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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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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强忍着内心的忐忑,道:“川民要为朝廷效力,自然可喜。只是,新安战场上,还有七千余川民祸在旦夕之间,你要获得川民的认可,自然得为川民尽一份力。”

    扯完了忠义,又扯四川,最终落脚点还是在马祥麟身上。从四川捞到了足够的好处,林纯鸿自然不会拒绝,断然道:“马将军处境确实险恶。兵贵神速,为防止救援不及,晚辈会立即令骠骑军西进。荆州军自问还有那么一点威名,只要骠骑军出现,晚辈估计,张献忠、罗汝才不会再和马将军纠缠。晚辈会亲率其余四军人马,紧随骠骑军其后,伺机对张献忠、罗汝才进行打击。”

    秦良玉稍稍心安,说了一些“马到成功”、“建功立业”的恭贺之辞,最终说道:“老婆子在南阳走马观花看了一圈,随处可见工坊主为了抢夺水车点,不惜拳脚相向。石柱境内多山,河流密布,水流喘急,不如你让他们到石柱开设毛纺工坊……”

    秦良玉居然还懂得招商引资?林纯鸿不由得刮目相看,这还是十七世纪的土司婆子么……

    且说刘秀率兵正往背孜口进发时,得知李定国进入伏牛山,然后掉头南下,向南阳转进。刘秀大喜,命令大军往栾川方向前进,试图在栾川汇合李定国后,再一起西进。

    刚至栾川扎营,却探得李定国一头扎进了林纯鸿的包围圈,最终投降,被送往荆州大牢。

    刘秀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仅未对艾能奇、李定国被俘感到痛彻心骨,反而还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与林纯鸿面对面地交锋过,知道林纯鸿求贤若渴,以李定国和艾能奇的本事,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艾能奇、李定国深受张献忠重恩,若图谋逃跑,惹恼了林纯鸿,那一切就难说了。

    刘秀叹了口气,只能暗暗地祈祷艾能奇和李定国不要做傻事。

    自跟随张献忠以来,刘秀一直从事情报、后勤等事务,真正率兵作战的机会并不多。也正因为此,他对大局反而看得更为清楚。他知道,自张献忠以下,并无长远打算,大多都抱着能蹦跶一天是一天的打算,艾能奇、李定国能跟随林纯鸿,说不准会有更好的将来。

    刘秀也不着急,率领万余大军慢慢向张献忠靠拢。北行至嵩县大坪庄时,突然接到张献忠的军令,令其立即赶赴新安,围攻马祥麟的白杆兵。

    刘秀对战场的了解并不亚于张献忠,知道林纯鸿在方城休整、黄得功龟缩至汝州,目前的确是围攻白杆兵的最好机会。

    只是,白杆兵有七千多人,战斗力非平常官兵所能比,万一马祥麟死守待援,短时间内恐怕无法结束战斗。

    如此一来,会不会把林纯鸿吸引到新安来?好不容易逮到了林纯鸿龟缩的良机,不趁机逃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刘秀也说不清围攻马祥麟是对还是错,只得奉命往新安方向急赶。

    (感谢wxq9031779的打赏)

第四百零二章 大局() 
不说张献忠与马祥麟连番大战,也不说林纯鸿令郭铭彦、周望派遣精兵强将进驻四川,只说那松江府上海县吴淞口以西,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一枚重达五十多斤的实心炮弹飞跃而起,呼啸着砸向宽阔的长江,射程几乎超过十里。

    一声炮响之后,愈发不可收拾,隆隆的炮声越来越响,实心炮弹如同下饺子一般,将浑黄的长江砸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煞是好看。

    终于,炮声停歇了,吴淞口以西的巨型炮台上,响起了震天响的欢呼声。

    吴淞炮台正式落成,一次性试炮成功,海军将士们陷入狂欢之。

    隆隆的炮声惊动了吴淞炮台以南二十里处的上海货栈,无论商旅、还是居民,无不往北面眺望,揣摩着北边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上海货栈有点名不副实,名为货栈,实为一大型新城,位于黄浦江边,与老县城相距十来里。不过,无论谁看了新城,都觉得老县城勉强只能算乡下一集镇,无论占地面积还是方便程度,皆不可同日而语。

    新城外围,棱形的城墙低矮厚实,墙面略有倾斜。其厚度远远超过高度,大异于大明各地随处可见的城墙。城墙以内,规划严整,功能齐全,虽然吸引的商旅和居民还不多,但显现出勃勃的生机。

