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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布托自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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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是的。”我说。
父亲叫过站在旁边的监狱长,他从来都要监视我们的会面。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吗?”父亲问他。
“是的。”他答道,似乎为身为当局计划的执行人而感到羞愧。
“日期定了吗?”
“明天早晨,”监狱长说。
“什么时候?”
“根据监狱规定,早晨5点钟。”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命令的?”
“昨天晚上。”监狱长吞吐地说。
父亲看着他。
“我能有多长时间和家人在一起?”
〃半个小时。”
“按照监狱规定,我们至少有一个小时。”父亲说。
“半个小时。”监狱长重复了一下,“这是上级的命令。”
“你安排一下,我要洗个澡,刮一刮胡子。”父亲对他说。“世界是美好的,我要干干净净地离开。”
半个小时,只有半个小时!我就要和一生中最亲爱的人诀别了!我心如刀绞,但我不能哭,我不能在父亲面前垮下来,不能再增加他的痛苦。
父亲坐在地下的垫子上,这张垫子是他牢里面剩下的唯一家什了。桌椅和床都已经被他们搬走了。
“拿上这些,”父亲把我以前带来的书和杂志递给了我,“我不想让他们碰我的东西。”
父亲把律师捎给他的几根雪茄烟也给了我,“我留下一根,今晚抽。”他说道,还留下了那瓶夏丽玛古龙香水。
父亲要把戒指给我,但是母亲让他继续戴着。“我这会儿戴着,不过以后要把它给贝娜齐尔。”他对母亲说。
“我已经设法把消息传出去了。”我悄声地对父亲说,不让旁边的看守听见。我大概地说了一下情况,他看上去很满意,表情似乎在说:“她快要学会政治的秘诀了。”
牢房里灯光昏暗,我看不清父亲。以前每次见面,都允许我们进入牢房坐在一起,今天却不让。我和母亲挤靠在铁栅栏上,隔着牢门和父亲小声地说话。
“把我的爱转达给其他几个孩子。”父亲对母亲说。“告诉米尔、萨妮和沙,我一直在努力做个好爸爸,真想能和他们说声再见。”母亲点点头,但说不出话来。
1 父亲遇害(4)
“你们俩也受了很多苦。”父亲说,“既然他们今晚要杀了我,我想你们也就自由了。现在宪法不行、军管当道,如果你们愿意,就离开巴基斯坦。如果你们想平静一下身心,可以去欧洲。我同意你们去,你们可以去。”
我们的心都碎了。“不,我们不!”母亲说,“我们不能走,我们也绝不会走!绝不能让那些将军以为他们胜利了。齐亚又要举行大选,尽管没人知道他到底敢不敢这么做,但是如果我们一走,就没人来领导人民党了,这是你一手创建的政党。”
“萍姬,你呢?”父亲问。
“我也绝不走!”我说。
父亲笑了。“我真高兴,你知道一直以来我是多么爱你啊!你是我的掌上明珠,一直都是。”
“时间到了,”监狱长说,“时间到了。”
我死死地抓住铁栅。
“请把门打开,我要和父亲说声再见。”
监狱长拒绝了。
“求求你了,”我说,“我父亲是民选的巴基斯坦总理,我是他的女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要搂一下爸爸!”
监狱长仍然不允。
我把手从铁栅栏中间伸过去想够到父亲,父亲形容枯槁,已经被疟疾、痢疾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是他尽力伸直腰,够着我的手。
“今晚我就要自由了。”他说着,一丝红光掠过脸庞,“我就要和我的父母团聚了,我就要回到拉卡纳祖先的土地上去,变成它的泥土,它的芬芳,它的空气。那里将会有关于我的歌谣,我将成为家乡的传奇。”父亲微笑着,“不过拉卡纳就是天气太热了。”
“我给您搭个凉棚。”我呜咽说。
看守们走了进来。
“再见了,爸爸,”我悲痛欲绝,母亲也把手伸进铁栅栏触摸着父亲。我们缓缓地走出满是尘土的牢院。我想回头再看一眼,可是我不能,我知道自己会失控的。
“再见了。”我听到父亲的声音。
我的两条腿在移动,但是浑然不觉,我已经变成了石头,可仍在挪动。看守们领着我们穿过牢房,院子里搭的全是军用帐篷。恍惚中我挪动着步子,只有脑袋还有些知觉。我一定要抬起头来,这群人都在看着我呢。
汽车停在紧锁的大门里面,以免外面的群众看到我们。我步履沉重,好不容易才迈上车,汽车穿过大门急驰而去。人群一看到我们就向拥上前来,但被保安部队粗暴地推搡回去了。我突然看到人群前面站着我的朋友娅斯敏,她在等着给父亲送饭。“娅斯敏!他们今晚就要动手了!”我竭尽全力从车窗里往外喊。但是她听到了吗?我喊出声音了吗?
