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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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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你也不用记,你就给我写一题目就行,就写‘我的童年’、‘在人间’什么的,我一看就知道该说什么啦。”
  舒和说:“后面再写个‘我的大学’。”
  “没,没有啊,我没上过大学。”侯爷诚恳地摆手。
  后面,侯爷扣紧“官逼民反”的主题,又讲了一通杀贪官的动机和过程,我们给他总结的思路,一是突出自己从小就树立了为人民服务的理想,从小就痛恨贪官污吏,并且心地善良、仗义执言、敢作敢为,整个就是一群众利益代言人。二是不厌其烦地刻画那些贪官污吏飞扬跋扈、狼狈为奸的丑恶嘴脸,一定要让人感叹这些狗杂种不杀不快!
  “别忘了强调一下,我一年总有几万块收入,在俺那块低界,算富农了,我完全可以不管那些蛋事,我完全可以花点钱把那些狗喂成顺毛驴,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呀,对父老乡亲的苦,我不能置之度外!”侯爷看一遍提纲,马上慷慨地提了点建议。
  我和舒和催促常博马上加上,精华啊。
  侯爷沉吟了一会,一拍大腿说:“行,先这么着,我这几天好好温习一下!”然后又问舒和:“唉,我说你那案子也该进检了吧,多长时间啦?”
  “十个多月了。”
  “你也不跟他们说说,赶紧给你做鉴定啊,我看你装的够像,弄好了真能弄个精神病。”
  舒和笑道:“这事能自己提吗,精神病自己要求鉴定?一看就假啦!只能家里或律师申请……我老婆可不怎么跟律师说的。”舒和突然有些烦躁。
  那边乐乐突然骂道:“操他妈的,什么鸡芭碟仙,三回了都咒我死!”说着就想把铺上的道具给划拉散。豹崽紧张地一把按住他:“别瞎弄啊,不玩了咱就规规矩矩把碟仙请回,要不,碟仙可跟咱没完,这号里要不闹腾出几条人命来都不算完。”
  乐乐骂骂咧咧靠铺角迷瞪起来,小不点和丰富还兴致勃勃地要问碟仙桃花运的事,豹崽扫兴地说:“不玩了,我把碟仙请回了。”然后郑重其事地跪好,口中念念有词,谢过大仙,请回了。
  豹崽一脸肃穆,对眯着眼的乐乐说:“我看咱俩都悬了。”
  乐乐一瞪眼:“玩玩还当真!?”
  “特灵,我可知道。”豹崽很认真。
  “我就是不信,这心里也有点腻歪,以后不玩这个了。”乐乐懒洋洋地又把眼合上了。
  侯爷小声跟我们念叨:“乐乐脖子后面有一痦子,是砍头痦,将来肯定掉脑袋。”
  我们看一眼乐乐,只看见一张年轻空洞的脸,就都笑笑,没怎么往心里去。
  侯爷补充道:“官不杀民杀,民不杀天杀。”
第八节 单元小结   
  在某种程度上,侯爷是作为偶像被尊重的。我们研究过这个问题,觉得排除掉部分庸俗的“金钱外交”的因素,就算侯爷只是一个穷如大臭的土豹子,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弱肉强食、兽性勃发的笼子里,侯爷的形像也不会被糟践得面目全非,大家还是会给他一个好位置。至少不会有人上赶着欺辱他,。
  在狭小的牢房里,一个人的案子性质就是他的出身,他的政治面貌。
  出身相同的人们,就要拼附件,比谁的关系厉害,谁的腰包鼓,谁的拳头硬、牙口硬,谁的脑系广阔油滑,比谁能把谁玩服了。


  像我以前在“C看”遇到的“强Jian”,以及这个号房里那个奸幼的花什么,案子就提不到台面上来讨论,别的降伏人的玩意又没有,所以倒霉是必然的,被打倒再踏上一万只脚也活该,好就好在这里找不到那么多脚丫子,算便宜他们了。这就是游戏规则,你服不服都是它。
  走了链儿的东子,还有即将走的侯爷,自我感觉都特好,往其他犯罪分子堆里一呆,就有鹤立鸡群的优越感,不过东子楞把自己往“劫富济贫”上拔高,多少都有些牵强,侯爷就不同了,走到哪都很坦荡,红堂堂一张脸,李玉和似的,看着就像英雄好汉。
  没有几个人捧东子,大概大伙心里也都不服气,流氓就流氓了,打家劫舍还给自己戴高帽儿,楞充刚从水泊梁山下来的。可大伙都愿意捧侯爷,说侯爷仗义、爽快。捧侯爷是一标杆,是一幌子,其实是憋着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我就是喜欢仗义人,就是喜欢爽快人。
  所以里面的行事很讲规矩,说话也讲技巧,叫“懂楞份”。
  我在里面呆了近九个月了,真的学了不少东西,最初的棱角和理想已经麻木,反抗的力量只在内心冲撞,却被坚硬的胸膛阻挡住,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雕塑,感觉很迟钝了。玩笑,都是无关痛痒,谈话,也会巧避机锋。
  我说这人在里面呆得太久了,到社会上还不都成|人精啊?
