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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魂歌之归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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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一字刚启，便见那人伸手握剑，宛花一划，竟是横刺而来。 她面色全无，连忙捻身后卧，堪堪侧避过去。‘刺啦’一声，剑气四溢之间划破衣裳割裂皮肉，她死死咬住牙，才硬撑着没有倒下。
“滚！！”他猛地拔剑而出，带起一丝二缕的刺目鲜红，扬起，又‘啪嗒’落下，横隔在两人之间，恰似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这是她一人的清眠之地，谁准许你一介魔族来扰她清净的！给我滚出去！！！”
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大的怒火，发泄而出，犹如暴怒中的狮子。她保持着被刺中的姿势立在原地，静静地，感觉着从脚底涌上发顶的凉意。 左臂还在涓涓流血，却是不痛，只有漫无边际的麻木，她伸手按上去，触之一片粘滑。
这一剑，似乎倾尽了所有的美好，打碎了她心中所有的期许和感动
是啊，他爱她。知道了，又怎样？ 他爱的那个她呐，已经死了啊！死在了这个世上，死在了他的心中。他爱的，只是那个死去的明赫珠儿啊！！！
抬眼，眸中再没有一开始的温湿璀璨，只余一片落寂的死灭暗淡。 她朱唇轻启，音如珠玉：“你有多爱她，千尘染？ 你爱她到，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了吗？！有没有想过她是为何而死？若不是你亲手放掉的她，她又如何会死！！！”
不不是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啊
明赫珠儿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身体，在面若冰霜，声色凛冽的吐出伤他之话，灵魂，却徘徊在头顶，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色心如刀割
身体上的麻木扩散至心口，她无力阻止自己吐出那些寒言冷语，即使每说一句，伤他一分，便痛她九分：“你有什么资格在此为她立碑？你有什么资格，在为了千宁，为了六界而害她身死后为她缅怀？！你以为她不会痛么？你以为面对死亡，她一个人就不会怕了么？！你亲手放掉了她，害死了她，即便许她下世安宁，即便让人代替于她，又有何用！！！”
没有资，格？ 他，没有资格
“不要说了。 别说”像害怕什么一样，像想要挽留什么一样，他第一次，像是一个孩子似得，无助喃喃。 不要说出这些，不要将他尽力淹没埋葬的一切统统揭开不要，说他没有资格。
亲手放掉了她，便再也没资格念她，祭她，爱她了么？那他，那他这一世，这剩下的茫茫荒途，又该如何熬过？ 他会怕。若没有这些资格，他该如何在存世的这一段时间内不让自己倒下？
他怕他也会怕。
“千尘染你爱过吗？ 那个傻傻的，愿意为了你，为了你守护的一切付出生命的姑娘你，爱过她吗？”字字如凿，敲至心间，痛的他说不出任何。唯有握剑的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或许。你爱过。 可是她在你心里敌不过。永远也敌不过苍生六界，和这茫茫天下”
“你住嘴！！什么也不懂！你根本什么也不懂！！”他似再忍受不住，猛的咆哮而出，浸墨俊眸之中血色尽染，手中长剑直挥，向她面门而去。
寒戾剑气转瞬直至，她缓缓闭眼，两行清泪顺颊而落。
樱唇似花而绽，清音空灵成歌。：
红尘悟禅 世间琐事纠缠
净土空山 图得此生无患
古刹云烟 何处寻那故园
故里残垣 是是非非弥散
繁华已尽 气数难解还谁人清净
三生荼蘼 石上刻着是谁的字迹
今朝黄粱一夕 他生梦里寻知己
满目琳琅终何方归去
入世杂念 且容浮屠一偏
朝歌夜弦 且容此番贪欢
患得不安 且容谶语说散
历过轮回 且容因果一禅
繁华已尽 气数难解还谁人清净
三生荼蘼 石上刻着是谁的字迹
今朝黄粱一夕 他生梦里寻知己
满目琳琅终何方归去
婉转谣调犹如风起叶落，潺潺伶仃，好似玉簟击合，凄声霍起，犹如一场哀诉笙歌。
