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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院们冲了上前，扯住马匹的缰绳，几人一道用力，将那失控发狂的马制止住。

　　　　幸好——有惊无险！

　　　　甄悠杏眼圆瞪，看见甄宇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从黑衣人的手上摔下，跌坐在地上。

　　　　她转身对珍珠道：“快！下车！”

　　　　珍珠慌忙点头，拿了小凳子给她踮脚。

　　　　甄悠细长的腿往下，轻轻一踮，很快跳了下来。

　　　　脚步匆匆，往地上的甄宇冲过去。

　　　　“宇哥哥！宇哥哥！”

　　　　甄宇惊慌不定，吞了吞口水缓过神。

　　　　“悠妹妹”

　　　　甄宇的小厮青木跑了上前，一脸焦急问：“小少爷，你没伤着吧？”

　　　　青木和甄悠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

　　　　甄宇回过神后，俊脸微红，连忙往身边的黑衣人作揖——那人大概三十多岁模样，四方脸，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把短剑。

　　　　“多谢壮士相救！”

　　　　黑衣人眸光淡淡，瞥了他一旁的甄悠一眼，微微颔首，转身隐入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身形。

　　　　甄宇“哎！”了一声，本想要重重酬谢对方，可惜恩公却匆匆离去了。

　　　　就在这时，街道对面马蹄哒哒，慢悠悠走过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高大异常，浑身雪白，毛色绝佳。

　　　　那匹刚被护院制止住的马又嘶叫起来，奋力甩开众人，往那白马冲了过去！

　　　　“不好！马又发疯了！”

　　　　甄宇和甄悠吓了一大跳！

　　　　甄宇追前几步，狂喊：“踏风！踏风！”

　　　　奇怪的是，踏风冲上前后，那浑身雪白的马前蹄乱蹬，也兴奋嘶叫起来！

　　　　原来——这两匹马竟是旧识！

　　　　坐在白马上的男子也惊讶不已，一个敏捷翻身，跳了下马。

　　　　他高大壮实，头戴玉冠，鬓发扎起，锦衣玉带，面容俊朗端正。

　　　　下一刻，他身后的人也纷纷下马，簇拥了过来。

　　　　“大殿下！大殿下！你没被冲撞到吧？”

　　　　甄宇震惊万分——在京城中，能被如此尊称之人，除了当今皇上的大皇子宋跃，别无他人！

　　　　宋跃淡淡摇头，瞥了两匹亲热依偎甩尾巴的马，眸光清淡威严往甄宇兄妹瞪了过去——转而眯住了眼睛。

　　　　只见一女子白裙轻曳，身如蒲柳，纤美高挑，长发如墨如缎，梳着少女发式。

　　　　脸上系着白色面纱，面容隐约极美，一双外露的晶亮大眼睛宛若星辰，好看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能有如此美丽眼睛之人，该是何等倾城绝色！

　　　　宋跃忍不住看多几眼，直到身旁的内侍小安子出声呵斥：“尔等是何人？竟敢冲撞大殿下尊驾？！”

　　　　甄宇吓了一跳，慌忙拉住妹妹，一同跪拜。

　　　　就在这时，甄程氏和几个程府的管事疾步走了过来，都慌忙跪下叩拜。

第2811章　商帝（十一）（）　
程家的管事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见惯了大场面。

　　　　连忙恭敬有礼解释身份，又搬出甄程氏来京为老国丈贺寿的理由，说一些请求大殿下原谅恕罪的话。

　　　　宋跃眸光扫向跪在最后方的甄悠，解释说是马匹认旧情，并非甄家少爷故意所为。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都起身吧！”

　　　　宋跃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而皇后便是程府大老太爷的嫡女。

　　　　论起亲缘关系，甄程氏还是他的堂姨母。

　　　　只是因为程家枝繁叶茂，人员众多，宋跃又是皇长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去记一些势力低微的小亲戚。

　　　　听程府的管事做了介绍，才知道甄程氏是三房老太爷的大女儿。

　　　　大殿下如此开口，下方的人一个个松了一口气。

　　　　不过仍是战战兢兢，不敢胡乱开口。

　　　　宋跃瞥了一眼仍堵在路中间的两匹马，挥手让下属去处理。

　　　　“堂姨母，今日本殿下有要事在身，无法逗留。待外公老祖宗贺寿之日，再好好与姨母叙话。”

　　　　甄程氏受宠若惊，支支吾吾谢恩拜了拜。

　　　　接着，宋跃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快速离开了。

　　　　他翻身上马之时，眼睛不自觉往后，再次瞧了瞧那白色柔美倩影，手中的缰绳捏紧。

　　　　“小安子，派人去程府打听一下。”

