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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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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陈沂生,男23岁山东省沂水县人,1976年11月入伍祖父。。。。。。农民;父。。。。。。农民。。。。。。连部文书李卫国接过陈沂生的履历看了看,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陈沂生黑黢黢的脸有些紫红了,搓搓手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那个。。。。。。如果光荣了的话,抚血金能。。。。。。能给多少?”李卫国很为难,到底能给多少钱他也不清楚,为了不寒战友的心,此时又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挠了挠头,嘴里只是嗫嚅地说出一句:“也许。。。。。。也许能给不少……咦!怎还没上战场你就想光荣了呢?别胡思乱想了,明天全连会餐,倒时你小子可得悠着点;别说胡话!”陈沂生点了点头,想要再问什么;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带着一脸的失望,离开了连部。。。。。。
作为刚刚接到作战命令,即将走上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的部队——x团二营六连今天起得很早。天还没亮,炊事班就将连里的五头养了两年的猪宰杀干净,去皮刮毛,烧得滚滚的热水炖了足足十几口大锅。今天;司务长把所有的帮手都打发走了,一句话:“都吃去吧,这里有我,保证让你们吃得满意。”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有的战士就劝他:“你不用这样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司务长抹把泪:“别臭美!你以为我难受什么?我是难受这猪,这可是我和炊事班长一手养大的,两年了!都没舍得吃......”
司务长到底难受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也没人愿意提它。从接到命令开始,每个人就不同程度地透露出一种古怪。战士们今天的表情尤其古怪,先是在营房里四处的转悠,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一遍,就是厕所也进去看了好半天,有的一边看一边说:“这是我刚入伍时上的玻璃,那时连里的厕所都没有窗户,白天上厕所都要加小心,不然绿军装都得变黄军装。。。。。。”说着说着,提起袖子将一块污迹轻轻拭去......动作是那么自然,一点都不做作。有的一个劲儿地扫地,一遍又一遍。。。。。。有的则偷偷往家里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天……
每个人都在找着事情做,没有命令,完全是出于自然。大家现在不愿意说话,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战士现在都沉默了……
陈沂生从清早忙到现在,把连里的桌子摆了又摆。忙得是一身汗。直到军号响起,大伙都无声地坐下来,他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靠着二排长李强找了个位置。
大家依旧是无语。
指导员冯刚对这种现象很不满意,眼前的情景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情景:象别的连队一样,战士们参战的情绪极度高涨——豪言壮语不断;有的人从饭前就开始酝酿从别的班排抢主攻任务,最后都摔桌子砸了碗。和连长徐军对视一眼后,咳嗽一声,他端起酒碗代表连队干部向大家敬酒:“同志们!”巡视了一下战士们,声音中充满了激情:“我们就要告别父老乡亲,去反击那些侵我国土,辱我姐妹的越南畜生。这——是我们的光荣!”停顿一下,“你们这批兵都是我和连长一手接的,我不管你们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参军,可以说你们是不幸的,但是又非常地荣幸。不幸的是你们在有生之年赶上了战争。荣幸地是,正因为有了战争才让你我感觉到了存在的价值。咱们当兵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想混个提干,混个农转非户口吗?若是那样,就给我滚出部队,滚回你姥姥家!你们自己说!你们当兵是为了什么?”“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战士们群情激昂。“对!”冯刚对这种气氛很满意,“国家现在需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为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战士们个个涨红了脸,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咆哮。“好!”冯刚的眼睛湿润了,“这才是我的好战友好兄弟,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为咱们六连感到骄傲!从现在起,我冯刚在此发誓:扬我军威,勇往直前,不灭越寇,誓不生还!”“勇往直前,不灭越寇,誓不生还!”战士们纷纷站起,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气壮山河的一句誓师语。“好!我谢谢大家了!”冯刚左手端碗,右手向众人敬了个军礼,“那些生生死死的话我就不多讲了,留给那些作家们去发挥吧!在座的是老爷们的就把这碗酒都干了!”说完他一饮而尽,红着眼睛看着手下这一百二十号兵,“让越南鬼子生生世世记住:和咱中国军人交手,是他最大的荣幸,也是他最大的不幸!”