5点钟过去了,又到了6点钟。我每呼吸一次,就想到父亲的呼吸已经所剩无几了。“真主!快让奇迹出现吧!”我和母亲一起祈祷。“快让奇迹出现吧!”我那只偷偷带进牢房的猫儿“纯纯”似乎也感到了凝重,她离弃了小猫崽们,再也找不到了。
然而我们仍然不放弃希望。最高法院已经一致建议把父亲的死刑减缓为终身监禁。况且,根据巴基斯坦法律,任何死刑的执行都必须至少提前一星期予以宣布。而当局根本没有作任何宣布。
外面的人民党领导人也带信来说,齐亚已经秘密地答应沙特、阿联酋等国,将减缓父亲的死刑。然而齐亚一贯背信弃义、践踏法律,谁能相信他呢?看到我们一直担心,沙特外长和利比亚总理曾许诺,如果执行死刑的日期一宣布,他们就立即飞来说项。他们从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上听到了我的消息吗?他们现在还来得及飞来巴基斯坦吗?
这时有一个中国代表团在###堡,父亲是开展巴中友谊的先驱,他们能说动齐亚吗?
我和母亲一动不动地坐在西哈拉的炎热中,已经无法说话。齐亚曾放出风来说,只要父亲或者家里直系亲属请求饶恕,他就会予以考虑。而父亲坚决不允。
死亡的来临进入倒计时,这样的时刻该怎么度过?我和母亲就这样坐着。我们不时地哭泣,哭到没力气坐起的时候,就倒在床上的枕头上。他们要杀害父亲!我老是这样不停地想,他们要杀害父亲!父亲呆在牢房里,只身一人,他感到孤独吗?他没有书,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支雪茄烟。我的嗓子眼发紧,直到想把它撕开。但我不能让那些常在窗外说笑的卫兵听到我的叫喊。“我受不了了,妈妈,我受不了了。”凌晨一点半,我终于支撑不住了。母亲给我吃了几片安定药,对我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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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亲遇害(5)
没过半小时,我猛然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感到父亲的绞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晚,在家乡拉卡纳的大地上,冰雹从天而降,苍穹洒下冰做的泪雨。位于加西?胡达?巴克什的布托村是我家祖坟所在地,人们被军队的嘈杂声惊醒。当我和母亲还在监狱里苦苦挨过那个夜晚时,父亲的遗体已经被秘密运往加西埋葬。军管当局事先派人找到看管我家土地的村民纳扎尔?穆罕默德,并作了严密的安排。纳扎尔?穆罕默德一家几代人都为我家干活。
纳扎尔?穆罕默德后来讲述:
4月4日凌晨3点钟,我还在睡觉。突然村外有五、六十辆军车引擎轰鸣,车灯通亮。开始我以为跟两天前一样,他们又在进行演练,预防杀害布托先生后可能出现的混乱,他们说这些是例行的军事演习。当时人们非常害怕,特别看到警察进入布托家族的墓地仔细勘查。这么早,警察就把我叫了出去,全村男女老少也都纷纷走出家门。大家都担心是不是布托先生已经遇害或者即将遇害。泪水、悲伤和绝望写满了他们的面庞。
“我们要安排一下,准备掩埋布托先生。”一大帮军警在临时指挥部里对我说,“指给我们看看应该把他埋在什么地方。”我顿时泪如雨下。“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指地方?”我对他们说,“我们要自己为布托先生举行葬礼,他是我们的。”
我让军警准许我们的人来挖墓穴,运来没有煅烧的砖块把墓砌好,用木板把墓盖上,念诵哀悼经文。他们只允许我找八个人来帮忙。
我们正悲痛地干着活,军警的车辆包围了整个村庄,封锁了所有的道路。村里没人能出得去,村外也没人能进得来。我们被完全隔离了。
早晨8点钟,两架直升机降落在村口的道路上,那里已经等着一辆救护车。我看见棺木被抬进救护车,然后被运到墓地。“把那间房子腾出来,”一个陆军上校指着墓地南面角落上的一间房子对我说。那里面住着守墓人佩什?伊玛姆一家。我抗议这样的粗暴行为,因为这会给佩什一家带来极大不便,但上校坚持己见。20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爬上屋顶,各就各位,把来复枪口对准墓地。
