，毫无受伤的痕迹。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她有些沉默。

　　　　半晌后，她看向风星瑶：“其实，你也不用试探我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毕竟事已至此，有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风星瑶挑了挑眉，她看向夏禾：“就问他问的那个。”手一转，又指向满是柜子的那一面墙，“你就是用这些血来控制白鬼的吗？”

　　　　寒沙摇了摇头。

　　　　“这些血，不是用来控制白鬼的。”她说道，“它们的用途，是维持我的生命。”

　　　　话音一落，夏禾和风星瑶都怔住了。

　　　　“就如同你们看到的那样，整个荒野秘境就是依靠着鲜血的供养而存在，我身处其中，自然不能例外。”寒沙道。

　　　　“所以，你就开了这间当铺？”夏禾问道。

　　　　“这是交易，很公平。”寒沙回道。

　　　　她离不开鲜血，但她不想变成白鬼那样，被身体里本能的嗜血欲望所驱使。

　　　　所以她开了这间当铺，等待着有缘进入的人，他们付出鲜血，她回报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很公平。

　　　　“什么都可以换到吗？”风星瑶眨着眼睛，嘻嘻笑地看着寒沙。

　　　　寒沙勾了勾唇：“这世间奇珍异宝，我这里有十之七八。”

　　　　“那是自然。”风星瑶懒懒地看向寒沙，“毕竟龙族天生喜欢收集奇珍异宝，那么多年了，估计你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寒沙怔了怔，风星瑶点破她的身份，有些突兀。

　　　　但愣怔只是一瞬，寒沙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她知道天茵不是普通人，能发现它的本体并不出乎意料。

　　　　“那我想问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风星瑶看向寒沙，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

　　　　寒沙手一甩扔出一个水囊。

　　　　“想要东西，先灌满它。”

　　　　风星瑶看了寒沙一眼：“好歹我们也是旧相识，放血什么的，很疼的。”

　　　　“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公平。”寒沙道。

　　　　一侧，夏禾的目光微微变了变。

　　　　他知道风星瑶不能放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要我放血也不是不能，我得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风星瑶低头轻咬贝齿。

　　　　寒沙的眉眼微抬：“我倒是有些好奇，以你的身份，有什么得不到的？竟要冒着生命危险进我的荒野秘境。”

　　　　“那东西叫墨晶，我也是找了很久实在没办法，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进你这破地方？”风星瑶道。

　　　　墨晶……

　　　　听见这两个字的寒沙瞳孔微微一缩，看向风星瑶的目光有些怪异。

　　　　墨晶是一种粘合度很高的灵物，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兼容，比如属性再相冲的金属，有它调和都能融在一起。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她问道。

　　　　“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风星瑶的眉心敛着，神情难得出现一抹郑重。

　　　　寒沙看着风星瑶，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天茵，你到底知不知道，墨晶究竟是什么？”

　　　　风星瑶也有些不解，她只是见到了一个神秘人，那个人告诉她荒野秘境里有墨晶，而墨晶可以治她的病，至于墨晶是什么……

　　　　“墨晶，是我心口的龙鳞。”寒沙看向风星瑶，开口道。

第73章　我的血（）　
每一条龙的心口都有三片龙鳞，这三片龙鳞是龙族的本命龙鳞，一旦失去这三片龙鳞，龙族之人，便会失去所有的灵力。

　　　　风星瑶睁大眼睛，看向寒沙。

　　　　“我不知道……”她低声辩解道，“既然这样……”

　　　　“你不用想太多。”寒沙的心口浮现一片光，她安静地将手伸进那片光里。

　　　　血肉剥离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有些低沉，寒沙的身形禁不住颤了颤，随后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块菱形的黑色玉石。

　　　　“你……”风星瑶欲言又止。

　　　　但寒沙的目光很静，她看向风星瑶：“我既然拿出来，就说明这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就算它对我不重要，我也不会白送你。”

　　　　风星瑶看了寒沙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她拿过桌案上的水囊，莹绿色的光在指尖浮现，带着刀锋的凌冽，毫不犹豫，朝着自己的手腕刺去。

　　　　但她的动作被阻住了。

　　　　夏禾攥住了她抬起的手，神色微微有些恼。

　　　　“你身体里的血是我的。”他看向风星瑶，“你要用我的血换东西，还没经过我的同意。”