大伙的心里顿时豪情万丈,学着冯刚的样子,把酒喝了个干净。一碗酒下肚,每个人的身上都热了起来。在连长徐军的授意下,大家开始动筷子。连领导人人每桌巡回敬酒。没多久,气氛开始热烈,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几名新兵小战士端着酒碗围住了徐军,带着委屈的情绪问道:“连长,我们入伍这么长时间了,射击的架势练了个十足,可子弹却没打过几发,这次上了战场,是不是管够啊?”徐军摇了摇头,道:“你们每人就120发,要学会节省,别到时候子弹打光了,可战斗却没结束,那就麻烦了。你们对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不该打要做到心中有数,尽量用点射。”“连长,我怕倒时心里一哆嗦搂不住火儿。。。。。。”
“紧张什么!”冯刚接过话儿,“越南鬼子比你还紧张,你不杀他他可要打死你,怕什么,就朝他前胸搂火,那地方面积大,比脑袋好打。。。。。。”大家都笑了起来,“可是指导员,我听人说越南鬼子从50年就打仗,都打了二十多年了,那战斗经验。。。。。。”“什么鸟经验,他们那点经验都是和咱们学的,论战斗经验,我们是他老祖宗。”徐军大声反驳道。听了这话,刚才还有疑虑的战士心理稍微平静了一下。徐军拍了拍这些战士的肩膀,语气十分肯定:“放心,只要你们把平时训练的内容在战场上都发挥出来,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关键是你们有没有有我无敌的勇气。”冯刚又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
“指导员!”一名新兵问道,“要是遇到越南老百姓向我们开火怎么办?我们打是不打?”
“如果有这种情况……”冯刚沉思一下,“动员会上我提过了一些;这里我要再强调一遍:我们要做到不首发第一枪,尽量要以教育宣传为主。越南的百姓都被黎笋当局的东南亚霸主,第三世界军事强国的美梦所迷惑。我们除了要教训教训越南小霸,最主要的就是要让越南的老百姓从这种不切实际地幻想中清醒过来,要让他们明白:战争是没有出路的,和平才是最根本的利益所在。”
“对!”徐军插了一嘴,“你们切记:尽量不要误伤群众,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向越南群众开枪,免得我们的政治工作不好开展。”
“要是他们不听,非要向我们开枪怎么办?”这新兵蛋子钻进牛角尖里了。
“你傻呀!”徐军轻捶了他一下,“要是越南特工化装成老百姓,你还不开火啊?反正不听劝阻,拒绝停火的老百姓,那就是越南特工准没错!”
新兵蛋子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二排长李强安慰他道:“赵明厚!你平时心眼不是挺多的吗?只要在战场上,发现背着枪的越南老百姓,你就要注意了:有哪个老百姓没事背着枪……”
正说着,陈沂生端着酒碗走了过来。嗫嚅地问道:“连。。。。。。连长,俺有个事能问问吗?”徐军“唔?”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事?”在他的眼里,陈沂生是个老实人,平时不太爱说话,这次全连战前动员会上,为了进尖刀排,别的战士纷纷表决心,有的写入党申请书;有的写血书。可这个陈沂生是唯一一位什么态度都不表的人。他从入伍的那天起,就是一个你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主儿,从不讲条件。入伍都三年了,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连长,俺符不符合提干的标准?”说实话,徐军的心里挺烦这个没有眼力价的陈沂生。不过这小子也有长项,一是枪法好,无论定靶移动靶,抬枪就射,枪枪要害;二是身手敏捷迅速异常,好像是练过几下子;手指能掐碎核桃;三是能跑,特别是喝了酒之后,骑自行车都追不上他。这本事是已退伍的老兵告诉他的:新兵集训五公里武装越野,他和一位骑自行车的小伙较劲,结果把战友都甩得没了影儿,回到驻地差点都没吐血。
徐军带过好几茬兵,唯一这位……不吭不声,不言不语,让你根本不知道如何了解。偶尔徐军一想起他:除了身手有两下子及能跑,能吃——一顿六个大馒头之外,总是没什么太多印象,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不过现在,他还是本着关心和爱护同志的情怀来询问这位面脸黝黑的士兵:“沂生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让大伙听听,毕竟是老兵了,也给新兵传授传授经验。”
