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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儿，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魏铮南见她一脸难色，也知她是把事情想的过重了，难道自己看起来真如此作恶的嘴脸吗？　　　　　

“若是我说……等我办完了路家的案子，我要你与我一同回京都，常年呆在我身边，协助我办办案子，服侍服侍我生活起居可好？”魏铮南笑着提完条件。　　　　　

莫草愣了下来，虽说让她服侍人并无什么难处，她也知，路家如果渡过此劫，也定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并且魏铮南也绝不会像路云谦那般刁钻，定是会对她好得多。但……如此一来，她一直向往的自由却真的都没了。　　　　　

“草儿……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我不比路家那个恶毒的少爷更好伺候吗？”魏铮南走到她身边，低语。　　　　　　

莫草仍是不置可否。　　　　　

魏铮南心下有些急了，忙说道“三年……草儿，你呆在我身边三年便好，之后……你再想离开。我便随你去……”三年，我会让你三年之后也离不开我。所以，我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只要你给我机会，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莫草听了有些心动，姑且不论他是否会放过路云谦。只这三年的限期，都已足够让她动摇。是啊，与其在路家受着折磨，远远望着那遥遥无期的‘自由’，不如做一份有盼头的事更好。　　　　　

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也足够她为自己规划出一个合理的未来了。　　　　　

莫草咬牙，应道“好，魏大哥，我这事应了。”　　　　　

魏铮南笑语“不忙，还有一事，望你能做到。我们这笔交易，就此算是达成了。若是路云谦往后问起这事来，你可要说是你自己主动愿意跟着我的。万不可说是我拿事儿来要胁你。”　　　　　莫草点头，爽快的答道“好，这点，我也答应你。”　　


第三十二章　　　　　　

路云谦站在大堂上，眼神里显现的全然是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魏铮南表情极为轻松的坐在堂上的最高位置，路云谦……你现在还能傲的起来，待会儿就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跪下！”县令坐在魏铮南的身边，有着点儿仗势的意思，再看路家这个娇宠惯了的少爷，在他面前居然还摆起了架子，更何况魏铮南还在此。　　　　　

路云谦听他这话，自然是一动也不动，“我又不是犯人，为何要跪？！”　　　　　

“你不是犯人？”魏铮南冷笑，随即大声说道，“路家的人都是犯人！我念在路夫人年岁已大，再加是一届妇人，便没有请她上堂受审。你现在作为路家唯一的继承人，难道连这点儿小事都担不下？看来……你还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罢了。”　　　　　

“来人！让他跪下！！”魏铮南主动发号施令，一旁的差役哪里敢不听。　　　　　

路云谦虽会些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且这帮衙役们也是常年对付那些难以驯服的犯人们的，很快便将路云谦制服，找准他双腿的软处，轻轻一顶。他便不自觉的跪了下来。　　　　　

莫草也是在一旁看着的，尽管眼前看的是这幕戏码，她却仍是淡然的望着。　　　　　

“放手……”路云谦没再做任何挣扎，依旧是跪在地上的那个姿势，用力抽回自己被两边差役控制住的双手，感觉手腕有些痛的揉了揉，尽管身体已经服软，给魏铮南跪了下来，但那双眸中望着魏铮南的神色还是那样的不羁——近乎于是蔑视。　　　　　

他还在嚣张些什么？！都到了这般境地，竟然还敢这样望着他。魏铮南被他的眼神激怒，但却压下心中叫嚣着的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反正这人已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要怎样搓圆捏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而且……身体上的伤，他其实看的并不重，打他揍他，再狠，再厉。几日不过便好了，他要他伤，要伤他的心，他的灵魂，让他……一无所有。甚至是连自尊，连爱都不再有。　　　　　

思及此，魏铮南心中的怒意便有消了一些。正色问道：“路云谦，你可知罪？”　　　　　

“罪？！我有何罪？”路云谦反问。　　　　　

他就知道他是不会这样便认罪的。“把证据呈上来。”　　　　　

