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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当国-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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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他还决定让陈文年跟随自己一同南下,如此一来也算显得够气派,第二混成旅旅长及其总参谋长都到场迎接,着实是给足了宋教仁面子。
  安排好这件事,随后又交代了南下之后滦州这边的管理工作。
  袁肃让何其巩全权代理职责,并且叮嘱了要看好肃业公司旗下的所有产业、官办银行的发展以及英商投资项目的监督事宜,同时也要坚决落实执行军中常备操练。
  全军整训只是一个开头,要想让军队长久保持战斗力,常备操练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他对这一块十分重视,常备操练不仅能够改变士兵以往迂腐的思想,还能借机提高士兵的觉悟性以及全新军纪军规的落实,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何其巩百分之一百是赞成袁肃对常备操练的态度,他郑重其事的承诺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把滦州至山海关辖区内的各地事务全部打理妥善,绝不会辜负所托。
  交代完毕,袁肃剩下的事情就是打点南下上海的一应物什,一百名士兵和杂役收拾行装、整装待发。两点钟时,他还专门发了一封电文到上海,将中央政府的命令以及自己的行程安排全部做了通知,让上海当地政府做好接应的准备。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发了私人电函到上海,收电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同窗好友林伯深。早在林伯深告辞离去的那时,他就已经料到今后一定会还有需要林伯深帮助的地方,此次南下上海正好中了当时的预想。
  不管林伯深现在在做什么,做为上海富商的大少爷,肯定还是有许多地方的关系。
  袁肃完全可以借助林伯深的关系,获得不同方便和层次的帮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跟林伯深好好的叙一叙旧情。
  三月五日清晨,袁肃一行人搭乘火车站紧急调度的火车,包下了其中三个车厢,动身往北京方向而去。后日凌晨三点钟时到了北京,总统府还专门派人来火车站迎接,迎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迎接过袁肃的李彬。
  因为开往天津的车还要等两个钟头,李彬便带着袁肃一行人暂时来到车站外的一处酒楼喝茶吃饭略作休息。士兵们则然是在大堂外休息,袁肃、陈文年、杜预则被李彬请到早已准备好的雅间里落座。
  等到茶点都上齐之后,李彬专门吩咐外面的带上房门,没有他的吩咐不许外人随意出入。
  见到这副架势,袁肃立刻意识到李彬是有话要私底下交代,于是他先一步问道:“李先生,此次袁某奉命南下,我叔父是否另外其他的安排?”
  李彬喝了一口茶,脸色显得很严肃,就在说话时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压低了一些,他说道:“袁公子果然是明白人,这件事可万万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简单。大总统昨天还千万叮嘱,让我在见到袁公子时转告一些话。”
  袁肃与陈文年对视了一眼,二人表情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袁肃问道:“还请明示。”
  李彬深沉的说道:“这件事还要从国会大选这件事说起,或许袁公子你根本不清楚咱们京城里面的情况,对于国会制度京城这边一直都是争议纷纷,大致上可以分为四个派别。以段总长为首的陆军部一直是反对国会,认为中央大权决不能旁落他手,更不能盲目的施法西方列强的国体。”
  袁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段总长的强硬态度我是略有耳闻的。”
  顿了顿之后,李彬继续说道:“而以前清那些官僚以及咱们北洋内部部分文治派官员的意思,既然南京那会已经通过了《临时约法》,那就应该贯彻落实下来,就算要改也不能急于一时。另外还有一些政党政客,像梁卓如、黎黄陂、章太炎、张季直等人,他们则是希望附庸一个元首来推行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所以这些人的态度是坚决支持国会,但是反对国民党一党独大。”
  袁肃默然思索了一阵,继而问道:“那第四个派别呢?”
  李彬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有最后一个派别实际上也不能真正算数,无非是前清的那些遗老,还有一些老牌的立宪派官僚,他们到现在都还在鼓吹着君宪政治,所以是很顽固的反对国会体制。”
  一旁的陈文年语气凝重的说道:“如此说来,就这次国会大选之事,京城各方势力纠缠不清,局势十分复杂了?”
