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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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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晕头晕脑地跟着他跑,心里不明不白。

    天哥是我的室友,头对头睡,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

    他本来叫宋西,老爸是做古玩生意的,后来他老爸跟一个外国女人走了,他妈妈赌气也找了个西洋人嫁了。

    他爷爷一怒之下就把他名字后面加了个天字,叫宋西天。

    这都是他跟我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他身份证上就是宋西天,比我大一岁,我叫他天哥,别人叫他唐僧。

    剃个光头的话还真有点像。

    跟着天哥跑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座无虚席,几百号人,大一到大四的学生都有。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我俩挤着坐在一起。

    这才喘了口气。

    “咱们又不是学历史的,来这儿听课干啥?”我问天哥,感觉莫名其妙。

    天哥轻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唉,你小子算是没救了,整天闷头看书都变呆子了!我告你讲,马上要来一位大教授,学术超群,对历史人文、古物冥器无所不知,甚至连考古队都请她做指导。整个大学城的学校都争着外聘她来讲座,错过你就后悔吧!”

    “我又不感兴趣,有啥后悔的?”

    “说你呆你还真是呆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那玉蝉的来历吗?等会儿找机会问问…;…;”天哥说着说着,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教授来了。

    我在最后一排,离得远视线不好,但也能看得出那教授很年轻,和想象中的白头发、老花镜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小声问天哥,“这么年轻的教授,能无所不知、学术超群?”

    “你眼瞎吗,校园报栏贴有简介,姓秦,还有她相片!”

    “哦。”开学这么久,我还真没看过报栏,怪不得天哥消息那么灵通。

    “等到提问环节,你要快点举手,动作大一点,让秦教授注意到你!”

    “行。”我挠挠头,还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些年来,我查过许多有关玉蝉的资料,知道玉蝉是死人口含的葬玉。

    古人认为,人死精神不灭,灵魂去了另一个地方,所以他们会把玉石雕刻成蝉的形状,放入死者口中,寓意金蝉脱壳、羽化重生。

    我总不能在课堂上拿着一块葬玉寻问来历吧?

    秦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我和天哥趴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历史课对于我们两个理科生来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秦教授说:“同学们,对于文成公主远赴吐蕃和亲一事,谁有疑问或者不同的见解,可以举手说明。”

    我想都没想,噌得一下站了起来,不小心腿磕在了桌楞上,声音特别响,引得哄堂大笑。

    天哥朝我伸伸大拇指,以为我是故意制造的大动静。

    “这位同学,有话请讲。”秦教授话音略带笑意。

    “那个…;…;”我激动得一下子卡了壳,几百双眼睛盯着我,怎么都讲不出话来。

    唐代…;…;公主…;…;

    脑子里只有这两个词在不停地循环。

    天哥使劲拧了下我的胳膊,让我稍稍回了点神,也不知哪根筋背住了,我竟脱口而出:“您知道司徒弘是谁吗?”

    说完我就觉得特别尴尬,姓司徒的人那么多,叫弘的肯定也不少,而且跟文成公主的话题完全不沾边。

    所以我话音未落立刻又改口道:“不是…;…;我能问点私人问题吗?”

    教室里瞬间又笑成了一片。

    本以为会直接被拒绝,没想到秦教授马上就让大家肃静,很认真地对我说:“请讲。”

    我缓一口气,尽量简单明了地问:“我有一块玉蝉,一年四季摸起来都很凉,放在怀里整晚都暖不热,这块玉蝉稀有吗?有什么来历?”

    “听起来很稀有,下课拿给我看看。”秦教授摆摆手让我坐下,然后就开始了下一段的课程。

    讲课语速似乎变快了许多。

    十多分钟后,公开课结束。

    同学们陆续走出阶梯教室,我还在想如何跟秦教授搭话,她竟主动走到了最后一排,微笑着说:“同学,你说的玉蝉带来了吗?”

