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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古代科举生活-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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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云觉得,这道策论题可能是整个会试的重点,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的名次高低了,如果他做的不符合主考官的意图,其他做得好的话,可能名次会排在后面;如果做得好的话,可能会排在前面。

    当天晚上,大概是考得艰难的缘故,还是天气太冷了,考生们都很少扯着嗓子说话了,考场内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不时听到人的咳嗽声。

    从第二场考试出来的时候,顾青云面上平静,其实心里很是复杂,只是还不能表现出来。他看着门外的细雨,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一阵风吹来,顾青云喷嚏连连打起来,一不小心撞到右边同样在排队出去的人。

    他一手提着考篮,一手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嘴巴,擦了擦才说道:“兄台,在下失礼了,不小心撞到你。”抬眼一看,郁闷,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谭子礼!

    只见他也是身穿皮衣,正提着考篮昂首而立,头发扎得还算是整齐,不像别人那么凌乱,在一干都是缩头缩脑的人群中,他的身姿显得鹤立鸡群。

    谭子礼仔细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顾青云把手帕放好,微微一笑,道:“好巧。”仔细观察对方的面色,发现还不错,眼神清明。

    谭子礼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顾青云也没想着要和他说话。

    两人顺着人流往外走,到了外面要分别的时候,顾青云看见谭子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液体四处飞溅,让周围本来木呆呆的举人们条件反射般避开。

    顾青云忍住笑,装作什么事都没看见,赶紧穿上棉袄,跟着顾三元走了。

    好吧,他心里平衡了,看来大家的身体状况差不多,他也没比自己强到哪去。

    这次回去,顾青云和方仁霄偷偷说了他猜中试题的事。至于另外一道题他没说,免得自己做错了对后面的考试有影响。

    方仁霄很是兴奋,捋着胡子的频率都加快了,他笑了笑,道:“这道题老夫还和阿茗讲过,他当时没写成策论,不过怎么答题他应该也知道了。”

    因为方仁霄一有空就会和他们讲朝廷发生的大事,有些是邸报上有的,有些是没有的,方子茗不像他,每次都会把他们议论的事情写成一篇文章,还会好好保存,有时候会拿出来

    方子茗的记忆力比他强多了,听过的一般都会记得,不用像他这么仔细,很多事情都会用纸张记下来。

    说穿了,他这是勤能补拙呢。

    顾青云回来又长长地睡了一觉,喝了三次汤药后,考第三场时又是精神百倍。让他奇怪的是,简薇的心情特别好,对他笑得很甜美。

    顾青云以为她知道自己有道题猜中了,就没细问,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考试上,连小石头的撒娇卖萌都忍痛不见。

    第三场考试如期到来,这次考的是律法、经义和诗赋。

    看到律法题,顾青云先扫了一遍试题。果然,白大人身为主考官,身为大理寺卿,出的律法题非常切合实际,前面几道都是在生活中容易遇到的,如果平时有关注民间的话,就很容易答出来,如果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话,就只会泛泛而谈,空洞无用。

    老实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社会,特别是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律法书上有些刑罚的判断弹性较大,很容易过于严苛或宽和,这要看官员是怎么把握一个度。

    合格的官员能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做出让大多数人满意的判决,符合世人的价值观。

    前面这几道题没有难倒他,后面有一道大题却很复杂,难度比三年前的会试大了不少。

    顾青云几乎把脑海中的律法知识都翻了一遍,再结合他在市井中听到的各类信息,终于赶在最后时刻交上试卷,他还把整整三根蜡烛都用光了。

    差点时间不够用,顾青云吐槽,仗着他是大理寺卿,出这么难的题好吗?最后时间不够用,他写字的速度加快,感觉没有之前写的那么好看了,只能保证字迹清晰,大小差不多一致而已。