  李彬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如此,所以说这件事绝非是一桩小事。”
  袁肃当然明白李彬的意思是什么,纵然之前所说的话没有与他此次南下迎接宋教仁之事有直接关联,但却可以通过这件事间接的反应此次迎接工作的复杂性。这已经不单单是“民主”还是“专制”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各式各样的权力争斗。



  第49章,并不简单
  “那我叔父本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袁肃快言快语的问道。
  “就目前来看,京城内各方势力表面上还是唯大总统马首是瞻,外界也普遍认为其实大总统是坚决反对国会体制,或者说反对不听话的国会体制。当然,大总统本人也确实有这样的心思,但绝对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对共和民主之制深恶痛绝。”李彬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的意思,我叔父是打算找一条折衷的办法,既可以维持统治权,也可以周转民主人士?”袁肃很快领悟到李彬的话,旋即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没错,正是如此。只不过一方面是北洋内部许多老部将的立场不同,另外一方面又是国民党等人无法理解大总统的心思,所以这件事对于大总统来说是很复杂的。此次派袁公子南下迎接宋先生北上,其目的是希望能得到宋先生的体谅,同时也能缓解国内的舆论声势。”李彬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明白了。”袁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能进一步认识到袁世凯这位中国近代大枭雄的心思,袁世凯根本不是历史上所描述的那样没有对时事政治的远见。不过他还是不清楚,究竟叔父是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还是与自己谈话之后才渐渐发生改变?
  不过显然现在这个问题并不是头等重要,关键还是如何应对此次南下迎接宋教仁。
  “大总统让我来转告袁公子的话,就是要让袁公子多几个心思,在南下迎接宋先生的过程中千万不要草率行事,一边要做到拉拢宋先生,当然,以宋先生的性格这件事自然不简单,但最起码也要给宋先生一个好感;另外一边还要考虑到给北洋诸多势力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认为宋先生的北上会带来很大的威胁。”李彬言辞深意的说道。
  “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袁肃拧着眉头问道。他当然是猜出其中的意思,只不过有些话即便是听懂了也必须装作听不懂。
  “袁公子,北方的形势未尝是明朗的,有些话……唉,既然袁公子是大总统的侄子,有些话我还是可以私底下告诉你,不过你们可千千万万不要在外面乱说才是。”李彬脸色愈发显得严重起来,语气也显得十分诡秘。
  袁肃看了一眼陈文年,又看了一眼杜预,他的意思就是要让陈、杜二人明白,既然是不可以随随便便乱说的事情,那就一定要管好嘴巴。
  “请李先生放心,袁某自是懂得这其中的分寸。”
  “大总统虽有威望,但实际上下面的重臣还是各有各自的算盘。段总长和冯都督都是大总统小站练兵时一路提携上来的心腹亲信,可如今段总长和冯都督羽翼已丰,实际上有时候反倒让大总统有几分不放心。冯都督还好,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兢兢业业,倒是段总长很有权欲,有些时候还会与大总统顶撞。”李彬煞有其事的说道。
  “竟有此事?”最先发出惊叹并非是袁肃,反而是陈文年。
  袁肃虽然也感到很惊讶,但表面上还是能保持着冷静。他自然知道李彬说话是故意避重就轻,从对方这番话的表面意思看来,确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对方竟然如此隆重的提及此事,“尤其是段总长”,可见大总统与段祺瑞之间确实存在不小的矛盾。
  不过他记得历史上的段祺瑞一生都没有反袁,即便是袁世凯处于水深火热的复辟丑闻当中时,段祺瑞也对袁世凯不离不弃,仅仅是对袁世凯称帝一事感到愤慨罢了。可以说段祺瑞虽然权欲和野心都很重,但忠诚之心却是不曾改变。
  当然,段祺瑞对袁世凯是一片赤诚,可做为真正高处不胜寒的的袁世凯,有时候未必会这么去想。就如同历朝历代开国皇帝一样,总是对当初跟随自己一同打天下的大将、元老不放心,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改变过的惯例。
  “总之大总统还是很担心此番盛情邀请宋先生北上会引发北洋内部的争端,所以袁公子在这件事上不得不小心一些才是。”李彬再次强调的说道。
  “没想到这件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既然叔父委托我来负责此事,我必然去竭尽全力做到周全。”袁肃叹了一口气,随即很郑重的做出了承诺。