    “他那玉蝉从小不离身!”天哥快言快语,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快点拿出来。

    我把玉蝉递给秦教授,心里期待万分,十八年的谜,是压在我身上的大石。

    近看,秦教授温文尔雅,就像大姐姐一样,头发挽个髻斜搭在胸前,笑容很甜。

    看样貌,应该不超过二十八。

    如此年轻美貌又学识渊博,难怪人气这么高。

    秦教授盯着玉蝉看了会儿,又递给我说:“下次见面时,给你答案。”

    “真的?”我半信半疑。

    “姐不轻易许诺。”秦教授眯眼笑笑,转身优雅地离去。

    天哥呆站在门口目送很久,一副痴痴的表情。

    我应该跟他差不多,也是很久才回过神。

    回宿舍的路上,我兴奋得走路都飘飘然,天哥却给我泼了盆冷水:“别得意太早,她说下次见面告诉你,保不齐再也不会来咱学校了。”

    结果,第二天就见面了,偶遇。

    偶遇在学校斜对面的文具店里。

    我低头选钢笔没注意,是秦教授先跟我打的招呼,直接喊我姓名:“王成!”

    她竟然还打听了我的名字,对我如此上心。

    我礼貌地问声好,没打算提玉蝉的事情,因为才一天时间,准确讲是一晚的时间,她不可能调查这么快。

    然而我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秦教授直言不讳地对我说:“王成,你昨天给我看的东西,是邙山风氏祖传的冰血玉蝉,你怎么会姓王呢?”

    “我在孤儿院长大。”

    “昨天没告诉你,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风家人身份特殊,你若为风氏之后,姐劝你最好安心姓王。”秦教授低声劝说,语气温和。

    “哪个风家?”我好奇问道。

    “邙山只有一个风家。”

第五章 邙山行(1)() 
洛阳北门北邙道,丧车辚辚入秋草。

    千金立碑高百尺,终作谁家柱下石。

    山头松柏半无主,地下白骨多于土。

    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

    ——《北邙行》唐、张籍

    周末没事,我靠在床头捧一本《洛城纪事》闲看,一首首关于邙山的诗词,都是那么阴森神秘。

    我虽生于邙山脚下,却是在洛城最南边的新区长大,对北郊的邙山不甚了解。

    只听说过“生居苏杭,死葬北邙”,邙山自古以来都是第一风水宝地,号称地下天国,方圆百里全是古墓。

    如今,我身在北大学城,邙山近在咫尺。

    “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我看着张籍的诗词,不由地念了出来,心生共鸣。

    天哥在被窝里蒙着头含含糊糊地说:“这句诗的意思是,想不开的时候就上邙山看看那一座座的坟墓,哪怕是天子,死后也不过一堆黄土!”

    “我可没有想不开。”我放下书,对天哥讲,“今天上午在文具店碰见秦教授了,她说玉蝉来自邙山风家。”

    “啥?”天哥一听这话,激动地钻出被窝,一头撞在了床楞上,揉着脑袋骂道,“操!你身世查明了?”

    “你那么激动干啥…;…;”

    “我就说吧,秦教授果然牛!”天哥一副崇拜的样子。

    我还以为他是为我高兴。

    “对了,我有个高中同学就姓风,叫风华。那小子人很逗,学习成绩好,考上了西北的一所名校,跟咱不是一个档次。”天哥随口说道。

    “他家是哪里的?”我好奇问。

    “就是邙山的呀!”

    “怎么可能?秦教授说,邙山只有一个风家。”

    “啥意思?”

    “意思就是,风家一脉单传,没有叔伯之类的,没有另一个家庭。”我突然觉得有点乱,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岔开话题问天哥,“天哥,你那个叫风华的同学,是正常人吗?”

    “人家能说会道,还是班里的干部,比你这个闷瓜正常多了!”

