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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噩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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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只手指,抹掉还未干透的颜料,我在镜子中间擦出了一个小圈。低头看。还是什么也没有。用上手掌,我开始擦黑色颜料,为了把整块镜子擦干净,我的手和胳膊都完全被弄黑了。
我最后一次低头看了镜子,我能看到的唯一一张脸是我自己的脸。这张脸使我无法逃避地面对了自己的愚蠢,象查德的脑子一样愚蠢。
整个这件事——包括没能使魔咒奏效,包括自己在现在这个时候脑子里还想着查德——让我真想把镜子从窗户扔出去,把玻璃窗再砸碎一次。为了还能发现点儿什么,我做了最后一次可怜的尝试。我拿起茶杯,看里面的那团东西——香蕉与香料的混合物和泡茶袋一起沾在杯子底上——现在已经浸透了我的负能量和不耐烦。我还是又等了一会,好象那混合物会变化从而能透漏些信息给我,但它们仅仅是变得更混浊了。
我从地板上的脏衣服堆里拽出一条毛巾,擦掉手和胳膊上的颜料。我又重新看了看那个魔咒指南,试图弄清楚蜡泪下面的字是什么,但是没有用。恐怕我要花掉几年的时间、实验不同的原材料才能最后把这个魔咒做对。
我把杯子里的剩余物倒在垃圾桶里,重新跳回床上,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团。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流在枕头上。我不理解。我以为奶奶和我在一起;我以为她会帮助我。而现在,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我擦了擦眼睛,看着我的紫水晶钻戒。尽管我不愿意承认,我知道这恰恰是奶奶现在会对我说的,也是每次在魔咒不灵验时,她都会说的话——不是魔咒让施魔咒的人失望了,而是施魔咒的人让魔咒失望了。
每次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时,她会试图重新审视魔咒的根本,第一位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施这个魔咒。她会尽量找出她自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提醒自己,也提醒我,魔咒只是帮助我们做我们想做的或想知道的;它并不能代替我们去做。
我把被子拽到下巴颏,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去判断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只是我还思考得不够。或者也许是我考虑得太多了。刚刚过了四点——离晚饭还有一个小时。我一点也不饿,但是我知道我要去面对他们——去听听笛瑞儿说了些什么,去告诉维洛妮卡,我们今晚要做出一个计划。
而且,我要再次去见查德。
第二十三章
晚饭的时间。我在放调味品的桌子旁边发现了维洛妮卡,她正在忙着从沙拉里挑出鸡蛋片。我招招手,她却装做没看见——和昨天晚上在咖啡厅一样,仿佛她从平民维洛妮卡到受害者维洛妮卡的巨大转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我拿起一只盘子,上面高高地堆着当日的例菜——浓汁炖火鸡肉:神秘的肉块掩藏在灰白厚重的奶油调汁中,一起浇在了一团黏糊糊的米饭上,简直无法下咽。我换了一只带包装的金枪鱼三明治,走向调料台。维洛妮卡还在那,还在继续从生菜叶上往外挑那些罪恶的鸡蛋黄碎屑。她看到了我,挪开一步,象小学生在刚开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身上长虱子的同学。
“你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坐?”我说,“我们好能谈谈明天的事。”
“我不这么想。”她说,在我的脸前晃了晃她的人造指甲。
“为什么?我们昨天说好的,我们得做出一个计划。明天是我们定好的日子。”
“哦,是那件事儿。我想我一开始是被吓坏了,但和我的那些真正的好朋友谈过以后,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谁是那个变态狂。”
“你真知道了吗?”
“想想吧。这又不是恐怖电影,只是一所高中而已。很显然,是不太喜欢我的某个人干的——”她看笛瑞儿走过来,停了一下。“那个人可能是嫉妒我,又不能把握住她自己的男人,所以,想尽办法吓唬我。不过这可没有用。”
“你不是认为——”
“我认为谁是那个人已经很明显,看到她装作自己也被变态狂追踪的样子。”
“你觉得是笛瑞儿一手编排的?”
