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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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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鬼敲门,说破了,其实是最简单的法门,只消取些新鲜的黄鳝血,涂抹在大门之上,入夜后,自有敲门声响。”
“这是何故?”
“蝙蝠!此物昼伏夜出,飞遁如电,却最喜鳝血,赶在夏天炎热之际,只消一条黄鳝之血,便可将方圆里许的蝙蝠统统引来……门响之后,有人出来看时,那蝙蝠已经飞遁无踪,并不得见,就有了鬼敲门之状了。”
“原来如此。”
清虚总结道:“除了这三种之外,还有几十种法门可用,但多半都需要有人现身演示,只有这三法最为恰当。因此,贫道的几位师弟心中也是存疑,那弄鬼之人可能还通晓其他法门,甚至早得了我紫阳派的传承。”
“这么说来,那小贼的神通应该也不足为奇,很可能也是类似的障眼法吧?”谢敏行精神大振。
他不在意那些法门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他要的是戳破刘同笀搞出来的玄虚,进而颠覆小道士的神秘形象。一直以来,他虽然不相信对方真有神通,却只能说服自己,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在死撑,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曙光。
清虚捻须笑道:“贫道虽未亲见,但他既然用的是成法,想必也都是有迹可循,比如那老道起死回生,很可能就是用了某种秘法……清微师弟,你不妨演示给两位施主看看。”
“是,掌门师兄。”被点名的老道躬身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谢家爷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后者有些发毛。
“二位谢施主,贫道清微有礼了。”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二人这才悚然而惊,继而回过神来。
“这……这是?”他爷孙二人看得分明,几个老道都没开口,而且这声音也与几人全不相同。
“腹语之术。”清虚点点头。
“此乃江湖流传的秘法,不张口,以胸腹鼓起而言,若是用了此法,再辅以牵线傀儡之术,想演一出起死回生的戏却也不难。至于水灾,倒也容易解释,若不是蒙中的,那很可能就是观星识天之术了,京城的那位致一真人,最擅长的就是此法。若是得法之际,休说是风雨之灾,便是地龙,也是观得出的。”
“那所谓的点评中举,八成也只是阴差阳错了,这小贼还真是狡诈,竟然借机扰人耳目,乱我视听,着实可恨!”
谢敏行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拱手,躬身道:“亏得道长法眼无差,他纵有千般手段,却也难以遁形,请道长助我一臂之力,当众让其现出原形,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好说,好说,贫道既然来了,自不能坐视有人假天之名,妖言惑众。”清虚答应的很爽快,但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不过谢大人,谢公子,二位有没有想过,那刘同笀用的法门虽然有迹可循,但他却是如何领悟出来的呢?”
“呃……”谢敏行一怔。
“弄鬼那些倒也罢了,只要心思聪敏,短期内就能领悟,但腹语术却是麻烦,不但需要天赋,还得苦练,本门之中,也只有清微师弟长于此道。而那观星望气之法……嘿,致一真人以古稀之年,方才有所领悟,十有九中,上得天心,可那刘同笀却……”
老道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尤可虑者,乡里皆知,在那一日前,这小道士仍然是个傻子,若非醍醐灌顶,他又怎能……唉,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道长无须多虑,现下人心多鬼蜮,冷眼旁观,又怎能尽数通晓?既然他用的法门都已经有了着落,只要将其揭破,那小贼也就原形毕露了。”想不通就不想,谢敏行的思路很简单,只要知道小道士是敌人,必须加以铲除就可以了。
谢亘接着说道:“若得道长首肯,谢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尽,道长心中所想的那件事,便着落在谢家身上,保管让道长心满意足便是。”
“当真?”清虚眼睛一亮。
谢亘从容一笑:“自无虚言!”
