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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利红人:我的官场生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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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亮闻言大喜，嘀嘀咕咕在电话里说了半天。
完事后，项存辉暗暗责怪自己不成熟。官场里的诀窍之一，不管上头是领导、战友、同学还是其他关系，在别人面前统统吹嘘说是朋友，好像自己朋友遍天下，背景无限大。在赵国亮面前，项存辉就是这么做的，把交通部里的同学司长说成是朋友。
刚走出办公室，就碰到局长董步晓。项存辉上前开玩笑说：“董局长大话西游刚回来，给我们猴子猴孙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吧？”
规划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局长旅游回来要给几个副局长带点纪念品，副局长则同样要向各处室负责人表示心意，处长们就得打点本处室职员。这样看上去一个单位上上下下和和气气，麻线拧成一股绳，牢不可破。
项存辉刚进规划局时不懂得其中深浅，第一个月发工资时，财务科的出纳赵小敏让他签了工资单点了工资后，又拿出一份没题头的单子要他签字。项存辉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按官职大小分局长副局长处长和职员四个等级，分别是一千二百、一千、八百和六百。项存辉轻轻地问小赵这是什么钱，小赵就笑了，反问董局长有没有同他说过。他就一声没吭签了字。后来才知道这是规划局的内部规划，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执行着。
钱从什么地方来呢？当然不是财政拨款，也不是偷来抢来的，一部分是卖图纸得来的款，一部分是项目工程审批款，哪家单位要建设就得买规划图付工程审批款。规划图的价格实行浮动价，分行政单位、事业单位和企业单位三个档，节节攀升；工程审批款中分三项内容，一是规划行政许可费，二是地方政府管理费，三是手续费。规划图纸和手续费一律开收据，收据同白条子一样，连规划局的公章都没扣上，这部分当然就成了规划局的私家收入，成了大家稳定的增收渠道和幸福源泉。
开始时科员们有意见，说凭什么领导就要多拿。可领导有领导的理，这种事一旦查出来或者给人捅出去，科员们吃进去的只要吐出来，以后保证不吃也就算了。但领导是要担领导责任的，风险越大当然报酬也就越多，市场经济的规律就是这样。
人人都知道*，看了听了后往往痛心疾首地大骂，可一落到自己的身上，便欣然接受。谁要是敢做出头鸟，公然站出来反对搞创收，那他即使是天王老子也得淹死在众人的口水里。项存辉识得大流，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提这回事。有人说默契就是当事人达成的最佳心理妥协，在福利创收这一问题上，每一个部门每一个单位里都只有一个肯定的声音。
大话西游，董步晓挂在嘴边常说的一句话，不管是别人吹牛吹破天，还是开会打瞌睡，或者是有心事走了神，他都会拿这句话调笑下属。今天项存辉拿这话说他，他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呵呵地笑骂：“你真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坐飞机来去途中，就有这种感觉。”这个粗人还真移植了山东人的豪爽性格，他拿出一双玉镯递给项存辉叫他拿回家哄老婆，说是准备给朋友带的，今天开心就当仙人果送给他这个猴崽子了。项存辉知道推三阻四董步晓就会变脸，于是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推说有点急事要出去，就起身告辞了。
第三章 新月如佳人（3）
刚走到门口，董步晓又喊住他，说张部长当上市委副书记了，问他知道不知道。项存辉摇摇头，董步晓就骂他：“你是张部长的座上客怎么会不知道，文件都发下来了还想隐瞒啊？”
项存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回答：“听张部长在饭桌上隐隐约约地提起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确是那么回事。”
