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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因色，灰色，百分之三十，异化人——狐族。”
　　“巨眼”响起了电子音，音色甜美动听，但冷不防也能流苏头皮一麻。
　　“巨眼”阖上眼眸，周围又浮动着静川明波般浅蓝的光晕，这一圈圈的光晕组成一个奇异的图案，像是正义的天秤。
　　“下一个。”
　　“基因色，透明，纯人类。”
　　“……”
　　叶衍送的杂志静静的躺在流苏的桌上，《境界》杂志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耀“审判之眼”为联盟最伟大的发明，末世护卫人类的骑士，明察秋毫的判官。“审判之眼”以最精细的扫描，最严格的演算，衡量人类的基因，保护纯种人类的安危。
　　某种程度上，“审判之眼”的确很伟大。因为“审判之眼”，边界固若金汤，圣亡灵帝国不敢轻举妄动，也因为“审判之眼”，联盟成为人类安居乐业的最后净土，末世幸存的人类得意固守一世安宁，免于遭受病变人类的屠戮，也才有有了今天的繁荣康健。
　　耳边传来悠扬的赞歌声，曼妙的女声，四面八方，潮水之势。
　　但是，某种意义上又挺不公平的，“审判之眼”的科学基础的确是最尖端的技术，但是政治基础却是功利主义学派，最大多数人的幸福。只是因为拥有那种该死的病变基因，就无视了少数的生存。
　　身为红月谷王牌研究员的贴身助手，她知道，其实因为病变基因而成为尸鬼的概率其实很小，虽不至于可以忽略不计，但即使一时堕落成尸鬼，只要方法得当，完全可以保留人类的意识，而不像末世初期那样丧失理智，杀父弑母，六亲不认。
　　“我做过调查研究，在身体尸鬼化程度低于百分之三十的情况下，人类完全可以保持自身意识；个别意志坚定的人类甚至在身体尸鬼化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依旧神志清醒。这些人大都因祸得福，获得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这种人类和魔鬼结合的能力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将会改写人类的新纪元，创造出同异能者一般更加优越的人类。”在红月谷啃着鸭脖的流苏如是说，间或还把油腻滴在报告书上，换来云疏桐颇为糟心的怒视。
　　她擦了擦嘴角的酱汁，可惜没擦干净。然后她说的也是那句话。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这种说法很矫情，也很空洞，是“联盟时刻”节目中最烂大街的话。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听起来却是很有煽动性。
　　但是“审判之眼”绝对不会认可，它只会高高在上的俯瞰尘世的颠沛流离。
　　洛林的青梅竹马林卿兮在那张照片上很好找，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老太中，一身白裙、风华绝代的林卿兮煞是显眼，尽管只承担了千分之零点零二的工程量，以林卿兮这个年纪，也着实了不起。
　　不知道她知道自己从事的系统，坑了自己的蓝颜知已会是什么想法？
　　她也很想问问在叶家“有事”的洛林，对自己的亲梅竹马抱有怎样复杂的感情？会不会在网上匿名发帖埋汰林卿兮七岁还尿床、八岁还穿开裆裤什么的。
　　——————（星星）
　　“审判之眼”和“特许者”这两个设定终于出来了，本来是打算写《psycho－pass》的同人的，但是人物走向……所以原创了，但是设定还是保留的

第十二章　代号红月


　很可惜的，此时在叶家“有事”的洛林无法满足流苏的八卦，他“工作的时候可是非常认真的，呵”（洛林原话），流苏一如既往地无视洛林句末那个诡异的“呵”。
　　窗外阳光灿烂，模糊的光影中，隐约看见花圃中的年轻人的轮廓，以及那件藏青色古式长衫。他的眉眼，被笼上一层光，双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模糊成细不可见的线条。
　　天气，好得不可思议。
　　月娘摇着描金绣凤的宫扇，路过绿意盎然的花圃，花圃中为花卉除草捉虫的年轻人，生畜无害，闲适雅致，像是古时东篱种菊的书生，全然没有昨日令她心悸的气势。
　　月娘身后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梳成双螺髻，橙色的发带随着小脑袋晃动，像是两只翩跹舞动的花蝴蝶，小女孩歪着脑袋一派天真模样。
　　**！这么年幼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谁都会这么想。
