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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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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仁的话并没有让陈艾山放心,他神sè黯淡的走出屋子,吩咐那帮大爷做好准备。陈艾山现在对这些土匪恨之入骨,进入米铺后,不仅吵吵囔囔,还随地大小便,把米铺弄得跟菜市场似的,更有几个土匪贼溜溜的盯着后院的家眷,毫不隐瞒他们的sè心,让陈艾山担心不已。

    “哎,快结束了,就半个时辰了。”陈艾山摇头叹道,“明天就走。”

    陈艾山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马上提醒张仁丑时到了。张仁眼也不睁,依然处于入定状态。这个让陈艾山恨恨不已,又不好表达出来,在那里走来走去。良久,张仁道:“别转悠了,都把我的眼睛晃花了。”

    陈艾山只好停下,站在那里,手心里全是汗,双手放前面也不是,放后面也觉得不妥,总之就是心神不定。张仁看得好笑,说道:“大哥还没有攻城,我们万不可动。”

    又过了两刻,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传来呐喊声。这声音让米铺的土匪一下子兴奋起来,纷纷起立,有的就要往外冲。张仁一见,马上喝道:“都给老子安静了,现在有谁不听老子的话,小心老子一枪扎过去!”说完,把枪杆抖了抖,往空气里狠狠扎了几下。土匪素来知道张仁武艺纯熟,按捺住sāo动的心,不停的往门外张望。

    不多久,外面传来一阵锣声,更有人喊道:“有贼攻城,沈知县令,任何人等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锣声慢慢去远,张仁喝道:“现在出发,攻打北门!”

    众匪得令,打开门,一涌而出,乱哄哄的朝北门奔去。张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随着土匪出门而去。陈艾山见土匪出门,连忙关上门,插上门栓,还觉得不放心,又加了几根木头抵住门,方才回后院。

    陈艾山认为当阳这次在劫难逃,毕竟吴敢有两千多人,还加上张仁的内应。他心里内疚不已,一想到自己帮着土匪攻当阳城,胸口就闷得难受。他搬来梯子,架在墙头,爬上去不停的往北边张望。且见北面亮如白昼,不停的传来惨呼声,甚至还夹杂着炮响和羽箭的破空之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条火把的长龙从北门处进来,直奔县衙而去。外面传来惊慌的呼叫声:“北门破了、北门破了!”

    这个声音惊动了不敢出门的老百姓,他们纷纷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不约而同的往南门涌去。陈艾山见到慌不择路的老百姓跌跌撞撞的往南跑,不忍心再看,从墙上下来,低着头坐在地上,心里如刀割一般。

    逃难的老百姓好不容易抵达南门,发现镇守的弓兵早已不知去向,一队土匪大约二百多人正堵在门口,看见有人过来举刀就砍。逃难的队伍见状,慌忙后退,又跌跌撞撞的往其他的门逃去。街上纷扰如斯,更有地痞趁机抢*劫商铺和逃难的老百姓,到处都是惨呼声和求救声,鲜血在刀剑下飞舞。

    陈艾山一直坐在地上,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才爬起来。敲门声如擂鼓一般,更有人喊:“开门!快开门,再不开爷爷砸门拉!”陈艾山不敢随便开门,爬上墙头一看,原来是当阳的泼皮刘海带着二十多人正在敲门。

    陈艾山露头喝道:“刘海,你干什么?”

    刘海得意的笑道:“老子早就投奔吴敢吴头领了,现在正好来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无良jiān商!”手下的泼皮也跟着起哄,更有的人在喊:“你家的小妾长得不错,正好进去玩玩!”

    陈艾山气愤不已,从墙头下来,马上吩咐两个家仆从后门去联络吴敢,又吩咐其他的人拿起砖头往外扔。门外传来一声惨呼,正是一泼皮中了砖头。众泼皮纷纷后退,刘海皱眉骂道:“nǎinǎi的,居然不开门,给老子撞,进去之后兄弟们就发财了!”