陈沂生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连长,俺想知道要是光荣了,这抚血金能有多少?”“嗯?”大伙全愣了。。。。。。徐军的脸顿时就白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是什么意思,啊?”冯刚扫了一眼周围比较凝重的气氛,心里涌出了一股子怒气,暗骂:“陈沂生你个鸟人,什么话不好问,你却偏偏问这个,什么不愿意提你提什么,和‘死’有关的事能说吗?气氛全让你这小子给破坏了。”不过,脸上仍是一片阳光灿烂,他忙扯过徐军和二排长李强,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很郑重地对陈沂生道:“陈沂生同志,看来你今天是有话要和大伙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在正确的立场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我们领导干部若是置之不理看来是过不了这一关的。现在,我和连长用党性和帽徽向大家保证:国家是不会亏待我们的战士,但是,有多少钱,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就无法回答你。我想,此时此刻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在人民有难,国家蒙辱的时候,难道首先想到的就是钱吗?你们说。。。。。。”他指了指周围的战士,“你们难道想到的也是钱吗?”“不,绝不。。。。。。”战士们回答得十分坚决。
陈沂生紫红着脸看了看大伙,鼓足了勇气,大声道:“连长,指导员,俺知道说这话不对,可是俺不能不说,俺不怕死,可是俺光荣也要光荣个明白,连长,指导员,你们能不能给俺一个说话的机会?”说着他的眼神急切了起来。
几位连领导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陈沂生先向众人庄严地敬了个军礼,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俺是农村娃,家里穷,俺是进了部队之后才吃上的饱饭,顿顿都有馍儿还管够,俺已经知足了。俺还记着刚下连队的时候,班长问俺为啥来当兵,俺说当兵能吃饱饭。班长当时就骂俺:‘只想吃饱饭就滚蛋,解放军不收饭桶。’俺说俺说地只是心里话,班长说:‘部队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方’他还告诉俺:‘记住喽!在部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妈的!”李强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子当时还告诉你:‘多吃馒头少放屁,夹紧###做好人’你他妈怎么没记住?”“俺记住了!”陈沂生很坚定地说,“可是俺没办法呀。”他的眼圈红了,“打俺进了部队那天起,俺就把你们当成了俺的亲哥哥,你们说什么俺都听,可是这回俺怎么都得问一句,不是俺不守纪律,而是俺家里还有一娘哪!有没有这笔钱对俺来说莫关系,可俺娘咋整?俺小的时候,61年那阵子,俺爹和俺姐就饿死了,莫法子啊!俺娘就拄着拐杖拉着俺去讨饭,从山东走到西北,可怜俺娘那小脚啊,一直都打着血泡。讨饭苦呀!饿着肚子被狗撵,也记不起被咬过几回,你们不是问俺为什么跑得快吗?那都是让狗给撵地呀!俺娘好容易要了八十四粒苞谷,俺记得很清楚;是八十四粒。俺娘一口没舍得吃,都给了俺。俺傻呀,也没问问娘吃了没,自己吃完了,俺娘也倒了。。。。。。俺就趴娘身上哭呀,要不是俺后爹路过,俺娘俩早就没了。”
陈沂生擦了擦眼泪,又道:“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天天都想能有个馍儿吃,可是你们不知道啊!进了部队俺才知道馍儿是什么样子。不怕你们笑话,俺们那地方的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一口粮呐!俺不敢回那个地方,一提那个地方俺就冒凉汗哪!俺家穷,也说不上个婆姨。当了兵,十里八村都来提亲,可俺这个兵是怎么当的?那是俺后爹卖了一间草房,给公社秘书送了礼才换来的名额。
体检那天大夫说俺身体不行,俺爹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就给大夫跪下了,说俺这不是病,是饿的,。见大夫摇头要把俺拿下来,俺后爹尔刻就给大夫磕了三个响头,说,‘大夫!俺这一家三口的命就全在您这一句话了,你大慈大悲,救命哪!’。。。。。。俺现今能吃饱了,没这钱就也没什么,可俺家里的娘咋整?家里还欠着给俺后爹办丧事的钱哪!”陈沂生越说越委屈,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全连的人默默的低下了头。。。。。。李强轻轻地捶了捶沂生的肩膀,许久说不出话来。。。。。。
