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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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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哥高喊:“我!风华的同学!有东西落在你家了!”

    门开了。

    阿姨看到我们的时候,并不惊讶,客气地让我们进屋。

    然后对她女儿说:“把东西还给哥哥!”

    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钱包,一脸无辜地说:“我没偷东西,这是在地上捡的!”

    我仔细一瞧,天哥的钱包。

    我和天哥都傻愣了,小丫头递钱包的时候,天哥都忘了伸手接。

    “实在不好意思,小闺女不懂事,别往心里去。”阿姨和声和气地道歉,完了又客气道,“还没吃饭吧?正好坐下来一块儿吃点!”

    “…;…;”

    桌子上摆着刚做好的饭菜,冒着热气。

    阿姨去厨房又盛了两碗汤,我和天哥围着桌子坐下,饭吃得特尴尬。

    天哥没话找话地问:“阿姨,你家的灯刚才坏了吗?”

    阿姨看看案台上的蜡烛,笑了笑说:“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孩子生日当天,如果不在父母身边的话,做父母的就会在孩子生辰时刻燃上一支蜡烛,象征着燃烧的岁月,许愿孩子平平安安。”

    “原来今天是风华生日呀!”天哥感慨道,“家里就你们母女俩吗?”

    “孩子他爸出去干活了,今晚不回来。”阿姨如实相告,随口说道,“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要不你俩先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好。”我一听这话,张口就应了下来。

    天哥瞄我一眼:“好啥呀好?这么麻烦人家干啥?”

    “不麻烦不麻烦,家里地方大,风华那孩子又不在家,你们就睡他房间,不用拘束。”阿姨很热情。

    饭后,风华的房间里。

    我和天哥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陌生环境睡不着,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现在你死心了吧?”天哥叹气道,“唉,我就说那是口误吧,你也太多疑了!”

    “阿姨谈吐文雅,不是粗俗之人,她明明有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说风华是独生子?”

    我还是觉得不正常,而且,我的玉蝉十八年都没丢过,一来风家就不翼而飞。

    “唉…;…;你慢慢想吧,我睡了!”天哥拉拉枕头,侧过身去,突然一哼,“咦,有一封情书?”

    说着就从枕头底下的内层掏出了一个折叠的心。

    “你看人家隐私干嘛?”

    “风华那小子在高中跟谁谈恋爱了?我咋不知道?”天哥毫不犹豫就把心给拆开了。

    盯着看了很久都不说话。

    “写的啥?”我问,心里也有点好奇,毕竟人之常情。

    “写的…;…;”天哥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

    “啥啊?”我越发好奇,伸手夺了过来。

    看着看着,也愣住了。

    这确实是一封情书,可是,可是这情书是风铃那小丫头写给风华的:

    十一年前,我像一只受伤的鸟儿被你怀抱回家,从此我的世界里多了一片天空。

    七年前,是我记忆的起点,每天追在你身后,你牵着我的手。

    三年前,我站在门口,听到你们谈论我身世的时候,笑着低下了头。

    一天前,我问你多久回来,你说春暖花开,雁自归来。

    可那时,我已不在。

    ——风铃

    我很难想象,这封情书出自十一岁的小女孩之手,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感情却是深入骨髓。

    重要的是,她含蓄地表达了一件事,她是被风华捡来的弃婴。

    难怪阿姨会说风华是独生子。

    事情如此简单,真是我想多了。

    “咱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天哥一副很自责的样子。

    “没啥吧,小姑娘情窦初开,正常。只可惜她放的地方太隐蔽了,风华走之前没看到。”

    “她写的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天哥问。

    “不知道,放好睡觉吧。”我打个哈欠,双手垫着头闭眼休息。

    邙山行也该结束了,因为风家没有什么特殊的秘密,我也不是风家之后,秦教授骗了我。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我的玉蝉究竟是怎么丢的?

    口袋拉链没有被拉开,说明不是自己掉落。

    …;…;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头,新的一天到来。

    阿姨给我们做了早饭,这次我吃得特别香,再看看风家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得温馨。

    临走前,我问风铃那小丫头:“妹妹,真没见过玉蝉?”