  侯爷说:“我看啊,监狱这狗地方,根本教育不好人,只能把人往更坏里带。”
  豹崽听见了就笑着说:“侯爷你还真说对了,这坏蛋一进来啊,不懂的懂了,不会的会了,原来跑单儿的这回拉上团伙了,我可有体会!”
  “等咱哥们出去了,好歹在社会上捡巴捡巴,就能凑一小分队。”金鱼眼兴致勃勃地插话,没有人接茬,只乐乐在背后干笑了一声。
  金鱼眼不忍心扫自己的兴,问:“小不点,丰富,将来跟我干不?”
  “能不干嘛,只要金哥你远远一打口哨,我立马就到跟前!”丰富抻着细狗似的脖子,小木偶一般活灵活现地献媚。我们哈呵嘿嘿地笑起来,一片不和谐的欢声。
  “出去我就办一公司,”金鱼眼还来劲了:“我当董事长,豹崽总经理有富裕,乐乐,你就保卫科长!舒和,财务总监,常博,市场部部长,麦麦,文化部……就办公室主任吧。喝,侯爷,差点把侯爷给忘了,你跟我一字并肩。回头咱把大臭找回来给咱掌厨,吃不美就砸傻逼的!”
  侯爷推脱道:“我的牌你就甭打啦,过些日子就阎王爷那应聘去啦!”
  丰富着急地说:“金哥,我干什么呀?”
  “……你?给我当司机兼按摩师。”
  “司机兼秘书吧。”
  “操,秘书肯定不用你……怎么也得弄个亚姐什么的呀。”金鱼眼越说越像真的了。
  舒和我们三个都不对他的册封发表意见,扎一堆看起80年代的获奖小说来,一边感慨地回忆那个时候文学的兴盛局面,一边暗暗发笑,有意晾金鱼眼。
  金鱼眼还在那里煽乎,大概冲板下喊呢:“嗨,刁什么你?还有奸幼那个,将来找我去,我公司里有长阴虱的女工批发给你们俩。”
  “谢谢金哥。”板下的人喊。
  “我操,谁呀这是?”舒和抬头笑道。
  我说撇开于得水不会有别人。
  常博笑道:“怪鸟。”
  混成“怪鸟”也不容易。不求一帅,只求一怪,其实也是一种境界。这种人的起点一般很低,先天不足,后劲也跟不上,先混沉底了,成鸟屁了,可又不甘心在旮旯眯着,总想着显示自己,逮着机会就耍把小聪明,还耍不好,耍成“大葱”了,弄弄就把自己弄成鸟中之怪了。“怪鸟”的最大特点就是不要脸,舍得作践自己,勇于拿自己不当人看,跟某些拿自己爹妈抖包袱的相声演员类似。
  像于得水这样的怪鸟,几乎每个号里都有一两个。在我们这,于得水没少吃亏,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可臭毛病一样不带改的,多嘴多舌,贪小便宜,欺软怕硬,死不要脸,丰子杰那时候给他下评语就说:“于得水,你他妈典型的吃嘛嘛没够,干嘛嘛不成,撂哪哪碍事的怪逼!”
