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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鬼面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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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用瓷杯取了几滴雨水,倾入砚台中,研开了桃核墨。墨色黑如鸦羽,隐隐透出一股奇异的清芬。
元曜翕动鼻翼,嗅着墨香。虽然已是秋天,他却仿佛看到了桃花在虚空中缓缓绽放。
元曜以为这只是他的幻觉,但是王维似乎也看见了,“啊,好像周围有桃花盛放。”
元曜笑道:“说不定,我们现在正置身在开满桃花的桃源乡。”
王维抚掌道,“昔日五柳先生著《桃花源记》,我心中甚是向往。五柳先生高洁物外,恬淡随性,人生如果能得到如他一般的知己,也不枉活一世了。轩之,就以桃源乡为题,我们来写诗。” 
元曜笑道:“好。”
王维沉吟片刻,提笔拟了一句:“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白纸浸着桃核墨,字迹熠熠发光。
王维怔怔地望着自己写的字,陷入了冥想。
元曜望着从屋檐下滴落的雨,想起了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乡,心中甚是向往,但是想起白姬说桃源乡并不存在,心中又有些悲伤。他思索片刻,提笔写道:“空谷无人花自芳,水清云淡碧天长。不闻武陵山外事,乱世风烟自采桑。”
元曜写完,放下笔,向王维望去。王维还在苦思冥想,他的神色有些异样,仿佛陷入了某种魇症中,“桃源乡……轩之,我要去寻找桃源乡……”
“欸?!”元曜吃惊。
王维放下笔,兴奋地道:“我要去寻找桃源乡。从刚才起,这个念头就萦绕在我脑中了。”
元曜道:“世人都有追寻桃源之心,可是能去哪儿寻找呢?”
王维抬眸望向秋雨,又陷入了沉思。
元曜拿过王维写诗的纸,低声念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王维道:“还没写完。现在没有灵感,无以为继。待我回去把它写完。”
“虽然没有写完,但这一句很美,小生仿佛看见了桃源乡。”元曜笑道。
“桃源乡啊……”王维又陷入了沉思。
秋雨停时,王维告辞离开,他想带走桃核墨,对白姬道:“这桃核墨我想买下,多少银子?”
元曜以为白姬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没想到白姬却只是笑道:“王公子既然是轩之的表兄,我就不收银子了。这方桃核墨送给你,它与你有缘,你且珍惜。”
王维笑道:“如此,多谢了。我在郊外有一处别院,风景秀美,过些时日就是重阳了,白姬姑娘和轩之可以一起来我的庄院赏秋,饮菊花酒,吃重阳糕。”
白姬笑着答应了。元曜也欣然答应王维的邀请,他送王维到巷口,两人才分开。
送走王维,元曜回到缥缈阁,他看见白姬倚在柜台边,手里拿着王维写下的零落诗句,“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有趣,很有趣。”
元曜不解,“什么有趣?”
白姬抬头,才发现元曜已经回来了,她把写着诗句的纸放下,笑道:“告诉轩之,就无趣了。”
元曜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话?”
白姬笑而不语,她又从柜台上拿起另一张纸,“这是轩之写的诗吧?”
“是。你觉得小生写得如何?”元曜笑着问道,他觉得自己写得还不错。
白姬低头仔细地看了两遍,才道:“字写得不错。”
元曜受到打击,垂头丧气地走去后院了。
元曜离开之后,白姬又开口道,“诗也写得不错。‘乱世烽烟自采桑’这一句很有意境呢。”说完,白姬才抬起头来,但是元曜已经不在了。
白姬环顾四周,奇怪地道:“咦?轩之呢?!”
离奴道:“爷在看书。”
元曜瞥了一眼离奴捧的书,是他常看的《论语》。不过,离奴拿倒了。
元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点破离奴,只是“嗯”了一声。
离奴道:“从今天起,爷也是读书人。”
元曜看了一眼离奴拿倒的书,想说什么,但终是忍住了。第三章 摩诘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五天。时节近重阳,长安城中尽染金菊之色。
这一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元曜见天气好,想去郊外看王维,找白姬告假,“小生想去拜访摩诘,请一天假,明天回来。”
白姬道:“可以。轩之记得在山中摘一些茱萸回来,我要做辟邪的香囊。”
茱萸,又名“辟邪翁”,每逢重阳节,佩戴茱萸辟邪是一种习俗。
“非人也辟邪?”元曜吃惊。
白姬以袖掩面,嘻嘻笑道:“入乡随俗。”
离奴也道:“书呆子,记得摘一些菊花回来。”
元曜道:“离奴老弟可是要做菊花糕?酿菊花酒?”