　　　　小安子自小服侍他一道长大，自家殿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家甄府小姐看了好几回，他早就发现了。

　　　　“是，殿下。”

　　　　尽管这个插曲有惊无险，甄悠一行人却早已没了赏景的兴致，匆匆赶去城东程府。

　　　　从侧门进府，拜了三房老太爷和老夫人后，疲乏安顿歇下。

　　　　甄悠很少出门，一连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实在也累得很。

　　　　即便有认床的老毛病，也很快睡着，直到隔天清晨才醒来。

　　　　刚起身，便听到甄程氏在外头惊喜激动说着什么。

　　　　甄悠揉了揉眼睛，问：“珍珠，大伯母来了吗？何事如此高兴？”

　　　　珍珠喜形于色，低声：“小姐，听说大殿下将那匹白色的马赏赐给宇少爷，说是有缘之马，不该断了情意。大殿下还赏了好些见面礼给大太太和小姐，说是昨日来去匆匆，无暇顾及，回府便派人送过来。”

　　　　“哦。”甄悠有些惊讶，忍不住问：“我也有啊？”

　　　　想不到那趾高气扬的大殿下竟还派人送礼？！

　　　　昨日如果不是程府的管事解释身份，估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大殿下的人仗着主子身份尊贵，二话不说就先要问责宇哥哥和她，态度倨傲，盛气凌人。

　　　　尽管后来大殿下改了口，还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并不以为然。

　　　　珍珠不受宠若惊解释：“好些稀奇贵重的钗花和一对玉镯子，做工精致得很。小姐，我现在立刻端来给你瞅瞅。”

　　　　“不用了，收起来。”甄悠丝毫没兴趣，挥手道：“先洗漱用早膳，我肚子好饿。”

　　　　珍珠答是，转身张罗起来。

　　　　甄程氏和她一块用膳，低低说着京城的人情世故。

　　　　甄悠漂亮大眼睛轻动，问：“大伯母，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商老夫人呀？”

第2812章　商帝（十二）（）　
甄悠来京之前，自家老爹写了一份拜帖，说如果遇上什么麻烦，便拿着拜帖去平侯爷府求助。

　　　　虽然没麻烦，可她巴不得能快些过去。

　　　　甄程氏慈爱轻笑，道：“不急，等我们给老祖宗贺完寿，再去不迟。”

　　　　平侯爷府虽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权贵家族，不过行事极其低调，京中很少听到相关的消息。

　　　　甄悠听罢，美丽动人的小脸暗沉下来，晶亮的大眼睛瞬间失去光芒。

　　　　程府的老祖宗还得半个月才办寿宴，也就是说——她还得等上半个多月。

　　　　“你母亲之前也提过，我会派人过去先跟侯爷夫人说一声。”

　　　　此趟过来是要为她和小儿子寻良配，她可不能忘了主要目的。

　　　　甄悠没做主的权力，只好乖乖应是。

　　　　一会儿后，她忍不住又问：“大伯母，老祖宗过生日的时候，平侯爷和二爷应该都会过来吧？”

　　　　甄程氏点头答：“应该会。老祖宗平素的生日并没大办，此次皇上亲自下旨为老国丈做寿，有人甚至猜测皇后娘娘局时也会驾临。”

　　　　“确定会吗？”甄悠问，心里难掩紧张。

　　　　甄程氏笑道：“这个大伯母就无法跟你保证了。平侯爷是内阁大臣，偶尔还要兼顾边疆大事。倘若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前往，那肯定就只能错过。”

　　　　甄悠轻咬下唇，低问：“那二爷呢？”

　　　　“平侯爷的亲弟弟吗？”甄程氏眼睛微动，问：“商二世子爷？”

　　　　甄悠点点头。

　　　　甄程氏摇头，低声提醒：“不可如此呼唤世子爷。前老侯爷去世后，皇上念大世子战功赫赫，皇恩浩荡，下旨让大世子继承爵位。当时大世子的子嗣都已快成年，小世子却还只有十几岁。”

　　　　“嗯。”甄悠也知晓这个。

　　　　她也不知道怎么呼唤他。只依稀记得当时府里的人都喊他“二爷”，所以便也跟着叫了。

　　　　甄程氏继续解释：“后来，京城里的权贵都喊小世子为‘平源世子’，以此来区分他与侯爷的其他子嗣。”

　　　　“哦。”甄悠暗自记下了，思绪却禁不住飘散开。

　　　　记得当年她趁婆子和奶娘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

　　　　侯爷府很大，楼阁层叠，她走来绕去，很快就迷路了。

　　　　直到她看到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大哥哥，手持闪闪发光的宝剑，在梅花树上飞来跃去，宛如天上仙人。