董步晓笑项存辉滑头，说张部长真会用人，说项存辉一定会跟着走红运。其实项存辉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想起来难怪早晨大家聚在一块议论纷纷，原来市里做了这么大的组织变动。他想问问张副书记分管什么，可想想刚才说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出了单位，项存辉不禁掂量了一下镯子的分量，到底唱的是什么谱！本来想先去交通局找阮天桥做工作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朝市委楼走去。
市委领导办公室的位置安排还真有点艺术性，官越大办公楼层越高，越隐秘。四楼除了一大一小的会议室，还有一间市委书记蒋多闻的办公室；张副书记的办公室就在蒋多闻的办公室对面，靠着最东边的角落，不是有人找上门来是不受外界影响的。项存辉从常务副市长柳人志的秘书刘星河那里了解到，张书记是市委第二副书记，管党群的。第一副书记自然由市长兼任。径直走到301办公室，正要敲门，一个人刚好从里边开门出来，脸上还挂着习惯性的微笑。项存辉认得是柳人志，忙说柳市长好。柳人志点点头，慢慢地挪开脚步。
就在这时候，张祝同听出项存辉的声音，问：“小项吧，你有事找我？”
项存辉赶紧应声说：“张部长，你忙着吧？”话还没说完，项存辉就后悔开来了。当着别人的面自己是不该叫张部长的，人家早已经是市委第二副书记了。
张书记的声音又从房间深处传来：“小项，同我客气什么啊，进来吧！进来吧！”
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柳人志，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转过头，莫名其妙地朝项存辉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走到张书记面前，项存辉说：“张老啊，你当了书记都瞒得这么严严实实的，不是听别人说我还不知道呢！其实你早就该当书记了，省里终于不肯放过你了吧？”
张祝同没接话茬，亲自起来给项存辉倒了杯水。项存辉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在书记家里常开玩笑，显得都很随便，但工作场合，他一向很严肃的。
张祝同示意项存辉坐下后，感叹一声说：“我这把年纪了还要加什么压啊！人老忧病苦。江山代有英才出，以后的事还得靠你们后生。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等有了适当的人选就退居二线。”
项存辉喝了口水后想了想，觉得叫张老不合适，就改口说：“张书记，你是市里的顶梁柱，你退了，三江市的天谁来扛啊，小辈们会被压得鬼哭狼嚎的，你就这么忍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声音很轻。
“小项你是在笑我还是捧我呢？说说你的心里话，怕是有什么事找我吧！”
张祝同一问，项存辉连连点头，把宁琼线改造一事说了一遍。
张书记问：“你是不是和柳人志串通好了来圈我呢！他前脚还没走出这门，你就跟了进来。”
项存辉大喊冤枉，说自己是听下边县里的同志讲的，他们还委托自己向张书记转送琼台县里的要求，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柳副市长也晓得这事。想到刚才在门口柳人志那神秘的一笑，项存辉心里更踏实了。一定是赵国亮背后做了全面动员，找了柳人志当杠杆撬动市里决策层的领导！
第三章 新月如佳人（4）
说完项存辉就拿出琼台县县委县政府的报告和万民呼吁书递给张祝同。
张祝同细细地看了一遍，说：“群众的呼声很强烈，市里应当重视啊！”说完拿出部里来的文件补充说：“连部里都注意了，你和小方一起把这事与有关部门的山大王们讲讲，就说是我的意思，明天到我办公室开个协调会，把这事落实了。”张祝同说完打了电话叫隔壁的小方过来。
小方叫方宇，是张部长的秘书。张部长当了书记，他也跟着升了半级。项存辉和他很熟悉，拿过张书记签了字的报告和万民呼吁书，两人直奔柳副市长办公室。柳副市长签了“请计委、经委、财政、规划、交通和建行部门认真落实张书记的意见”后，两人又分头联系部门头头商量具体细节，规划的事由项存辉向董步晓汇报。