　　洛林的眼神十分清澈明晰，月娘看在眼里，一开始她还觉得洛林和竹音有些相似，但是这种眼神，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竹音从来不曾拥有。
　　真是好风华。
　　“洛林先生。”月娘眯着眼睛，看洛林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洛林抬起头，深邃如渊的眼眸全然没有情绪，盯得月娘有些发怵，然后；才挤出一丝礼仪性微笑。
　　月娘对洛林更加好奇，顾盼明眸，若有所思，这样的人物到底因为什么受制于叶衍，而且让竹音这么上心。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束花卉面前，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抓蝴蝶，但是蝴蝶是多么轻盈，小肉爪子还未落下，就飞走了。小姑娘有些后知后觉，双手一合，以为抓住蝴蝶，眯着眼睛打开双手，却看到两手空空，皱着小眉头有些沮丧。
　　“我看洛林先生很不情愿的样子。”月娘桃花扇掩住娇唇，凤眼含春，浓情蜜意。
　　“月娘怎么会这么想？大约是月娘你太兴高采烈、如痴如狂的工作，才对我这样不求上进的闲人有非议。”不温不火的声音，让人生不了气。
　　无端被呛了一下，月娘倒是不恼火，“何必呢？再不情愿，洛林先生你又能如何，何必……”当了什么还要立贞节牌坊。
　　你以为你是谁？竹音以前难道不高贵，还不照样对叶衍言听计从，进了这里便把尊严矜持、良善人性统统留在门外——这些就像是棉花，平时轻如鸿毛，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沾了水便能压弯人的脊骨。
　　洛林缓缓抬头，月娘摇扇的动作莫名的停滞了片刻，微微眯起眼，双目对视间，洛林幽深的双眼如渊薮，良久，他垂下眼睑，“也不过是一场鱼死网破。”
　　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月娘听得清楚，她手中的复又摇摆的描金团扇比起那蝴蝶还要翻飞撩人，她笑靥如花，“那么月娘拭目以待。”
　　言罢，摇着扇子转身走开。步伐袅袅娜娜。
　　未走几步她便回眸转身，“妙妙，走了。”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说不出的月意风情。
　　名叫妙妙的小姑娘看着蝴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走了几步，不时回头看那只在枝头耀武扬威的蝶子。
　　洛林看着步步生莲的月娘却生不出半分绮念，此刻，一向温和含笑的洛林面沉如水，面色阴郁的透着绝望。
　　所以说，洛林最讨厌崎岖的山路，不是因为它有多陡峭，而是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个弯拐向哪里。
　　就像他在联盟大起大落的岁月。
　　十九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代号红月的任务，让他顷刻间一无所有，亲人，战友，家庭，甚至是在联盟生存的权利。
　　红月谷，血红的月亮，梦魇般的黑色辐射，被照射的人顷刻间化为白骨。
　　那堆白骨中，有他的大哥洛尘和监察官林卿鸢——“审判之眼”的开发员林卿兮的胞弟，一个是他最敬重的大哥，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
　　目睹自己战友惨死的副长陆宸捂着左眼，笑得疯狂，“林卿兮，我们果然没有未来。”
　　只是没有未来的，岂止你和她。
　　陆宸从此下落不明，而他逃亡中州，只有没被“审判之眼”覆盖的中州，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他抚摸着光洁的额头，原本这个位置，是一枚亡灵印记。
　　“我听说，红月谷X11号实验室，开发出一种叫做XXOO的药物，能使尸鬼重新变成人类。”他那时这么问流苏，他之所以能够记得这种药物，主要是药名太奇葩了。
　　流苏沉默三秒，“不是叉叉欧欧，是XX00（零）。不过我手上只有XX00的矮穷挫版。而且还是夜用，不，女用的。”
　　以一半的异能做药引，冒险注射了女用XX00，结果皆大欢喜。
　　仿佛一切都峰回路转，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让自己有一份安宁的生活。
　　可是就在昨天，上天嘲笑了他的天真。
　　他甫一踏入书房，就被蓝色光晕笼罩，躲闪不及，猝不及防。