离奴摇头,“不,爷要做菊花鱼。”
菊花鱼一定很难吃。元曜在心中道。
元曜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元曜出了城门,顺路搭了一位货卖木料的壮汉的马车来到了蓝田山麓,王维的别院就在山中。到了分岔路口,元曜道了谢,和壮汉分别了。
碧云天,黄草地,丹枫如火,清溪潺潺。元曜沿着王维告诉他的方向走去,但是山郊野陌,他也找不准路。他在田陌上询问一个骑在水牛上的牧童,牧童恰好认识王维,好心地给元曜指了路。
元曜来到王维的别院时,已经是未时过半。王维的别院掩映在山水之中,并非豪华的朱门大院,而是约有七八间房舍的雅致草堂。草堂前面种着垂柳,后面种着修竹,竹篱下开满了或金色,或红色的菊花,窗台上爬满了藤萝薜荔。庭院中,有一个白发老仆和一名书童正摊开书本晾晒。——今天阳光明媚,正好可以晒书,以防书本被蠹虫蛀蚀。
元曜认识这名老仆人,正是王家的老家仆,他跟着主人姓,名唤王贵。想来,大概是王老夫人不放心儿子独自漂泊长安,派了王贵跟着服侍。那名绿衣书童元曜不认识,猜想大概是王维在长安新买的仆人。
元曜隔着竹篱唤了一声,“贵伯。”
王贵回头,看见元曜,脸上绽开了笑意,“少郎君?!”他放下书本,走过来,高兴地道:“前几天郎君回来,说在城里偶遇元家少郎君,老朽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元曜笑道:“能够偶遇摩诘,小生也没有想到。”
王贵打量了元曜几眼,感慨道:“几年未见少郎君,倒是长得高壮了一些,越发像当年的元姑爷了。”
元曜听见王贵说起过世的父亲,心中有些怅然。
王贵笑道:“少郎君远道而来,快进来坐。”
“嗯。”元曜笑了笑,绕过竹篱,走进了院子里。
王贵把元曜迎进院子里,又问候了几句寒暖近况,元曜一一做了回答。
一阵风吹过,篱笆下的大片菊花荡漾起一层层金色波浪。
元曜问道:“贵伯,摩诘在家吗?”
王贵叹了一口气,老脸上挂上了愁容,“郎君在午睡。朱墨,去叫郎君起来,说元家少郎君前来拜访。”
那名正在晒书的绿衣书童答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就要去叫王维。
元曜道:“且慢。小生也没有急事,不用特意去吵醒摩诘,小生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且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王贵道:“也好。反正,少郎君也不是外人。朱墨,去给少郎君沏茶来。”
“是。”朱墨应了一声,去沏茶了。
元曜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喝着朱墨沏来的阳羡茶,晒着秋天的暖阳,觉得十分舒服。王贵和朱墨继续晒书,王贵偶尔抬头和元曜说一两句闲话。
元曜喝到半盏茶时,他晃眼间看见一名男子站在篱笆旁的菊花丛边。元曜抬眸望去,那男子约莫三十余岁,头戴青黑色幞头,身穿皂色广袖长袍。他眉目端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了?难道是庄客或者邻人?元曜心中疑惑,但见男子朝他笑,也就回了一个笑容。
因为闲坐无聊,元曜想去和男子搭话,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可是,就在他一低头错眼间,站在菊花边的男子不见了。
欸?!元曜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篱笆,菊花在风中摇曳。
“元少郎君,你怎么了?”王贵发现元曜的异状,问道。
元曜回过神来,道:“没事。可能小生眼花了,刚才好像看见篱笆那边站着一个穿皂衣的男子。
王贵的脸色倏地变了,“元少郎君,你也看见了?!!”
朱墨的脸色也变了,“啊!鬼又出现了!!”
看见王贵、朱墨的反应,元曜奇道:“欸?什么?”
