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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吴广连看也不看闵七杀，冷冷答道，“承蒙将军关照，吴广守卫皇城，自当忠于职守，无有他想。”

　　闵七杀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依旧笑吟吟说道，“吴统领若有难处，尽可找本将来，京城之地，非忠于皇上者，吾必除之！”

　　褚人等候片刻，便见楚寒走马过来，竟然连一个内侍也没带，一身白衣，一骑白马，浑然若天人。闵七杀，吴广见楚寒来到，齐齐跪拜，而后闵七杀上前道，“今日长安治安有失，臣之过也，是故太后遣臣下带卫队保护皇上，还请皇上穿上软甲，以备不测。”说罢，从身后卫卒手上拿出一副银丝软猬甲，端到楚寒面前，不料楚寒看也不看，就打马向南走去，只说道，“有你等护卫，朕无需着甲。”

　　闵七杀虽则无奈，却也并不相信有人能在如此防护下伤到楚寒，所以再也不计较，指挥卫队护卫楚寒左右，闵七杀则与武萱并马走在楚寒稍前，留吴广在后指挥。楚寒于夜幕笼罩下，只见武萱身形颇似清嫣，便一声令下，停住了马队，便指着武萱说，“你，过来，与朕并辔。”

　　武萱只默默放缓速度让楚寒跟上，待到与楚寒并辔，不由得瞅了楚寒一眼，谁知正与楚寒四目相对，两对明亮的眸子在一弯新月下犹然显得楚楚多情。武萱见皇帝与一个多月前的凌公子颇有相似，轻轻“咦”了一声，楚寒却在此时若痴若狂，突然上前抓住武萱左手，殷切问道，“桃桃，是你吗？我知道你不忍心扔下我一个人，你来找我了　吗？呵，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桃桃你知道吗…　…　…　…　…　”

　　不待楚寒说完，武萱就冷冷抽开左手，冷冷说道，“皇上弄错了，微臣是将军府从事中郎武宣。”

　　楚寒惨然一笑，“桃桃，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可是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说罢垂头丧气，再也不对武萱诉说衷情。武萱见状也打马向前，与闵七杀并排为楚寒前驱。

第十二章　　行刺事件
第十二章　行刺事件

　　【长安，西市】

　　楚寒一行人从安福门出来之后，便沿着芳林门安化门大街向南，到金光门春明门大街后顺街往西，不一时，便来到了西市。这西市与东市乃是全国商市之最，东市以繁华著称，而西市以胡风名世。后世中口语里把购买商品称作“买东西”就是由此而来的。西市的结构与东市大体不差，亦是两里见方，市内四条井字形大街，街道宽度比东市稍窄，约八丈。东市靠近三大内（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周围多达官之士，而西市则距三内较远，周围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因此，西市商业之繁荣，比东市犹有过之，因而又称“利人市”，“金市”。

　　又因西市开远门较近，周围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这开远门乃是大周先皇开辟西域通商之路在关中地区的起点，故而长安西市外商云集，囊括了来自西域，波斯，大食，天竺各地的商人，其中尤以西域诸国与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胡商多侨居于西市或西市的临近坊间。胡商将香料、药物卖给大周国，再从中国买回珠玉、丝绸和瓷器带回母国营销。因而西市之内，多有胡商店铺，胡人好酒，以酒肆为最。而酒肆中多有西域姑娘歌舞，侍酒，故而西市亦是长安城中一处*的所在。　

　　楚寒自幼不喜东市奢靡之风，便常常到西市胡家酒肆盘桓，少年之时便闻名于各大胡商，自登基以后却是来得甚少了。今日轻装简从，来到这独一无二的利人市，显然要去胡人酒肆消磨一番。从金光门春明门大街转向市内，楚寒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久违的市井气息。这长安东西二市，以及洛阳，邺城，濮阳，成都，寿春的都会的大市，乃是天下财务周流之所，历来昼夜不闭，只有战事或*之时，才关市宵禁。

　　不一刻，楚寒到了一家名为楼兰古风的酒肆前停了下来，端详一会往来进出的客商和诸般*少年，转身对闵七杀笑笑，扬起马鞭对着那一如既往的木底红字招牌说道，

　　“朕为公子之时，常来此处观胡女歌舞，不期昨日恍若隔世，至今已将近十年矣。”

　　待几人到屋内坐定，楚寒便端着酒杯细细品了一杯葡萄酿，而后竟还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对向了武萱，痴愣了半晌醒悟过来，向武萱唤道：“武中郎，尊父何人啊？”