下午，两人凑在一块儿，由方宇执笔把联系的初步情况写成汇报，报送给张书记。临走时，项存辉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告诉张书记星期四琼台县搞建设宁琼线千人大会，问他去不去看看。不过他说得相当委婉，说自己一高兴就向他们转达了张书记对琼台县的理解关心和支持，琼台县委县政府非常感谢张书记，决定以实际行动来表达全县人民的感激之情和喜悦之情。可是张书记还是听出眉目来了，县里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独自做主，连说这里边有鬼，那鬼王就是项存辉。项存辉也不表态，只说张书记不去会让五十万琼台人失望的，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地递上请柬。
张书记当然不能让琼台人失望，更不能让三江人失望，接话说：“我是无处可逃了，谁叫我进了敌人精心设计的埋伏圈呢！”
“这埋伏圈里可没有枪声和硝烟，有的只是掌声和笑语。”
项存辉话接得好，听得张书记如同回到了后生十*，眉目间闪出青春的神采来。不过书记就是书记，高兴之余也没忘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的道理，他扁了一下嘴说：“万里长征刚开始，以后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项存辉马上跟着严肃起来，其实张书记早就收到了马新军专程送来的邀请信了。
星期三一早，市里四辆车浩浩荡荡开向琼台县。张书记、柳副市长和有关单位的负责人都来了。规划局来的当然是项存辉，董步晓这回硬说自己有事全权委托项存辉。
提前十分钟到达停车场，项存辉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单丘水了。机关里平时上班迟到下班早退的屡见不鲜，这回都破天荒早早地纠集到一块儿了。大家寒暄了一阵子后，开始上车出发。
车子一开动，单丘水就拿他开玩笑，说：“项局长这只钻地虫看来就要钻出地面见阳光了！柳副市长风头也没你足，当心让人眼红，还没爬上树就给逮去下酒了。”
这几年三江人想尽主意吃新鲜，先是黄金宴，后来吃多了海鲜换山珍，什么果子狸、大黄蛇、穿山甲、猴脑都搬上了桌。听说熊掌也偷偷地进了有权人有钱人的肠胃，这事还让中央台曝光过。酒店生意萧条了好一阵子。不过坏光景不长，好日子倒天天有。去年又兴起了吃蝗虫、蚱蜢、蟑螂和钻地虫，说是高蛋白低脂肪，营养丰富美味可口，有益健康又除公害。一夜间人人都成了献身公益事业的志愿者。吃了一年大家都吃厌了，又怀念起山珍海味来，唯独偏爱钻地虫，说起来都让人嘴巴啧啧响。钻地虫是土话，学名叫蝉蛹，成年生活在地下，肥嘟嘟的是上好的鸡食。据学生物的人说，这钻地虫还真不容易，硬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修炼三四年后，才能爬出来见一次阳光，千辛万苦地爬上树脱胎换骨去喧闹上一夏。前些日子项存辉还同单丘水开玩笑说今年夏天的蝉恐怕哭都哭不出来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新月如佳人（5）
单丘水这么一说，全车的人都笑了。其中有个女孩笑得特别响脆，笑得项存辉心头都动了两下。他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三江电视台女记者欧阳妮。欧阳妮长着一张圆盘脸，盈盈地摇晃在细长的脖颈子上，一米七的个子，却重不过百，整个儿螳螂一只瘦不拉唧的。不过这样的身材最对城市人的胃口，当年欧阳妮身后不知有多少追随者，可她硬是伤了一颗又一颗年轻火热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可她还是若无其事地飘零着，结果得了个“冰山美人”的称号。
欧阳妮说怪还真怪，面对采访时笑脸一张，可背过身去就满脸凝霜。据方宇说，柳副市长就受过她这份阴不阴阳不阳的冷遇。
项存辉见她笑得开心，问她为啥笑。话音刚落，欧阳妮又大笑不止，把满车人都弄得像锅稀粥，拎不清身在何方。项存辉忍不住多看了欧阳妮两眼。欧阳妮哧哧地笑了起来，丰满的胸脯波浪似的起伏着。
项存辉心血来潮，想捉弄冰山美人一番。于是大声问：“三江人什么虫没吃过？”
除了项存辉和司机，满车人都是搞新闻的，对语言文字游戏天生就很敏感。有人说蚊子，有人说苍蝇，欧阳妮不知从哪里来的兴趣，也凑上这个热闹，说：“大虫老虎没吃过。”
项存辉不得不夸她聪明，夸过后又问：“欧阳小姐没吃过我是相信的，但不知道有没有摸过？特别是大虫的屁股！”
大虫屁股在三江市有另一层意思，妇女们在牌桌上出错牌，对家就会骂她昨晚是不是大虫屁股摸多了，打不起精神来。项存辉话一出口就后悔，欧阳妮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毕竟还是个姑娘。满车的人不知是素质高还是怕惹恼了欧阳妮竟没有笑出声来。
