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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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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熊岭下,肃立着一支虽然衣衫褴褛、斗志却无比昂扬的军队。刘继业提着银枪走到阵前,踏着一地的迷雾,就像自缥缈中走来的一位战神。面前的士卒举起盾和枪,同时往地面上一顿,“嗵”的一声沉响,如同大地的一声低吼。
刘继业把银枪往地上一插,在全军面前开始解甲,那副价值百金的盔甲被他解下,扔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刘继业只着一身布衣,伸手抓过银枪,扫视着随藏在雾影中的幢幢身影,沉声说道:“众将士,生死存亡,只在今日。很可能,这一战之后,我们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存。”
三军肃立,只有刘继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可是如今敌人兵临城下,满城军民危在旦夕,吾等大丈夫,安能卑污乞命?是非得已,生则尽力,死则死耳!杀身成仁,不亦快哉!”
三军将士但凡身上有铁甲、皮甲的,俱都解甲,只着布衣,齐声喝道:“愿奉大将军号令!”
刘继业缓缓提起银枪,转过身来,朝着宋军皇帝的行营方向,朝着面前那团迷雾,奋力一刺,大声道:“众将士,随我来,杀进宋营,擒杀宋国狗皇帝!”
“杀!”三军一声低喝,随着刘继业冲入迷雾之中……
折家大营中,赤忠正在灯下把玩手中的宝剑,这是一柄好剑,绿鲨鱼皮的剑鞘,正面特留白色大眼为天然纹饰,金吞口,剑柄、剑镡、鞘口、鞘尾、提梁部分之鎏金镂空雕龙皆可活动,行走时金属构件相互碰撞发音,有威武之声,黄绒挽手,剑出鞘时,呛啷声清脆悠长,声似龙吟,剑身颤动,寒光闪闪,耀人眼目。
“好剑,果真是好剑!”赤忠笑眯了双眼,赞不绝口地道。
副将萧晨凑趣道:“此番攻城,各营将领身先士卒,勇不可当,官家俱皆有所封赏,不过得赐御用武备的,只有将军一人。呵呵,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看来曹大人所言不假,对将军的武勇,官家当真是十分的赏识呢。可惜,将军身在折大将军麾下,官家只能赏赐将军一口宝剑,要不然的话,凭将军的骁勇和战功,嘿嘿……又何止于一方防御使便就此止步呢。”
赤忠瞿然变色,厉声叱道:“混帐,说的什么浑话,滚出去!”
萧晨见他动怒,讪讪地退了出去。赤忠以指肚轻拭剑刃,目中却慢慢露出深思之色……
萧晨退出帐去,一团氤氲雾气扑面而来,萧晨挥手驱散,纵目望去,十步之外便难视物,不由脱口说道:“好大的雾!”话音刚落,忽听远远一阵厮杀声隐隐传来,萧晨不由一惊,讶然道:“汉军趁雾袭营了么?”
刘继业本来的计划是尽量耗得宋军兵困马乏,伤损严重,一直等到宋军破城。那一刻宋军的伤亡必也十分严重了,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待到城池被攻陷的时候,宋军虽弃了一地的攻城器械,纷纷杀进城去。灭国擒帝之功,任何一员将领,谁不想抢?到时候所有各营的兵马都以最快的速度拥挤入城,就算城中已完全丧失了巷战的力量,二十万大军疯狂入城,也必混乱不堪,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也绝难再保持命令的通达。
这个时候,城内残兵已全部撤入内城,如残兵已不能依托内城城墙力敌如狼似虎的敌军,就燃起早已置放在城墙上的木柴火油,以通天大火阻住敌军攻势。
这个时候,本来置在前军之后的皇帝行营将是防御力量最薄弱、也是警觉性最松懈的时候,再加上宋营的防御措施主要置于前方,他这支突然从后方杀出来的大军将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入中军,斩杀赵光义。
只要赵光义一死,宋国各军互不统属,有禁军、有地方军,其中更有暗怀异心的西北三藩,必然内部大乱,无心应战。纵然有百万大军,到时也已完全丧失了战力。
尤其重要的是,皇帝一死,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官员自身前途命运的,是新皇的拥立。宋国一连两位皇帝在短时间内先后驾崩,且又未立太子,朝中亲近先帝子孙的官员和亲近今上子孙的官员为了新皇的拥立,必然要产生一番内部较量,所有的官员都把注意力放在宋国国内,短时间内汉国就能得保太平。