    靠近黄浦江边,足以停靠七桅巨型帆船的码头一路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码头边上,各种吊塔、横臂林立,任何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惊呼,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码头。

    码头之上,本应该往来奔忙的工人们纷纷止住了脚步,往北面张望,监工们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工人身边,两艘庞大的六桅商船比邻而立,其一艘的船头上,郑芝凤与一金发碧眼辈也被炮声吸引,往北面张望。

    上海新城,金发碧眼之辈比城里的狗还多,居民们早已司空见惯,见了面,一点也不觉得惊奇,还琢磨着如何从这些人身上捞一笔大圆。

    至于郑芝凤,早已改名唤作郑鸿逵,平日好那兵法史书,算得上郑氏家族屈指可数的知书之辈。自上海港口初见雏形后,他就多次率商船停泊上海港交易,见证了上海新城的建设过程。

    “吴淞炮台终于落成,据说仅仅可见的六十磅炮,就足足有二十三门,再加上隐蔽炮台,至少得有四十门!”

    郑鸿逵砸了砸舌头,继续道:“仅仅这四十门炮,造价恐怕就不低于八十万大圆,再加上外围的设施,炮台岂不是花费百万之上?”

    在朝廷和荆州拼尽全力铸造银币下,银币已经通行于世,不仅郑鸿逵言必称大圆,就连旁边的荷兰人纳兹也接受了这个习惯,以为大明的基本货币单位就是圆。

    纳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吴淞炮台落成,任何人想进入大江,得问问林纯鸿同不同意。以吴淞炮台的战略意义,区区百万大圆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人嫉妒的是,林纯鸿在上海城撒了无数的大圆,那才叫大手笔!圣仪老弟你看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城墙,是不是和安平的城墙有点像?据我估计,没有个一百五十万圆,绝无可能建成。再看看码头,疏浚黄浦江泥沙,建吊臂,哪个是小数目?”

    郑鸿逵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林纯鸿建巨型战舰,一艘一艘的,跟下饺子般,还有余力投入巨资建上海城,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大圆?”

    纳兹耸了耸肩,道:“这很重要吗?我只知道,自林纯鸿的第八艘三层甲板战舰下水后,肆无忌惮地穿过海峡,来往于香港和双屿之间,其意图不问可知。要是林纯鸿哪天疏浚了双屿港,整个东大洋恐怕也要落入他手。”

    “更为可恨的是,梁枫还率领舰队至巴达维亚近海、马六甲海峡耀武扬威,公然护送大白鲨前往西大洋,劫掠往来商旅,孰忍孰不可忍?”

    郑鸿逵变了脸色,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望着吴淞炮台的方向发呆,回想着近半年来海上的风风雨雨。

    去年十月,自定远、镇远、来远、经远之后,致远、靖远、济远、平远四舰陆续下水,并迅速形成战斗力,在荷兰人、葡萄牙人的地盘上四处出没,让巴达维亚、马六甲一夕三惊,片刻不得安稳。

    再加上驻扎在马尼拉的龙卫军以及驻扎在广州的龙虎军,急剧扩充为龙卫军团和龙虎军团,在南洋地区,荆州的陆军总数将近五万人,让荷兰人、葡萄牙人更为警惕。

    葡萄牙人还好说,在林纯鸿占据吕宋岛后,颇有点得过且过的心思,日日计算着马六甲的幸福日子还有多久。

    荷兰人就不同了,荷兰在全世界的上升势头非常强劲,岂容林纯鸿在南洋地区蹬鼻子上脸?

    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后悔万分,觉得当初不应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在关键时刻抛弃西班牙舰队。要是当时倾力一战,哪里还有今日的麻烦事?

    不过,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失去了西班牙这个可以挡风遮雨的破船,安东尼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遏制林纯鸿的海上扩张。

    安东尼认为,即便与葡萄牙人紧密联合,恐怕也不是林纯鸿的对手。他把目光瞄准了郑芝龙,并秘密派遣纳兹与郑芝龙接触。

    这正好印证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荷兰人和郑芝龙虽然在崇祯七年大打出手,但为了应付共同的敌人,最终握手言和,走到了一起。

