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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路家的事情，该对她没什么影响，可怎么说，确实是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事，叫她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真想去魏铮南跟前替路家说些好话，求求情，可惜她于哪方面都说不过。一是如果路家的的确确做了犯法的事儿，骗了钱，伤了人，自然是该受他应有的惩罚。这其二，就算是她去为路家说话了，人家未免会听她的，她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分量，她自己是清楚的。　　　　　

路云谦抱着胳膊，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拿着个抹布擦桌子，就擦那一块差不多快擦了一刻钟了，这桌子有那么脏吗？　　　　　

不屑的扯扯嘴角，假意的清了清嗓子“咳咳……”莫草依旧拿着块布在桌子上来回推着，脸上还是不断变幻着莫名的表情。　　　　　

“草儿！！”路云谦放大了声音，一吼。　　　　　

莫草惊了一下，转过脸来眨巴着大眼一脸疑惑的望着路云谦“少爷？有何吩咐？”　　　　　

路云谦气急，扁扁嘴说道，“你闲着没事做吧。”　　　　　

“啊？恩……”莫草想了想，还是承认了下来。　　　　　

“最近总见你魂不附体似的，怎么了？”路云谦找话说，语气却柔和了下来，近来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对她发不起脾气来。　　　　　

“哦，没什么。是少爷您多虑了。”莫草明显有不想说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与那人有关？”路云谦仍是穷追不舍。　　　　　

路云谦话说的模糊，莫草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谁？”　　　　　

“魏铮南。”路云谦答道。　　　　　

“他啊……”莫草轻叹了一口气，未回答是或否。说不是吧，其实也是因为他，刚刚才会那样神游，说是吧，却又不是像少爷想的那样，怕是应了，又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路云谦扯扯嘴角，也不知出声，一时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周围一点杂声都没有。　　　　　

“少爷好像有几日没去醉香楼了，宝儿姑娘可还好？”有些不祥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莫草有意打破沉闷，主动与路云谦先搭起话来，没想到这一开口却触到了路云谦的心事。　　　　　

路云谦一方面有些高兴莫草主动与他说话，却不想居然从她口中听见了令他反应不及的名字。宝儿？！若不是她提起，他险些要忘了这个名字，这个人的存在。不，他怎能如此……明明承诺过她，他并不似一般的客人那样玩玩而已，但如今，他却是真真的把宝儿抛在了脑后，不，他不是这种人。只是……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路云谦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正巧望见草儿歪着脖子望她，几缕没扎上去的黑发沾在雪白的脖颈上，看上去手感应该不错，他的心没来由的猛的扑腾了几下，想起那天她腰上的触感，有些脸红的吞了吞口水。这感觉，是以前对宝儿都不曾有的，怪怪的……　　　　　

“少爷？！”见他不答话，莫草凑近了些唤他。　　　　　

靠过来了，路云谦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跳加剧，怎么回事？以前全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竟会有这种感觉……自己对莫草竟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原来就是……　　　　　

“少爷……少爷……您，您快去主屋那头，快去看看老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莫草与路云谦都听出，那是一贯大方得体的露水的声音。　　　　　

两人对视，大惊，难不成……路老爷（爹）出什么事了？　　　　　

路云谦急忙收拾好自己凌乱的心情，与露水一起直奔主屋。　　　　　

一路上，露水已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老爷早上与中午一直都很正常的吃饭，午休，接着处理公事。一个下午都呆在书房里，刚开始还好好的，还让露水为他沏茶去，露水奉命去了厨房，刚巧遇上没有现成的开水，她便耽搁了一会儿，等烧完水，沏好茶。再将茶水送进老爷书房时却怎么也敲不开书房的门，这时她方才惊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便再顾不得礼节，开门进了去。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老爷是突犯了心疾，昏倒在了书桌前。　　　　　