  “如此最好。哦,这是国府批下来的经费支票,到上海后可以直接由交通银行兑换。”李彬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袁肃面前。
  袁肃简单看了一眼支票,确实是之前电文里所提到的十万元,他转手交到杜预手里。
  “还请李先生回禀我叔父一声,此次大任能得以叔父的信任,袁肃感激不尽,今后必当全心全意以叔父马首是瞻。”他补充的说道。
  “呵呵,袁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带到。其实大总统对袁公子的器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李彬很明白袁肃的意思,他笑着说道。
  到了黎明之际,李彬送袁肃一行人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袁肃到达天津是当天傍晚七点钟的时候,天津本地官员早已收到风声,专门前来迎接和安顿。一行人在天津休息了一夜,于次日一早搭乘早已预定好的津浦线火车前往南京。虽然有津浦线直达南京,但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实在太慢,从天津到苏州浦口最快也需要三天两夜的时间。到了浦口还要换乘小火轮渡江到南京城区,再搭乘沪宁线转抵上海,前前后后的折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天后到达南京时,江苏都督程德全早已接到北京的命令,竭尽全力协助袁肃在上海的迎接工作。在南京略作休整了两日,在这两天里程德全向袁肃引见了江浙一带的重要人物,除了一些鼎鼎大名的官商,其中还有一些民主人士和国民党籍政客。
  这些人自然是要见的,而且来多少要见多少,袁肃此次身为中央政府特派的仪仗官,就是要向南方各派人士传达中央政府对此次宋教仁北上的重视。
  也正是在这两天时间里,袁肃不仅成为南方各派人士议论所涉及的人物,同时也成为了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当然,他在这些舆论当中扮演的仅仅是一个枢纽,舆论的声势主要还是围绕着中央政府一改往日态度,诚心诚意邀请宋教仁北上组阁,这一历史性的重大话题而展开。不仅给绝大多数资产阶级政客们带来了希望,更是扫清了之前种种不利的谣言。
  程德全与一些国民党代表原本还打算在南京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不过袁肃却认为他人都还没到上海,连宋教仁的面还未曾见过,现在就在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实在是太过失礼。众人自然尊重袁肃的决定,同时对袁肃如此重视细节礼仪感到很是欣慰。



  第50章,上海晚会
  第三天一早,袁肃在程德全与南方各党派人士的陪同之下,搭乘火车前往上海。时任上海警备总司令的郑汝成同样是早早做好了迎接准备,火车站外的情况比起在南京时还要更为热闹,各国各报的记者将出站口围的水泄不通。不远处的街道上,甚至还有学生团体和官绅名士们“自发组成”的欢迎队伍。
  袁肃在程德全、郑汝成等官僚的陪同下走出火车站,看到眼前欢呼沸腾的热闹景象时,他这才意识都此次中央政府的命令,在国内引起了多么巨大的反应,最起码在江浙一带的反响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看来,南北能够握手言和,果然是国人所期望的结果,此次迎接虽是小事,然则政治上却有重大意义。
  在火车站外略作停留,简单回答了几个记者的提问,然后才由郑汝成带领直接前往到江南制造局。郑汝成先将袁肃的手下一应安顿妥当,又在中午的时候在制造局府上大摆宴席,款待了袁肃以及受邀到场的南方各界名士,包括陈其美、张謇、于右任甚至黄兴本人都到场了,只不过唯独宋教仁还在淞江进行政党宣传演说,今日算是赶不回来。
  袁肃第一次与黄兴、陈其美这些人见面,他一如既往表现出谦逊有礼,没有一丝一毫大总统侄子“皇亲国戚”般的傲慢,跟这些革命元勋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同时还代为转达北京政府对此次南北竭诚合作的期望。
  不得不说,现阶段资产阶级政党果然是具有妥协性,又或者说中国的资产阶级政治还需要假以时日才能真正趋于成熟。对于简单几句客套似的话,无论是张謇还是黄兴都表现出了极其信任和感动的一面,对此次合作愈发充满了希望。
  宴会过后,袁肃单独与国民党代表进行了一次会晤,这次国民党派来会晤的正是以于右任、黄兴、陈其美、柳聘农、居正等国民党主要成员为代表,而会晤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此次中央政府诚信迎接宋教仁北上就职的细节问题。
  不过,表面上是谈“迎接”的细节问题,实际上国民党人还是在试探袁肃中央政府此番动作真正的目的所在,即便只是单纯的谈合作,那么等宋教仁北上之后又会如何展开工作?
