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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舞飞扬·时光磁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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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她来找我妈聊天。谈笑时听她说:“早选好日子了。到时候领你家三个孩儿都来啊。”
等她走了我问我妈什么日子。
“结婚啊。”我妈瞪着我,“你娘娘大儿结婚,这你都不知道?”她又顾自叹息说:“你娘娘三十多岁守寡,苦日子算熬到头了。”
说完我妈很有深意地看我一眼,似乎问我她苦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到头。
原来是要结婚了。新娘见过几次,羞答答的。爹和我妈议论她是“中看不中用”。
但刘大哥喜欢。刘二娘喜欢。娇小的女人,笑靥如花。刘家四处凑钱,把彩礼送去女人家,婚事才被答应。
婚礼请了锣号队,庭院摆满小方桌。吹吹打打,从早晨闹到正午。爹和我妈各随十块钱,领我们姐仨,占了一小方桌。
天很热,菜不太新鲜。我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婚礼已经开始了。
拜高堂时,刘二娘抽抽嗒嗒抹起眼泪。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新人。眼泪不停流。
她是巫婆,等她稳定情绪站起来,我以为刘二娘要施什么“无敌*”呢。降场大雨,或把饭菜变新鲜。
但她仍带着哭腔说辛苦好多年,希望日子越来越好之类的话。然后她又坐回座位。她坐在座位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灰头土脸,好像只是稀松平常的农村小太婆。
她的法术呢?
女人家里条件好。刘大哥去她家当倒插门。
一晃两年过去了,日子波澜不惊。某天听说女人给刘大哥添个闺女,刘二娘在家煮熟鸡蛋,煲好红糖水。急慌慌去了儿子家。
往后她见我,招呼打得更亲。说:“天天呐,你嫂子给我们刘家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娃。你得空要去看看啊。”
她比我妈长,照理应更封建,却一点不应景的男女平等。我嘴上答应,心说难怪刘二娘会当上巫婆,可怜我俩姐姐没生在刘家。
我逐渐长大,去镇里读中学。偶尔回家,我妈也是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禁手禁脚,让我憋得难受。只能干站在一旁,看大姐和二姐忙来忙去。
麦收时又回去一趟,六月时,肆意蔓延的黄。家人都在地里收麦。太阳很毒,眼皮又红又烫。走了一会感觉有点晕,我拍拍屁股找块树荫休息。
没有人。到处都冒烟。热气一点一点侵袭到眼眶。
我以为眼花了,但使劲揉揉又猛摇头,头顶的阴影依然存在。
轮胎,车把,然后是刘小哥的脸。他是刘二娘的小儿子。他向我伸出手,说上来吧,天天。
我像小时候一样熟练地跨上后车座,抱紧小哥的腰。他起初有点摇晃,咋咋呼呼叫我坐好。我说我没动啊,小哥,我真的没动。
他终于稳下来,全身都冒汗。手臂与他外衣接触的地方,又湿又热。他说:“哦,是你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了。”
我在他身后笑笑,但转念一想笑他也看不见。我问刘二娘,问刘大哥,问他的小侄女,问他的嫂子,还问我妈,我爹,我的两个姐姐。
得知一切安好,随后便沉默了。他卖力地骑,满眼倒退的麦田,与麦子争夺养料更加茁壮的野草,远处的群鸟“轰”的一声飞上天。
好像回到小时候。我家的地和刘家的隔水沟相望。小的时候刘小哥总把我安放到车后座,一路风驰电掣地骑去田地。那时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一直沉默。这是怎么了?