“那现在呢？现在我爹怎么样了？”路云谦心急的开口。　　　　　

“王大夫已经过来了，还不知道情况，我便先来通知少爷您了。”露水加快了步子，跟在路云谦与莫草身后有些气喘，却还是立即回答了路云谦的问题。　　　　　

三人刚来到主屋，路云谦便一把推开了房门，屋中的人已不少。　　　　　

面上带着些泪痕，一脸苦涩的路夫人，忙的手脚慌乱的王大夫。还有……一脸阴沉的魏铮南。　　　　　初见他时路云谦愣了一愣，他怎么也在？随即便没有再管他，忙上前抓住王大夫问道“我爹！怎么样了？”　　　　　　

王大夫满头大汗，望着路云谦，脸上亦是一脸难色加上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居然没有回答。　　　　　路云谦吓的连连后退，转而又对王大夫吼道“不，你得救我爹！王大夫，不管如何，你得救他……我爹，他是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第三十章　　　　　　

王大夫在路老爷的床前一直忙到深夜，众人也皆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　　　　　

路云谦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手支撑着前额，看不清表情，好像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莫草则一直陪在他身边，兴许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但在这一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　　　　　　

路夫人早些时候已被露水搀扶下去，先行休息了。　　　　　

现在屋里除了路云谦，莫草，王大夫，还有一个守在这里许久也未动身的魏铮南。　　　　　

路云谦有些疑惑，魏铮南即使是与父亲的关系再好，也不该会像他们做儿女的这般守在床边，一直不走，更何况……现在在魏铮南脸上出现的表情也绝不仅仅是担心而已。　　　　　

不一会儿王大夫便有些力不从心的朝他们三人走了过来，不用问，光看他脸上的表情，三人便知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路云谦反在这时反倒安静了下来，不吵也不闹，只是默默的等着王大夫的话。　　　　　

面对着这样的路云谦，莫草反而有些担心起来，“少爷，您没事儿吧？”　　　　　

路云谦推了推莫草，摇摇头。　　　　　

王大夫见状急忙开口“少爷，您还是快进去与老爷见最后一面吧。”　　　　　

路云谦一惊，睁大了双眼“我爹还没……”　　　　　

话未说完，他便匆忙的走到了床边“爹……”路云谦声音有些颤抖，轻唤一声。　　　　　

这时路老爷已说不出什么话来，好像见了路云谦便是了了自己的心愿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路云谦见状，大惊，急忙喊道“爹，爹……您醒醒啊，您不能丢下我，爹……”从未经历过生死别离，路云谦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慌乱的摇晃着路明的身体。　　　　　

魏铮南与莫草在一旁听见路云谦的惊呼，也知路明已经不行了，连忙也凑到了路云谦的身边。　　　　　魏铮南大怒“路明……你这老家伙，怎能还未受到惩罚便自作主张的离开人世。你想就如此把你的犯下的罪责通通毁灭吗？不……不行，你还没有站出来正大光明的担当你的错误，你的罪恶，你的无耻……”　　　　　　

路云谦一愣，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又眼睁睁的见一个外人在一旁如此悔辱他的父亲。他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给我闭上你的嘴！不管我父亲与你有何过节，还是你对我父亲有何偏见。如今他已过世，难道如此侮辱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就是你的本事？这就是你的气度？！！”路云谦直起身子，封住魏铮南的领口，双眼直直的瞪着他。　　　　　

虽被他如此看着，魏铮南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动摇的气势，反而好像想起了什么，大笑道“是啊……路明，你死的真是时候。不过……你犯下的罪，我会让你儿子加倍偿还。”说罢，他伸出手来，一把便掐住路云谦的脖子，手上慢慢加大了力道。　　　　　

莫草在一旁看的心惊，只觉事情正在往无法收拾的方向发展着，连忙喊道，“魏铮南！你快放手……”　　　　　　