    “哦。”我点点头,凌乱。

    感觉听来的两种言论完全不搭。

    周末懒散,吃过午饭已是下午三点。

    我和天哥走出校门,北上邙山。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天哥非要拉我去,他觉得事情很简单,说我和他那个同学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说得让人无可反驳,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在校门口叫了辆三轮车,二十分钟就到了邙山脚下。

    邙山海拔不高,主要是很长,像一条卧龙盘睡在洛城北界,连绵二百多公里,和普通的高山险峰不一样

    所以我站在邙山脚下时,根本感觉不到那种气派,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山上坐落着许多小村庄。

    我和天哥往山上走了没多久,在一个岔路口处瞧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九凹村”。

    天哥指着大石头吆喝:“对对对!就是九凹!我那个高中同学就在这个村里住!”

    “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村名嘛,奇怪的多着呢,这算啥!”

    “村名都是有来源的,像那些陈家湾、李家沟什么的,代表着一个姓氏族群繁衍生息之地,九凹有啥寓意?”

    “你操这闲心干求!”天哥拽着我离开大石头,朝村里走。

    村子看起来很小,一眼望去没几户人家,可能是因为山区地形的缘故,村子建不了那么大。

    有个小姑娘蹲在地上玩石子,天哥走上前粗声粗气地询问:“喂,小丫头!哪个是风华的家?”

    小姑娘仰头嗲嗲地说:“不告诉你!”

    我差点笑出声,这小姑娘太可爱了,眼神和语气分明是在说:有求于人就要有礼貌!

    天哥竟然跟小孩儿斗气,伸手拨了下小姑娘的辫子,坏笑道:“哎呦,真是人小鬼大呵!你不说的话,哥把你摆好的石子全弄乱!”

    “别逗人家了。”我推了下天哥,蹲下来好声询问,“小妹妹,我们是风华的朋友,来找他玩。”

    “风华哥哥去大西北啦!”小姑娘头也不抬。

    我竟把这茬给忘了,真是无言以对。

    正想找个别的理由问话,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喊声:“风铃——风铃——!”

    小姑娘起身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风铃?”我和天哥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小姑娘竟然姓风,怪不得她叫风华哥哥那么顺口。

    “阿姨,这是风家吗?”天哥上前大大咧咧地询问。

    “你们是?”阿姨反问。

    “我是风华的高中同学,正好路过这儿,来混一口水!”天哥嘴边话真是多,一点也不认生。

    阿姨也很热情,招呼我们进屋坐。

    朴素的农家小院,鸡窝、平房、挂着辣椒串的屋檐,看起来宁静祥和。

    进屋后,阿姨端来两杯水,问我们:“在哪上学的?”

    “洛北大学。”我和天哥异口同声。

    “洛北大学好,离家近,不像风华那小子跑到大西北,一年也难见一次面。”阿姨谈吐文雅,虽是一副乡下人的打扮,也能看出有些文化,估计年轻时候是位知青。

    我点头附和,不知怎么接话。

    面对一个陌生女人,还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这种感觉难以言说。

    在我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血缘关系。

    只在意被扔在草丛里的无情,或是无奈。

    天哥放得开,夸夸其谈,跟阿姨聊一些风华的事情,越聊话题越多。

    我看看表,五点了,就拍了拍天哥,意思是该进入正题了。

    天哥心领神会,话锋一转直言道:“阿姨,有样东西想让您看看。”

    我配合地想要拿出玉蝉,结果摸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玉蝉。

    天哥朝我挤挤眼,让我快点,我摇摇头,急得手心直冒汗。

    我从小玉蝉不离身,要么装在背包的最里面,要么放在有拉链的口袋里,基本不可能丢。

    而且王姨跟我说过,玉石和人体接触久了会有灵性,只会碎而不会掉落。

    天哥急了,大嗓门问:“玉蝉呢?”

    “…;…;”我说不出话来。

    记得在三轮车上的时候玉蝉还在,下车后步行上邙山就没再注意了,但是一路上也没见过几个人,身边更是没人经过,不可能被人摸走。

    非要说有谁接近过我,就只有刚刚那个小姑娘了。

    “什么玉蝉?”阿姨语气平静,明显从未听说过。

    “阿姨,实话说吧,我们今天来你家就是想问问,十八年前你有没有丢弃过一个孩子?”天哥心直口快。

    他讲得太直接了,让我心里一慌。

    阿姨却笑了:“我家风华今年十八岁,独生子,我十八年前怎么会丢弃一个孩子呢?”