至于长远之计,或许能重新得到契丹的庇佑,或许能因宋室的内乱,激发西北诸藩的野心,与之结为同盟,又或者,国破城亡之日总有一天仍会到来,就不是他一员武将所能左右的了,他要尽的,只是自己的责任。
在刘继业看来,等待城破,死中求生,是直取首脑,斩杀赵光义的最佳机会,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在数十万大军蜂拥入城抢功,却因指挥失灵无法及时回援之前杀掉宋国皇帝。可是,他能想像得出城中每日有多少人死去,每日为此不知受尽了多少煎熬,他更未料到以他所部士卒的坚韧,彻日彻夜地藏在高山上面,每日饮冰雪吞冷食,不敢燃起一道炊烟,半个月的功夫已有许多士兵生了重病,再拖下去不止城中百姓死伤殆尽,他的人马也将丧失大半战力,再难保证一定功成了。
而今,天降大雾,这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另一个好机会,刘继业果断地改变了计划,尽管这个计划比原计划更要行险,可是他已顾不及许多了。
宋军的大营俱是面向晋阳城而立,壕沟、拒马、荆棘、重兵,俱都陈设在前,赵光义的行营设在后阵倚山而扎,在山上另有一支小股禁军担任警戒,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防御措施。大雾之中,宋军阵营无疑也要加强戒备,可这戒备主要仍是针对晋阳方向,他的使命只有一个:不计牺牲,如尖刀一般迅速插入皇帝行营,斩杀赵光义,解晋阳之围。
衣衫褴褛却斗志昂扬的刘继业所部,穿着草鞋、只着布衣,提着森寒的刀枪剑戟,在迷雾的掩护下,迅速摸向赵光义的行营……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21章 飞蛾扑火
萧慕雨是禁军内殿班直统领,今日奉圣旨援助北城刘遇部,冲锋陷阵时左臂中了一箭,可他只将伤处一裹,照样巡营查哨。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禁军上军,并且成为内殿班直,绝非只凭机缘和一身武艺就可以办到的,内殿侍卫的素质绝对是最高的。
虽然十步之外就难视物,萧慕雨仍提着刀,带着一队侍卫,沿着他每日走熟了的方位巡视着:“坎位第三哨!”
迷雾中传出一声回答:“坎位三哨平安无事。”
萧慕雨满意地转向离位,其实皇帝行营设在后方,距晋阳城有相当距离,前方布有庞大的军营,绝对不虞被人攻击,可是做为禁军统领,哪怕是在皇宫大内,每日该做的巡视他也是一丝不苟的,何况是在敌国战场上。
“啊!”
萧慕雨刚刚走出几步,坎位三哨突然发出一声惨呼,萧慕雨霍然转身,刀已出鞘一半,厉声喝道:“坎位三哨,什么事?”
坎位三哨没有回答,萧慕雨心头急跳,可他还是不相信会有人闯进皇帝行营,如果贻误军机固然责任重大,可是如果因为一点小小误会胡乱示警惊动了官家,那罪责也绝对不小,或许大雾之中三哨栽了一跤?
萧慕雨呛啷一声佩刀出鞘,伸手一挥,身后侍卫立即左右分开,纷纷做好了战斗状态,萧慕雨一步步向前摸去,沉声喝道:“坎位三哨,嬴战,快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杀!”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喝。一个人,一杆枪,就像迷雾中扑出的一头云豹,人至枪至,快捷如飞,萧慕雨挥刀便劈,那人凌空枪头一转,这一刀劈了个空,萧慕雨欲待回转刀势,一尺半长的枪尖已“噗”的一声刺穿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有刺……”
萧慕雨身后的士卒惊叫起来,可他们紧接着就发现那迷雾中出现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十个人……源源不绝,枪丛如林……刺客,何止一个。
当警讯传开的时候,那些突兀出现,如同幽灵般的战士已经一言不发,紧抿着双唇扑进了皇帝行营,在他们身后,是犹自捂着胸口、小腹和咽喉,在地上抽搐流血的巡营禁军。
折家军营,前阵。
萧晨悻悻然地走出赤忠的大帐,忽听远处一阵厮杀声起,他正要返身回报,赤忠已裹着一股劲风冲出了大帐,手中仍紧紧抓着那口宝剑,厉声喝问:“出了甚么事?”
萧晨忙道:“大人,恐是城中汉军藉大雾出城袭营?”
赤忠冷笑道:“袭营?就凭城中那些残兵败将?他们倚仗地利坚守城池或可再支撑些时日,主动出战?就凭他们那点人马,就算偷袭得手,撼得动我军的阵营么?”