王贵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元曜跟前,他望了一眼菊花丛,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开口了,“元少郎君看见的……恐怕是鬼……”
“鬼?!”元曜吓了一跳。
王贵苦着脸道:“这鬼是这几天才出现的,好像还是一个读书人。他一般深夜出现,一出现就和郎君在书房里谈书论道,天亮才离去。白天偶尔能在柳树下,菊花边看见他,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朱墨也苦着脸道:“这鬼自称姓陶,我听公子叫他五柳先生。公子好像很喜欢他,把他视作良朋知己。虽说这鬼看上去没有恶意,谈吐也十分得体,但终归让人觉得害怕。”
王贵也道:“人鬼殊途,相交不是好事。一想起郎君和鬼来往,老朽就觉得愧对把郎君交给老朽照顾的老夫人。老朽劝郎君不要和鬼交往,郎君却责怪老朽侮辱他的朋友,还要老朽不要干涉他。老朽是一个仆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元少郎君你去劝一劝郎君,让他不要再和鬼来往了。”
“姓陶……五柳先生……”元曜又一次张大了嘴,王维遇见陶渊明的鬼魂了?!刚才,站在菊花丛边的是陶渊明?
就在元曜吃惊,王贵叹气的时候,王维午睡醒来,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走出来。他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吟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
元曜笑道:“几日不见,摩诘又得了两句桃源诗。”
王维这才看见元曜,他有些意外,有些高兴,“轩之,你怎么来了?朱墨,有客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元曜笑道:“小生也没有急事,所以没让朱墨吵醒摩诘。”
元曜来访,让王维十分高兴,他拉了元曜去书房,“轩之来得正好,我有几首新诗正想找人指点。”
元曜笑道:“指点不敢当,小生愿拜读一二。”
元曜跟着王维来到了他的书房。这是一件简单雅致的房间,门朝院落,光线明亮。一方胡桃木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墨正是桃核墨。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两幅书法字帖,靠墙的书架上堆着一些竹简和书册。窗户对着后山,窗下放着一个莲花形状的青铜香炉,香炉中溢出一缕缕清雅的水沉香。
王维和元曜席地而坐,王维翻出最近新写的几首诗,元曜读了,夸赞了几句。
元曜问王维,“摩诘,桃花源那首诗写得怎么样了?”
王维摇头,“还未写完。”
元曜又问道:“听说,摩诘最近在和一位鬼友交往?”
王维笑了,兴奋地道:“没错。轩之猜猜他是谁。”
元曜道:“听说,摩诘叫他五柳先生。他不会是写桃花源的陶渊明吧?”
王维神秘一笑:“轩之猜对了,这位鬼兄就是陶渊明。他晚上会来,我将他介绍给轩之认识。”
“他真是五柳先生的鬼魂?”元曜吃惊。
王维道:“千真万确。”
“摩诘,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王维拿起桌案上的桃核墨,道:“五柳先生就栖身在这一方桃核墨中。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前天晚上,我坐在这里磨桃核墨,准备写桃花源的诗。我脑中想着桃花源,口里念着五柳先生,他就出现了。五柳先生高洁端方,学识渊博,是世间难寻的良师益友。我与他一见如故,彼此十分投缘。”
元曜道:“能够得到一位知音,即使是非人,也是幸事。”
今天无法回城,元曜留宿在王维的别院中。弦月升起,灯火如豆,秋天山野的晚上有些寒冷,王维和元曜生了一炉火,坐在书房中温酒闲谈。
元曜捧着一杯温酒,心中有感,吟了一首诗:“夜闻更漏缺,风送芦花雪。寒浸八尺琴,樽浮半轮月。”
“这首诗很应景,应当写下来。”王维笑道,他在砚台中滴入清水,磨开了桃核墨。随着一阵墨香弥散开来,元曜白天看见的皂衣男子——陶渊明在黑暗中渐渐浮现出身形。
元曜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陶渊明。
王维高兴地道:“五柳先生,您来了。”
陶渊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作了一揖,“又来叨扰了。”
“哪里的话。”王维笑道,他向陶渊明介绍元曜,“这是我表弟,姓元,名曜,字轩之。”
元曜赶紧起身,作了一揖,“陶先生。”
陶渊明也作了一揖,笑道:“我们白天已经见过了。”
王维给陶渊明也斟了一杯酒,三人围炉而坐,秉烛夜谈。
因为元曜在,陶渊明一开始有些拘谨,但是几句话下来,与元曜混熟了之后,就变得十分健谈了。三人联诗作对,切磋书中的学问,畅谈各地的风土人情,气氛十分融洽。
从小受母亲崔氏的影响,王维与佛家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心性淡泊,喜爱清净,但是因为身为家中长子,不得不出门求取功名,出入仕途。他在长安与达官显贵相交,游走在名利场中,虽然也有朋友,但是终归难以脾性相投,心心相印。从小,王维就喜欢陶渊明的诗,也很崇拜陶渊明,如今机缘巧合,他与陶渊明成为了朋友,他们倾盖如故,非常投缘。这段邂逅的友情在王维羁旅长安的寂寞生活中涂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也让他孤独的灵魂找到了某种寄托。
陶渊明对王维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情愫。他本来已经不属于人世,只剩一缕残念游荡在虚空中,但是他被他吸引,与他结缘。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灵魂和思想,所以十分投机,成为知音。
陶渊明和王维相视一笑,不用一句话,便能了解彼此的心情。
元曜喝了一口温酒,看了一眼纸上零乱的诗句,笑道:“摩诘还是没有写完桃源乡的诗呀。”
陶渊明哈哈大笑,“摩诘欠诗,应当罚酒。”
王维苦恼地道:“我从未见过桃源乡,无法动笔。五柳先生,您能带我去桃源乡一游吗?”