近亲们必须最后看一眼逝者。布托先生的堂兄弟们就住在旁边的加西村。布托先生的第一个妻子也住在邻近的瑙德罗村,跟军警经过一番争吵后,我终于获准把她带来。她到了之后,我们打开棺木,把布托先生的遗体放在绳床上,而后搬进屋里。家里都是用帷幔隔着的,女眷们不能见外人,非家属的男性不能进屋。但那些军人无视风俗礼仪,强行闯了进去。
半小时后,遗体被抬了出来。我问上校是否已按宗教教规和传统的送葬仪式给布托先生沐浴过。他发誓说是那样做的。我又查了查未经缝制的棉布寿衣是否盖在死者身上,也没有发现异常。
我们悲痛万分,不忍看遗体的其他部位。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看,因为那样会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暴露出来。布托先生的脸就像一颗珍珠,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他16岁时一样。他的皮肤没有呈现出异样的颜色,眼睛和舌头也很正常,不像我从照片上看到的被齐亚绞死的人那样眼舌凸出,面目狰狞。按习俗,我把布托主人的脸向西摆好,朝着圣城麦加。他的头没有歪向一边,说明脖子没有断。但是在他的喉部有些奇怪的红黑色的血斑,就像是一个官印。
那个上校发怒了,因为一千四、五百名村民强行走近棺木,争着要看上最后一眼烈士的遗容。人们不停地哭泣,场面令人心碎。上校威胁大家,如果再不离去,就棍棒相加。
“马上把他埋了。”上校说,“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人们都十分悲伤,还在悼念呢。”我对他说。
在枪口的威逼之下,我们匆匆为死者做了最后的祈祷,然后按习俗将遗体放入墓内。诵经声与女眷们从屋内传出的恸哭声连成一片,划破天际。
父亲离去后,我在西哈拉茶饭不进,喝几口水也都吐出来了。我一点也咽不下去,也无法入睡。我一闭上眼睛,就老是做同样的梦:我站在监狱的门前,大门开着,我看到一个人向我走来。爸爸!我跑上前去。“爸爸!你出来了!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杀害了你呢!爸爸,你还活着!”可还没来得及等走近他,我便惊醒了,又得面对现实,爸爸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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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亲遇害(6)
“你得吃点儿东西,萍姬,你必须要吃。”母亲说,她给我端来了汤。“我们出去后还要准备大选,你需要体力和健康。如果你要为爸爸所追求的目标奋斗,要像他那样战斗不息,你就必须吃东西。”于是我就吃了一点。
我支撑自己着去阅读那些偷偷送进来的慰问信。“亲爱的婶婶和贝娜齐尔,”一位拉合尔的朋友在4月5日的信中说,“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悲痛。整个国家都应对此事负责。我们都是凶手……每一个巴基斯坦人都很悲痛,心绪混乱,没有了安全感。我们深感内疚,我们都有罪啊。”
在同一天,有一万人在拉瓦尔品第里亚卡特广场举行悼念###。一年半以前,母亲在这里做过演讲,吸引了大量群众,那时她是为尚在狱中的父亲竞选。齐亚正是看到了人民党的在民众中间的巨大影响,才取消了大选,判处父亲死刑。如今,父亲的追随者们为给他祈祷,歌颂他的功绩,又一次遭到了警察催泪弹的袭击。他们一边逃散,一边向手持棍棒的警察投掷石块。娅斯敏、她的两个姐妹和她母亲都参加了祈祷###。阿米娜?皮拉恰和她两个妹妹、侄女,还有她们70岁的老奶奶也参加了###。阿米娜在最高法院审理父亲案件时曾协助我们的律师进行工作。这10名妇女,同其他几百人一起,都遭到逮捕,被监禁了两个星期。
关于父亲之死的各种说法很快传开来。有人说绞死我父亲的刽子手疯了;有人说飞机驾驶员得知飞机装载的是父亲遗体后,十分愤慨,把飞机降了下来,换了另一名驾驶员后才飞往加西。报纸上也登载了各种关于父亲之死的可怕说法。有的报道说,他受尽折磨,奄奄一息,是用担架抬上绞架的。还有一个报道坚持认为,他是在监狱冲突中致死的,因为陆军军官们强迫他在一份“自白书”上签字,内容是他自己导演了政变,请齐亚出来接管国家,遭到父亲严辞拒绝而引发争执。
这则报道里还说,一名军官猛推了父亲一把,父亲跌倒了,头撞在牢房的墙上,再也没有苏醒过来。当局找来医生,给他进行心脏按摩,并做了气管切开手术。这种说法倒可以解释纳扎尔?穆罕默德看到的父亲脖子上的血色痕迹,但无从验证。