“我还能怎么想?她恨我。恨我和查德在一起说话,甚至我走近查德她都嫉妒。”
“等等,”我说,“这事儿和笛瑞儿因为查德而嫉妒,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你没开玩笑吧?”她凑近了一步。“这和她的嫉妒有绝对的关系。你等着。再过一天,很快,查德和我就会在一起了。那时,笛瑞儿会怎么做?”
“别说了,维洛妮卡;你简直是在说疯话。我知道不是笛瑞儿干的。我知道这不是她一手编排的。”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呀?”
“因为我知道。听着,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是在帮助你。”
“可别在这演戏了,斯泰西。这对我来说太戏剧化了。”她纸巾盒里拽出一把餐巾纸,又在她的冰茶里插了一只吸管。“哦,对了,等到笛瑞儿准备好了来找我的时候,告诉她,我在他们球队运动员那边。”她朝着餐厅的右侧努努嘴,然后向那个方向走去。
我看看左侧,我平时坐的地方。笛瑞儿、安珀和PJ早都在那儿聊上了。我必须得到笛瑞儿和安珀帮助,去说服维洛妮卡,我们需要合作。尽管我不完全相信维洛妮卡的故事,但我也不愿意置若罔闻。我确信她也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我觉得,帮助她也会帮助我们解救笛瑞儿。
我拿了两英寸厚的一沓餐巾纸,又多拿了几只吸管,以备有人需要,然后取了各种各样的调料,从芥末酱到果酱。在我取这些东西、并精心地把它们排列在我的托盘上的时候,至少有六个人在调料桌边等着。我不知道其中的三个在谈论着什么,是不是在说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笛瑞儿是怎么和他们谈论今天早上的事的。
我走向餐桌,双手为了保持稳定紧紧握着托盘。“嗨!你们几个。”我说。
“嗨,斯泰西,”PJ说,“忙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安珀旁边坐下来,偷偷看笛瑞儿一眼,而她早已把头扭向了一边。
“你拿这么多吸管干嘛呀?”安珀说。
“以为你们几个可能需要额外的。”我说。
“我要。”PJ抓了一把,开始用它们把包装纸吹向我们。
“滚开,PJ!”安珀说,从头发上拿掉一张包装纸。
“那么,你们在谈什么呢?”我问。
安珀抬头看看笛瑞儿,我发现她们之间交换了一丝窃笑。“没什么。在抱怨课间的时间太短。你知道的,比如,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要从一幢楼跑到另一幢楼有多难。”安珀用筷子从浓汁炖火鸡肉里挑来捡去。“还说他们在建一座招生大楼,在树林的那一面。”
“停建了的建筑,你的意思是说。”笛瑞儿说。
“哦,吔。因为我们学校太穷,工程开始以后不能竣工了。”
“你不得不怀疑那些钱都哪去了。”我说,放松下来,低头看看牛奶纸杯的喷管口,甚至还吸了一口。
“你知道吗,”安珀开口说,“那天,我不得不从欧?布莱恩楼一直走到雷明顿楼,因为法可思先生的教室里没有暖气,我们必须得换教室。”
“你迟到了吧?”PJ在他的金枪鱼三明治里面塞了一把玉米粒。
“我怎么能不迟到?那有,差不多,五英里。”
“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我说。“老师们应该理解那有多难,尤其在下雪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会以为我们能在四分钟里走过去。”
“再说,要是这中间你要去卫生间怎么办?”安珀说,“怎么,难道让我在课堂上当众尿裤子吗?”