　　　　她惊赞哇哇大叫，喊道：“神仙哥哥！你好棒哦！”

　　　　他轻飘飘落地，白衣胜雪，丰神俊美，犹如画中神人般，眸光淡淡盯着她看。

　　　　“小娃娃，你是何人？”

　　　　她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他长长的袖子。

　　　　“神仙哥哥，我不是小娃娃哦！不过，我娘亲说，我以后会生娃娃。神仙哥哥，你会生娃娃吗？”

　　　　他浓黑的眉头微蹙，抽出袖子，手中的剑一甩，精准插在亭子石桌上的剑鞘内，转身离开。

　　　　她不依不挠，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前。

　　　　他拐进一个大院子，只见梅花殷红，雪花遍地，楼阁精美绝伦，却冷清而幽静。

　　　　她左看右看，亦步亦趋跟着。

第2813章　商帝（十三）（）　
他走进屋，她也蹦蹦跳跳跟进去。

　　　　他见她又跟上来，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小娃娃，你是府中的客人吧？你单独一人出来，父母亲想必也急坏了，速速往来路返回。”

　　　　她察觉他语气很冷淡，撇了撇嫩红小嘴。

　　　　“神仙哥哥，你别不高兴嘛！不会生娃娃不必生气呀！我会生，以后生一个送给你。”

　　　　他眼角抽了抽，忍俊不禁笑了。

　　　　她见他笑，以为他高兴了，连忙上前又拉住他的袖子，甜甜笑开。

　　　　“神仙哥哥，你笑的时候真好看！我以后给你生好多好多娃娃，让你天天笑，好不好？”

　　　　俊逸出尘的男子敛住笑容，温声：“小娃娃，这样的话不可胡说。”

　　　　如此羞涩难以启口的话题怎能随口就说，果真是不谙世事的小不点儿。

　　　　她嘻嘻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小牙齿。

　　　　“我只对神仙哥哥说哦！因为你长得真好看！比我爹爹和哥哥们都要好看！”

　　　　男子不以为然，淡声：“再好看也只是一副皮相罢了。光阴易逝催人老，青春耀眼的容颜，至多撑个十几年。心至大，年岁不给予，也是无可奈何。”

　　　　话语刚下，他瞄了她一眼，觉得跟一个小娃娃讲这样深奥的话题，明显很不相宜。

　　　　男子撇下她，优雅转身洗手，转而跪坐下去，准备烹茶。

　　　　小女娃确实听不懂，脚步哒哒走上前。

　　　　“不管什么心，好看的总归还是有好处的。我大哥昨个儿说我吃太多，要不是长得还算好看，以后恐怕没人家要。所以我想，好看还是挺好的！”

　　　　男子烹茶的动作一顿，转而又微微笑了。

　　　　“你这小娃娃，说话倒是挺有趣的。”

　　　　她自来熟凑上前，坐在他的身边。

　　　　男子却不打算留她，又开口赶她。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小娃娃假装听不到，晶亮大眼睛溜来看去。

　　　　屋里暖意融融，四周挂满很多漂亮的字画，或写实或写意，甚至还有一幅孤翁独钓图。

　　　　她眨巴大眼睛，左看右看，最后眸光停留在那幅独钓图上。

　　　　“神仙哥哥，这幅图是你的自画像吗？”

　　　　他眉头微扬，很是意外盯着她看。

　　　　“何以见得？我与那画中老翁很相像吗？”

　　　　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外貌不像，可感觉像。”

　　　　他微愣，忍不住问：“小娃娃，你父亲是何人？”

　　　　她脆脆答：“我爹爹叫甄远山。”

　　　　俊逸出尘男子闻言，轻轻点头，似乎理解她为何小小年纪能看得懂画了。

　　　　他往那幅画看去，眸光微眯，脸色淡淡的。

　　　　小娃娃爬起来，站在他的面前，比跪坐着的他还要矮一些。

　　　　“神仙哥哥，你不喜欢那幅画，对不对？我也不喜欢。”

　　　　——因为那老人胡子长长，脸也皱皱的，还是眼前的他好看。

　　　　男子略惊讶扬眉，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轻拍她的小脑袋。

　　　　她咯咯笑了，抱住他的大手掌。

　　　　“我可以喝茶吗？我渴了。”

　　　　他似乎不习惯跟人亲近，淡然缩了回手。

第2814章　商帝（十四）（）　
他烹茶，她喝茶。

　　　　他优雅跪坐，长发如墨，神色冷淡，一言不发。

　　　　她胖嘟嘟的小身板走来绕去，小嘴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神仙哥哥，你好高哦！你今年几岁了？”