魏铮南对着一旁的人招了招手，一边的县令见状忙从一旁人呈上来的物品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布袋递到魏铮南的手上。　　　　　

魏铮南接过那布袋，想也不想的丢下堂去，扔在路云谦的面前。随即解释道“这是从路家盐库里取出的样品。自己看看吧……杨村十八口人的死，可都是拜赐予你们路家的这些好东西！”　　　　　

路云谦并未去动那袋证据，但听了魏铮南的话，身子还是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毕竟……十八条人命，凭他路云谦的一条烂命，怎么抵得上？但他却总觉得此事与路家无关，路家是决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不过魏铮南证据在手，任他如何狡辩也是不成了。　　　　　

“如何？你还不信……本官难道还有意陷害你们路家不成。好，你若不信，我们现在便去路家盐库一探究竟。”魏铮南望着路云谦那一脸的灰败，心里是高兴极了，任路云谦你现在是有再大的本事，路家这一罪责都再难逃掉。　　　　　

“不必了！直接说吧……死罪还是牢狱，我都一人担下了。只要你不为难我们路家其他人便好。”路云谦就着跪下的姿势，双手撑地深深的低着头。　　　　　

哈，他路云谦竟向他低头了，他不是路家那个最有傲气，别人最动不得的大少爷吗？魏铮南走下堂去，他要更进一步的感受那种压迫着路云谦的滋味，从未想过这样的感觉，会是这么快乐。　　　　　

“没想到……你路云谦竟也会为他人着想。”魏铮南歪了歪嘴角，“不过你也放心，我并非那种是非不分的昏官。既然路家的事情全都出自你父亲路明之手。”　　　　　

“我也不会太多为难你的。”他低头，在路云谦耳边轻声说道。　　　　　

路云谦一愣，他难道不是想重重罚他，甚至是想杀了他吗？放过他……怎么可能？　　　　　

魏铮南笑，他并不想杀了路云谦了事，不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兴许会更让他高兴。　　　　　　

“判……”魏铮南抬手，对着一旁的师爷说道。　　　　　

师爷拿起那张魏铮南早改了又改，拟了又拟的判书，郑重其事的宣判道“路家虽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贿赂官员，拿人命为儿戏，害人利己。但念在路明已死，路云谦尚且年幼，不谙世事，从未参与过家中商务。故此且免去其牢狱之罪。但，重罪可免，不可不罚。路云谦一贯顽劣成性，挥霍钱财，性格纨绔。判其，一生不得为官为商，且……自此起行乞一年，尝及人间疾苦。今后与路云氏（路夫人）也不得再以母子相称，不得再见，令其尝及骨肉分离之痛。”　　　　　

师爷刚一将判书念完，路云谦便猛的抬起头来，指着魏铮南喊道：“魏铮南！你，你这是有意悔辱我，不仅让我变成乞丐，还想将我与我娘分开……如此，你不如直接拉我进大牢罢了！”　　　　　

“路少爷，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怎会有意悔辱你呢？刚刚判书里确有明细说的清清楚楚啊。不过是要改了您这顽劣的性子罢了。既然已判，便不得再改。”魏铮南大笑，更走近了路云谦，托起路云谦的下巴。　　　　　　

“啧啧，路少爷，我看，您这卖相还不错，洗干净了去讨饭，兴许能多讨着点儿回来……”　　　　　

路云谦不等他话说完，上前就是一掌打到魏铮南的肩上。魏铮南皱眉，手下却毫不留情的还了路云谦一拳。　　　　　　

路云谦吃痛的倒地，胸口痛的好似要裂开了似的。喉咙里一阵暖流涌过，翻腾着吐出一口血水。　　　　　

莫草在一旁总算是看不下去了，没想魏铮南竟会出手如此之重。“少爷，您没事吧。”莫草多少是有些担心的，走到路云谦身边，紧张的问道。　　　　　

路云谦捂着嘴，看了看身边的人，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幸好，幸好还有人在他身边。安心的闭了闭双眼。不过一年……不过一年的乞讨生活，忍耐一下便好，忍耐……至于与娘亲的分离，骨肉哪里是魏铮南他想断便能断的了的？这么想着，他心里又好过了些。　　　　　