虽然景色未变,但这儿不是从前。
谁把星光偷换(3)
帮助家里收麦子,晒得又黑又红。回学校后总感觉心神不宁,想家。给家人写信,几次动笔又放下,最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宿舍的纸篓里。
元旦下了场雪。大姐捎来厚衣,还有我妈煮好的几个茶叶蛋。寝室里其他小孩出去了,姐坐在我床上为我剥鸡蛋,一边闲聊,问我近来的情况。
后来聊到田红莲。姐叹口气,把鸡蛋放在我手里。她说田红莲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其实是给人做小老婆。不知怎么被外出打工的村人知道了,在村里村外传的有鼻子有眼。后来好事的把舌头扯到田老头耳旁,冬至那几天田红莲回来了,老头子硬不让她进门。田红莲扒着门缝一直哭。天冷,许是受了风寒,又坚持不坐她男人的车,回去时走路歪歪扭扭的。
田红莲和大姐差不多的年岁,小时在一起玩。大姐说起来总是无限感慨,叹气,双眼也是潮湿的。她给我剥另一个鸡蛋,又对我说:“听说刘家大哥最近不太好。”她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不太好。”
我一愣,半口鸡蛋噎在喉咙间,咽不下去。
姐临走的时候,雪还在下。我劝她一会再走,外面大风大雪的。她摇头,站在门口,忽然把一只手搭上我肩膀,说:“天天,你得努力。你是男孩,爹妈都指着你。”
我忽然感到很难过。我扶着门框,看着大姐消失在弥漫的风雪中,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二姐曾被刘二娘叫过魂。我躲在她床下,看了刘二娘施法的全过程。
后来我有样学样,把三根蜡烛摆在灶台上,去烧剪成月牙形的黄裱纸。还没把纸粘在蜡烛上,被我妈发现了。她带着哭腔训我:“小祖宗,你想干什么?这是你能玩的吗!这种事,跟鬼神犯冲啊,会遭报应。你知不知道。”
我以为我妈吓唬我,但看她流出眼泪,便吐吐舌头,不敢再玩。若做法真与鬼神犯冲,会遭报应,那是我妈真正说对了。
年关降至,听说刘大哥忽然疯了,从家里跑出去,便没了音信。原本笑靥如花,娇小的女人,把自己闺女送到刘家,说不想被个小女娃拖累。
我爹妈听说这事,在饭桌上嘀咕,说这女人不仅中看不中用,还丧尽天良,连自己亲闺女都不要。
彼时刘小哥去了东北做生意,路远,心疼车费,过年没有回家。刘二娘和孙女的年分外冷清。刘家曾经找过刘大哥,但无功而返,家本来就败破,现在更不成样子。刘二娘没了从前的精气神,头发灰白,脸上的皱纹比以前深。她见我不再打招呼,眼神总是飘忽,不知望向哪里。
我第一次见那个小女孩,嘴唇很白,不爱说话,衣服很大,很土。但刘二娘离不开她,老把她的手攥在掌心,去哪都要带着。
开春时有些冷,苇河上的冰块还未消。天总是灰蒙的,云朵也稀少。河边的柳树长出枝芽,风吹过来一颤颤的,像在打冷颤。
平常的一天。我妈帮我收拾上学用的必需品,一边絮絮叨叨的叫我注意身体,别为省钱吃得太少。我怕她说出“你大姐二姐靠不住,以后只能靠你了”之类的话,一路“恩”“啊”地应付过去。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我和我妈对视一眼,飞快跑出屋子。
是刘二娘家。她家离我们不远,是独立的小平房。烟很大,火苗往上蹿,就着风势,迅速沾染上屋顶的茅草。村人提着水桶跑去苇河盛水。但小桶的水压不住火势,一倒进去立马变成蒸汽。
谁把星光偷换(4)
温度太高,玻璃窗全碎了,“哗啦”一声跌在地上。
我妈忽然抓住我,向周围的男人们喊:“刘二娘呢?刘二娘跑出来了吗?”