  但于得水不知愁,挨几个腮梨,刚老实一会儿,不定想起什么美事了,就坐旮旯哼起小曲来。
  于得水的状态,不是脑子短路,也不是精神缺氧,他就是“清醒地”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方式,他找到了他的空间,虽然只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的缝隙,但已经足够他获得“探头探脑的乐趣”,站在这个台阶上,他开始有理由作弄那些连探头探脑都不敢或不能的同类,在他眼里,他们才是最底层的贱民。
  丰子杰时代里,于得水吃不上冰棍,金鱼眼当朝了,他还是吃不上。但他念金鱼眼的好,丰子杰对他的政策是严厉打击,不给抬头的机会,金鱼眼却更喜欢作弄他,看他痛苦的样子获得施虐的快感,而他大无畏地作践自己时,金鱼眼也喜欢欣赏,觉得这个小丑是他豢养的弄臣。金鱼眼给了他呼吸的空间。
  就像一只蛆,终于找到了魂牵梦绕的大便。
  金鱼眼的盒饭吃不了的时候,一般是给小不点或者丰富,有时候也叫人去倒掉,于得水就蹿上去喊:“金爷,别糟践了呀,您赏我吧,就当喂狗了。”金鱼眼就说:“喂狗我得听听音吧。”于得水立刻“汪汪”两声,博金鱼眼哈哈一笑,说:“操,这么下本,不给你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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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于得水未必真能谗死,他就是要金鱼眼“哈哈”那两声,他心里好塌实啊。
  侯爷说:“这么下去,于得水这狗娘养的都能成精了。”
  最后于得水没有让我们看到他成精,在侯爷和豹崽、乐乐之先,他的判决下来了,起诉上的窝赃,判决时有两笔给打成了共同盗窃,总共判了九年。金鱼眼笑得舌头都抽筋了:“于得水你牛逼什么呀,抖半天机灵还是让法官给绕进去了吧。”于得水满不在乎地说:“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哪笔也不是单单收赃,都是我点名要他们去偷的,都是共同盗窃,我还是主谋呢,最后,嘿嘿,他们四个人弄俩无期,我最轻!”
  于得水的话得站八里地以外听去,顶风传耳朵里的,也未必是实话,不过,那九年的刑期,却一天假不了。
第四章 积患重重 第一节 同路约会   
  豹崽他们那组案件,连续开了两天庭,豹崽回来一直说效果不好。
  “妈的在分局都下了起诉,要不是赶上‘严打’,也不至于升上来,这人该倒霉,放屁都闪了腰。”
  乐乐安慰他说:“不能那么想啊,至少还上市局来长长见识呢,社会上混的多了,有几个进过市局?这跟镀金差不离嘛。”
  “对,”金鱼眼也赞成道:“读书的‘托福’留洋,道上混的进市局开眼,都是给自己上档次呢。”
  豹崽不屑一顾地说:“太老套啦,现在真混黑道的,想发展还得靠经济实力,光靠打砸抢,撑死也就成一街头混混,没大闹儿。时代不同了,现在大流氓都往政坛里混,拿钱买个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什么的是正道,进过市局算屁本事,有本事的还能进来?嘁!”
  正晕乎着,外面喊:“刘金钟!”门外传来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刘金钟,接判了。”金鱼眼预言道。
  刘金钟紧着穿好黄坎肩,蹶着板疮屁股跟管教走了。金鱼眼马上吩咐奸幼的那个花什么给刘金钟准备破布条,好等他回来缠镣子用。
  我说我枕包儿里有个旧秋裤,正想扔呢,给他撕了用吧。
  我找出秋裤,金鱼眼一声吆喝,奸幼那位立刻从铺底下钻出来,爪牙并用,呲喇呲喇地把秋裤捩成一个个长条条,堆在那里,像等待下锅的板儿面。
  刘金钟比豹崽早两个礼拜开的庭,去回都很平淡,大家只无聊时简单问问,他也懒得多说,反正谁都明白,他必死无疑了。
  不到十分钟,号筒里响起哗啦哗啦的镣子声,渐渐接近,我们向门口望去,门一开,刘金钟老气横秋地挪进来,手捧子脚镣子都上齐了。
  “上诉了吗?”金鱼眼问。
  “没有。上也是这意思,板上钉钉的事了。”刘金钟尽量坦然地说。
  豹崽招呼刁某和花什么:“快点给他缠链儿,缠结实点啊,别一动换就开,哗啦哗地烦人。”
  刘金钟直接坐在地上,偏着屁股把腿伸开,刁、花两个人掐着灰布条,蹲下去给他缠脚镣。
  刘金钟看一眼金鱼眼说:“先这样缠些天,我走之前啊,再换一次,我那还有个红秋裤呢。”
  “操,你还挺讲究。”金鱼眼道。
  “本来想给大臭我们俩用的。”刘金钟笑起来,声音空洞。
  豹崽问:“今个挂了几个?”
  “连我一共八个,四平八稳。操,还有一小娘们呢,盘儿还挺亮。”刘金钟兴致勃勃地说。
  “没跟她勾搭勾搭?”乐乐问。
  刘金钟黄牙一呲道:“没机会呀。上路时候再说吧,嘿嘿。”
  两个缠链的完了活,一言不发地钻回铺底下了。刘金钟提着布头,把脚镣拽在手里,费力地站起来,吐噜吐噜地过来,坐在铺边上。
  金鱼眼斜叼着烟说:“那什么,刘金钟晚上你上来,就睡边上啊,你们那边挤挤吧,谁嫌挤就下板睡去。”


  除了刘金钟没人答茬。
  侯爷想起来什么,突然说:“嗨,不是说上刑场以前有烧鸡肘子壮行酒什么的嘛,怎么上次他们走链儿没看见给呀?”