　　　　风星瑶的神情有些错愕，然后她看向夏禾攥住她手腕的手，这是第一次，两个人的手毫无阻碍的相贴，他的手带着一种温度，很暖。

　　　　这样的目光有些玩味，夏禾愣了愣，手似乎要松开，但一想到方才风星瑶的动作，他松开一半的手又攥了回去，颇有些尴尬。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风星瑶的眉眼渐渐弯了起来，亮晶晶地，就像里面藏着星星。

　　　　大概是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寒沙出言打破了僵局：“所以，你们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就直接离开吧。”

　　　　“要！”风星瑶和夏禾同时转头看向寒沙，话音一致。

　　　　寒沙笑了笑：“我不开后门。”

　　　　风星瑶手腕用力，想要挣脱夏禾的束缚，但夏禾丝毫不让。

　　　　“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你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

　　　　寒沙：“……”等等，这关系怎么有点乱。

　　　　然而混乱还在继续。

　　　　风星瑶的脸有些红，她想要挣脱夏禾并不是做不到，以她玄境三阶的能力完全可以制住夏禾，但她却好像把这一切都给忘了。

　　　　她鼓着腮帮，恶狠狠瞪着夏禾。

　　　　夏禾不让。

　　　　“你这样，信不信我……”风星瑶话音是威胁，却听起来格外柔软。

　　　　夏禾仍旧不让。

　　　　寒沙眨了眨眼睛，坐在桌前，取出水囊小口地饮着，好久没见过那么有意思的事了。

　　　　然后她眼瞅着风星瑶手足无措，她像是想了想，抬起脚朝着夏禾脚面上，想要拧上去。

　　　　太暴躁了，寒沙摇了摇头。

　　　　夏禾本能向后躲。

　　　　但风星瑶还这么拉着他，两个人的脚就这样交错到一起，手也都没有松开。

　　　　重心就这样歪到夏禾那一边，寒沙眼瞅着两个人轰的一声摔到地面上。

　　　　一口血呛在嗓子里。

　　　　粗鲁，太粗鲁了。

　　　　“你们够了啊！”寒沙喊了声。

　　　　夏禾感觉到温香软玉拥入怀中，迎面是一缕淡雅的女儿香，听到寒沙的话，他鬼使神差转头回了句：“没够！”

　　　　寒沙：“……”

　　　　风星瑶的脸红了起来，就像熟透的番茄，她一把推开夏禾后退了几步：“你怎么能……”

　　　　夏禾认真地看了风星瑶一眼：“是你先动的脚。”

　　　　风星瑶哑然，把喉咙里的流氓二字咽了下去。

　　　　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挣脱了夏禾，似乎想要再动手，想起夏禾那句她的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她红着脸，举在半空的手就这样停住。

　　　　屋子里就这样传来一声叹息。

　　　　“至于吗？搞的跟你死我活似的。”寒沙道，“下不了手就赶紧离开，搞的我好像有多心狠手辣。”

　　　　闻言，夏禾沉默了一会儿。

　　　　说到心狠手辣，夏禾就这样想到了吴明辉，而在想到吴明辉之后，夏禾的脑海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看向寒沙：“我想，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也许你会感兴趣。”

　　　　寒沙挑了挑眉：“我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这个你还真没见过。”夏禾道。

　　　　他的手落在空间戒指上，轻轻一划。地面上出现一个被粉红布条捆住的身影。

　　　　聂东默一脸懵地看着四周。

　　　　……

　　　　剧本跳脱地有些快，但毕竟还没歪地太远。

　　　　夏禾看着寒沙：“这个，你感兴趣吗？”

　　　　当看见聂东默抬起的那张脸时，寒沙的瞳孔一缩。

　　　　“他怎么在你这里？”寒沙的语气微沉。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会对他感兴趣。”夏禾看着寒沙手里的墨晶，“那我拿他换，如何？”

　　　　从看见寒沙对吴明辉出手，再听见吴明辉临死前曾对席淼喊出的那句话……“出言的是聂东默，动手的更是你们两个，凭什么要我死？”

　　　　夏禾在那一刻就断定，寒沙在意的那件事，定然与聂东默脱不开干系。

　　　　如果像吴明辉喊的那样，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那么换一种想法，就连最微不足道的吴明辉，寒沙都这样丝毫不放过，那对聂东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