安珀和笛瑞儿相对而笑,我恨不得用塑料吸管把她们的眼睛抠出来。
“你知道他们应该准备什么吗?”安珀说,“移动厕所,你知道的,那种,他们在过狂欢节时用的。”安珀和笛瑞儿放声大笑。
“什么这么好乐?”PJ问。
“私人笑话。”笛瑞儿说。
“非常私人。”安珀说,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你不认为现在也该到我们之间谈谈私事的时候了吗,安珀?”PJ问。
“永远别想。”安珀说。她转过身,用胳膊搂住我的肩膀,闪亮的海蓝色的唇重重地印在我的颊上,“亲爱的,”她说。
“嘿,在这儿亲一口怎么样?”PJ噘起嘴,下唇上还粘着一小块儿金枪鱼。
“这儿吧,”安珀说着,拍拍屁股。
“非常荣幸。”他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我觉得倒胃口。”安珀扔掉了筷子。
“我也是。”我说。
安珀和我对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始是紧张的格格傻笑,然后和她一起捧腹大笑。笛瑞儿转过身去,背着桌子,面向过道。
“笛瑞儿,”我说,“我们真得谈谈。”
“谈什——么。”她说。
“说真的。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我们现在得先把这件事放一放,想个计划来帮助维洛妮卡。”
“赶快吧,笛瑞儿,”安珀说,把一张浅黄色的包装纸吹向她的耳朵。“放轻松,今晚和我们一起去喝两杯,我好想去杀掉那些精灵魔鬼。”
“笛瑞儿,”我说,“我告诉你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道什么也没发生。”笛瑞儿说。“你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
“什么意思?”
“我们曾经在一起约会,不记得了?”
“哇,真是新闻。”PJ说。“你们曾经在一起约会?”他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指着我和笛瑞儿。
“不对,傻瓜。”安珀说,冲他弹过去一块儿火鸡肉,“是查德和笛瑞儿。”
“哦。”
笛瑞儿重新转回身,对着桌子。“他已经拥有我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追求你呢?”
“笛瑞儿,我们别说这事了。”我说。“你显然还是因此而不高兴。”我求助地看着安珀,但她却决定象瑞士奶油一样保持中立,忙着把她的筷子立在那堆粘乎乎的浓汁炖火鸡肉里。
“想一想吧,”笛瑞儿说,“他断断续续地和我处了三年,现在就突然彻底地改变了口味,去追求你?不可能。”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他觉得你是个婊子。”
“喵——”PJ的声音。
这更象全面开战的一声怒吼。我憎恨这样和她讲话,我憎恨让一个男人夹在我们之间。不值得。
“我们干嘛不问问他?”笛瑞儿说。“嘿,查德!”她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招呼查德过来。
“真高兴看到你们又说话了。”他说,就站在我的身后。
“有什么人能告诉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吗?”PJ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查德,”笛瑞儿开始说,“斯泰西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婊子。你这么想吗?”
查德看着我,皱起了眉头。“你是那么和她说的吗?”
“不是。”
“我回房间了。”笛瑞儿从桌子边站了起来。
“不要,笛瑞儿,”我说,“别自己回去。而且,我们真的得谈谈。我们得决定明天怎么办,为维洛妮卡,也同样为你。”
笛瑞儿在那站了一会儿,可能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她的骄傲正在与她的理智在斗争。我知道她想帮我们。我也知道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生气,这样地受伤。
“维洛妮卡?”查德问。
“小组活动。”安珀解释说。
查德看上去还是很困惑,但是他没再问。“好啦,瑞儿。”他拍拍我的肩,表示对我的支持,可是我看到笛瑞儿的目光正聚焦在这个动作上。
“好啦什么?就我而言,查德,你可以和她好。但是我警告你,你得小心。她尿床。”
我的心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千万颗碎粒。这一切是真的吗?
“笛瑞儿!”安珀大叫。
“怎么了?刚才你还觉得这好玩儿呢。”笛瑞儿又转向查德。“你问她好了。”
PJ长吁了口气,把一张包装纸吹了起来。
“太荒谬了。”查德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到此为止吧。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什么。”
“不信你问她自己。我只想知道今天早上在你离开之前,或者之后,她是不是尿床了。”
静了几秒钟,象是考试一样,这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查德终于说话了。他看看笛瑞儿,然后看着我。“她在说什么呢?”