　　武萱静静答道：“臣下乃是孤儿，自由辗转奔波，承蒙闵将军提挈，得入将军府为属吏。”见到这皇帝与那凌公子颇为相似，又跟那凌公子一样呼唤自己为桃桃，莫非，这根本就是一个人，而清嫣又怎会和皇帝有那样的关联？这中间究竟是些什么？

　　楚寒点点头，笑呵呵道，“不知武中郎可有兄弟姐妹？”

　　武萱本能地想起楚寒这是打听妹妹消息的试探，遂回答：“臣下家父唯有臣独子，自家父过世，再也没有亲人。”

　　楚寒狐疑地看了看武萱，良久便哈哈一笑，径自出门骑着快马向东而去。闵七杀与吴广见状急忙跟上，武萱也遂闵七杀打马上前追赶楚寒。

　　【长安，坊间小道】

　　楚寒从西市东面的南门冲出，却并未向北走金光门春明门大道，反而折向东边的坊间小道，正是楚寒为了快些到达平康坊的香兰雅所选择的路径。楚寒自是聪明绝顶，想起一个月前清嫣对他的冷淡和今日武宣的反应，立刻让他想起了这两人极可能是姐妹而不是只有清嫣一个。所以他快马加鞭，想要去香兰雅验证一番。

　　奔驰到崇义坊与务本坊之间，身后的马队还在拼命追赶，楚寒只想着快点见到清嫣，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远离卫队有了一箭之地了，就算是离他最近的闵七杀，也有着近百步的距离。这却是因为楚寒的坐骑天山胭脂雪比卫队马匹好了不止一筹，纵是闵七杀，吴广等人的马匹，比起楚寒坐下这白马亦是大有不及。此时月光暗淡，星光稀疏，楚寒的双眼只顾着前方，对两边的几个在墙头飞掠的黑影没有任何察觉。正到了楚寒奔驰到两坊正中时，三支飞镖破空而来，分别刺向楚寒两侧和胸前，楚寒眼尖，立即勒住胭脂雪，白马长嘶一声，人立着向右腾挪，楚寒反手从腰间拔出短剑，“铿”地一声，拨开右边的飞镖，向前挺胸，堪堪躲过中间那一支飞镖，只划破了最外面的衣裳。

　　楚寒大怒，“何方贼子，在此猖獗！”爆喝一声，不仅闵七杀武萱听了惶恐万分，就连一箭以外的卫卒也听得清清楚楚。闵七杀本来见到前方有异动，心里已经疑窦万分，正要呼唤楚寒，不料刺客已经发动了袭击。当下大惊，急忙后仰反手取了钢弩，瞄准左手位一个黑影射了过去，黑影应声而倒，从墙头掉了下来。须臾又瞄上右手位的一个刺客，只是那刺客见同伴落难，早有准备，故而只射中刺客左腿。此时借着闵七杀连射两箭的空档，武萱纵马奔驰超出闵七杀数步，就在闵七杀射中右手位刺客的同时，纵身跳起，疾步追赶受伤的刺客，那刺客见武萱来追，急急忙跳下墙头，欲往崇义坊逃遁，武萱也是暗器好手，手起一挥，两枚银针飞了过去，一根正中后心，另一根射入了那人后脑。那刺客一声惨叫，身法变形，直接坠到地上，蜷着抽搐起来。

　　武萱见此急忙纵身前去，沿着墙头，俯身飞奔，暗器连发，虽然没能打中前方的刺客，却也减缓了他们的速度，下面的闵七杀大喝一声，

　　“皇上向后，末将掩护！吴广快带人顶上！”

　　说罢闵七杀仍用双腿控马向前，手中钢弩连发，射向两边的几个刺客，几乎与武萱追击墙头刺客同时，楚寒也开始往回奔驰。此时却有一个高大的刺客从墙头跳下，几步疾奔，脚底骤然发力，纵身跃起，挥舞长刀一式力劈华山从楚寒头顶劈下。闵七杀原先只顾着射杀墙头黑影，却没想到刺客会以如此快的速度进行近身搏斗。闵七杀来不及给钢弩上弦，于是爆喝一声，将钢弩砸向那名高大的刺客，抽出长剑，从马上跃起，直取那名刺客。

　　而楚寒也觉察到脑后风声，急忙将短剑向后一挡，不料一举削断了刺客长刀，楚寒大为振奋，竟拿着短剑转身与只剩半截长刀的刺客搏斗。那刺客未料到楚寒反击，见状不由一滞，又恰逢闵七杀钢弩砸将过来，躲闪间反倒让楚寒占了先机。那刺客毕竟是高手，顷刻间恢复冷静，以一人之力对战楚寒与赶来的闵七杀，虽然落于下风，仍然防守得滴水不漏。