    不多时,泼皮就弄来一根粗木头,抬着就往大门冲去。门并不结实,即便被木头抵住,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陈艾山心急不已,又手忙脚乱的加了几根木头抵在门后。奈何门柱并不结实,只撞了几下,大门就扑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泼皮们欢呼着冲进来,抓住陈艾山就一顿狠揍。陈艾山不停的求饶。

    还有几个泼皮弯也不转,径直冲向后宅,只听见一阵女人的尖叫后,陈艾山的妻妾儿子们从后宅被拖出来,一妻二妾的衣服早就被扯得乱七八糟,隐隐的露出细白的皮肤。更有的土匪就在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陈艾山一看,气得浑身颤抖,使出浑身的力气从土匪手里挣脱,捡起一根木棒就往刘海身上砸去,刘海不防,木棒正中胸口,一口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众泼皮连忙上前围住陈艾山,力图擒获。刘海缓了口气,厉声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虽然陈艾山的木棒舞得虎虎生风,但架不住泼皮人多,最终头上中了一棒,就此晕死过去。

    同样的场景在当阳县城每户人家上演,正是乱世人不如犬!

第二十八章 报仇雪恨() 
三月的当阳,犹如修罗地狱般,县城里到处都是尸体,浑身**的女尸随处可见。满地的鲜血早已不再流淌,渗入地中,变成了暗黑sè。包裹都呈散落状,显然,里面值钱的东西已被搜走。逃得xìng命的百姓躲在家里的暗处,丝毫不敢露头,也不敢生火做饭。除了到处搜集女人和财物的土匪,整个当阳一片死寂。

    陈艾山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醒来时,只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陈思进。陈思进头上缠着白布,隐隐露出血迹,一条手臂也用白布挂在肩头。

    “大哥、二哥死了,大娘、三娘和我娘上吊了!”陈思进用空洞的语调叙述着往事,仿佛这声音不是从他口中发出一般。

    陈艾山一听,气血上涌,又晕了过去。陈思进jīng通岐黄之术,用力猛掐陈艾山的人中,陈艾山随即醒转,望着陈思进,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

    “思进啊,爹对不起你们!爹一个人做的孽全报应在你们头上了。”陈艾山串通土匪的事情陈思进也知道,当初还劝过他,但陈艾山不喜二娘,随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儿子,更看不上他把所有jīng力用在钻研岐黄之术上,也就没有听他的,没想到现在落了个家破人亡,一切都是自作孽啊。

    陈思进沉默着,只是用毛巾擦去陈艾山眼角的泪。

    “思进啊,也别想着报仇了,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你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陈艾山挣扎着想坐起来,陈思进扶起了父亲。

    “答应爹,好好的活下去,你听见没有?”陈艾山陡然提高声调,吓了陈思进一跳,陈思进点了点头。

    陈艾山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说道:“你去打点水,我口渴!”陈思进转身便去打水,没走多远,便听见轰的一声传来。陈艾山撞柱身亡了。

    陈思进扑上去,扶着陈艾山,痛哭不已……

    林纯鸿接到吴敢攻取当阳县的消息后,血脉喷张,睚眦尽裂,拍案而起:“此次不拿吴敢的人头祭奠父亲,枉为人子!”

    “典史大人请息怒,孙子曰,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在下听闻,吴敢携裹人众二千多人,此去恐怕难以报仇雪恨……”李崇德考虑到百里洲护卫仅仅只有几百人,不由得忧心忡忡,忍不住直言劝谏道。

    林纯鸿冷笑几声:“就凭吴敢那些乌合之众,给我塞牙缝都不够!秀才公不用再劝,这次是非出兵不可!”

    说完,不再理会李崇德,直接下令道:“周叔,立即返回百里洲,派出jīng细兵丁前往当阳探听消息,另外,严令护卫队做好出征准备!”

    “小戴子,立即前赴隔河岩,令白崖洞调拨壮丁三百名,思南调拨壮丁五百名,三rì内赶到百里洲!”小戴子头脑机灵,深得林纯鸿喜爱,一直带在身边加以培养。

    “至于钱粮,”林纯鸿紧盯着李崇德,让李崇德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就麻烦李秀才了,按照一千五百人作战两月的份额准备!”