  在动身南下之前,袁肃并没有与中央政府的官员详细谈论过这些事,所以等到宋教仁北上之后,中央政府具体会怎么安排,他一概不得而知。当然,之前与李彬谈话多多少少是提到了一些内部消息,但这只是一个很笼统的介绍,他能知道叔父的心意,但叔父未必会从一而终的贯彻落实下去。
  好在在火车上以及在南京停留的两天时间里,他将在上海与国民党人见面时的情况都做了预料,也包括这些人对中央政府的猜测。结合与李彬谈话所得知的内幕,他一半搪塞一半往好的方向许诺,反正在场所有人都应该清楚,自己仅仅是奉命前来迎接,不该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知道。
  会晤结束之后,袁肃又与郑汝成、程德全等各级军政官员开了一场会议,正式开始安排此次迎接工作的各项环节,包括要举办多少场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与宋教仁的公开会谈,以及此次北上的行程预定等等。
  虽然他现在要小心应对手头上的工作,但是之前中央政府发到滦州的电报里面也提及到,此次迎接尽可能的高调,把宣传气势打出去。所以在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以及其他各种公开的活动上,他都要尽可能做足充分的准备。
  原本在晚上的时候,袁肃打算抽空去找林伯深,不过郑汝成已经安排好了晚宴,还说晚些时候宋教仁也会到场参加。他只好打消了去找林伯深的念头,不过却专门吩咐杜预去做一番联络,先确定林伯深住在哪里,之前的电报对方是否收到,顺便再打一声招呼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等等。
  一下午的时间袁肃都很忙碌,除了开会就是接见南方政治活动家,包括之前因为与袁世凯怄气而辞去国务总理赋闲在上海的唐绍仪。唐绍仪倒是有几分傲气,还是程德全心知肚明,所以特意派人再三邀请,才把这位元老级的人物请到江南制造局衙门来与袁肃一见。
  袁肃打心底里对唐绍仪的政治理念一点都不清楚,但考虑到唐绍仪是名望在外的重要政治人物,与对方相见自然而然可以增加此次迎接工作的隆重性。
  只是与唐绍仪的谈话彷佛在接受拷问,又或者是一场辩论。袁肃本来只是打算与唐绍仪寒暄一番,又客套的说了一些“叔父甚是挂念少川先生”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倒是兴致上头,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先是质问袁世凯如何为政,又是质问此次邀请宋教仁北上之后又是如何处置政体等等。
  岂不说袁肃不是一个政治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大总统叔父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己是族内侄子,又不是亲信心腹,更不是肚子里的蛔虫。
  他看得出来,唐绍仪对叔父袁世凯是满腹怨气,也难怪,当初辛辛苦苦为袁世凯接替大清王朝鞍前马后的效力,又是逼宫又是逼革命党,到最后却一点实权都捞不到手里。
  他自然不能当着唐绍仪的面出言顶撞,相反还得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尽量向唐绍仪说一些好话。至于唐绍仪的质问,他也是囫囵吞枣一般的敷衍搪塞,别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照样不能轻易透露。
  唐绍仪在袁肃这里得了便宜,也深知袁肃只是一个小辈,没必要加以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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