陈沂生扰乱了全连的壮行宴,但是谁也没有怪他。最终他也没能得到他希望知道的事情,出发前的三天里,连长,指导员和排长一直陪着他,给他糖,给他烟,和他说,和他笑,和他一起掉泪……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十天之后……新华社奉中国政府之命发布声明,郑重指出:";越南当局无视中国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连续出动武装部队,侵犯中国领土,袭击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局势急剧恶化,严重威胁我国边疆的和平与安全。中国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奋起还击。";
当新华社发布声明的时候,y军y师x团二营六连已经渡过绵河踏上了越南北部的土地。
“后面跟上!”徐军狠狠的拔掉身上最后一个蚂蟥,回头向浑浊的河水骂了一句娘。清点人数,全连126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一天是公元1979年2月17日。距离全连接到命令已经过了8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凌晨6点40分。徐军这个连是先期入越的尖刀部队,从团部下达的命令很简单,任务就一句话:穿插至高坪以西30公里处的795高地,将高地上的越军守卫排干净彻底地消灭后,切断守敌南逃的退路。
徐军从接到命令开始,心里就不停地咒骂下达命令的参谋: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瞎参谋,在地图上划条横杠,标上50公里,就命令要在一天内全部到位。至于敌人武器是什么配备,兵力怎么部署全然不顾。他看了看眼前的原始热带雨林,一天之内穿插到位,说实话,这仗怎么打?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牢骚归牢骚,可军令如山,没意见要执行,有意见也要执行。尽管他在心里咒骂着这个下达命令的参谋,但是脚下却是一步也没停下。
李强挥舞着砍刀和一位边民向导带领尖刀排在前面开路,不过,在他看来有没有向导都无所谓,进了这原始丛林之后,向导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地上枯叶厚厚地铺了一层,不知积了几千几万年,脚踩上去直没大腿根,待拔出的时候,坑里逸出的黑水散溢着刺鼻的臭气。向导提醒大家注意脚下:这枯叶下面有时却是个深坑,不留神;人就会陷下去。这时,李强发现这位向导还是管点用的,至少丛林生存的经验要比他们这些战士强多了。可是最令他头疼的却是眼前这枝叶,始终和他的眼睛保持10公分……砍之不绝,挥之不去。砍刀还时不时地削断树上的毒蛇,无头的蛇身剧烈的扭动着,敲得枝叶沙沙作响……
“老李,我们走了多远了?”追上前面的李强,徐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连长,这样下去不行哪!六个小时才走出10里地,50公里的路一天可到不了。”“再问问向导,这附近有没有好走一点的路?”“向导都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怎么问?”李强一肚子火,“作战参谋一定是按照平原作战的计划制定地行军路线。”“算了老李,现在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我看我们几位负责的同志有必要开个碰头会研究研究。”冯刚喘着粗气道。
陈沂生抱着56式半自动步枪走在全连的前面。汗水已经湿透了绿色的军装,在这茫茫的丛林中,他的心里很憋气,即跑不得又停不下来空有力气使不上。直到后面传来了休息的命令,他才靠着一棵树杆一屁股坐了下来,胡乱地吃了几口压缩干粮。眼巴巴地瞧着在一边小声地嘀咕咕的排长和指导员。“班长,你那儿还有水吗?”身后的小魏捅了捅他。陈沂生苦笑了一声,他的军用水壶早就干了,也正愁怎么找水呢。
“好吧!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和连长交待一声。”冯刚抓住李强的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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