    这天晚上,他吃完晚饭后就把木炭添加一些,一边坐着烤火,一边想着明天的经义难不难。

    耳边不断传来大家打喷嚏或咳嗽的声音,顾青云擦擦鼻子,双手又不断摩擦发热,如今外面在下着雨,幸亏他的号房没有漏雨,否则就更冷了。

    不过空气湿润,夜晚寒风呼啸,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烦躁,尤其是他今天下午差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

    天气如此寒冷,即使有皮衣,也觉得冷气侵袭,生病的人有很多。顾青云想起他昨天回去时就遇到三位举人派书童过来借钱,都是他们越省甚至临阳府的举人,他们或是和方仁霄借钱,或者和他借,其中有两个只是点头之交,有一个却是他熟悉的人。

    没办法,盘缠不够,只能向他们借了,毕竟是同一个省的。

    这让顾青云不得不感慨,到京城赶考真是费钱。他们几个家境都不错,没想到带的钱都不够,主要是预算不足,还要买皮衣之类的,还有天气寒冷,很多人都病了,即使是小病,请大夫、吃药都要好多钱,更别提今年考试要买的木炭了。

    为了保证自己暖和,哪个不是买足官府所能允许的最大量?偏偏好的木炭又特别贵,尤其是卖给他们这些举子的,不偷偷宰一笔怎么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奸商?

    胡思乱想一番,顾青云见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

    三月十六日,这是最后一天考试,题目是五经里的经义题和诗赋题。

    快速把题目阅读一遍后,顾青云非常惊讶,回想这次会试,出的经义题都没有之前几次考试中出现过的“截搭题”,都是直接从四书五经里摘抄下来,最多是偏一点,然后就直接让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发表自己的政治见解,比以前苦苦思索主考官的题目出处好太多了。

    那种截搭题真是太恶心了,单是找出题目的出处都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还没什么实际意义。

    感慨完毕,顾青云开始看题: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略一思考,嗯,出自《周易》,开始磨墨,想着怎么答题。

    ……

    等顾青云把最后一道诗赋题的答案抄上试卷时,他看着这工工整整的字体,干净整洁的卷面,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长气。

    这就答完了,会试的三场考试九天时间,明天就全部结束。

    事实上,等他把桌面上的试卷交上去,他的会试就算完结了。

    回想这几天,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但自认为做得还算顺利,可以说是发挥了自己的真实水平。有些客观题他知道自己肯定都做对了,至于那些主观题,就得看自己的答题符不符合考官们的想法,如果符合的话,就有很大可能中,如果不符合的话,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三年后从头到来。

    人生还有几个三年呢?顾青云想起这一世自己从四岁开始读书,一直到现在二十三岁,虚岁二十四,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自己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上面。

    如果这次能如愿的话还好,如果不能的话,还要继续奋斗下去。

    穷经皓首,这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

    虽然他现在读书已经有感触,可他真的不喜欢考试啊,尤其是会试,每次都这么冷的话,多来几次,不说花费,自己的身体肯定会扛不住。

    前世二十三岁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是他进入社会的时候,多希望这一世自己也能在这个岁数进入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啊。

    见天色昏暗下来,顾青云连忙停止自己的臆想,赶紧把晾干的试卷仔细卷起来放在窗口。

    等吃完晚饭后,大家都在自己的号房里大喊大叫,或痛哭流涕来发泄情绪时,还有一部分人和顾青云一样,正默默地看着火盆,总结得失。

    考过那么多次,考生们的情绪反应已经激不起他丝毫的好奇心了。没办法,见怪不怪。他如今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不过,他很久没想起前世的事了。似乎他现在就只是大夏朝的一名农家出身的举人,是当地土著,穿越前的事都深埋在他心底。

    可大概是如今的气氛,让他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看了看那瓶枣酒,本来想喝酒的,可自己现在鼻塞头有点疼就不敢了,生怕加重病情。

    第二天早晨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顾青云和顾三元匆匆远离人群,回到家后,发现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顾青云很是纳闷,成绩还没出来,大家就这么高兴?还是有其他喜事?