路云谦本就在年岁上不占优势，身体上自是敌不过他，武艺上也对他形成不了任何威胁。被他掐着脖子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手上的招式也都被他轻松化解，不过尽管如此，他却还是怎么也不肯求饶。　　　　　　

“魏铮南！！”莫草眼见路云谦面色不对，再顾不得什么，出了手。　　　　　

莫草一掌打在魏铮南正掐在路云谦脖子上的那只胳膊，魏铮南先前并无防备，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自然被打的松了手。　　　　　

“咳咳……咳咳咳……”路云谦只觉得那桎梏着自己的手瞬间松了开来，刚刚不能吸入的空气纷纷涌入了口中。喉咙一阵干燥发痒，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少爷……少爷您没事儿吧……”莫草上前，担心扶住路云谦。转过脸来一脸厉色的望向魏铮南“魏铮南，你太过分了。”　　　　　

“哟，怎么？为了这个少爷……居然连声‘大哥’都不叫了？”魏铮南先是扬起唇角，随后，笑容便又渐渐的消失，紧接着说道“不过……这‘少爷’你怕是也只能今天再叫叫了，明日……我就让他从一个富贵少爷变成我魏铮南的阶下囚。”　　　　　

路云谦只觉得他听不大懂魏铮南这话里的意思，抬起一双红彤彤的大眼来望着莫草，她……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　　　　　　

莫草其实也察觉了路云谦的眼神，但却只是偏过脸去假装没有望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对魏铮南说道“魏大哥，既然老爷已去世，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太过纠结与过往，有些事……能网开一面的还请你……”　　　　　　

“网开一面？”莫草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魏铮南笑着打断，“哼，有些事岂是我想网开一面便能网开一面的？！！即使我不再讨伐私情。于公来说，我都无法放过路家。”　　　　　

路云谦仍是茫然，对他们的话也理不清的头绪，只似乎听见莫草让魏铮南他放过路家……为何路家要求他放过……　　　　　　

魏铮南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除了莫草与路云谦，便只有在一旁受了些惊吓不敢多言语些什么的王大夫。　　　　　　

来回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其他好在说的了，魏铮南甩手道“路云谦，择日公堂再见。”　　　　　莫草望着魏铮南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路云谦一把扯住了衣角。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草愣愣的望着那个曾经气焰嚣张的路少爷，一时无语。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紧咬着的下唇露出惨白，神色却仍是略带不甘的望着她。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莫草心软，觉得还是不能让魏铮南把全部的气撒在少爷身上，这样对他未免也太不公平，毕竟那些坏事都是路明所为，这父债子偿实在是太过了。看今日魏铮南的表现……即使是罚，也定不会轻饶了路云谦。　　　　　

莫草放下手来伏在路云谦的手上，轻轻的想拉开，却怎样也动不了他紧攥着她衣角的双手。兴许真的是被打击到了，路云谦迟迟也不再说一句话，过了许久只木然的轻唤了一声“草儿……”　　　　　

莫草不语，只是伸出手来将他揽入怀中，稍加安慰。

第三十一章　　　　　　

一切收拾停当，路云谦便又坐在一旁不吭声。　　　　　

“魏铮南……他是朝廷派来的——正七品巡按御史。说是……调查路家贿赂朝廷官员，贩卖私盐的事儿和……”莫草想了想，还是决心要上去与他说清楚，但话说一半，却又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路云谦平静的说完，抬头，眼神有些空洞，却对莫草的话一点儿惊讶也没有。　　　　　莫草有些吃惊，少爷竟能听得魏铮南的身份后没有一点儿反应。　　　　　

莫草咬咬唇，继续说道，“还有来调查关于路家所运之盐，吃死杨村十八口人的命案。”　　　　　十八口人……命案……　　　　　

路云谦这时眼里才闪现出一丝惊愕，他不信，这……怎么会是他爹的所为。若是说刚刚从莫草口中得知的路家走私之事，倒真的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这关乎性命之事。　　　　　

