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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 泼墨桃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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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总管处心积虑为我暗示了那么多次——若我再想不到,你还送了我那幅画。”
无情一笑,“我本以为我是成家唯一遗孤,却没想到生身父亲另有他人,劳容总管费心了。”
容隐道:“我一直奇怪,敢问少主是如何得知我与诸葛正我师出同门呢?”
无情的目光变得柔和:“我从小与铁手一起长大,每当喘鸣不适时,铁手便会运功帮我顺气暖肺,那个一以贯之的劲力,你一导入我体内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与铁手的内功出自同源,少主便知道我与诸葛正我有关。”容隐道。
“容总管昔年宰执,见识卓著,你在太后宴间的国策十论,我对其中四论颇为赞许。”无情转而说道,“为上位者,需得立足大势,不计一时得失,夫唯不争,莫能与之争。容总管说到为君者须无情无义无欲无求,方能有功有长,此话说得极是。”
容隐欣然道,“少主颖悟绝伦,我的十条国策能得少主赞许四成,已是莫大欣慰了。”
“其实容总管说到水利万物而不争,我也是同意一半的,所以应该是四成半。”无情道。
“愿听少主详解。”容隐饶有兴趣。
无情一笑,折扇一横,拦住冷血:“你要干什么?”
冷血见无情与容隐竟然越谈越投机,有些索然无味,正准备上前去解开四小童的穴道,见无情拦他,便道,“我去给金剑他们解穴道。”
无情摇头,“不要紧,就这样送回诸葛先生处。”
他竟然连“世叔”都不再喊,只称呼“诸葛先生”。——冷血心中不解,想无情平日一向疼爱四小童,忍不住问:“为什么?大师兄,你不是真相信四个孩子会害你吧?”
无情眸光微淡,“怎么,你不信我?”他手中折扇一指金银四童,“诸葛正我欺瞒我身世十多年,我不与他手下人算帐就是念着师徒之情了,不然——”
冷血皱起了眉,“我也是世叔手下人。”他坚定的拨开无情的折扇,走过去连拍几下,拍开四童的穴道,“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无情拦住容隐,怔怔的看着冷血,声音转沉,“我可当你是自己人的。”
冷血回身,心脏猛停了停,深深的看向无情墨色的双眸,仍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四剑童一脱困,前一分钟还在互相推拿活血,下一刻突然袖剑滑跌,握剑在手,四柄剑攻势甚厉的对着冷血袭来,冷血一惊,抽剑格开,发力狂退了几步。四剑童不追冷血,剑法一变,辛诡急异,直袭无情。无情立时警觉,双手暗扣飞蝗石数颗,抢在容隐出手之前射出,突的打在四童的肩周要穴上,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声,四童手中剑均脱手,跌坐在地上又羞又愧的看着无情。
“大师兄!”冷血呼喝一声,飞身掠过来站在燕窝旁,又惊又疑的看着四剑童,“你们……你们四个……!”
无情冷冰冰的说:“说过多少次,出手时不要枉顾其他,下手要狠,你们四人的剑招才可搭配得天衣无缝——看你们四师叔,他出招都是时间、力道、机变,一分一毫都不会有差池的!”他扫一眼地上的四人,“银儿,你刚才为什么迟了半招?你可知你这一迟,会连累你其他三个弟兄!”
银剑伏在地上,眼圈早已红个通透,被无情这一喝骂,眼泪就滚了出来:“公子……诸葛先生要我们出手阻杀公子,银儿绝不愿意的!公子——”他摇头大哭出声,“我怎么能伤公子?”
其余三童也低头抽泣,无情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又有授业之情,亦师亦兄亦友,纵死犹不能报,即使是奉着诸葛神侯的命令,也实在不忍心痛下杀手。
无情平静的说,“我只是要在穆王府认祖归宗,又不是要犯上作乱,诸葛先生派你们来杀我,是怕我知晓宫中太多秘密,泄露给穆王府吗?”
四剑童一起摇头,神色恍惚,金剑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诸葛先生只密令我们送来燕窝,然后找机会……对公子下杀手。”说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无情,“公子——我们实在是不愿意的……”
冷血站在一旁,听到这里,收剑插回腰上,转身就往外走。
无情喝道:“冷血,你上哪儿?”
“找世叔问个清楚。”冷血简单的说。
“你找他有什么用?”无情难过的说,“二十年前,穆王府早有造反之嫌,朝野皆知,现下诸葛先生要阻杀我,也是为人臣子当做的。”
冷血闻言更恼,经过无情身边时伸手轻握握他的肩,然后飞身而去。
容隐故作惊讶的扬起眉:“少主这可是故意激怒冷捕头?”他半俯下身看着无情的双眼,好像一直要望进他心里去,“认祖归宗,您真这样想么……”
无情冷冷一笑,“容总管不正是要这个机会?”
“哦?”