    不过,郑芝龙在荆州方面的挤压之下,日子并不好过,想要遏制林纯鸿,却又想不出实际的招。毕竟,随着八艘三层甲板战舰形成战斗力,放眼整个南洋,无人是林纯鸿的对手。

    郑芝龙想来想去,试图双管齐下,以应付当前的危机。他答应提高荷兰人在日本的贸易份额,借此从荷兰人那里大批量购买重型火炮,以建造自己的三层甲板战舰。

    同时,他还准备充分利用自己与东林党的良好关系,从陆地上给林纯鸿上一层枷锁。

    郑鸿逵与纳兹联袂至上海,正是为了与东林党接触。

第四百零三章 锁江() 
纳兹和郑鸿逵在船头上闲聊着,尽说些海上趣闻之事,时间倒也不难捱。

    眼见得太阳平西,约定的人迟迟不来,纳兹才显得有点焦躁,不满道:“货物早已运上船,最迟明日也得起航前往日本,否则,迁延时日,必然引起有心人注意。圣仪老弟约定的人现在还未到,如何是好?”

    郑鸿逵也有点急,本来,按照郑芝龙的说法,一切已经安排就绪,让他尽管在船上等着就是。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错过了今日,再次约见,不仅麻烦,还有可能露出马脚,被上海新城的探子盯上。

    两人正急着,忽遥遥看见一行三人,正径直走向六桅帆船。

    郑鸿逵大喜,指着这三人说道:“可不就来了?过会你先回避一下,朝廷内部,对西洋人颇多顾忌,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纳兹甚为不喜,道:“明人还真奇怪……”

    话虽这么说,纳兹还是钻入了舱内,将郑鸿逵一人留在了甲板上。

    当郑鸿逵见到来人,发现为首之人脸型方正,并不是郑芝龙所说的狭长脸,不免起了疑心,问道:“你是何人?见我有何事?”

    来人朗声道:“宜兴堵胤锡,见过将军。得起田公委托,特来船上与将军一叙。”

    说完,堵胤锡从袖掏出一份瞿式耜的手书,递在郑鸿逵手。郑鸿逵接过手书,仔细辨认良久,方才把心放在肚子里,问道:“起田公呢?不是约好起田公亲至吗?”

    堵胤锡拱手道:“起田公享誉天下,出行多有不便,只好委托不才前来。从安庆一路至上海,不才也是甩脱了好几拨形迹可疑之人,方才至此。”

    郑鸿逵点了点头,觉得瞿式耜、堵胤锡小心谨慎,对合作成功的希望又大了几分。郑鸿逵很清楚,林纯鸿手下有军情司,专事刺探消息,不仅遍布大明大部分地方,就是郑芝龙的老巢也有暗探隐藏在城。像瞿式耜这样的天下名士,被林纯鸿监控着,几乎是一定的。

    瞿式耜能绕一个圈子,指派堵胤锡前来,确实要隐蔽得多。

    郑鸿逵时常以书生自诩,见了堵胤锡后,觉得亲切,语气之甚为客气。堵胤锡虽进士出身,但精于政事、军事,也是个务实之人,双方一番寒暄之后,便相谈甚欢。

    郑鸿逵博学、通水战,而堵胤锡思维敏捷、大局观强,随着越聊越深入,双方互相引为知己。

    双方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围绕林纯鸿打转,堵胤锡道:“胤锡不才,曾用心琢磨过林纯鸿,发现林纯鸿平生得一‘水’字,方才逐步发展壮大,愈来愈难制。”

    “水字?”

    “不错。”堵胤锡伸出两根手指,娓娓道来:“崇祯二年时,林纯鸿身无分,组织一帮亡命之徒前往清江深山伐木,借水运送木材,谋取重利。后来,将水贼张兆纳入麾下后,借机控制了整个荆江。后又密造蜈蚣船,令水贼肆虐于大江南北,商旅无不深受其害,林纯鸿更是借机掌控了整个长江水道。”

    郑鸿逵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从水字着手,琢磨林纯鸿的发家过程,不仅新颖,而且还贴合实际。

    堵胤锡接着说道:“若林纯鸿仅仅纵横于荆湖、长江水道,朝廷虽头痛,但只要下了狠心,也不难制。转折点在于崇祯七年。”

    郑鸿逵随着堵胤锡的思路而转,沉吟道:“崇祯七年?料罗湾大海战?剿灭刘香?”

    堵胤锡道:“不错。就是林纯鸿剿灭刘香一战。自刘香覆灭之后,林纯鸿算是得到了广阔的天地,颇有点海阔任鱼跃的感觉,他在遂溪、广州的根基越战越深厚,遂不可制。朝廷三番五次试图制约林纯鸿,皆考虑到林纯鸿狡兔三窟,不可猝除,方才容忍至今。”

    堵胤锡长叹了口气,道:“茫茫大海,岂不正应了一个水字?”