“若再无其他异议，我们便走吧，草儿……”魏铮南见不下去莫草担心路云谦的样子，即使那只是出于一种习惯罢了。　　　　　

路云谦一愣，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草儿……”刚刚……该是他听错了吧？他似乎听见魏铮南叫草儿走？走？去哪儿？　　　　　

“少爷，草儿走后，您可要照顾好自己，万不可再似过去，随着自己的性子办事儿。”莫草弯下身子来，对他说道。　　　　　

他听不见了……她在说些什么？离开他吗？原来……原来魏铮南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要他一无所有，他要他众叛亲离，他想拿走他的一切，而他……也确确实实做到了。　　　　　

路云谦好像并不在听莫草说话一般，伸出手来紧紧的攥住莫草的衣摆。不行，她……不能离开，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不，他不能放手，放了手是怎样的结局，他太清楚了，也太可怕了。　　　　　路云谦低着头，额发的阴影遮住他的脸，看不清面容，看不出表情。　　　　　

“少爷，别这样……”莫草轻推路云谦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叹息一声，手上加了些力道。　　　　　“草儿……草儿……别……”路云谦喃喃念道。“不成……你不能走，我不会放你走的。”　　　　　

魏铮南见他如此，也知他早已心神崩溃，上前用力抓住路云谦的胳膊，往反方向一扭。路云谦吃痛，啊的一声放开了手。　　　　　

“不……草儿。是他逼你的吧，你留下吧，留在我身边。我……求你！”路云谦抬起头来睁大了双眼向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　　　　　

听见他出声，莫草与魏铮南均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莫草与魏铮南对视了一下，淡淡的微笑，对路云谦说道“少爷，莫再如此了，就算草儿留下又能如何？再说，跟在魏大哥身边……一切都是草儿自愿。”　　　　　　

路云谦无力，她在笑……他要和她分开了……她居然在笑，她的笑那么美，却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却是在她离开了她的时候。是啊，即使留下来又如何？今后他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乞丐罢了……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自愿的……留下，不过只能是拖累她罢了。



第三十三章　　　　　　

三年后……　　　　　　

莫草倚着窗，望着窗外混沌的夜色，不太清晰，隐隐约约的透过云雾能看见月光。　　　　　

将近三年了，兴许是因为年轻，总觉着三年其实过的很快，一晃而过，也没给人留下太多的印象。想想也是，在路家那极其难过的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有什么样子的日子不好过呢？　　　　　

“草儿……在想些什么？这般认真。”魏铮南走了过来，从后面轻拥住莫草，贴在她耳畔问道。　　　　　

脖颈接受到魏铮南呼出的热气，莫草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慢慢脱离出他的怀抱。还是不成，虽然魏铮南对她的心意表现的很明白了，但她仍是很难接受他这般的亲密举动。算不上讨厌，只是太过不自然，下意识的想逃离。　　　　　

“魏大哥，我们的三年之约……”莫草刚开口，话未说完便被魏铮南转过了身子来。　　　　　

　　　　“什么三年之约？草儿……难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魏铮南被她疏远的动作，逃避的话语激的有些不悦，声音不禁放高了些。　　　　　

莫草不出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淡然的味道。任他再怎样深情的眼神，再温情的话语只好似扔进了一个无底洞，扔进去了便找不着，碰不到。连一个‘砰’的回声都不屑施舍给他。　　　　　

魏铮南笑，从怀中牵出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一个小巧的玉锁，极其精致可爱，且让人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石所制。“看，你可喜欢这个？”　　　　　

莫草叹气，他又拿东西来讨她欢心了，明知她对这些，不是那样看重“魏大哥，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东西……并无太多研究。”莫草婉言拒绝。　　　　　