因为有风,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周围只有风声,火焰“噼里啪啦”燃烧木头的响声。忽然听到刘家院子里有声音,高高低低。
健壮的男人用斧子劈开刘家的门,把桶里的水倒在自己身上,冲进还在燃烧的庭院。
洞开的大门,向外涌出黑烟。像一颗虚弱的心脏,将停止跳动。我不知怎么想起刘二娘给二姐施法。她给打我招呼,翻来覆去只有那两句。她在大儿子的婚礼上流眼泪,随后缩在座位上。阳光很好,她微微眯起眼睛。
我忽然意识到很有可能失去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疼。
男人跑了出来,身上冒着烟。他用湿毯子紧紧裹住刘二娘和她孙女。
我妈咋咋呼呼地跑过去。好多村人都跑过去。
四下忽然很安静。我有点想哭,便真的流出了眼泪。
我在城市里求学,艰难辗转,渐渐忘记那场灾难。
后来大姐来信,说刘二娘面部烧伤,完全毁容。她孙女只是受点轻伤。着火时她们躲在家里的大水缸,水全烧干了。刘二娘把孙女裹在衣服里,才免遭烧伤。起因竟是她孙女学刘二娘施法,碰倒蜡烛引起的。
我妈说过做法之类的事要遭报应。这算不算报应呢?我想不通,把信纸放下,叹了口气。
刘二娘痊愈后投奔了东北的小儿子。
年关时回家,母亲做针线活时对我说:“明年你大姐二姐都不上学了,出去打工,供你上完大学。”
我很诧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大姐二姐就在近旁,她们望着我,眼神很温柔。
傍晚时我妈说刘二娘回来了,要让她到家里吃饭。
我忽然不想看刘二娘被烧毁的面容,便借口躲了出去。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我路过刘家的老屋,那一片废墟,只剩枯黄、稀少的野草。周围很黑,我慢慢走着。
路过苇河,河上有厚厚的冰,写有“水深,危险!”的木牌更加斑驳。
走到我家的田地,我和大姐二姐还有刘小哥曾在这里一起玩。仿佛闭起眼睛进入一条长长的隧道,周围无尽的黑暗,投射在眼皮上的细小光芒。不温暖。现在睁开眼,只剩我自己,站在这里。
田地很大,很空旷。粮食都已收净。远处有斑斑点点的灯光,隐约有饭的香味。
冬天的天空,很遥远,很寒冷。耳畔吹进冰凉的风。
夜晚里的星星,极微小,发出陌生的光。
我们互不熟识。那是昨日以前的星光了。
东京神社的那一抹夕阳
文/袁铭
我们,是时光的祭品,执迷地奔赴一场盛大的洗礼。
──题记
拉起飞机的遮光板,窗外是厚重的云层,穿越不透的灰白色,压抑。
一个人的旅程。我,我的背包,和嵩铭送我的一本书,略显孤单。
我记得那天,他把我的书架清空,用一整套精装的世界名著换下了我全部的网络小说。他用修长的手指抚摸名著们黑红相间的华丽书脊。我坐在小说堆上望着他和他的杰作,嘿嘿地傻笑着。他转身,望着我,佯装无奈,却一脸温柔:“这些书,才是一个相夫教子的知识女性应该读的。”我喜欢看他装模作样的表情,像一个不愿被人看穿的孩子,却在自己的掩饰中,泄露全部。
他走过来,把我挪到地毯上,然后把那一堆旧书整整齐齐地在角落码好,我说:“不愧是建筑系,真有砌墙的天赋。”他笑,走过来揉乱我的长发,然后和我背靠背坐在地毯上。 txt小说上传分享
谁把星光偷换(5)
那幢改头换面的书架,再不像原来那样花花绿绿,整齐划一的名著,迎合了房间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深邃而厚重,暖暖的暗色调,很温暖。我的书架,终于不再显得那样突兀。
我一直都觉得,建筑系的男孩,很神奇。
阳光刺痛双眼,泪水滑落。
这是一场逃亡,无所谓目的地,也许,将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旅程。
飞机降落,空气中略带海咸味的东京。
我讨厌机场,因为这里总有太多太多离别,因为离人总有许多人相迎送,亲人、恋人、或是朋友。而我,只身一人。
我坐上一辆空空的巴士,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我们路过高山,我们路过湖泊,我们路过森林,路过沙漠,路过人们的城堡和花园,路过幸福,我们路过痛苦,路过一个女人的温暖和眼泪,路过生命中漫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CD机旋转,耳边响起朴树的歌声,苍凉,迷茫。
我住的酒店位于东京铁塔脚下,有些昂贵,令人厌恶。整洁的浴室,狭小却明亮的小卧室,大大的却空荡荡的仅有一个背包放在角落里的衣柜,洁白的梳妆台和一个屏幕不大只有一个中文新闻频道的液晶电视。
我猜想,也许会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女孩住在这样一所宾馆。孤单的身影和简单的行李。用英语生硬地与前台服务生兑换零钱,坐在大厅的皮质沙发里像是在等人,望着落地窗外陌生的城市和窗上映出的模糊的自己,却是在等一个目的地。
我起身离开,行色变得匆匆,却不是赶赴一个约定。而是茫然的旅程,让我行色慌张。
暮色四合,我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奔走了多久。于是,转身抬头望着东京塔远远的塔尖,准备返回。脚步渐渐放缓,渐渐疲惫,我有一个目的地,那是我无可依靠却只能以之作为依靠的住所,所以我不再慌张,反而悠闲。