　　此时武萱亦是凭借着一柄宝剑斩杀了一名刺客，跳下墙头襄助二人，不料又有一名刺客以极其诡异的身法向武萱发起袭击，武萱一时手忙脚乱，本想用剑斩断那人兵器，可那人手中短剑也不落下风，与武萱长剑对砍数次，未曾折断，武萱数招之内，竟只能防守，无力反击！

　　那黑衣人身法敏捷，招式灵秀诡异，显然是名女子。十余招后，竟挑开了武萱布冠，武萱一头长发垂将下来，随着长发飘散的还有那一声金石落地的清脆撞击。

　　此时吴广和五十名卫士才堪堪赶到，吴广急忙指挥卫士追杀受伤刺客并围住了厮杀中的楚寒三人和武萱二人。那女刺客见状，纵身跃到楚寒背后袭击，解开了高大刺客的困境，大呼一声，“快走！”将手中短剑抛向同伴，又抽出一把匕首与楚寒，闵七杀二人对峙。那高大的刺客接住短剑，疾步向东，杀死两个卫士，一息之间，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楚寒狞笑着看看那名女刺客，转身回到卫士后面，怒喝一声，“给我抓活的！”卫士纷纷向前用长枪围住女刺客，那女刺客哈哈大笑，对着楚寒道，“狗皇帝，我偏不让你得逞！”说罢竟用刷刷几刀，将自己　的面部划得一片模糊，接着惨然一笑，扑向前方卫士的长枪。“噗”地一声，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染红了卫士们持枪的双手。

　　闵七杀，武萱，吴广三人急忙跪倒，同声说道，“臣等护驾不利，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楚寒长吁了一口气，用衣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便说道，“此时朕错在先，恕尔等无罪，闵将军，武中郎护驾有功，带明日朝会再行封赏。”说完话正欲上马回宫，才看到武萱披头散发，正是一个俊秀的女儿模样，楚寒正欲上前再问武萱，一个卫士呈上一个金钗，不料武萱急忙拿了去，仓促间只说道，“这是我的。”

　　楚寒蓦然想起三年前临别清嫣时送给她的一支金钗，见武萱又如此囧迫，心念电闪间，便向武萱要了金钗，武萱磨磨蹭蹭只不想给，末了楚寒大喝一声，“武中郎想违抗圣命不成！”

　　武萱方才将金钗递给楚寒，楚寒拿住金钗，细细端详片刻，泪水忽然如泉般涌出。　。。

第十三章　　惊天谋划
第十三章　　　惊天谋划

　　【长安，坊间小道】

　　楚寒双目含泪，左手抓住武萱右手，右手拿着金钗在两人之间，他努力地想要抓住武萱的目光，可武萱总是回避着他的双眼。楚寒哽咽了，“桃桃，事已至此，你还不承认吗？这支金钗，是三年前临别之际我送你的信物，直到现在你还带着它，今晚你又救了我，可是为什么不理我　呢！桃桃…　…　”

　　闵七杀在旁边大囧，见状急忙大喊一声“皇上”，楚寒这才猛然醒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将金钗还给武萱，翻身上马，对闵七杀说道，“刺杀事大，勿得声张，一应事务交予闵将军处置。”说话间，吴广带人押着一个仍然在呻吟的刺客来到几人身前，吴广朗声说道：

　　“启禀皇上，将军，此人乃是武中郎打伤的刺客，已经擒住。另外此次刺杀共刺客六名，两名死于闵将军弩箭，一名被武中郎斩杀，一名被武中郎打伤在此，另外两名，一名逃走，另一名毁容已死。闵将军钢弩碎片也收集在此，敢请将军查验。”说罢一名卫士捧着闵七杀钢弩的碎片呈上。闵七杀挥挥手示意无碍。

　　楚寒圈住胭脂雪，冷冷说道，“以此人为线索，务必查清刺客乃是何方势力，闵将军可回府，吴统领护卫朕从朱雀门回宫。”

　　闵七杀仍然不放心，雄赳赳顶上去，“恳请末将护卫皇上道朱雀门！”

　　楚寒笑笑，似是不置可否。走马前去，闵七杀与吴广连忙率卫士跟上。

　　【长安，牢狱】

　　长安城的牢狱位置很偏，在长安城东南角的青龙，敦化两坊之间。因此牢狱的东面和南面都是高大的长安城墙，西面是京畿十六卫之一的青龙卫驻扎的青龙坊，因此防御严密，多年来没出过一起劫狱越狱事件。而长安牢狱内部有个西偏狱，专司调查拷问，里面的各种刑具齐全，设施完备，亦成天下之首。