    郑鸿逵羞愧万分,堵胤锡这么说,颇有点指责郑芝龙养虎遗患的意思。也的确如此,要不是郑芝龙在剿灭刘香时顿兵不前,哪有林纯鸿在海洋上崛起的机会?

    “四通八达之水道,实乃林纯鸿之命根。观林纯鸿之行为,无不围绕水道行事。当初,林纯鸿自觉得过武昌、汉阳至襄阳不安全,遂开通汉漳运河,方彻底将襄阳与荆州连为一体,更以襄阳为基,将手伸向了南阳。到了南阳后,林纯鸿所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整治唐河白河,甚至在河南都可以颐指气使,无不以水有关。”

    “还有,林纯鸿在遂溪建立舰队后,又投入巨资整治湘江、灵渠,其用意无非保持广州和荆州的紧密联系。”

    堵胤锡以水入手,将整个脉络理得清清楚楚,让郑鸿逵佩服不已,长拜道:“先生之才,唯有管乐可比。以先生之见,该如何应对林纯鸿?”

    堵胤锡铿锵道:“林纯鸿以水为命根,要遏制他,无非从水字着手。”

    郑鸿逵道:“林纯鸿业已成了气候,轻易难制。先生可知道,林纯鸿在海上坐拥战舰数百,尤其是八艘三层甲板战舰,大如城堡,就连荷兰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如何从水字上对付林纯鸿?”

    堵胤锡慨然道:“海上争锋,无异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不合兵法。水字的精妙,就如人体的奇经八脉,在于畅通。所以,无需在战阵上与林纯鸿全面争锋,只需在关键节点上卡住林纯鸿的水路,就足以制约他。”

    “这?茫茫大海上,到处是通途,如何卡得住?”

    堵胤锡道:“自武昌以下,长江两岸皆为朝廷所控,只要慎择一地,巩固城防,架设炮台,即有锁江之效,这下岂不是卡住了林纯鸿的咽喉?”

    郑鸿逵愣了愣,旋即大喜道:“先生说的是安庆?”

    堵胤锡笑道:“正是!起田公、史巡抚日日心忧林纯鸿势大难制,议来议去,唯有在安庆架设炮台,算是打蛇打了七寸。”

    郑鸿逵忽然大笑道:“此计甚妙。若我估计不差,此略一定出自先生之手!”

    堵胤锡也畅然大笑,坦承道:“正是胤锡所谋,让将军见笑了。此次胤锡前来,正是与将军商议筑炮台一事……”

第四百零四章 合谋() 
堵胤锡与郑鸿逵密聊一夜,直把郑鸿逵喜得心痒难耐。

    第二日,郑鸿逵令心腹率领商船前往日本,自己却与堵胤锡辞别后,带着纳兹取道陆路,迅速返回安平。

    郑芝龙听闻史可法试图在安庆筹建炮台锁江后,一眼就看出了此策的妙处,大喜道:“陆海呼应,一直羡慕林小三在荆湖和海洋上左右开弓,这下咱们总算找到了切入点。”

    不过,当郑鸿逵说起,史可法极度缺乏军费,希望郑芝龙免费提供三十门重炮后,郑芝龙差点跳了起来,大骂道:“让老子当冤大头?这帮酸儒打得好算盘!”

    也难怪郑芝龙会如此愤怒。受林纯鸿挤压,他的收入日趋减少,近期更是投入巨资建造三层甲板战舰、购买重炮,几乎快要将他的老底掏空。他都怀疑,要不是把日本控制在手,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锅的米。

    郑芝龙瞪着郑鸿逵,怒道:“你去告诉史可法,免费想都别想,最多我这里可以便宜点,不赚其的差价。”

    郑鸿逵唯唯诺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郑芝龙居所。

    郑鸿逵万般不甘心,觉得郑芝龙远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甚至有点鼠目寸光。三十门重炮,六十万大圆足够了,以六十万大圆束缚林纯鸿在海洋上锐意进取,这笔买卖可以说只赚不亏。

    万般无奈之下,郑鸿逵找到了纳兹,希望纳兹能帮上忙。

    纳兹本来对安庆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了解筑炮台的战略意义,出于奸商的本能,拒绝在重炮上有半分优惠。

    郑鸿逵只好摊开了舆图,苦口婆心地劝道:“林纯鸿在南洋养兵五万余,坐拥战舰数百艘,一年仅仅供养这些人马,就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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