苍锋直指，寒意扑面，却是硬生生停在眉间一指，再挪不进分毫。
剑锋在颤，剑身在颤，握剑之掌在颤。握剑之人在颤。
他在颤抖，溺在她轻灵婉转之声中，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中长剑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看着面前闭合双目而歌之人，一瞬间，竟泪湿于眶。
这歌这声音是珠儿的。 可是，这个人，却不是她！！！
面前之人缓缓睁眼，凝睫泪珠扑朔而落，她看着对面的他茫然而空寂的眸子，轻轻弯唇而笑：“我认得她千宁山千尘尊上座下弟子，明赫珠儿。 我认得她。”
“珠儿，不用麻烦了。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一盏烛灯照亮一室昏暗，燃燃暖色下，映出一坐一站两个身影。
殷珠儿咬唇不语，只垂着头认真地为那狰狞的伤口擦药，包扎，一圈一圈缠绕上纱布，直至包扎完好，才停了手。
手指轻轻触上她左肩，微微一抚便挪了开，她低眸，声音哽咽：“疼吗？姐姐。” “不疼。”她低笑，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姐姐不疼，真的。” 身体的疼痛对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只有伤在心上，才会疼。
殷珠儿柔柔握住她的右手，大眼睛里水光闪烁，轻声自责道：“是，是我的错明知道姐姐初来尘华并不识路，却还是抛下你一个人走了我，我”
“不是你的错，是姐姐自己大意了下次不会再乱闯殿阁了。”她垂眸，羽睫之下一片暗影，复抬眼时，琉璃瞳眸仍是美得惊心动魄。看着桌案上半敞的碧盒药膏，不由淡淡一笑：“这是谁送来的伤药？” 她这里是没有太多药物的，更遑论是这种一眼看去便非凡品的东西。
“是，是千尘哥哥”殷珠儿嗫懦着，目光停留在她受伤的肩膀上，语气似有不解：“哥哥说待你伤好之时，便去静里十亭找他”
她愣了愣，容颜在烛火照映下有一瞬的模糊。许久，才轻声而语：“好。我知道了。”
半月后，静里十亭————
亭立湖央，犹如山水一墨，整个世界似都沉入这绿意一片。天色苍青偶有一，二鹭鸟临空而过，颜调单，却美。
瓷水相触响起微沉的声音，缭缭水雾轻腾而出，微掩一姿一颜。千尘染静坐在亭中石案，目光投注在面前的青瓷碧水中缓缓蒸绽的一片绯花，略微失神。泽白如玉的指轻触上杯沿，缓举至唇，微一下抿。
他蹙眉，眸光微闪，终是放下手中杯瓷，姿态倾颓：‘‘…不是。’’
不是她的味道。无论如何…也烹不出她亲手所为的那种味道……
颓然，心窒。他略微合眼。
远远的，察觉有人靠近，他低眸沉思，复而抬眼，便见那一袭紫衣已步入静亭，立于石案之前。 ‘‘尊者所召何事？’’清婉空灵之音环绕耳畔，微带一丝疏淡。他淡淡抬眼看她，仿似未闻。继而低声她：‘‘伤好了吗？’’
似是未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伤势，她微微一窒，续而低眉：“谢尊者关心，伤势已无大碍。”
他轻‘嗯’了一声，似是未看出她刻意的疏离，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位：“坐。” 她不明所以，立在原地静静看他，他也回望，墨眸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
她默然，矮身坐下，目光游弋四处。静里十亭，于湖间起建，十亭连合，犹如清莲开绽。几株荷花开在湖心，蜻蜓点水，锦鱼浣戏，全然一幅山水墨画之景。
还和从前一样呢……她不自觉的浅浅弯唇。
千尘染抬眸看她，极为细微的观望。是个美丽的女子，容颜极艳，姿态极雅，恍若她眼角的那抹幽花……这样的女子，会认识珠儿么？会了解……珠儿的一切么？！
“尊者在煮茶？”她视线转至桌案，微微一滞。续而浅声笑道。
他默然未语，只是微微抬掌，递去一杯。
这是，让自己品茶的意思？她以眼神询问，见他眸色微闪，便是了然的接过瓷杯。一句问话，一个动作，一瞬眼神，不过短短一刹，便是了解了他意。她是不曾知觉什么，如此相合默契，却让他产生了异常熟悉的感觉。
她轻抿一口，只觉花香茶淡，隐隐袅袅，氤氲口中长久不绝，堪堪是极好的茶韵。不由叹赞：“尊者好茶艺！”
他长睫微敛，静默无语。半晌，抬手举了一杯绯茶轻品，眸光却黯：“不好……没有她的半分味道。”
她的……味道？！明赫珠儿愣神，霎时间，感到口中清甜化为了无比的苦涩……