笑容从陶渊明脸上消失,他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元曜和王维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闷。过了许久,陶渊明才开口了,“其实,我从未去过桃源乡。”
王维奇道:“那五柳先生笔下的桃源乡……”
陶渊明悲伤一笑,“我死了之后才知道那只是一场虚妄的梦。世界上根本没有桃源乡。”
王维一愣,继而道:“不,世间有桃源乡,我将去寻找它。”
灯火下,王维神色坚定,眼神明亮。
陶渊明望着王维,笑了,“如果摩诘找到了,记得带我去看你的桃源乡。”
“好。”王维答应。
“一言为定。”陶渊明道。
不知道为什么,元曜在这一瞬间有些触动,也许世间真有桃源乡,因为王维相信有,而陶渊明相信王维。
二更时分,砚台里的墨汁用完时,陶渊明消失了。王维和元曜同榻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元曜在王维家呆到中午,就准备回城了。王维道:“重阳时,轩之可以和白姬姑娘一起来此赏菊饮酒。”
元曜答应了。
王贵悄悄地问元曜,“元少郎君可曾劝郎君不要与鬼来往?”
元曜道:“贵伯不必担心,五柳先生没有恶意,他乃是饱学之士,端方君子,摩诘和他来往,正好可以增长学识,修磨品性。”
王贵欲哭无泪,“元少郎君,你也被鬼蛊惑了。”
元曜找王贵讨了一个竹篮,在王维的篱笆下采了一些菊花,又摸去他家的后山上采了一些野生的茱萸。吃过午饭之后,元曜提着竹篮告辞回去了。
元曜回到缥缈阁时,已经接近敲下街鼓的时候了。元曜走进缥缈阁,他发现大厅里,里间中都没有人,但是后院传来一阵吵闹喧哗声。
元曜心中纳闷,飞奔到后院,但见白姬坐在回廊下,托腮望着古井边,耳朵里塞着一团青草。
古井边,水桶翻倒,一个蒸笼散落在地上。离奴双手掐腰,唾沫横飞地和六个人吵架。那六个人三男三女,均穿着墨青色的衣服,他们愤怒地围着离奴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嘈杂,元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心中很奇怪。
“白姬,发生什么事了?离奴老弟在和谁吵架?”
白姬没有反应。
“白姬……”元曜又叫了一声。
白姬还是没有反应。
元曜伸手,在白姬的眼前晃动了一下。
白姬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的同时,从耳朵里取出青草团,“原来是轩之回来了,吓我一跳。”
元曜道:“你把耳朵堵着干什么?”
白姬笑道,“那边太吵了。”
元曜放下竹篮,在白姬身边坐下,“发生什么事了?离奴老弟在和谁吵架?”
白姬道:“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韦公子给轩之送来了六只大螃蟹,轩之不在,我就替轩之收下了。离奴打算把螃蟹蒸了做晚饭的菜肴,但是螃蟹们不答应,从蒸笼里爬出来,和离奴吵了起来,它们已经吵了大半个时辰了。”
元曜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古井边。他这才看清楚,六名墨青色衣裙的男女都没有手,本该是手的地方,从衣袖中探出了两个大钳子。螃蟹精们挥舞着大钳子围着离奴吵,离奴毫无惧色,掐腰回吵,双方唾沫横飞,沸反盈天。
元曜道:“这不太像是离奴老弟的处事风格。”
元曜认为,以离奴平时的蛮横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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