    “什么?”顾青云大吃一惊,“薇儿又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天啊,看来自己所采用的避孕方法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总会有漏网之鱼。

    顾青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90|贡士

    等他反应过来后,顾青云就是大喜!

    他又要有孩子了!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虽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但对他们而言,是个美好的意外,反正他们准备过几个月就要了。当时想的是万一这科考中可以一起回乡,简薇怀有孩子的话会不方便,但现在既然有了,就高高兴兴地迎接他的到来。

    “薇儿……”顾青云握住她柔软的双手,嘴唇微动,想了想,终于挤出一句,“你辛苦了!”

    简薇见他惊喜的样子,心下微松,丈夫一直不怎么想要孩子,这次无意中有了,她还怕他不高兴,现在见他这样的反应,终于能放下心了。

    其实她前几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天早晨她闻到鱼片粥就觉得很腥,有种想吐的冲动,她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忙算算自己的月事,发现已经一个多月没来。

    她因为忙着帮夫君准备考试的东西,加上心理紧张就一直没注意。现在既然已经注意到就知道大概是有了,因为是科考期间,不想影响夫君的情绪,就一直忍着没说。

    直到今天早上正好大夫来了,就请他为自己把脉,这才真正确定。

    顾青云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简薇天天去烧香拜佛,忙问道:“你前些天天天去爬山,身子没事吗?”

    简薇心里一甜,摇摇头道:“无事,夫君放心,大夫说我的身体很好。”自从嫁给夫君后,他总喜欢在饭后拉着自己散步,来京城后,每月总会带她去拜佛,所以她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

    “好了,赶紧先让大夫给青云把把脉。”连氏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话,她夫君现在不在家,要去官署办公,否则他在的话会更高兴,毕竟他暗自嘀咕很久了。

    简薇也反应过来,忙请在隔壁烤火的大夫过来瞧。

    大夫给顾青云看过后,只留下一副方子让他们去抓药就带着书童急匆匆走了,他还有很多病人要瞧。

    知道顾青云只是患了轻微的风寒后,连氏和简薇都放下心来,连氏就张罗着去抓药煎药。

    顾青云几天不洗澡,之前都只是随便擦擦身子,现在好不容易考完,顾不得眼困和疲惫,非要洗个澡才肯喝粥睡觉。

    简薇说不过他,只能满足他的要求,不过还是唠叨道:“都受寒了还非要洗澡,真搞不懂你。”

    “叫立春帮我拿衣服来就行,你怀孕了就别忙活了。”顾青云阻止她,又问,“小石头还在睡吗?”立春是他们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丫鬟,前段时间一共买回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另一个叫小满。

    还有一名十二岁的小厮谷雨,国家那么大,每年总有某些地方不是发生水灾就是发生干旱,总有人流离失所,牙婆手中才有这么多小女孩和男孩。

    至于之前的迎香已经不在这个家了,她本来就是京城下辖某个县的人,现在年龄到了,恰好她的父母来求,连赎身银子都不要就放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回家发嫁。

    慧香是孤儿,没有家人,就和方管家的小孙子成亲,现在已经升级为管事妈妈,专门调|教两个新来的小丫头。

    “当然,小孩子觉多,昨晚他还闹着要见你,好不容易哄睡的。”简薇笑道,“我的肚子还没大,身子很好,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找个衣服有什么难的?”