第61章 斗法
第61章 斗法
清虚想从谢家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很简单,他虽然不是穿越来的,但有了龙虎山的例子摆在那里,他自然也有上进的心思。
谢家的邀请信中,并没有明言此事,只是点出了邵元节的年纪,和嘉靖的一些习惯爱好而已。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清虚从中看到了希望。
紫阳派号称道派南宗,龙虎山只是后起之秀,清虚不认为,邵元节能做到的,他自己会做不到,需要的也无非是一个机会罢了。
现在,机会来了。
“由于之前的水灾,那小道士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京城,上达天听。虽然圣意尚不明朗,但种种迹象都表明,皇上有意追封王一仙,重修紫阳观,甚至很有可能会召见那小道士。”
“此言当真?”清虚心中一紧。
“现在还只是个意向而已,不过,依照皇上的脾性,想来这一天不会太远了。”谢亘极力劝说道。
其实召见、追封这些事,他根本就不知情。别说是他,就连身在京城的谢丕,也不是很清楚里面的门道,连黄锦、张孚敬都确定不了的事情,他们又怎能明了?
他是在危言耸听。
清虚老道手段眼光虽不错,但毕竟信息量不足,哪里知道其中还有那许多玄虚?仅凭民间传闻的话,这事儿倒也入情入理。
他能看破这些手段不假,但并不代表他一个人就能做出来。而且,依照谢家的描述,刘同寿做的都是即兴表演,这样一来,难度就更大了,真要斗一场的话,紫阳派这边出手的肯定不止一人。
“谢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是……”
“斗法斗上一场,胜者尽收声望,一步登天”谢亘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清虚老道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样做的话,皇上会不会不高兴?”心动离行动还有一段距离,清虚犹有顾虑。
谢亘劝道:“道长有所不知,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皇上迟迟不肯召见,固然是有京城路途的原因,但何尝又不是皇上觉得那刘同寿年幼,生恐其中有诈,万一名不副实,岂不又沦为笑柄之虞?道长与其斗法,正是为君分忧之举,皇上又何怒之有?”
谢敏行也是跟着附和道:“是啊,道长,您且想想今上登基以来的朝局……”
这爷孙俩一个明着相劝,另一个暗示得露骨,清虚终于意动。
嘉靖朝的头十年中,从杨廷和下马开始,内阁走马灯似的换人,直到近几年才算是稳定了点。皇上有看着臣下互斗,自己居中看热闹的癖好,应该是确凿无疑了。
朝堂上是这样,道观里应该也差不多吧?取代小道士进京,实现光大门派的梦想,这里面的诱惑力实在太足了,由不得清虚不动心。
“那就有劳谢公子安排了。”
计议已定,双方皆大欢喜,只有九戒和尚有些郁闷,他仍然有庙不能回。
尽管谢敏行听过揭秘之后,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说闹鬼什么的纯属子虚乌有,完全不足为虑,可老和尚心里还是没底。上次闹鬼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可他还是想起来就怕。
万一他搬回来了,小道士又摸上来给他搞点新花样,那还不要了和尚的老命了,所以,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当然,这会儿也没人有余暇顾及他的心情,一行人都忙着呢。
“敏行,你说的笃定,可有办法引那小贼应下这场斗法?”
“回四爷爷,暂时还没有……”
“耽误些时日倒也无妨,此次定要准备万全才好,对了,清虚道长他们来的虽隐秘,但也未必没有风声在外,你须得想办法将消息封锁了,免得那小贼知道清虚道长身份后怕了,找借口推托也是麻烦。”
谢敏行沉吟道:“倒也未必,孙儿和那小贼打过几次交道了,觉得他性子虽古怪,但也是有迹可循,未必不能捉摸……”
“哦?且说说看。”
“他行事肆无忌惮,甚少有敬畏之心……当日,他明明已经拉拢了董龚,就算要拉拢人心,可那些许银钱,应该算不得什么麻烦。但他偏偏要亲身涉险,到余姚大张旗鼓的摆了德美叔一道,当日孙儿只觉得恼怒,并未多想,可今日想来,他似乎是特意的。”
“怎么讲?”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可孙儿总觉得,他似乎一开始就有了确定的目标……他要借机扬名。”
“扬名?”
“正是。”谢敏行的语气越发的笃定了,“而且他的目标和清虚一样,他想进宫”
“不会吧……”谢亘两眼发直,清虚有这种念头很正常,紫阳派的地位口碑放在那里,他完全有这个资格,但刘同寿一个无名道观的小道士,却又哪里来的这种胆魄呢?