“既然拟不出从前的韵道，不如只抿清茶。”淡淡清音，韵徊耳畔，她敛眉，面上神色全无：“所有茶味都不过是经由清水酝酿烹煮而成，不过是多了一叶一花，便成了一姿一味，但究其根本，都不过是一掬清水罢了……尊者以茶念人，既是拟茶不出，不如怀以清煮……总归，是一样的。”
千尘染身姿一顿，眸光沉淀入海。微微挪眼，便见那女子勾勒笑颜。
“清茶都是一样的。她当日在尘华殿内为尊者烹花煮茶，所念不过一个‘情‘字…茶韵，自是不同…如今她已不在，尊者若还想品其旧味…不如，就盏茶一杯，清自无味……掺之以情即可。”她淡笑，像是玩起了一个有趣的游戏。纤指轻握，倒起七分清水至杯，举到他的面前：“尊者当日所含何情品茶，今日，就掺上何情入茶，清水佐以情境，想来，便有几分旧味了。”
他看着她，眸色沉沉，她亦不惧，盈盈一笑。
他终是接了杯，默然半晌，仰颈饮下。不是淡淡一抿，浅尝辄止，而是一饮则净，净底瓷杯。唇角一抹水迹沿着他下巴极美的弧度缓缓下滑，平添魅惑。
……
她看得微愣，半晌，窘迫得挪开视线。沉默在四周蔓延，寂静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缓问道：“不知今日尊者找念尘……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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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用歌曲乃是少司命的《云深灵隐》，很有韵味的一首古风歌，喜欢的可以去听听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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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那时竹色
“不知今日尊者找念尘，所谓何事？”
品茶之姿微顿，续而行云流水般继续，千尘染微微敛眉，目光涟进瓷底，无漓无波。亭外水流哗哗，偶尔掀起一两丝杂音，是有锦鲤跃出水面的脆响……
“你……即日起，便搬去岑裳阁居住罢。”他声调极淡，毫无情绪所在，却听的明赫珠儿妙目圆睁。
“我……岑裳阁？…这是，为何？！”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他这突然的一番话到底寓意在何。 岑裳阁？！……那不是，自己的合珠苑所在的阁室么？而且……他所居住的墨商苑，也同属其內啊…师父怎么，会突然让自己搬过去？
不是，只是因为她私自进了合珠苑，就气愤的对她动手叫她滚么……这又是，为何？？
“……好。我现在便去。尊者若是没别的要事要说，念尘便回了。”她低语，俯首作辑，起身准备离开。 千尘染眸光微微一动，看着她这般疏离淡漠的模样，终于淡淡敛睫。
一身紫衣若荷华绽，罹走于亭湖之间遥遥飘渺，好似画络。他抬眼看向她的背影，忽的发觉，心底有一处麻木似被触到，开始漓漓落血。
en “你所认识的她，所了解的她……此后每一日，可能为我而讲述一遍？”
刚刚迈步出亭的她背影一顿，风声仿佛穿过峡缝呼啸而过，淋在她的心间。她立着，身姿犹如清荷，声音渺渺传来，淡而无味：“尊上想听……念尘自是无异。”
允她居在岑裳阁，和他咫尺之遥，也不过是因为她那一句：我认得她……
罢了，他还念着她，不愿忘她……对她来说，便已足够。
“千尘哥哥，我也想去岑裳阁，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吧~~”娇小的身影缠在那人左右，小嘴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念尘姐姐一个人住会不习惯的，你就让我陪她一起不好么？哥哥~行不行啊，让我去嘛~”
似是被缠得不行了，那人微微敛眸，看她一眼，续而漫不经心道： “最近五行修的如何了？”
“啊？”小人儿瞬间愣住，给点了定身术似的，一动都不动了，待反应过来时，那抹雪衣早已消失不见了。小脸瞬间皱成苦苦的一团，殷珠儿崩溃似的大喊：“呜哇哇哇哥哥你赖皮，不带总是在揭了我痛处后，就趁机走掉的！！”
明知道她资质不好嘛，还总是拿她修为说事儿，太过分了！！！
“珠儿，好了。岑裳阁和纷英阁相距的并不远，乖乖住着，我们每天总会见面的。”明赫珠儿在一旁见小丫头暗暗磨牙，好似恨不得把那人咬上几口的可爱摸样，不由失笑。 “呜呜，你们都这样，我不想理你们啦！！”连姐姐都不帮我，还劝我住在纷英阁，木天理啦，呜呜呜呜