欧阳妮的回答出人意料，说自己在马戏团里摸过呢！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大家就笑得喷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冰山就要融化了，欧阳妮听了，仍装得若无其事。
别看记者们都起着党的喉舌作用，可一闲下来多的是痞话。项存辉心血来潮，说：“有个笑话不怕得罪你们，大家多担当，要不就不说了。”
路途这么远，大家正愁寂寞，当即点头称是。
“什么人最挑食？”
大家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只好叫项存辉亮底牌。
“得了食道癌的病人啊！”
是啊，食道癌患者连挑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一根插管直接把食物送到胃里。大家都说，这个不算不算。
“好吧，那就来个简单点的。”项存辉狡黠地问，“什么虫最挑食？”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有人要项存辉提醒一二。
项存辉戏谑说：“这虫可比你们记者还挑食呢！”
“我们记者怎么挑食了？”欧阳妮的搭档庄小钟首先发难，要项存辉说个道道来。
见目的已经达到，项存辉便讪笑说：“都说官字两张口，要我说你们就是三张口四张口。众口难调，挑食得很！平时做报道正一句反一句的，第一天登出来播出来还是大加赞扬的，第二天就口诛笔伐不断，反正爱怎么挑就怎么挑。”他还举了个例子：上个月三江日报大版面地报道了一家私营企业如何如何地做大资产，又如何如何跳出小农意识走上股份集团经营之路，可没隔两天又说这家企业怎么怎么的制假售假，怎么怎么的谋取不义之财。
“那还不是你们当官的说了算，我们当记者的无辜啊！”记者们平日里对领导意见最大，都说中国没有新闻自由，所谓新闻全是领导嘴里吹出来的。身边的火药桶一不小心点燃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炸得项存辉一无是处。
第三章 新月如佳人（6）
可项存辉好像早料到有此劫难，全然没有理会众口一词的责难。欧阳妮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双水瞳盯着项存辉，好像看穿了他的用意。
项存辉注意到这个细节，赶紧收回目光敛起得意之色。
见项存辉岿然不动，大家失望地熄了火。有人清醒过来，好奇地问：“说来说去，这跟虫子有什么关系？”
单丘水早就耐不住了，不高兴地说：“大家别听项局长扯淡了！”
“谁敢跟你单总编扯淡呢！就算你们不是最挑食的人，屎壳郎总是最挑屎的虫吧！”项存辉得意地捋了捋大奔头。
听了这个答案，大家都觉得被项存辉戏弄了，每个人都一言不发。欧阳妮独自笑得前俯后仰。
最后还是项存辉收拾残局，替记者们喊冤。他说：“屎壳郎自作自受，记者们被逼无奈！”
谁逼的？大家苦着脸摇头不迭！
单丘水气不过了，大骂项存辉：“我们是屎壳郎，你们当官的就是个大粪坑，掉到这里边，我们还搞得清吗？大家今天到琼台就好好给他挑一挑屎，看你还敢嚣张。”
项存辉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句公道话，你怎么能拿我出气呢？要是党的喉舌都拒绝诤言，咱们实事求是的原则就没处着落了，这可是党性哟，同志们！”闻言，大家转忧为喜，又纷纷发表新的见解。
没过多久，到了琼台县宾馆，县委书记陈擎栋、县长贾守道带着一帮人站在外面迎接。琼台宾馆其实是县委县政府招待所改头换面而成，墙上还隐隐约约写着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字样，不过这已是琼台县最好的宾馆了。几个头头自上至下一一握过手后，大家就鱼贯而入。
项存辉走在后边，贾守道跟在陈擎栋后边赶上来紧紧地握着项存辉的手，说：“老兄，辛苦你了！这回可是真的代表琼台县县委县政府感谢你啊！”
项存辉第一个反应就是一不小心当上县长时认识的老兄，可自己明明比他年轻十多岁。不过感谢话还是打心里听了进去，这项拖了好几年的工程十来天时间就给搞定，他做县长的能不高兴不感谢吗？宁琼线一建成，头等功臣非他莫属！项存辉客气地回答：“我是琼台的一员，还得感谢你贾县长热血心肠哩！”
说起来贾守道还是项存辉的老上级，六年前他就是琼台县县长了。两人虽共事多年，但也仅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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