但是我却不能看着他。我只有低头盯着自己的盘子,等着这尴尬的时刻过去,好象它会过去一样。
“你个蠢驴。”安珀对笛瑞儿说,站在我的立场上,“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居然说出这种事。”
我也不能相信。象是穿越了时空隧道,上小学挨欺负的时候又再次重演。我紧咬着牙关,甚至连下巴都因此感到了疼痛,一分钟也不能再在这儿坐下去了。我从桌子边站起身离开,庆幸的是没有人跟着我出来。
第二十四章
查德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在图书馆找到我。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躲在那种带书架的阅览桌后面,不断地吸进旧书的霉味,脑子似乎也因此而正在发霉。
“我猜我赢了安珀。”他从我身后的阅览桌边拽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安珀?”
“她也在找你。”
“哦。”我说,没有抬头。
“我们找了所有的地方。”他说,“你在干什么呢?”
“学习。”我向他闪了闪我的法语书的封面——一群十几岁的孩子正在一个公园里吃法式三明治——又接着聚精会神地看我读的那页,中间是黄色的语法图表。“莱斯诺夫人要我重新考一次,上次考试时我睡着了。”
“你想让我来考考你吗?”
“不想。”
“你能不能,至少,看我一眼。”
我转转眼珠,看向他的脸的侧面,“OK?”
“我只是想做一个朋友。”他说。
“吔,好啊,我这一天已经有足够多的朋友了。”
“你真这么想吗?”他问。
不。可是,我没有说。我用手指折上页脚,希望我的沉默能够告诉他我没有真的这么想。
“听着,”他说。“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想讲讲,我愿意听。”
我什么时候会愿意和查德讲我尿床的事呢,但我还是挺感谢他的提议。“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
“实际上,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他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对着我笑,好象什么也没有改变。也许真的什么也没有改变。这一刻充满了尴尬的甜蜜,似乎我们中的谁应该说一句话,来打破这尴尬。此时,安珀一脚踏了进来。
“柯达时间。”她唱着柯达的广告曲,用她的“隐形相机”给我们来了个定格。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说,把胳膊从查德的手里抽出来。
“你没开玩笑吧?我无处不在。”她假装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来没有想过到图书馆来看看。你一直都在这儿吗?你的皮肤没变成菜色,真让人惊讶。看看你在学什么?都让你和文明社会隔离了。”她指着我那本罪恶的教材。
“今晚与文明社会的一点隔离对我有好处。”
“不会吧。”她说,“我们今晚有大事做呢。”
“我想我听懂了。”查德说,转过来冲着我说,“我们以后再聊。”
我点点头,有点儿想让他再呆一会儿,但知道他不会的。笛瑞儿,安珀和我要为明天做个计划。
“再见,”安珀跳草裙舞一般地摇摆着,对他说。等他一拐弯,她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愚蠢。”
“什么?”我说,微笑着,“没怎么啊。”
“你们俩太过分温馨了吧。愚蠢。”
“我真应该生你的气了。”我说。
“哦,吔,”她说,“就算开玩笑。听着,对不起,好吧?可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的最好的朋友和你所渴望的人睡在了一起,还尿湿了你的睡裤。简直是挑衅。告诉我你没有这么做。”
“我没和他睡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是吹捧你,斯泰西,你只要哼哼几声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别硬挺着了。我真该给你发一个勇敢奖。我想要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得逃到西伯利亚去。你只是来了图书馆。”
“谢谢,”我说,现在已经放弃了解释。
“好了,消气儿了吗?”
“我想是吧。”我说。
安珀抓住我,象抓着一个心爱的娃娃玩具,先把我拉向她的身体,随后又把我推开。“那么,告诉我尿床是怎么回事?”
“自从我开始做噩梦就这样。”
“不可思议。”
“相信我。我自己也不觉得是件什么光荣的事。”
“去看了医生吗?”
“太丢人了。但我上网去查了。要是膀胱太小的话,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你是吗?”
“不是。这让我相信这是我的身体在以这种恶心和扭曲的方式想告诉我一些什么。”
“它想告诉你什么?”
“你可能比我自己猜得还要准呢。”
“太恶心了。”她把手罩在了嘴上,交叉起双腿。
“我知道。”
我们离开图书馆,向宿舍走去,去见笛瑞儿,这个在世界上我最不愿意见的人,更别说还要和她合作。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事,你最好的朋友让你觉得自己象是从斯蒂文?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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