　　门口的“审判之眼”就发出清越的声响，“色相鉴定，黑色，病变人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反而有一种解脱，他不想再这么机关算尽，这么东躲西藏。他以无比轻松淡然的姿态，面对着卸下面具的叶衍。
　　终于，叶衍的恶毒，在悲天悯人的姿态下，毫不避讳的呈现在洛林的眼前。
　　“看，这是我特意向体检中心借的，可是费了一番周折，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疏通上下？”叶衍站在“审判之眼”前，被光辉笼罩，像个圣人，“不过为了你，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带着视奸的意味，盯着洛林白净的额头，“我第一次感激这个东西，这个将我像是丧家犬一样赶出联盟的东西。”
　　否则，怎么能够抓住你这么大的把柄？竹音一开始告诉我，我还不相信，除了玫林行省的特殊编制人员，其他人怎么能隐藏死亡印记！
　　没想到……他真的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
　　“叶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放弃辩解，洛林平静的姿态让叶衍心底赞不绝口，否则他也怎么会对洛林“青睐有加”，“我只不过想要一份安宁的生活，还请叶先生放过我吧！”
　　“洛林，你相信自己可以拥有安宁的生活吗？联盟宣扬，‘人人生而平等。’可惜，他们说的是人，人类，纯种人类，而不是半兽人，更不是……尸鬼。”
　　然后，他也重复了保守党议员的那句话，“那也不过是一块优质的遮羞布而已，病变人类就是病变人类，还真以为戴着面具就是人了？”
　　洛林盯着墙上的油画，简直要把每一笔都记住。油画描绘的画面，是春暖花开，冰消雪融，万物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春回大地。
　　“所以……”叶衍说的意味深长，用他平日里包含怜悯，此刻依旧怜悯的目光看着洛林。
　　所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隐姓埋名就能抹掉过去的一切？
　　你现在是尸鬼的人，不，应该说是最下等的尸鬼，圣亡灵帝国的公民好歹还拥有公民的权利，而你呢？一旦被逮到，只有被异能者消灭的下场。
　　你的外表光鲜，内质肮脏到不行，你凭什么还能用这只畸形的手，握住幸福！
　　你相信吗？
　　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你依照我的吩咐办事，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自欺欺人的梦，但是，若你还是冥顽不灵，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叶衍没有明说，但是洛林读得懂他的潜台词。
　　洛林不知道为什么叶衍会对自己的秘密了如指掌，这不重要，他都别无选择。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祈祷，祈祷上天能给他一个童话，他能在虚妄的世界中永不醒来。

第十三章　东厂和西厂


　告别“审判之眼”科室，流苏手上拿着盖上“异化狐族人”的表格，在一个又一个科室里晃悠，最终拖无可拖，才慢慢吞吞、不情不愿的来到异能鉴别科室。
　　鉴别科室外三五一群、成双结对，气氛却称不上融洽，这种各自为阵、结党营私的局面，也只有异能院异能系的学院才能完美阐释。
　　被称为“通往联盟康庄大道”的异能系，它的声跃雀起，来自于联盟教育部的一次改革。
　　这次改革重点针对格桑私立学院这样的中州名校。为了联盟高端人员来源的多元化，联盟允许具有“A级以上异能的中州名校纯种人类院生”，在毕业后进入联盟攻读更高学位，并且依照其在校表现分配联盟工作。
　　这样的改革对于土生土长的中州人而言，无异于鱼跃龙门。
　　异能院的异能系就是格桑学院的试点，整个异能系的院生毕业之后均被送往联盟深造，羡煞旁人。
　　所以，由于异能系的特殊地位，每年冲着异能系招牌的中州人如过江之鲫。异能系内部人员也相互倾轧，勾心斗角接连不断，并且他们还乐此不疲。
　　诚然，文人相轻。异能院的整体格局就不甚和谐，更何况是其中的翘楚异能系。
　　异能系的学员也分为两大派别，上课的座位泾渭分明，一东一西，自称东派和西派，却被格桑学子曲解为“东厂”“西厂”。
　　发胶男徐政就是“东厂”的领军人物，同时也是社联外联部部长。
　　用洛林的话说，整个异能系就是一群“一夜暴富的心理变态”。
　　流苏深以为然——因为他们此时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讨厌了。