　　　　他答非所问，淡声：“你父亲与我大哥是私交好友，按辈分算，你该喊我一声‘叔叔’。”

　　　　小娃娃不懂位份尊卑，他也不会计较，但如果喊“哥哥”，辈分明显就错了。

　　　　她乖巧点头，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叔叔，咱们一块去玩，好不好？”

　　　　男子瞥了一下外侧的天色，道：“你该回去了。”

　　　　小娃娃晶亮大眼睛溜了溜，嘀咕：“我认不得路。”

　　　　他听罢，站了起身。

　　　　“走，我带你出去。”

　　　　小娃娃精致可爱的小脸瞬间垮了，小手松开他的袖子。

　　　　“我想娘亲了可我不想回去。”

　　　　他暗自好笑，蹲了下去。

　　　　这小不点儿说话怎么那么可爱！

　　　　他大哥的几个孩子，年岁都跟他差不多，甚至还有比他大的，一个个遇到他就一板一眼施礼，恭恭敬敬喊“二叔”，从不敢如此跟他说话，更别说敢扯他的袖子。

　　　　“你既想娘亲，为何仍不愿回去？”

　　　　小娃娃嘟起小嘴巴，嘀咕：“因为我舍不得怪叔叔你。”

　　　　他眉头微蹙——怪？！

　　　　从不敢有人如此形容他，除了这个小不点儿。

　　　　她眼睛带着泪光，可怜兮兮问：“怪叔叔，我还能来找你吗？你煮的茶很好喝。”

　　　　他微微一笑，点头。

　　　　“你父亲会在京城待半年有余，你既住在府中做客，有空便过来。”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

　　　　“你一人来便可，别带其他人同行。我喜静。”

　　　　小娃娃瞬间笑开了花，忙不迭点头。

　　　　“好滴好滴！”

　　　　于是，他把一边袖子给她牵着，带着她左弯右拐，走出了院落。

　　　　有仆人匆匆上前，慌忙施礼。

　　　　他下巴微扬，嘱咐仆人将她带出去。

　　　　就在这时，小娃娃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头也不回奔开了。

　　　　他想小娃娃记性差，兴许回去就忘记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不料，三天后她又跑来了。

　　　　接下来又来了几趟，每次待三炷香左右，然后就溜回去。

　　　　他很忙，几乎没怎么搭理她。

　　　　她却不嫌弃他这里冷冷清清，跟在他身旁，小脑袋看来望去，钻缝隙般跟他说话。

　　　　他出口赶她，她总假装听不见。

　　　　他见她执意如此，也便作罢。

　　　　屋里多了一个小身影，绕着他团团转，倒也添了一点儿人气。

　　　　一次，她溜进屋的时候，眼角挂着泪点，走路也不利索。

　　　　他一边翻书，一边问：“怎么了？”

　　　　她答：“雪没了，我跳下窗的时候，脚就突然痛了。”

　　　　他狐疑问：“你都是跳窗出来的？”

　　　　“嗯。”她嘟嘴嘀咕：“娘亲不许我乱跑。我装睡，赶奶娘出去，然后就爬凳子跳下窗。本来有大雪，摔了也不痛。可今天的雪快没了，我的脚就痛痛了。”

　　　　他眸光微动，闪烁不定看着她。

　　　　“我这里别无有趣的物事与你玩耍，为何你喜欢来此？”

第2815章　商帝（十五）（）　
本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不料她却三天两头来此。

　　　　小娃娃晃晃圆圆的可爱脑袋，想了好一通。

　　　　“因为因为怪叔叔你长得好看。”

　　　　男子出尘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很快隐下不见。

　　　　“伤得如何？我让人帮你看看。”

　　　　“不要。”她摇了摇头，解释：“我娘亲说，小脚丫不能随意让其他人看到，尤其是男子。”

　　　　他似笑非笑睨她，反问：“怎么这会儿反而矜持起来？你随口赞其他人长相好，倒不见得矜持半分？”

　　　　小娃娃听不大懂，脱口答：“可你明明很好看啊！我不是称赞，说实话呢！”

　　　　他有些无语。

　　　　“你坐下，我帮你看看脚踝。”

　　　　她爬上他身旁的凳子，半湿漉的棉布鞋毫不客气往他面前一伸。

　　　　他睨她一眼，颇有些无奈。

　　　　动作轻柔为她脱去鞋袜，检查胖嘟嘟的雪白小脚，发现脚踝处有一块地方红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