我倾向于相信这个说法。不然为什么父亲身上看不出有绞刑的痕迹?不然为什么我凌晨两点突然醒来,与预定的绞刑执行时间相差整整三小时?另一位###巴巴尔将军告诉我,他也在深夜两点突然被一阵寒冷惊醒。世界各地的朋友和支持者都有这种感觉,就像父亲的灵魂游荡于爱戴他的人中间。
各种传言沸沸扬扬,持续不断。
“把尸体挖出来解剖验证一下。”在西哈拉举行的一次悼念活动上,父亲的堂弟,当时的人民党领导人蒙塔兹?布托对我说。“这样做在政治上对我们是有利的。”政治上有利?父亲已经离去,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也无法使他复生!
“父亲被害之前,在死牢里就已经生不如死。”我对蒙塔兹叔叔说,“如今父亲自由了,就让他安息吧。”
“你不懂那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历史意义。”蒙塔兹叔叔坚持道。
我摇了摇头,“历史会对他的一生作出评价,至于死亡的具体细节已经不重要了。”我说,“我不会再去惊动爸爸,他需要好好休息了。”
母亲的侄女法赫丽和我小时候的朋友萨米娅?瓦希德获准来西哈拉悼念父亲。她们看到我和母亲尽管悲痛但精神并未崩溃,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痛不欲生,要寻短见。”萨米娅说。我们由此知道了当局散布的又一个谣言。
法赫丽非常悲伤,跑上来紧紧拥抱住母亲,用波斯语安慰母亲。“努斯拉特姑姑,我真希望我死去,我真不愿看到这一天。”她哭着说,“人们都在说该被绞死是齐亚。”
法赫丽也紧紧搂住了我。一年前,我在卡拉奇家中被软禁时,她躲过警察的看守,把父亲被判死刑的消息告诉了我。那天我正坐在客厅里,她突然从前门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门厅里,嚎啕大哭,用额头磕着地板。半小时后,军管当局就拘捕了她。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整天打麻将、玩桥牌的普通家庭妇女,没有任何政治头脑。她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和我关在一起,见不到丈夫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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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亲遇害(7)
现在,我们又一起哭泣。她告诉我,几百名群众,有工人、出租车司机和街头小贩,正聚集在我们卡拉奇家里的花园里,筹备“祭祀礼”。根据###教,这是人们在死者去世后第三天举行的宗教仪式。几星期前,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妇女乘车赶去我家,将《古兰经》举过头顶为父亲整夜整夜地祈祷。
法赫丽还说,一向被视为是国家荣耀的陆军军装,现在成了鄙视的对象。她和萨米娅在卡拉奇乘坐飞机时,拒绝同任何穿陆军军装的人坐在一起。她们大叫“杀人犯”。许多乘客都十分悲痛,另外还有不少乘客低头不语,对那些悲伤的乘客表示同情。没有人说一句话,每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泪水。
我们向当局申请在“祭祀礼”日去给父亲上坟。4月7日早上7点,当局通知我们5分钟内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我们没有黑色丧服,只好随便穿上一件带进监狱里来的衣服。我们往汽车里放行李,一个军官冲着我们喊:“快点!快点!”,他们总是驱赶着我们,害怕人们看到我们,向我们招手、欢呼,或以其他方式表达对我们同情、军法管制的憎恶。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军人都变成了冷血机器。我们到达机场时,军用飞机的机组人员像仪仗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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