他刚说到这儿,折家营盘左阵突然传出一阵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赤忠大奇,连忙向前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喝:“左营人马不得惊慌,各守本阵稍安勿躁,辨识了敌我情形再说,以免为敌所趁。”
折家的大营扎在西城最北面,正与北城刘遇的大营相邻,赤忠深恐迷雾之中双方士兵听到远方厮杀之声,一时草木皆兵,误打误撞地与刘遇的兵丁战在一起,可是迷雾重重,十步之外难见人踪,旗号命令失去了作用,能听到他呼喊的不过是左近一些士兵,前方的守卒被迷雾中突如其来的一队兵马杀得莫名其妙,愤怒之下已经追出了大营。待到赤忠惊觉不妙,想起令人以乐器指挥时,他还没有找到乐队,追杀那路偷袭者的折家士兵已经冲到了刘遇的营盘之内。
刘遇的营盘面对晋阳城的方向设有壕沟、拒马和荆棘,但是侧方与折家大营毗邻的地方却只以一道矮矮的栅栏做为界限。刘遇所部主攻北城,伤亡最是惨重,今日一战虽有御林军助战,可是伤亡却也进一步扩大了,军中过半都是伤兵,这些伤兵都安置在营盘右侧,听到厮杀声起时,伤势较轻的士兵也都以刀枪为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探视动静。
就在这时一路枪兵踢倒栅栏,自折家大营闯了过来,大叫大嚷道:“天赐良机,趁着大雾袭杀狗皇帝,保我折家莫被吞并。”
一个小校头上缠了厚厚一层绷带,以刀指向那队人马,厉声大喝道:“混帐,你们当真反了不成?”
只见头前冲来一员小将,手中使一杆枪,二话不说,劈胸就是一枪,骇得小校亡魂皆冒,仓惶举刀相迎,那人一路疾奔,手中大枪居然还能抖出一个枪花,一个金鸡乱点头,“砰砰砰”就是三枪,上刺咽喉扎两肩,这小校一刀磕开了头一枪,又一侧身躲过了第二枪,这第三枪是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大枪透肩而过,痛得他惨呼一声仰面便倒。
只听那小将大叫道:“杀人、放火,乱他的军营。只待折大将军袭杀狗皇帝,我等便大功告成了!”
随他而来的那队枪兵是见人就刺,闯进帐去踢翻了油灯,摘下火把到处引火,那些伤兵惊骇莫名,但凡爬得起来的都挣扎着起身,有抓起兵器反抗的,有踉踉跄跄逃去,一路大喊“折家反了”的,那一路枪兵也不恋战,打散了这些伤兵,便举着火把杀向纵深。
这时刘遇中军听到叫声,还当是发生了营啸,一个指挥领着三百多兵仓惶跑来,一边跑一边叫:“放下兵器,各自回营,叫嚷惊慌者格杀勿论。”
营啸一般是因为一名士兵作了恶梦,或者疑神疑鬼,看到什么村影野兽便以为敌军袭营引起的混乱。军营之中一旦在夜间发生这种混乱,惊慌的情绪很快就会蔓延全营,将官控制不了如癫似狂的士兵,士兵们就会自相残杀起来,哪怕是军纪十分严明的军队,一旦发生营啸,后果也十分可怕。
这在现代军队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在古代艰苦的战争条件下,这种让今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并不希罕。所以军中对营啸者处置十分严厉,将官当机立断,斩杀几十名士兵以控制事态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那一路弹压营啸的军队刚刚冲到四处火起的右营,就见折家大营中冲过好多人来,一个个持刀举枪,喊打喊杀,后边影影绰绰也不知还有多少人马,而自己一方那些幸而未死的伤兵东滚西爬,却不像是发生了营啸,不禁呆在那儿。
这时那些惊魂未定的伤兵见自家援军到了,立即指着折家大营冲过来的人叫道:“折家反了,折家反了,袭我军营,刺杀皇上,快快杀了他们,快快护住大帅。”
那些刚刚赶到的士兵哪知其中底细,自家袍泽兄弟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哪还有不相信的道理。再者说,他们这些时日奋勇攻城,可折家军却以保存实力为主,攻城时虚张声势的多,真刀真枪的少,他们本来就一腔愤懑,这时再见折家竟然反了,当真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射箭的射箭,拔刀的拔刀,高呼着“杀光折家叛逆”的口号便猛扑上去。
追过来的折家士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砍倒了许多人,他们这些兵比禁军还要剽悍,岂肯坐以待毙,再说折家对中原政权一向是阳奉阴违,实际上自成一派,彼此间早就是矛盾重重。上层人物的顾忌还多一些,下面的士兵早就是水火不相容,谁看谁都不顺眼,这从当初广原城程世雄的兵将对待朝廷官员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