“哎，珠儿！”她伸手招呼着想唤住她，不想小丫头只是气冲冲的转身跑了，速度太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看着小丫头消失的方向，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没长大前的自己呢回望向那人消失的一片竹碧之色，不由暗暗出神，续而，迈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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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青碧，犹如竹海，风起如浪，层叠映然。明赫珠儿环视了一周的景色，才缓缓行至中间的石椅上坐下，抬目看向对面面容清俊的人。 千尘染静静坐在林间，身后竹色连绵，碧色连天，唯有他一袭墨发雪衣净得显眼。
“尊者想听什么？”她径自走近坐在他身旁的石椅之上，歪头看他。乌紫长发带着清甜的樱香，浅浅溢至空气，漫着时光的久远和斑驳，他微微失神。 自从她出现，他好似经常开始走神淡淡瞥过视线，他举杯抿一口清茶，淡而无味，却因为心中所念，而带了曾经的一丝的甜香他长睫微敛，遮住一切深色。
“你知道的，她的一切。”
“一切么尊者是否太过贪心了？ 活着，你已占有了她生命中的一切位置。死了却还是不愿放过她么？”
“我不过是想了解她的一切而已。在我身边的，和未在我身边时她所承受的都想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
“”
是啊，知道了，又能怎样？她，再回不来了。 他心底涩痛，微微低垂了眉眼。
“尊者给我个理由吧。给我一个，可以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的，理由。”
“我爱她。”竹叶沙沙在耳畔响起，他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我，爱她。
桌下的纤指猛地一颤，明赫珠儿用力抓攥住膝上衣裙，直至锦络狠狠皱起，直至，指甲刺破了掌心，也不肯松开。朱唇微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爱她。多好的一个理由。若她知晓，定是极为高兴的”她侧过脸，细细看他，仿佛想要将他描摹入骨。然后，在他发觉之前转脸侧目，唇畔勾笑：“好。我说。”
关于她的一切，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说。只说与你一人听，只为报这，一世之情恩。
转眼三月时间飞逝，尘华殿内，竹碧林————
“其实，魔族哪有世人传说中的嗜血残暴呢同是苍间生灵，他们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生命罢了。会老会病会死，会悲伤会流泪会绝望，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这是珠儿说的，她说，是师父教给她的。”她回眸，琉璃眼瞳中满是璀璨茫光：“哈哈~当时我还在想，如此博大慈怀之人，即便是仙，也定是一个不错的仙！只可惜啊初见之时你的态度，啧啧~”
千尘染轻咳。这丫头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这般性子，倒是和她一模一样
“珠儿初来魔界之时与我相识，那时，在她心中唯有两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她编造出这么一个和她魔界相识的自己，不过为完成他一愿，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理由再留在他身边，讲尽她心中未说出口的所有。
千尘染看着紫衣少女一脸狡點笑意的模样，清然侧眸，不语，看似是没有一点儿兴趣的样子。可是她是谁，她可是陪伴过他整整三年的明赫珠儿啊！从他举杯饮茶的动作和转瞬即逝的神色，都能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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