    顾青云这才不吭声。

    洗澡、喝粥、喝药后,顾青云再也忍不住满身的疲惫,很快就盖上棉被睡着了。

    越省临阳府林山县林溪村。

    顾季山一晚上没睡好,早早就爬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很小,但人老了本来就浅眠,老陈氏很快就被他惊醒。

    老陈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问道:“老头子,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起来作甚?现在又不用你去插秧。”

    顾季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回道:“今天早晨就是栓子考完试的日子,那些大人们肯定在改卷子,我得早起给老祖宗们上一炷香,保佑栓子考中进士,身体健健康康。”

    老陈氏一听,也连忙跟着爬起来。

    老两口相互搀扶着打开房门,此时厨娘刚刚起来,正在厨房忙活呢。

    到了堂屋,站在祖宗的牌位面前,二老点起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又拜了三拜,这才把香插在香炉上。

    他们刚弄好,顾大河和小陈氏也来了,两人都是一样的动作。

    等他们上完香后,大家才坐下来说话。

    “也不知栓子现在怎么样了?咱们这里还好,这几天日头都出来了,只穿一件薄薄的棉袄就可以了,可我听说京城那里很冷的,上次就是,栓子还得了风寒。”小陈氏第一个开口,满脸的忧虑。

    这九天的考试,她是一直都没睡好,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的,心里煎熬得很。

    其他人求的是儿子金榜题名,她只求儿子平平安安,身子骨健康。

    “现在都三月份了,京城不一定冷,你看吧,等不久就能收到栓子的来信了。”顾大河心里也担忧,但在妻子面前还要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青云每两个月会给他们寄一封信,不是给镖局带回,就是通过驿站或友人,合适的话,还会托人带点东西回来。

    “栓子身体好,一定不会有事的。”老陈氏瞪了小陈氏一眼,“你别乌鸦嘴。”

    小陈氏顿时不说话了。

    “祖宗肯定能保佑咱们栓子考中进士的。”老陈氏很想念孙子,特别是去年知道孙子不回来后很是失望,如今就指望着孙子今年考中进士,到时肯定会回来祭祖,这样就能见面了。

    “肯定能,上科不中这科肯定能中。”顾季山端起厨娘送上来的浓茶漱口后,很是肯定地说道。

    三月初九那天早上,他们顾家可是开了祠堂祭祖的,顾家的男丁都参加了,就连住在县城的二儿子一家他都把他们叫回来。

    有祖宗保佑,栓子这科肯定中,他家栓子还这么聪明,如果不中的话……啊呸!肯定是中的时间还没到,下一科肯定中的。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这是陈管事的娘子陈婆子起来打扫庭院了。

    “今天该插秧了吧?”顾季山问顾大河。

    顾大河点点头,心不在焉的。

    顾季山也不在意,心里叹了口气,喃喃道:“唉,我们顾家现在改换门庭,不愁吃穿了,村里人都羡慕我,一个老头子老了老了,还被人称为‘老太爷’,可我们家也有苦处啊。你看,老二他们一家都搬去县城住,平平和安安都在县里的私塾念书,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栓子又在京城,远在天边,几年都难得见一次面,连曾孙子三岁了还没见过一次,这日子啊,让老头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陈氏听着听着就“呜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栓子是什么时候回来啊?该不会是我死了他都不能回来吧?”这几天她胃口有些不好,人老了就容易想到死的问题。

    顾大河和小陈氏都吓了一跳,两人忙围过去,七嘴八舌地安慰他们。

    顾季山本来还在感叹的,见状就怒了,道:“你哭什么哭?晦气!现在哭不吉利,待会影响到栓子怎么办?”

    老陈氏一听,赶紧擦干眼泪,醒悟过来,忙道:“是了,我都糊涂了,竟然这个时候哭起来了,都怪你,说这些什么话!”

    她说完后,连忙又给祖宗上了一炷香,试图消除刚才的影响。

    “什么叫怪我?我只是随口说说。还有,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东想西想了,也不想想现在的好日子是谁带来的?没有栓子,现在你还能有闲工夫在这里哭?不是下地插秧就是去村头捡牛粪了。”顾季山吹胡子瞪眼,“栓子如果能考中进士的话,咱们顾家这才是真正改换门庭!”

    他们老顾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文曲星,多少人羡慕他们啊,他们可不能拖后腿。

    想起现在每次到村里散步的时候,村里其他老家伙盯着自己看的那个羡慕妒忌的小眼神,顾季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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