而上层官员也有意纵容,免得双方士兵接触太近,因此双方嫌隙日深,如今自家兄弟被砍倒了多人,对面的人又叫嚣着杀光折家军,哪还有许多顾忌。这些大头兵想的可没那么多,当下挺身就上,双方大打出手,混战在一起,这可是比营啸更难控制的局面。到了这一步,就算青天白日的也无法控制局面了,何况是泼天大雾,一场大混战登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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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的军营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他的营盘挨着潘美的营盘,也有一路奇兵突然袭营,趁人不备砍倒了十几个人便仓惶逃去,杨浩的部下军纪比折家军还差,那些江洋大盗、西域浪人本来就是些无事生非的主儿,平常各路将官约束着,排好的阵形,依着号令进退作战倒还有模有样,可是这样的大雾,突然遇到袭击,将校们又无法看清各自的所部,那些骄兵悍将的个人英雄主义立即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听说潘美的军队要灭了杨家军,许多强浪人出身的士兵穿着小衣内裤、甚至光着屁股就冲出了营帐,嗷嗷叫着便扑向潘美的大营。
“元帅,元帅!”
曹玉广只来得及穿好衣服,发髻还没来得及挽起,便跌跌撞撞冲进杨浩的营帐,到了帐中,只见帐中空空,曹玉广慌忙又跑出来,顺手抓住一名从身旁跑过的士兵,喝问道:“元帅现在何处?”
那兵晕头转向,一时也认不出曹玉广的身份,只看他穿着打扮像位大人,便咋唬道:“宋军阴险,欲灭我军,杨大帅在哪?”
曹玉广一呆,没好气地放了那兵,听听右侧厮杀声最近最响,便匆忙奔去。
右侧阵前,杨浩提着剑,带着穆羽等一众亲兵已然冲到阵前,因为那路突如其来的兵马是先袭杨浩大营,然后引着他们冲向潘美的军营,所以有一些老成持重的士兵还都坚守在原地,这些士兵大多都是都头、押班、虞候、指挥一类的小官,是杨浩在芦州时就训练成熟的战士,可如今他们的兵早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杀到潘美营中去了。
杨浩听他们匆匆说明情况,眉头一皱,顿时惊觉情形有疑,如果说他西北三藩生了一颗泼天的胆子,妄想刺杀赵光义,至少还有几分可能。可是赵光义攻城未下,以帝王至尊不教而诛,袭杀奉诏而来的藩军?断不可能。如果他干出如此失心疯的事来,他还如何号令天下?如何取信万民?
此事有诈!恐有奸人从中施计。
这是杨浩得出的唯一结论。
可是待得真相大白之际,自己又如何向官家解释?如果赵光义趁此藉口,不放自己回西北……
杨浩想到这里,心中焦灼万分,他忙问道:“最先是哪里响起厮杀声?”
围拢过来的众将校面面相觑,忽有一人挺身而出,说道:“元帅,小将听得最初发出厮杀声的,似是南城之南,皇帝行营附近。”
杨浩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南城之南,皇帝行营?谁能突然杀到那儿?莫非……东城是赵德昭的营盘,莫非赵德昭想冒险为父报仇?是了是了,今日我去他营中探望,慕容求醉一直在旁相伴,他有什话儿都不方便和我说,可是看他模样,分明有一肚子心事,真看不出来,赵德昭竟有这样的胆魄。可惜,就算你事先与我商量,我也不会冒险与你一起袭击行营,为今我能帮你的,只有让这里的混乱尽量持久一些,但愿……太祖在天有灵,护佑你马到功成……”
他刚想到这儿,曹玉广跌跌撞撞地抢到阵前来,一路高呼道:“杨元帅,杨元帅,我是曹玉广,杨元帅,你在哪儿?”
杨浩眼珠一转,忽地高声道:“曹监军,本帅在此。”
曹玉广听到声音大喜过望,连忙抢到他的面前,欢喜道:“杨元帅,啊哈,我可算找到你了。杨元帅,有人夜袭我营,然后引着我营中士兵向潘将军营中去了,依我看,这必是有人行奸计想造成两军误会,元帅……元帅……”
他觑见杨浩脸色,不由讷讷止声,就见杨浩脸色铁青,神情悲戚,昂首向天道:“曹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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