    “这个…;…;”天哥顿了好几秒钟,一拍脑门,“对啊!又不是双胞胎,一年怎么可能生两个孩子!”

    我尴尬得要死。

    如果天哥早点跟我说他同学十八岁,我根本就不会来。

    在宿舍的时候我就想跟他解释这个问题,可当时觉得很凌乱,就没再细说。

    今天这一趟,白跑了。

    告别阿姨,我和天哥慢悠悠地往山下走,情绪低落。

    天哥边走边骂:“看错秦教授了,真虚伪,不懂装懂,骗你来邙山还弄丢了玉蝉!”

    我低头不语,心里也很生气。

    秦教授说风家人身份特殊,可我今天一见,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阿姨很贤淑,女儿很可爱。

    “阿姨,女儿…;…;”我走着走着猛地停了下来,“好像不对!”

    “啥不对?”天哥问。

    “你记不记得阿姨刚才说,风华今年十八岁,独生子?”

    “好像有点印象,咋了?”

    “她不是有个女儿吗?”

    “应该是口误吧。”

    “父母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口误?”

    “你的意思是…;…;”天哥咽了口唾沫,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也讲不清楚,感觉哪一环节有点不对劲。”我挠挠头说,“要不咱在再回去看看?”

    “现在回去不太合适吧?”

    “那等天黑。”

第六章 邙山行(2)() 
夜幕降临,山上的星空透亮,月光如水。

    周围荒野的草丛里虫鸣幽幽,一座座高耸的坟墓,在月光下轮廓清晰。

    邙山的夜景,诡异而美丽。

    我和天哥并肩走回了九凹村。

    经过村口那块大石头的时候,我眼神一晃,怎么感觉石头后面有个人。

    “天哥…;…;”我指指石头小声说,“那后面有个东西,活的。”

    “我咋没看到?你眼花了吧?”天哥探探脑袋,不敢接近。

    “真的,我刚才看见旁边的草在动。”

    说话间,草又动了下,隐约还能听到呲呲的响声。

    天哥这回肯定也看见了,哆嗦一下,搓搓胳膊说:“山上的风真冷。”

    “是有点冷。”我也搓搓胳膊,不敢上前。

    都知道这邙山上到处是古墓,地儿邪,说不定会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就算是只野猫,在这环境下也能把人吓得够呛。

    所以我俩心照不宣地离开了大石头,继续往前走。

    远远看去,风家的后窗亮着灯。

    走近看,灯光微晃,显然是蜡烛的光。

    “这年头还有人用蜡烛?”天哥站在风家后窗下面抬头仰望,像个偷窥的小贼。

    不过有窗帘挡着,他也看不到什么。

    我环顾四周,别的住户都亮着白炽灯,不是停电。

    要么风家电灯坏了,要么风家从不用电。

    我把耳朵贴到墙上,想听听屋里有啥谈话,都说隔墙有耳,可我听了半天却没听到一丝声音,里面好像没人。

    “亮了!亮了!”天哥拍拍我肩膀,吓我一跳。

    “啥亮了?”

    问话间我已经发现了,屋里变成了电灯的光线,敞亮许多。

    看来真是灯坏了,刚修好。

    那就说明,现在屋里肯定有人。

    我又把耳朵贴在墙上听,这次终于听到了声音。

    听见阿姨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偷东西?”,声音特别大,应该是在训斥她闺女。

    天哥也在偷听,立刻就跳了起来,激动道:“操!还真是那小丫头把你玉蝉偷走了!”

    说着就拉住我胳膊往门口走。

    走到大门前,砰砰地拍门。

    里面传来阿姨的问话:“谁呀?”

    天哥高喊:“我!风华的同学!有东西落在你家了!”

    门开了。

    阿姨看到我们的时候,并不惊讶,客气地让我们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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