    她点点头,很诚实,我信。

    出了风家大门,我伸伸懒腰,清风拂面,天气晴好。

    经过村口大石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小插曲,就停下来对天哥说:“昨晚我真的看到后面有个人。”

    其实我并没有看见,当时只是眼神晃了一下的残影而已,或者说是一种天生的感觉。

    “你昨晚见鬼了!”天哥调侃一句,绕到了大石头后面。

    “是不是有个人啊?”我笑着喊道。

    “是…;…;”

    “啥?”

    “操!”天哥大叫一声,把我耳膜都快刺穿了。

    “咋了?”我快步跑了过去。

    到跟前的时候,天哥似乎才刚回过神来,扭头就往我这边跑,跟我撞了个对脸,差点把我撞趴到地上。

    我稳了稳身子,天哥已经跑得老远,大喊:“别看了!快走!”

    “啥啊?”我说着探过头去,顿时脑门发晕。

    只见石头后面躺着一个浑身发紫、血管凸起的男子,面朝下趴着,被周围草丛掩盖了大半截身子。

    “王成!走!”天哥远处大声催促。

    我扭头想走,耳边却传来呼呼的声音,若隐若现,好似人的呼吸声。

    所以又猛地定在了那里。

    回头看看男子,并不像有呼吸的样子,可我明显能听到他在呼吸。

    “他还有气!活人!”我朝天哥摆摆手,“你过来看看!”

第七章 邙山行(3)() 
“别管这闲事!快走!”天哥不过来,甩甩头让我赶紧走。

    如果是死人我肯定扭头就跑,可他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视而不见,因为十八年前的我,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草丛里。

    我对天哥好生解释:“这大石头后面是块坑洼地,草丛有半腰高,咱要是走了的话,他一时半会儿很难被人发现,必死无疑!”

    天哥拗不过我,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哪有气啊?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天哥伸手在男子嘴边摸了下,赶紧又缩手后退半步。

    “有气。”我坚持自己的判断,让天哥帮把手,一起将男子拉了起来,斜靠在石头上。

    男子的衣服破烂不堪,但是没有明显的外伤,肌肤发紫、血管膨胀,眼睛半睁着看不到瞳孔,好像中了什么毒,或者中了什么邪。

    一阵微风刮过,让我愣住了神,他身上竟然有一丝熟悉的胭脂香。

    “你对着死人发啥呆啊!”天哥拍拍我后背,“放这儿挺显眼,可以了,走!”

    我一扭头,瞧见不远处有个妇女,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吱吱呀呀地响。

    天哥张嘴就问:“喂,这人是你们村的吗?”

    那妇女“哎呀”一声大叫,吓得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站起来就往村里跑,边跑边喊:“出事啦——老风出事啦——!”

    “老风?”我和天哥同时一惊,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围着议论纷纷,不敢上前。

    几个年长的神神叨叨:

    “风狗子这是咋了?”

    “昨个儿还干活哩,惹到啥子了?”

    “像鬼坐庄。”

    “我看是挖洞子犯了大煞,唉,造孽啊!”

    周围乱哄哄的。

    阿姨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挤过人群,看到风叔的时候,她像木头人一样定在了那里,眼神惊恐而恍惚。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这才冲上前来搀扶风叔。

    我和天哥赶紧帮忙,手忙脚乱地扶起风叔,跟着阿姨往家走,谁都不敢啃声。

    走离人群很远,阿姨似乎才缓过劲来,强忍着情绪对我俩说:“别害怕,这是你们风叔,他病了。”

    “病了?”天哥嘀咕道,“啥病呀?”

    阿姨没回答。

    推开家门,风铃那小丫头正在写作业,吓得躲在门后不敢动弹。

    “别害怕,你爸病了。”我安慰风铃,把她拉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阿姨把风叔扶进卧室,随手关上了门,里面传来哭泣的声音。

    我和天哥站在门外不敢进。

    天哥皱着眉头小声说:“啥病啊?为啥不送医院?”