　　闵七杀在送楚寒到朱雀门之后，便带着武萱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偏狱，准备对那个刺客用刑。

　　周国以宽政王道的施政之风闻名，因此通常来说刑罚分为五刑，分别为：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轻微的刑罚如笞刑以十为一等，分五等，即从十到五十下，采用宽版藤条鞭打犯人；而杖刑则是用粗大有棱的木棒打犯人的臀，股，以十为一等，分五等，即从六十到一百下；重刑如徒刑，刑期分一年、一年半、二年、二年半、三年五等，期间犯人需得劳作，多为修筑城墙，整修道路，沟渠，还有可能去为军队输送粮秣；再次为流刑，里程分二千里、二千五百里、三千里三等；最重的刑罚莫过于死刑，而根据犯罪的不同又分为绞和斩二等。

　　闵七杀前来，正是要用让人难以忍受的刑罚来让那刺客供出他们的东家。而这次要用的刑罚，偏偏是看似最轻的笞刑。闵七杀对着那刺客狞笑了一下，就让随后赶到的闵贲拿着哪条特制的宽板藤条，转过身对闵贲一阵耳语，那刺客已然吓得瑟瑟发抖，闵贲听到闵七杀吩咐，亦是狞笑着面向那刺客，手中藤条先在空中啪地打响，随后轻轻用力，藤条便重重抽在了刺客的胸前，刺客的夜行衣顿时被刮破，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刮痕，旁边可见黝黑健壮的肌肤。原来这鞭藤的使用，亦是大有门道，若用蛮力一味抽打，效果反而容易不好，闵贲熟悉诸般兵器的使用，抽打刺客反而轻松。又是“啪，啪”几下，每次都深入三分的藤条让刺客痛苦万分。武萱在一旁看着，虽说她也曾杀人，但如此折磨，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由得紧锁双眉，对刺客又是厌烦又是怜悯。

　　那刺客大呼，“大人手下留情，我等乃任城王手下，受命刺杀皇上。”

　　闵七杀听到任城王三个字，浑身不由一颤，任城王就是邵圣卿啊，自大三年多以前当今太后争宫害死了邵妃，就是邵圣卿的母亲，又将圣卿的储君之位除去，邵圣卿被判罪流放陇西，而圣卿尚未出发，大周先皇骤然病逝，在当今皇帝楚寒的一力坚持下，才赦免了圣卿，并虚封为任城王，实则在京城严加看管。这刺客说圣卿谋反，闵七杀又自小与圣卿交厚，这如何不在他心头掀起轩然大波！

　　然则，一闵七杀对圣卿的了解，圣卿对于大周的忠诚远过于对权力的渴望，他亲眼见到圣卿整日买醉叹息，却从未有过背叛母国的行动，不仅如此，圣卿利用各种关系在大周国以及燕国铺设的情报网络无时不刻在向圣卿汇报信息，而圣卿又将这些信息加以整理交给攘夷将军府，闵七杀凭借着圣卿的情报，在三年之间已经数次将处在萌芽之中的叛乱消弭于无形。这刺客这样说，让闵七杀怎能相信！

　　闵七杀思忖片刻，只吩咐闵贲再打，闵贲“嗨”地一声，手中加大力度，抽打刺客的力道更胜刚才，那刺客叫苦不迭，这次却是坚持了约有数十下才开口求饶。那刺客喘息着问闵七杀，“我若将事情全盘托出，将军如何待我？”

　　“还敢谈条件！”闵贲再次加大了鞭打的力度，那刺客惨叫一声，大呼道，“我若死于此，那惊天谋划将得以实施，到时候可别怪本大爷没打招呼！”

　　闵七杀一挥手，闵贲停住了动作，闵七杀突然转身，目光如猎鹰般凛冽，直逼那名刺客，突然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那刺客噤若寒蝉，闵七杀说道，“说！有用，留你的命，到将军府。”

　　那刺客虽是惊恐，却也哆哆嗦嗦说出了谋划，原来，这次刺杀只是他们的头领荆穆的临时应变，他们原本计划在下个月上林苑狩猎时，进行刺杀，刺客以荆穆为首，人数约为三十人，旨在刺杀皇帝，太后以及丞相一干国家要员。闵七杀听力一阵冷汗冒出，秋季狩猎，原本也是他计划内刺杀太后的，若果真如此，岂不大乱。心念至此，闵七杀又对闵贲吩咐几句，便带着武萱离开牢狱，前往将军府了。

　　【长安，胜业坊，攘夷将军府】

　　自西偏狱回来之后，闵七杀急忙写了两份密件，一份给了圣卿，说明了明日朝会可能有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