“不，那绝不会是我爹的所作所为。走私，或是贿赂官员这种事兴许我爹会做，但……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路云谦摇了摇头，沙哑着嗓音说道。　　　　　

“但是……少爷……现在魏铮南手上似乎已经有了老爷犯罪的证据。”莫草上前说。　　　　　

“证据？”路云谦皱眉，“他虽混进了路家，但做的事却都与我爹的生意并无干系。他是怎样收集到那些证据的？”　　　　　

实际上莫草也不清楚这些，却还是觉得路云谦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不管如何，得让我把爹的丧失办完。”路云谦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开口道“只要等我爹一下葬。不管他魏铮南是要杀要刮，我都……”　　　　　

“少爷……”莫草皱着眉，打断他有些悲伤的语言。　　　　　

“草儿……你平时与魏铮南关系尚还可以，这话，就由你代为转达吧。”路云谦语毕，朝莫草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休息。　　　　　

莫草先是一愣，再也没说些什么，恭敬的退出了路云谦的里屋。　　　　　

莫草是睡不大实的，只是几次开门望向路云谦的房间，却发现里面都还是亮着光的。见路云谦如此，她亦是无奈。　　　　　　

第二天，路云谦便吩咐了下去，说是自己要先在家里办路明的丧失，叫莫草自己先去与魏铮南通报一声，让他暂时不要来打扰。　　　　　

莫草接了这差事，自有做好的道理，知道魏铮南既已经表明了身份，自然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住进了县令府。来到县令府，经门童通报之后，见着了魏铮南。　　　　　

“今日你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魏铮南沏了一杯茶，屏退了一旁的侍从，坐在椅子上，有些忙不经心的望着莫草。　　　　　

“难道魏大哥……你会不清楚吗？”莫草不卑亦不亢，轻扬唇角。　　　　　

魏铮南看后一愣，随后笑道：“这个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　　　　　

莫草收敛了些笑容，却仍是淡淡的牵起嘴角：“魏大哥，有话……我便直说了。死者为大，还请你这几日先放过路家，容少爷把路老爷的丧事先办完。”　　　　　

“好……我答应你，毕竟我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三天。”魏铮南端起瓷杯，抿了一口甘甜的茶水。“我看……你今日来，应该不止为这一件事而来吧？”　　　　　

莫草顿了顿，想着还是说了出来，“我是希望魏大哥你，对于惩处少爷一事……能酌情考虑，毕竟，那都是老爷所犯下的错误，少爷他是无辜的。”　　　　　

“无辜？！”魏铮南不屑，轻笑一声“只要他敢说没用路家一分一厘的钱，没享过路家一丁点儿的好，我就放过他！父债子还，本机就是天经地义事儿。”　　　　　

“不……魏铮南……”莫草再开口，却发觉自己已说不出其他反驳他的话，的确，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并且这只是魏铮南与路云谦的私人恩怨罢了。她哪里插的上手。　　　　　

还是决定放弃吧，本来能宽容路家闲停下来，让他们办完丧事，已经是不容易的了。莫草叹息着，转身准备出门。　　　　　　

魏铮南却再度开口“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对他……从轻处置。”旋转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茶，凉了，便不再可口。　　　　　

莫草深呼吸一口气，知道魏铮南将要提出自己的条件了。“魏大哥，您有话，不如似我刚刚那般，直说就好。”　　　　　　

魏铮南笑，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这般竟也叫她看出了他的想法，“好，轻饶路云谦也不是不可，不过……还要请草儿姑娘你，做一件事。”　　　　　

“何事？”莫草脸色沉了下来，她很清楚，若是魏铮南这要求提的过分了，自己自然是不会答应他的。毕竟路云谦还不算是个能让她舍下自己一切来保护的人。　　　　　

“草儿，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魏铮南见她一脸难色，也知她是把事情想的过重了，难道自己看起来真如此作恶的嘴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