    “大家分头准备,切不可敷衍行事,我这三天将去荆州一趟,看能不能弄一份官府命令。”

    李崇德见林纯鸿事事周全,而且算起来兵力也达到一千多,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一心一意的去准备钱粮。

    荆州城。

    “先生,严介和怎么说?”林纯鸿见张道涵一进屋,问道。

    在林纯鸿急切目光的注视下,张道涵点点头,说道:“事成了,你看!”张道涵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原来是抄写的文书。上面赫然有“晓谕枝江县众巡检整弓兵随剿”等字眼。

    严介和乃荆州守备,接到当阳被吴敢攻破的消息后,便筹划出兵剿灭吴敢。但由于京师被建奴围困,荆州也派出了勤王之师,荆州兵力空虚,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张道涵适时提出命令乡兵配合作战的建议,严介和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你赶紧回百里洲等候调兵令,估计明rì就到。一定小心了,万不可露了底,被有心人参一本,谁也救不了你!万不可小觑吴敢,此贼边军出来的!”张道涵叮嘱道。

    林纯鸿也不耽误,马上启程回百里洲,刚到百里洲不久,行文已下,令林纯鸿率领枝江弓兵至半月镇与官兵汇合,协同进剿吴敢。五百多护卫队加上土人壮丁,早已准备完善。林纯鸿立即下令渡江前往当阳。

    三月十一rì凌晨,林纯鸿等人在半月遇到了窦石温和周世亮等六人,窦石温是窦冲的儿子,年龄不过十八岁,一心想为父报仇,便加入了护卫队。这次提前与周世亮等人前往当阳县城探听消息。窦石温气还未喘匀,便说道:“吴敢还在当阳,土匪散布在城里杀人放火,人数不清楚。”

    林纯鸿问道:“城门有人把守不?人多不多?”

    窦石温回道:“南门大概有二百多人,其他门无人把守。”

    “探听到吴敢在什么地方了没?”

    问到这里,窦石温转头瞅了瞅身边的一个新人,此人头部还带有伤痕,左手臂用白布挂在脖子上,缠满白布的手臂上,赫然夹着木板。周世亮赶紧拉过此人,介绍道:“这个是陈思进,全家被土匪和泼皮所害,我们还未进城时,恰好看见他躲躲闪闪的在城边张望,便问了一些情况。他对城里情况比较清楚。”

    陈思进躬了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典史大人。”

    林纯鸿盯着他被木板夹着的手臂,问道:“这个是谁帮你夹上的?”

    “我自己。”陈思进对林纯鸿关注他的手臂有点不理解,忍不住继续问道:“请问典史大人是不是准备到当阳剿匪?”

    林纯鸿点了点头,陈思进迫不及待的说道:“吴敢就在城西的宋家院子里,请典史大人为我全家报仇!”说到这里,陈思进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血红,嘴唇也被咬出了一道道牙齿印,压抑多rì的愤怒和悲伤再也无法抑制,他眼中的泪水滚滚而出。

    林纯鸿见状,便不再问,吩咐他随队一起前进。待陈思进去远,又叫来周世亮,问道:“你们进城看过没?吴敢真的在那个地方?”

    周世亮回道:“我和窦兄弟趁黑摸进城里看过,吴敢昨晚还在宋家院子里。知县沈文瑞和典史宋海涛的人头就挂在县衙的门上。”

    林纯鸿听闻,便与周望等人商议,周望认为,只要杀掉吴敢和张仁即可,至于其他土匪能剿就剿,即便逃跑,失去了主心骨,也翻不起来多大风浪。最后,周望提醒道:“要不要等等严介和?毕竟,咱们只有千把多人。”

    “等他?十天后能到半月就不错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要是千把多人连吴敢的虾兵蟹将也打不过,我看我干脆找块泥巴撞死得了!”

    于是,林纯鸿令急进兵,不得有丝毫懈怠。

    ※※※※※※※※※※※※※※※

    从三月初五进当阳,吴敢的儿郎们已经度过了让他们难忘的六天。这六天他们让自己最原始的兽xìng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淋漓的鲜血充分让他们体会到作为男人的英勇,**的女人让他们体验到男人的优越感。以至于张仁向吴敢提出立即撤出当阳城时,他们依然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这个让他们留下美好回忆的当阳县城。吴敢也不想走,宋典史的大院子他还未住够,众多姿sè怡人的女人还没有享受够。他对张仁解释道,消息传到荆州,需要一两rì时间,商讨出兵,至少需要三天,准备完善至少需要两天,再加上行军到当阳,至少需要两天,总的来说,没有十天,官兵不可能到达当阳城下,就让兄弟们再爽几天,十天后马上走。

    张仁无法,只好带着本部儿郎们驻守在最有可能遭受攻击的南门。此举遭到了儿郎们的强烈不满,但在张仁枪棒的威胁下,勉强成行。同时派了几拨土匪分布在荆州至当阳的必经之道上,充当哨探,约定有jǐng白天放烟夜晚放火。派出去的土匪也算张仁的心腹,重赏之下,把张仁的命令执行的还算彻底。