人有时候很笨,他们认为的安全便是将自己在一个称之为“家”的大盒子里锁好,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和人都锁进去。重点不是那地方可否被称之为“家”,而是大盒子的锁是否牢固。我就是这样一个笨女人,逃离了一个大盒子,却又欲将自己锁进另一个盒子的笨女人。
停下脚步,我的右边出现了一座神社,我不懂得日本人的信仰,不确定该将其称为神社还是庙宇。青瓦白墙的古典建筑,宁谧而安详,是他喜欢的风格。我想如果他在身边一定会神采奕奕地给我讲述这座建筑的构思和结构。我厌恶我的这种想法,厌恶这样频繁地想起过去,想起他。
我对日本的神社没有好感,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无法理解靖国神社中那些罪恶的灵魂,更对那些领导人的参拜行为义愤填膺。然而,我对单纯普通的日本神社却又是敬畏的,因为那里承载了太多太多人的信仰,让我不忍心亵渎神灵,更没有勇气藐视圣洁。
我踏入神社的院落,以一个并非其膜拜者的身份,踏入一片萧索,夕阳就挂在神社屋顶的一角,像一个紫红色的灯笼。那余晖似乎也是清心寡欲的,云霞在天边卷起一抹红晕。
神殿前,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朝拜,微风吹拂他衬衫的一角和前额的碎发,干净的面容下,眉宇间是如水的忧伤,是看不穿的祈望,也许他本不为世俗而来,因而在这夕阳的紫霞里,没有半点浊气。。 最好的txt下载网
谁把星光偷换(6)
他深深鞠躬,并不似印象中的日本男子那样生硬,反而是轻轻的、慢慢的,仿佛怕惊起殿前的鸟雀,让我想起孤山寺那悠远而深邃的钟鸣。
他转身,望向我,一脸错愕。
我不知所措,望着他的双眼,似掬在手心里的一捧凉沁沁的泉水。
他开口唤我,将我称作一个叫做“舞子”的女孩。因日文里“舞子”的发音很像英文名字“Micheal”,所以这是我少数记得起的日文名字之一。
他惊讶的眼神,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光芒的,却又融合了不知名的些许忧伤。
我用英文告诉他:“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他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失落,然后归于淡定,消失了祈祷时虔诚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在喧嚣世俗中的漠然。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仿佛在寻找我和舞子的不同点,神情却渐渐出离了现实,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难以自抑地忧伤。
我安静地望着他,我不想打断他的回忆与悲伤。直觉告诉我,舞子一定在这个面容干净的男孩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许是一生难愈合的伤疤。
我等待着他从臆想中自我解脱,在此之前,我决定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被他凝望,也凝望着他。终于,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定定地望着素不相识的外国女子是很失礼的举动,于是,他用蹩脚的英文,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对不起,非常抱歉我把你误认为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不好意思。你不会说日语,是来自国外吗?”
我点头说,没关系。他腼腆地笑笑,然后又断断续续地介绍这座神社,可是我实在还无法适应他纯正的日式英语,所以就只能在他的指引下,欣赏这古朴庙宇的景色。
他问我,是来日本旅游的,还是来工作。我摇头。他以为我是没有听懂他的话,所以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我笑笑,回答说,都不是啊。他用表情说,这很奇怪,他猜不出我为什么在这里。然后,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问我,那我为什么来日本。我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所以来了。真的,这就是我的原因。
我们一起踏出神社,我问他吃过晚饭没,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他说好。
东京的霓虹亮起,夕阳的余晖燃尽。他带我走进一家人群熙熙攘攘的拉面馆。我喜欢拉面,喜欢热气腾腾的面汤,喜欢胃里暖融融的,有一种幸福感。拉面的雾气氤氲,我想念着嵩铭经常带我去的学校门口的兰州拉面,看起来并不整洁的小小的店面,却被我们评为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条。简简单单的兰州拉面,清汤里只零星地漂着点点油花,几片碎碎的香菜叶,是一大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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