    “不是病。”

    “我也觉得不是病。”天哥瞪眼道,“是根本就没气了!”

    “我是说,风叔是被人害的,那个人…;…;”

    “人?我看像被鬼害的!”天哥言语肯定。

    不一会儿,阿姨从卧室走了出来,眼角红红的,明显刚刚擦掉眼泪。

    “风叔咋样了?”我问。

    阿姨摇摇头,不知道是没事了还是没救了,我也不敢多问。

    谁都能看出来,她心里藏着很多事。

    让我在一瞬间觉得,之前的安静祥和都是假的。

    虽然已确定我不是风氏之后,但风家确实如秦教授说的那样,藏有特殊的秘密。

    “没事,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阿姨朝我们勉强笑了笑,看着有些心酸。

    我和天哥都没见过这种场合,不知该怎么安慰客套,“哦”了两句,便低着头走出了门。

    心情压抑。

    本来开开心心地上邙山,信心满满地找寻身世,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丧气满满。

    下山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语。

    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简直是越游越愁。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已是正午,艳阳高照。

    路边有家面馆,排队吃饭的人特别多,听说是老字号,在这里开了有三十年之久。

    天哥掏出钱包,头一甩:“走!哥请客,随便吃,咱俩把这两天的郁闷全他娘的吃进肚子里!”

    “啥逻辑…;…;”

    “天逻辑!”天哥大步走进面馆。

    要了两碗牛肉面,吃起来感觉一般般,可能这些人吃的都是情怀吧。

    看来这家面馆能存在三十年的唯一原因,就是地理位置好,县城主干道的交叉口,上邙山的必经之路。

    我俩都只吃了一半,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

    天哥叹气道:“唉,没想到这面也是越吃越稠,愁啊!”

    “有那么夸张吗…;…;”

    “要不要来点酒,借酒消愁?”

    “你自己消吧。”我摇摇头。

    天哥还真去要了瓶酒,一盘花生米,自娱自乐地喝了起来。

    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天哥还在一口一口地抿,抿了半天还有大半杯,一看就是从没喝过在逞强。

    面馆的师傅、服务员们围在旁边的桌上吃饭,嘻嘻哈哈地聊天,声音很大:

    “咱这店啊,虽然小,虽然旧,可是人气旺,因为啥?因为历经岁月风雨呐!听你老师傅讲,三十多年前没人愿意在这偏僻的地方做生意,方圆十里只有咱这一家店!”

    “是吗?那咱这店是咋坚持下来的?”

    “当时啊,你老师傅在店后头种了个菜园子,自给自足嘛!”

    “哈哈,那多安逸呀!”

    “安逸?你是没经历过风雨,不知人世险呐!”

    “有啥险的?难不成咱这小店还有人打劫?”

    “打劫算个屁!老子手拿菜刀会怕打劫?”

    “那还有啥险的?”

    “跟你说你也不信!”

    “光瞎吹,讲一个呗!”

    “我瞎吹?我告你讲,十八年前,我差点被一个女鬼给咔嚓了!”

    “切,有那么邪乎?”

    “就知道你不信!那时候我刚来咱这店没多久,跟着老师傅做学徒,那一夜的经历,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啥经历?”

    “那晚的雨下得噼里啪啦,雷电跟他娘的鬼子轰炸似的,风刮得房顶瓦片乱飞,我费好大劲儿才把面馆的门给顶上,然后你猜怎么滴?”

    “房子漏雨?”

    “然后我刚一转身,就听那门板砰砰砰地响,本来以为是个过路避雨的,一开门把我吓得差点咬掉舌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

    “然后呢?咋着了?”

    “女人两眼无光,面无表情,把婴儿往饭桌上一放,说,吾儿不能沾雨,寅时三刻来取。”

    “取了没?”

    “取你个头啊!我低头一瞧,那婴儿怀里抱着一块葬玉,是从坟里头挖出来的!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这女鬼送孩儿,多半是要把我也带到阴曹地府做牛马,哪敢收下啊!”