魏铮南渐渐沉下了脸，伸手轻抬起莫草的脸，左手顺着她脸颊的边缘慢慢滑下，直至脖与肩的相连的地方，伸出一指挑出她衣领下隐约露出的一根有些褪了色的红绳。　　　　　

“这是何物？”魏铮南挑眉望着那绳上的一块断玉。　　　　　

“玉。”莫草简洁的答道。　　　　　

“戴了三年？”魏铮南轻笑。　　　　　

莫草不语。　　　　　　

“唯一的饰物？”魏铮南微微收敛起笑容，却还是扬着唇角，但论她怎么也看不出那是个笑。　　　　　莫草仍是不语。　　　　　

“路云谦那小混蛋送的？”魏铮南完全没了表情。　　　　　

莫草依旧不语。　　　　　

魏铮南勃然大怒，手上稍一用力，“啪！”那微微泛着白色的红绳瞬间断裂。狠狠将那不值钱的碎玉连着绳子扔到脚下。他抓住莫草的肩膀“莫草啊莫草！你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倾心于我？难道是我做得不好？哪儿不招你喜欢？你说啊，你通通都给我说出来啊，你这样整天冷着脸对我……”说道一半，他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好作罢，只是喉结上下滑动，似是说不出的话语在里面一遍遍的作祟。　　　　　　

对着魏铮南震怒的模样，莫草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从未如此，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可能是因为今日她又提起了要离开的事，可能是因为发现了那颗路云谦给的碎玉，也可能是因为丢了官印……也可能是因为全部的事情。　　　　　

莫草沉默着接过魏铮南手中的那枚玉锁，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笑着对他说道，“魏大人，您若是喜欢草儿戴这，就尽管说。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魏铮南生气透了，却又拿她没办法，她本身性格便是如此，会接受所有人交给她的任何她能做到的事情，但好像又将所有的人拒在心门之外，他从不清楚她想做些什么，她想要什么。她也从不要求什么，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来揣测，太辛苦了，这样时时刻刻想着猜透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魏铮南转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向后靠去，闭起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　　　　　

莫草也走近了他一些，问道，“魏大人，可是在烦恼官印被盗一事？”　　　　　

“收起你那恼人的称呼。”魏铮南仍闭着双眼，开口。　　　　　

莫草顿了一下，更正道“魏大哥。”　　　　　

魏铮南缓缓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莫草，半响，带着些讽刺的笑道“盗印之人主动留了字条。说是若想取回官印，便去凤泗县。”　　　　　

莫草愣住，凤泗县……那是她离开了三年的地方。　　　　　

##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贼匪偷窃钱财金银之事自然是不稀奇，但这稀奇的却是有人连这‘代天子’巡按御史的大印都偷，都敢偷！且还不是个‘小’偷，能够随意进出官家府邸，在那样严密的防卫之下他竟无留下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缺钱。但这大印一不能吃，二不能用的，他偷去做什么？　　　　　

琢磨下来，还是觉得这寻仇的可能性较大，而且这偷子特定要他们去凤泗县取回大印，明目张胆的引他们过去，想来定是早已胸有成竹，自认能斗的过他们的。　　　　　

莫草站在那条熟悉的街口，终究还是回来了。　　　　　

因为丢失官印犯的是欺君之罪，所以魏铮南丢失官印一事并无太多人知道。莫草与魏铮南也并无以官差的身份来到凤泗县，毕竟一天不找回官印，心都是虚的，还是不要惊动这里的地方官员的好。　　　　　

莫草握紧了手中的剑，心情竟有些起伏，很久未曾如此忐忑过了，究竟为何？其实对于盗贼要魏铮南来凤泗县这一事他们并不是没有猜测的。只是这猜测的答案，两人都有自觉的闭口不提。　　　　　

有些晃神，没想到身体被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给撞着了，莫草低头一看，是个孩子正红着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着望她。　　　　　

“没事儿吧？”莫草冲他笑了笑，弯下身子来帮他理了理衣服。　　　　　“恩。”那孩子摇了摇头。　　　　　

莫草蹲了下来，这才发现，地上掉了一个东西，可能是这孩子的吧。帮他拣起来，莫草望了一眼那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