“我师弟冷血,与其说是个捕快,不如说是天生的杀手。”无情道,“他为杀一个人,可以匍匐在泥坑中等上三日,也可以肆无忌惮在闹市繁华中给人致命一击。”
“哦——”
“而且,”无情垂下长睫,耳根微微泛红,“他待我极好。”
“这个,在下倒是看得出来。”容隐笑道。
“所以,”无情撒开折扇轻摇了摇,“你现在可以追上去了。”
容隐哈哈大笑,“能与少主心心相印,合作无间真是愉快,”他盯着无情的眼睛,“有子如此,我家王爷也该放心了。”
“我既收下龙纹佩,便认定穆王府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无情傲然道,“更何况,这二十年来,朝中盛传诸葛正我才是杀成家20余口、废我双腿的真正主使。”他的手握拳,狠狠砸在他那没有知觉的膝盖上,“我本不知何因,故不怀疑,但来到三同后,我心里便有了答案——别人亏欠我的,我必要讨回来!”
容隐长长吁出一口气,“奕儿,你有这份心,我怎能不助你。”
无情却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容隐看向门外,淡淡说,“没什么……看来,你也不知道那小鞋的事情。”他话音未落,已经提气跃将出去,那轻功竟不在追命之下。
片刻之后,无情喝退下人,转动轮椅面朝四童绷起脸,一句话不说,只用安安定定的冷清眼神瞅着他们,就够表达出“公子生气了”的意思了。
四小童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还是年龄最大的金剑站起来,慢慢挪到无情的燕窝旁边,满脸的讨好,满脸的乖巧,满脸的恳切:“公子……”他耍赖的扯住无情的手,“是这样……”
无情摇摇头,伸手揽过金剑的脑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剑笑逐颜开,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子的!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他得意的回身冲三个同伴一扬下巴,嘻嘻笑道。
无情伸手在他头上轻拍一下,正色道:“你们四个,给我回开封。”他不容拒绝的摇摇头,不顾四小童哀求声起,转过轮椅,看着门外的刺眼日光,“越快越好,给我马上离去。”
第十九章
正与殿前司的军官们一起检查着阵地战舞的编排,铁手忽然停马不动,不由自主的轻轻“啊”的惊呼了一声,只是这小小一声,也引起其他军士们的注意——相处下来,铁手的冷静仁厚,颇为他们所感,既然这年轻稳重的铁二爷会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要停下,他们也不由分说的跟着拉住马缰,一起看向了他。
铁手“啊”完之后,才发现仪仗都不再走动,黑脸上也微微一红,摇头对众人说:“我没什么事,你们继续。”他挥手让其他人继续走,自己却停下了。
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无情在赶他走的那天,摆的那个棋局,他一直觉得变化奇特,总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回来的这几日,间或浮上心头,越想越觉得古怪。直到刚才看到军士们演练的仪仗,他忽然豁然开朗,原来无情摆的棋局,跟这个演舞的仪仗的变化,是一样的。
博弈之术史于上古尧舜之时,千年来手谈之法变化又何止千种,诸葛世叔精于此道,无情更是棋待诏一般的人物,他二人对弈起来,虽落子无语却心有灵犀,往往局中罢手或笑或恼,铁手站在旁边虽然看着眼热,却终是无法理解对弈人的心思。
现下看着诸葛先生布下的仪阵与无情在远方摆出的棋阵竟然相契合,铁手不由得心下犯疑,若说无情与诸葛先生曾有过什么密约,他倒不会惊讶,就怕只是巧合,那这阵中蕴藏着什么,铁手光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要不,还是去见一见大师兄,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
——而且,去大师兄那边,了解一下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回来告诉世叔也好。
铁手跃跃欲试的想着。
两天前追命飞鸽传书说要出外散心然后就没了影,冷血到底有没有跟在大师兄身边,也没个确凿消息,世叔虽然跟铁手说无情的私家事最好不要多管,但怎么能不管?那个人虽然坚强却也极脆弱,总是让铁手存着保护之心的!
一旦有了“想见他”的念头,便根深蒂固,愈发强烈——我想见他,就算再被他赶回来也罢,只要见他一面,当面的问他——至于要问他什么,铁手一时也思绪如同乱麻一般。便不再多想,掉转马头,朝诸葛小花的营帐奔去。
“哦,你想去见无情?”帐中,诸葛小花气定神闲收着一卷书笺,似乎毫不惊奇的平淡的说道,“探子来报,无情在申时之后,便以王府少主身份回了穆王府,现在,应该正在三同城内。”
“穆王府少主?”铁手愣了愣,“大师兄他……他为什么会变成穆王府少主?”