　　流苏的到来无疑使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气氛，变得更加波澜壮阔。
　　流苏和洛林在整个异能院都很出名，而流苏更是让整个异能系的人如临大敌。只要流苏途经异能系的教室，教室内绝对鸦雀无声，目送流苏从窗外经过。
　　比风纪委员还有用！
　　被人这么注视三四年，流苏习以为常，淡定的接受四边八方的注目礼。坦坦荡荡的走进异能鉴定室。
　　鉴定室的墙壁并不隔音，几乎所有人都在支起耳朵，屏声静气的聆听整个过程。听着流苏在人工智能的指导下带上特殊装置的头盔，听着头盔冗长啰嗦的描述。
　　最后一锤定音
　　——“异能类型：瞳术；异能感悟S级别，技能——无。”
　　异能测试头盔的开发班底，完全是“审判之眼”的原班人马，几乎可以做到零失误。饶是如此，异能系的学员，几年前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结果时，还是不敢置信。
　　因为这结果实在是太过奇葩了。
　　异能感悟就是一个人的异能天赋，而技能就是异能的操纵能力，一内一外，表里结合，合在一起才称之为异能，缺一不可。
　　瞳术异能稀有，大多数人都是感悟一般，但技能非凡。瞳术技能也有多种多样，比如说催眠眼，梦境眼，最稀有的瞳术技能之一就是审判之眼。
　　也就是联盟的判定机器“审判之眼”的雏形与原始灵感。
　　若是瞳术感悟和技能都出类拔萃，这样的天之骄子就会像陆宸一样拥有“变态的能力”（洛林语）。
　　但流苏这种感悟一流，技能空白的状况，实属罕见，可以称得上“百年难得一遇”。
　　就像是有了深厚的内力，却什么武学也修炼不了，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理论上来说，异能技能在二十二岁之前都有觉醒的可能，但是成年以后还未拥有技能的人，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从事植控师之类的异能辅助职业。
　　云泥之别！
　　更何况流苏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换一个人在这样的大起大落下，恐怕早就崩溃，但流苏还是活得好好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乐颠颠的没心没肺。
　　同样因此可以不再寝食难安的，还有异能系的众人。听到这声判定，他们长舒一口气，露出或是惋惜，或是庆幸的笑容。
　　即使流苏不是纯种人，进不了联盟，看似对他们构不成威胁，这样的人也是一种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自从知道流苏变态的感悟能力，这群小人就开始各种诚惶诚恐，祈祷流苏二十二岁生日早日到来。在这样的扭曲心态指导下，以至于流苏每天都会接到莫名其妙的贺卡，祝她“生日快乐”。
　　她一点也不快乐！狐狸小姐万分郁闷，你祝我生日快乐，好歹送件礼物啊！礼物呢？礼物呢！
　　无视身边一群人弹冠相庆的热闹场面，流苏填完最后一项表格，刚打算走人，脚步就被一个判定结果止住。
　　——“异能类型：瞳术；异能感悟F，技能——审判之眼。”
　　这种感悟拙劣，但是技能高端的情况，才是大多数。
　　前者和后者的区别，就是一个不肯努力的天才和一个勤奋的庸才的差别，虽然两者同样碌碌无为，但众人态度确实大相径庭。
　　判定结果听来十分耳熟，以“审判之眼”为技能的瞳术，异能系找不出第二个。
　　“江易。”
　　流苏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果然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手里攥着表格，低头沉默，周身弥漫着失落和哀伤。直到流苏的那一声叫唤，他才抬起头，脸上仍旧写满不甘。
　　那样的表情，让她看到希望从江易的眼中流逝，被抽干了生机，更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回忆年轻时的遗憾。
　　而这个“老人”仍旧试图撤出勉强的笑容；“早就知道会被你看到，但你别告诉洛林。我是从叶家找个借口偷溜出来的，一会儿就要再回叶家。”
　　还真是温柔的人！流苏评价，虽然这种温柔十分笨拙。
　　流苏和洛林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原本无意牵扯旁人，却意外的卷进了江易这个无辜的局外人，而这个局外人经常以自己的方式，展示着愚蠢的温柔。
　　只是在他周围的人却不够温柔，“东厂”的某人朝着江易半是惋惜，半是遗憾的摇头晃脑，“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