要是说眼下,他动一动念头,倒也有情可原,毕竟他的声望已经这样了,不过,在那场水灾之前,他又怎么……若真是如此,那小道士也算是妖孽到了一定程度了。
“以孙儿之见,想引他上钩却也不难,只消把场面搞大即是……不如这样好了,水灾刚过,各地都有波及,以此为由,请布政司王大人出面,我谢家出钱出力,在杭州办一场水陆大会,然后发一封请柬给紫阳观便是。”
“嗯,他若果然存了心思,定会前往;如若不然,这场法事也能转移民间的注意力,磨去他的锋芒,待法事之后,我们大可放出风声,将他先前所用的手段公诸于世……”
谢亘沉思片刻,忽然拊掌笑道:“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这么办吧,敏行,难怪爹和二哥都喜欢你,单是这份聪敏,你已远在杰行他们之上了。”
“都是长辈爱护之意,敏行不敢居功。”
“好了,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做这副样子了,稍待我便修书一封去杭州,希望王建兴能卖我这个面子吧。”谢亘叹道。
另一边,几个老道也在窃窃私语。
“掌门师兄,您答应的会不会有些仓促了?如果赢了固然很好,可若是有个万一,那……”
“清行,你说的是什么话?掌门师兄怎么可能失手?我紫阳派虽然不以外功见长,但五百年底蕴,又岂能逊于一个少年?”
“话虽如此,可是,清微师兄,刚才你也听到了,那刘同寿的手段繁多,应用起来也是恰到好处,否则也达不到如今的效果,谁又能稳操胜券?”
“你分明是无视尊卑,蔑视掌门师兄,还不速速道歉,莫非要让我请出家法……”
“好了,两位师弟都不要再吵了。”清虚摆摆手,“清微说的不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我紫阳派底蕴,终究是要搏上一搏的,不过,清行说的也有道理,那刘同寿身上颇多古怪,却也不能等闲视之。”
“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他这话说的圆滑,两边都不得罪,但也没做定论,几个老道都有些茫然。
清虚意味深长的说道:“斗是一定要斗的,但却要从长计议,须得发挥出我紫阳派的长处,方保必胜。”
第62章 劝说
第62章 劝说
“水陆道场?有点意思……”刘同寿看着手中的请柬,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谢家人去过国庆寺之后,他就知道很可能有事要发生了,只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方式也这么怪罢了。
他装神弄鬼的手法并不出奇,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拿来吓唬一下不明真相的普通人,遇到行家,被戳穿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谢家再次上门,找自己当面对质的准备。
结果,经历了挫折之后,谢家的比以前谨慎了许多,发现刘同寿上门,谢家人竟是连个照面都不打,直接乘船离开了,将偌大一个国庆寺就那么扔在那里。
那天之后,又过了三天,县衙就把请柬送过来了,而且送信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冯维世亲自到访了。
“此次法会,是由布政司王大人亲自主持的,规模空前江南四大名寺,金山寺、文殊院、宝光寺、高旻寺,都遣人回了话,说是届时必至,道家各派距离较远,具体又哪几个宗门会来,一时还不得知,但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没人愿意错过这等盛世的。”
刘同寿摸着下巴,好奇的问道:“奇怪了,怎么还有和尚来凑热闹?”
“咦?刘道长您居然不知道?”冯知县瞪着眼,很惊奇的样子。
“我应该知道?”刘同寿被他搞得有点迷糊,谢家带来勘查现场的分明就是道士啊,他低声嘀咕:“难不成江南的和尚也同气连枝,我收拾了国庆寺,于是那四大名寺就要来助拳?”