    “最后那婴儿呢?”

    “当时我灵机一动,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然后拼了命地摇头。没办法啊,保命要紧,只能装聋作哑!结果…;…;”

    “你倒是讲啊,讲完再吃!”

    “结果那女鬼竟然坐到这儿不走了!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婴儿。我跪在地上也不敢动,一直跪到第二天清早四点左右,雨终于停了。那女鬼抱着婴儿,沿门口这条小路进了城里。”

    “没了?”

    “你还想咋着?要不是老子装聋作哑,虔诚跪拜一整晚,小命儿哪还能留到今天!”

    “我看是你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吧,你咋能肯定那女人是鬼?说不定只是个孕妇,半路临产而已!”

    “你当老子眼瞎啊?那婴儿根本就不是她生的,她身上干干净净,离那么近我能看不出来?”

    “反正我不信这世上有鬼,除非你拿出证据!”

    “证据?哼,老子有铁打的证据。”

第八章 邙山行(4)() 
我在边上听得手心冒汗,端起天哥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呛得胸口火辣辣。

    他们描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抚养我长大的王姨。

    可是,王姨有着一颗慈母心,从小对我谆谆教导,对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也是视如己出,跟他们描述的女鬼形象完全不搭边。

    天哥一拍桌子,站起来朝他们喊:“啥证据?别他妈胡说八道!”

    “小兔崽子嚷嚷啥哩?赶紧吃完滚蛋!”面馆师傅回呛一句,态度不算骂人,应该是见多了酒后闹事的。

    我知道天哥没有喝多,就拍拍他让他别再说了。

    面馆师傅和服务员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嘻嘻哈哈地聊天:

    “铁证搁哪呢?拿出来呀!”

    “铁证嘛…;…;”

    “说呀!”

    “你们肯定都听说过东营村那件事儿吧,前些日子还登了报纸。”

    “听过呀,那群挖洞子的自己作死,触了机关全死在里头了,这跟你说的女鬼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有天大的关系!”

    “啥关系?”

    “我见到的女鬼,就是从那墓里跑出来的!”

    “瞎扯!”

    “老子像扯淡的人吗?我遇到女鬼那晚,正是那群人失踪的时间,而且,墓里棺材是空的!肯定是那群人把女鬼放出来的!”

    “古墓里空棺多着呢!这就是你说的铁证?”

    “当然不是!你嫂子她二舅就是在考古队里吃公粮的,东营村那墓是他们队负责发掘的,前一阵子我去他家串门,你猜我看到啥了?”

    “啥?”

    “看到一块棺材盖子的木板,是从那座墓里出土的,上面刻着一排字。”

    “啥字?”

    “吾辈轻伦犯上,唯有自戕以谢罪。司徒山。”

    “啥意思呀?”

    “意思就是,那群死在墓里的人,是自杀!司徒山是何许人也,你们这代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七八十年代道上响当当的阴司判官,人称山鬼!能让山鬼畏罪自杀,你说那能是一口空棺吗?”

    “故事讲得怪邪乎,说来说去不还是没有证据吗?”

    “那都是重要机密,能让你们这些草包看到吗?你们知道李村李后主的墓里为啥有琴箫声吗?你们知道柳村吕不韦夫妇的合葬墓里为啥会有定时铜铃吗?你们不知道!因为这都是封存在档案袋里的秘密,报纸上只是些官话罢了!”

    “切,你祖上是说书的吧?”

    “你他娘的才是说书的!老子告诉你,司徒山自杀就是为了保他儿子一命,他儿子被女鬼抚养了,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我知道这事儿!考古队的只知道十八年前墓里走尸了,于是秘密封锁了消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那女鬼早就融进了社会,没人能分辨出来!”

    听着他们聊天,我和天哥你一口我一口竟把那白酒喝得精光。

    天花板在转,地板也在转。

    平生第一次喝酒,胃里翻江倒海,我想站起来,却撞到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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