“二十年前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穆王,当年被废之日,太子的绣女甄秀衣,曾经从宫中抱出过一个婴儿,”诸葛慢慢说来,“甄秀衣与那个婴儿,被当时的殿前指挥成亭田遇上,他挂冠弃位,改名为盛鼎天,以江湖人自居,不问朝政,只求全身。”他眨眨眼睛,“我在数年之后,才探得那婴儿身上有一个关乎天下存亡的大秘密,却只知一斑不得全貌,我匆忙赶去成家时,正赶上无名杀手杀完成亭田全家后在放火毁宅,我在庄外的悬崖边遇见余儿——这后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所谓后面的事情,就是当年六岁稚龄的无情被人挑断双腿脚筋后又一掌击在胸口,在悬崖边奄奄一息,幸得诸葛神侯所救,总算保住了性命,却落下终身残废和一身内伤。从此改名“盛崖余”,由诸葛先生抚养成人。
铁手急忙问道:“那大师兄到底是成家后人,还是穆王之子?成家被灭门的原因便是因为——那个关乎天下存亡的大秘密?”他想了想后说,“是不是就是容隐提过的什么婴儿小鞋?”
诸葛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慢慢说,“你不是决定要去问他?若你想去便去吧……我之前让金银剑那帮孩子办了件事情,现在你过去,也正巧是时候。”
“金银剑?”铁手不懂,“他们四个小孩子能干嘛?”
“呵呵,”诸葛笑得纯良,“不过是让他们送燕窝去给他。”他又喝了口水,“然后,我跟他们说,务必见上余儿一面,若小凌不在余儿身边,问个安就回开封;若小凌在余儿身边,就一齐向余儿刺上一剑再回开封。”
铁手闻言稍惊:“刺上一剑?世叔!”
“那四个孩子哪会真下手?就算他们真的刺了,他们岂能伤得到余儿?”诸葛笑眯眯的说,“我只是想试试小凌的反应罢了。”
若是真的想试冷血的反应也就罢了,铁手心里说道,冷血天生敏锐,反应能力异于常人,这还用得着试?甩甩头,他决定不去猜世叔的真正用意,那就跟猜大师兄的心思一样,是浪费时间的事。
“那世叔,我走了。”铁手抱拳致意,转身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从屋角拿起鼓囊囊的一包东西,询问般看向诸葛。
“呵呵,去吧去吧。”诸葛笑着点头,挥手说道。待铁手出了营帐,他又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连小夏也这般沉不住气……余儿啊,我怕我是帮不了你了。”
饶是你多聪明,人总是没有办法同时思考这两件事情:
一是爱恋。
一是生死。
总而言之,你好自为之吧。
冷血在急奔。
他的目的地是城外禁军大营。
忽的,他身后多了一个人。冷血皱眉,他讨厌被人窥猎,于是在下一个路口,他忽的停步抽剑,反身便是一剑向来人头顶砍来——容隐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说砍就砍,不得不从袖中滑出一把软剑,如蛇般缠上剑尖,再忽的剑身一震,把冷血的招式挡了回去。冷血一击不中,不退而进,手腕一转,向容隐小腹横剑砍去。容隐轻功了得,不慌不忙,足尖轻点向后一步,挥动软剑,只与冷血剑尖稍触即避,并不断向后迈步。
三十招后,冷血停下,容隐也即收势站立,“你武功高过我。”冷血说道。“但我未必会输给你,”他把剑插回腰带上,骄傲的说,“你不想跟我打,我还懒得跟你打。”
“冷捕头言重了,”容隐已经收了软剑,方巾儒服,风度翩翩,“在下只是想与你同去拜会诸葛先生。”
“你自己去。”冷血直接说,“我讨厌跟外人搅合在一起。”
“我怎么是外人,”容隐摇头笑说,“我是你大师兄的手下,况且,我想去拜会诸葛先生的原因,跟你是一样的。”他正色道,“冷捕头可知,少主幼年即遭不幸,而这不幸,与诸葛小花有着莫大的关系,你难道不想为你家大师兄找出真凶,一报血仇吗?”
冷血迟疑了一下,摇头,“我信得过世叔。他绝不会害我大师兄。”
“他是不会害你大师兄,但他身为枢密大臣,总有理由要对付穆王世子。”容隐冷冷道,“二十年前,就是他门客成亭田从皇宫中偷出世子。成亭田家的灭门惨案后,他把世子当作成家后人抚养,明知他双腿残废身怀内伤,竟然还让他当了捕快!时时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这难道是他存着好心?”
冷血不语,心里却是知道,那个人虽然坚强却也有着脆弱的一面,比任何人都不适合当捕快,却因着那份倔强,比任何人当得都称职。但若是真的视为己出,世叔大可以让无情留在神捕府内出谋划策,何必让他四处劳苦呢。
“再有,他明知世子与穆王府有莫大关系,却还着他来查这一起案子,”容隐冷笑,“若不是我事出有因,亲自去客栈会会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世子就要死于我的部众之手。”
冷血皱眉,“这只是巧合。”
“那为穆王府祝寿的禁卫精兵呢?”容隐道,“我前一刻才知道原来王爷的独子尚在人世,后一刻便接到禁卫军来我三同贺寿的圣旨——冷捕头还认为,这是巧合?”
冷血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胸,“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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