“非也,非也。”冯知县捻着长须,呵呵笑道:“想是佛道殊途,刘道长未尝留意过此等小节吧?无妨,且让老夫替道长解说一二。”
难得见到刘同寿吃瘪,冯知县心中颇为畅快。
“这水陆之名,始见于宋遵式的《施食正名》,谓系:取诸仙致食于流水,鬼致食于净地,本就是佛家的说法。首倡者是梁朝武帝,初时主诵经忏悔,在唐代与密宗无遮大宴相结合,渐重声色……如今已经成为定例,专为普渡慰灵而设。”
冯知县引经据典的说了一大通,刘同寿也听明白了。
初时,这水陆大会就是个佛教仪式,一群和尚换身新衣服,聚在一起念念经,超度超度亡灵什么的。到了后来,却演变成了一种排场,就好像后世结婚仪式似的,是摆谱炫富必备的东西。
用时人的话来讲:追资尊长而不设水陆,则人以为不孝;济拔卑幼而不设水陆,则人以为不慈;由是富者独力营办,贫者共财修设。
既然是排场,那肯定要眩人耳目才有效果,而和尚们也敏锐的发现了机遇,又给这水陆大会加上了点特殊的意义,也就是传教。
现如今,佛教虽然远不如前朝兴盛,但水陆大会却保留了下来。在灾荒,或者战争之后,都有人张罗着办道场,也算是个慰灵会的意思。
“这么说来,这大会上是要表演的了?”
“刘道长,说表演似乎有些不妥,应该说是演法才更为妥当。”
对刘同寿的说法稍加更正,冯知县沉声道:“这次大会是布政司首倡,全为消弭灾劫,正逢水灾之后,江南士绅也是尽皆响应,民间同样群情激昂,道长若是决心要去,这演法之事定要慎之又慎啊。”
听话听音,刘同寿眉毛一挑,反问道:“冯大人似乎有事要提醒贫道?”
“提醒倒说不上,只不过,布政司衙门此番行事,雷厉风行处,远胜以往。我有一同窗在布政司衙门任职,以他信中所说,此议来的极为突然,从动议到决议,不过用了短短两个时辰而已,其中的味道,大不寻常啊。”
“难不成是京中来了旨意?还是说谢家……”刘同寿本只当是谢家挑事,琢磨着兵来将挡就好,可经冯知县一提醒,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冯知县摇摇头,“先前我在杭州时,李大人、熊大人对道长您都看重得很,而王大人和谢阁老,谢侍郎都无深交,应该不至为谢家火中取栗。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却也难以说清,左右小心无大错,以我之见,道长若是求稳,将其推却了也无不可。”
在那场水灾中,外面各府县多有人员伤亡,而上虞只是减产而已,百姓固然受惠,作为知县,冯维世受益更多。他心知这一切都因刘同寿而来,因此对小道士也很是奉承,大有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爱的感觉。
不过,为官多年,他的心性还是很过关的,他不会忘记刘同寿的搞事能力。
这场水陆大会来得太快,他一时也来不及深思,但理智告诉他,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好还是不要让刘同寿出门乱跑的好。
之前小道士去了趟府城,回来就搞出了个年旦评,轰动一时,如今的东山镇繁华的跟县城都差不多了,若是再让他去趟杭州……不说其他,单说梁萧中举那个典故的影响,就足够他造成轰动了,水陆大会上,他在秀点厉害的法术出来,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按说刘同寿闹得再大,名声再响,跟他冯维世也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要不是刘同寿跟谢家斗得死去活来,冯某人又怎么会卷入朝争之中?
现在只有一个谢家,又正处于敏感时期,他们也不会闹得太过格,冯维世夹在中间还不算太难过。可若是再升级,他就未必撑得住了。
近来一段时间,从外县乃至外府的迁籍文书在他的案头堆成了山,随之而来的,是同僚们的鄙夷和冷眼。作为地方父母官,谁也不愿意治下的百姓外迁,何况外迁的还都是士子和富户呢。
冯维世很清楚,这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他迟早变成孤家寡人,然后被众人一起推倒。可是……这事儿压根就怨不得他,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想到刘同寿去过杭州之后,又惹了一堆对头回来,然后各方大佬向他纷纷施压,逼他对付小道士的场景,冯维世只觉未来一片灰暗。
“天下间卧虎藏龙,高人辈出,刘道长,您道法虽高,可是,面对如此多的对手,难保没有个万一。您的名头声望摆在这里,只消表现的稍微不那么出彩,就有遭人诟病的风险,您又何苦来哉呢?”
所以,他极力劝说着,想打消刘同寿去杭州的念头,用的办法当然是危言耸听。
“别忘了还有谢家,谢家在这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有没有布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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