    话说林纯鸿率领千余人马在抵达徐家冲后,命令队伍扎营休息一晚。徐家冲的老百姓听闻当阳城破,早已逃奔一空,都躲到了附近的山区,偶尔在路上碰到几个从当阳城里的逃奔出来的难民,都被林纯鸿收在队中。初的当阳显得yīn冷,众壮丁均围着火堆取暖。虽然严禁大声喧哗,却可以小声的聊聊天。

    “林老板的父亲和两个兄弟就是被吴敢害死的,我们这次也算是给老板复仇!”一个壮丁小声的说道。

    “是啊,林老板待大伙不薄,这次也算弟兄们为林老板做点事情。”另一个壮丁跺了跺脚,把手伸到离火更近的地方。

    “你们白崖洞大姑娘出嫁为什么要哭那么多天?真有这么难过吗?”

    “你懂啥啊,哭得越厉害,以后就越幸福。”

    ……

    众壮丁正聊得欢,挡风的雨布突然被李祖光掀开,后面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汉子,这个汉子双眼通红,一见到壮丁,便双膝跪下,头伏地哭道:“吴敢不是个东西啊,我全家都被土匪杀了,连我刚入门的媳妇也被他们糟蹋了,你们可要帮我报仇啊!”

    壮丁们惊愕的看着这个汉子,实在难以想象家破人亡的惨状。

    一个壮丁不由自主的上前扶起这个汉子,安慰道:“兄弟,慢慢说,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打吴敢,这个仇我们帮你报定了!”

    “那天几个土匪拼命敲门,我们也不敢开,他们撞破了门,一进来就拿刀砍我,一下就砍在我的胳膊上,我当时就痛晕过去了。”说完,这个汉子解开自己的棉袄,里面露出渗满血的白布,早已经凝结成一块一块的,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后来我醒了,……”这个汉子不停的讲着当阳的惨状,听得这帮汉子愤怒异常,更有的人拿起刀,狠狠的插在地上,骂道:“不灭此贼,妄为人矣!”

    当这个汉子讲到土匪看到一个孕妇,争论里面的小孩是男是女时,便剖开孕妇的肚子查看,更让这些壮丁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冲入当阳城,杀掉这帮没有人xìng的土匪。

    同样的一幕在不同的营地上演,原来林纯鸿见壮丁都认为这次攻打吴敢是为林纯鸿报仇,便找到一批从当阳逃出的难民,安排他们到壮丁中间讲述亲身经历,期望激起他们的斗志,灌输仗义为民的信念。

    第二天凌晨,林纯鸿集合起队伍,骑在马上,大声喊道:“别的我也不多说,这帮土匪就该千刀万剐,谁要是怕了,就想想自己是不是带着两个卵蛋的男人!”

    壮丁纷纷举起刀枪,吼道:“杀光土匪!杀光土匪!”

    “出发!”林纯鸿将大刀一挥,便率先冲了出去。众壮丁纷纷跟随而去。

    离当阳还有五里,便远远的看到几道烟火腾空而起,林纯鸿暗道不好,立即令周望率三百余人绕到北门试图堵截。

    那张仁见南边燃起了烟火,马上派人通知吴敢有人来攻。吴敢大惊,想道:“来得这么快,肯定不是荆州的兵,估计就是一群不开眼的弓兵。”

    于是,他立即集合了一部土匪,令土匪上城墙据守。

    吴敢爬上城墙,气还未喘匀,便看到几百人从东边滚滚而来,行到离城墙三百多步的地方,停下列阵。

    吴敢在辽东干过几年,还算有点见识。见城下的着甲者居然超过了三百,暗自心惊。他努力的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他知道,一旦自己有一点动摇,那帮乌合之众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吴敢的声音洪亮,西北风将他的吼声远远的传过去。

    林纯鸿一手持刀,拍马从人群中驰出,拉住缰绳,吼道:“就凭你这个畜生也配知道我是谁?”

    林纯鸿说完,壮丁们敲打着盾牌,呼喝道:“畜生!畜生!”

    这样挑衅的动作激怒了土匪,土匪也纷纷叫骂起来,不过骂的词语各异,没有壮丁的声音雄壮。

    这时,张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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