  “那都什么老黄历啦侯爷?”金鱼眼笑道。
  小不点抖机灵:“没准人家到刑场才给呢,在号里怕让别的犯人给抢了吧。”
  “别操你妈了!谁抢死人饭吃?!还不让大伙给活剥皮?”乐乐反驳道。
  豹崽说:“听我一哥们说,在别的地方,有给的,咱这里太他妈缺德,挺早就给提走,连早饭都没有,送一帮饿死鬼上路。”
  侯爷一拍胸脯,大方地说:“老刘你甭担心,估计咱俩能凑一拨走,到时候,山珍海味不敢保,肠子里挂满油水没问题,当不了饿死鬼!”
  刘金钟“嘿嘿”笑起来,说:“能跟你一道,我这心里还真塌实。”
  过几天,刘金钟闲的没事,跟大伙要了烟盒里的锡纸,耐心地叠起戒指扣来,叠好一个,套上试试,满意的,就笑眯眯装兜里,不满意的就打开重做,问他做什么用,他笑道:“我这寡妇过日子——缺鸡芭少蛋的,到那边也受罪,先叠点金银首饰带着,道上打点小鬼用。”
  说着笑话,外面喊“潘正侯”,侯爷一蹦跳起来,抓了黄坎肩就走,一边说:“总算熬出来了。”
  我在后面喊他:“侯爷,提纲带了吗?”
  “装脑袋里啦!”侯爷的声音已经响进号筒。
  大家的话题很快转到侯爷身上,聊了一通,又都无话,大伙身上那些话题都翻腾的差不离了,早成了陈芝麻烂谷子,有人把自己老婆跟人家通奸的家丑都贡献出来了,这一段又没有进新人,想开拓新领域都没机会,实在没有什么新鲜作料了。时间越长,寂寞越深,都盼着早点开庭,离开这个鬼地方,将来如何将来再说。
  侯爷开庭那天,天气不错。
  傍中午,侯爷就兴冲冲回来了,在号筒里就喊“痛快”!
  进了门,侯爷把黄坎肩往铺上一摔,兴奋地说:“痛快!”
  金鱼眼有些意外地说:“这么利落就审完啦?”
  “就那么点事,我全认,开始进行的就顺利,法官们特满意,没防备到最后我给他们来了个满堂彩!”
  我们正腻歪,赶紧招呼侯爷落座,让他讲讲开庭的事。侯爷粗声大嗓道:“我那小律师还够棒,像条汉子,敢说话,讲了不少受听的,我这命他肯定捞不回来啦,可我觉得这钱不白花,舒服。”
  “陈述呢,那你自己陈述了吗?”舒和担心地追问。
  “能落场嘛?”侯爷红光满面,端正了一下姿势说:“我告诉他们,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还嫌杀的少呢,哈哈,我义正词严啊,我跟那帮法官说了,我就是想用自己这条命,把贪官污吏给震醒,让那些贪赃枉法坑害百姓的混蛋夜里做噩梦,我说你们判我死刑我不恨你们,我死得其所……死得其所这词没用错吧?”
  “对对。”
  “我说你们是执法者,死在你们一只笔底下我痛快!但是!——我大声强调‘但是’俩字哦,我说‘但是’!如果你们将来敢拿人民给你们的权利瞎胡闹,跟邪恶势力狼狈为奸,给法律摸黑,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回来找你们!当时旁听席上就有叫好鼓掌的,审判长都快窜桌子上去制止啦,哈哈,痛不痛快?”
  “痛快痛快!”听的人都附和起来。
  “侯爷就是侯爷,有胆魄,好口才。”我们几个也赞道。
  “活着都没尿过他们,死死的还跟谁客气?”侯爷劲头更足了。
  金鱼眼惋惜道:“你这样折腾,更得判你啦。”
  侯爷“嘁”一声,很不掸他。
  豹崽替侯爷说道:“左右一死,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干嘛临死临死当孙子?”
  侯爷纠正他:“就是缩头有一赌,我也不掉链子,以后靠什么活,顶天立地一爷们,为条小命就把立场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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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崽道:“嗨,你是没到那时候呀,大丈夫能屈能伸,干嘛跟命过不去?”
  侯爷慷慨激昂起来:“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我到多晚儿也不昧良心。”
  侯爷还真有点老革命党那意思,我们都笑起来。
  侯爷问刘金钟:“老刘,叠多少戒指啦?”
  刘金钟笑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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