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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狼群-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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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惊的是,格林袭击的是人类的牲畜,就算不被饿死,可他也会被打死啊!虽然,我过了几个月的狼生活,我完全可以理解狼生存的艰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冒死偷羊,但牧民与狼的矛盾由来已久,我怎么可能要求别人牺牲自己的财产去保护狼呢?然而,我也知道横竖都是死,狼绝不会选择饿死!
我更害怕的是,我此刻就坐在牧民家里,像个闯祸孩子的家长,被人家逮个正着,还不知道受损失的牧民会如何狮子大开口?我陡然间想起了卖死羊给我的牧民,我真后悔走进这个小屋,还一气儿喝了人家五碗酥油茶,这事儿麻烦了,我下意识地抱紧了相机。亦风没在我身边,如果我今天走不脱怎么办?我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不,或许事态会比我想象的更严重,我养了个“祸害”,我说不定会被牧民们视为养狼为患的仇敌!而格林,我可怜的小狼,这里可没有什么动物园,逮到“害兽”完全可以当场打死!
我想来想去,心里一横,躲是躲不脱的,为了格林,一定得扛起来:“阿妈,那羊多少钱?我……我……赔您!”
阿妈一听就乐了:“几个弱羔子赔什么呀,这牧场上哪家不死牛羊?吃了就吃了吧,狼总要活命嘛!等开春儿有食了,狼也就散了。”
“啊?”我意外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阿妈,那天眼狼是……是我那只啊……”这叫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都逮着我了,还不找我算总账?
少女笑得更欢了:“知道是你养的,我们以前在山那头的大河湾一带放牧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带着那狼在河对岸走,一起抓兔子、抓老鼠啥的,很神奇。我们叫你狼女,可是从没见你走近。呵呵,你放心好了,阿妈说了,狼到我们牧场来,我们不会打他的,好多年都没有看见过狼了。”
我眼睛一热,老天有眼,我终于又遇见好人了,阿妈的善良瞬间打破我心中重重顾虑。同在一个草原上,牧民和牧民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紧捏着相机的手总算松了下来,少女瞅见我手里的相机,挪挪凳子亲近地坐过来问我:“阿姐,能不能帮我们照张相啊?”
我连忙点头,巴不得为这家好人做点事,我瞄了一眼他家墙上的大相框,说:“回头我也洗成这样的照片给你们送过来。”
少女一听,兴高采烈地进屋换最漂亮的衣服。
阿妈填着炉膛里的火,蒸锅里冒着馋人的热气。我咽着口水,硬把眼睛从蒸锅上挪开,扭头往墙上的相框瞅去。相框里众多的照片中突然有一张面孔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凑近了看,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多吉吗?那个引我到狼山去的爱狼的小伙子!
我忙指着多吉的照片问道:“阿妈,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
阿妈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哦,那是我儿子。”
噢……我心里所有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人和人的确不一样。
我刚给少女照完相回到小屋里,就见阿妈揭开了锅盖,热腾腾的蒸汽里肉香扑鼻。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锅刚出炉的包子,强压住的饥馋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红着脸问:“阿妈,我能吃个包子吗?”
“吃吧!吃吧!呵呵!”阿妈热情地点着头,转身找盘子给我盛包子,我已等不及伸手进锅里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羊肉包子,太香了!
“慢点吃,小心烫!”阿妈连声说,装了满满一盘放在我面前。我死盯着盘子,两手左右开弓,羊肉包子塞了满嘴,滚烫的包子贴在嘴巴的裂口上,烫得眼泪直打转。
阿妈问:“你饿坏了?”我顾不上回答,嘴里嗯嗯几声,又抓了两个包子塞进鼓鼓囊囊的嘴里,一个劲儿地点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我几个月来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饭食,泪水伴着几个月的辛酸全咽进了肚子里……我知道我吃食的样子可能跟格林差不多,这才是人间烟火啊,要是亦风也在,该多好啊!
一阵狼吞之后,整锅的包子被我干掉了一大半,我急忙停手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家人的晚饭。阿妈又装了一盘放在我面前:“放心吃吧,吃不完的阿妈给你装回去。家里男人们都去寺庙了,要回来还早着呢,等会儿阿妈再做就是了。”
我谢过阿妈,才又拿了一个包子咬起来,这回动作斯文多了。阿妈问起我很多事,不解地说:“一个城里姑娘为一匹狼跑这里来受苦,值得吗?”
我咽了一口包子,鲜甜味在舌边慢慢回了上来,我点点头:“值得。”
其实和格林在一起,最开始只是天生的母性和同情,可天长日久,格林身上似乎有些魔力般的东西感染着我,引我不断去探究和体会到狼性中一些可贵的东西,有时甚至不知不觉地把狼性和人性相比较。直至和格林一起来到草原后,狼、动物、人乃至整个草原无时无刻不在触动着我,越来越深的自然情怀和人狼情缘让我在这片草原的残酷和痛苦中享受快乐,我也从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生命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感悟。我甚至想永远留在这里,和狼群奔跑在同一片荒野上。然而,这对一个和现代化有着千丝万缕依赖的城里人而言,回到自然或许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境。我才发现也许我和很多现代人一样,早已失去了和大地的联系,和自然的感应。
我很羡慕阿妈,这样善良的一家人住在草原上,有着自己的信仰,牛羊成群,儿女相伴,每天感受着草原的脉动。我情不自禁地问道:“阿妈,您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草原,你感觉幸福吗?”
阿妈笑眯眯地答道:“幸福是个啥?我从没想过这个。草原上的人一茬一茬地长,长大了饲养够吃够用的牛羊,然后结婚,生子,死去,一辈一辈就是这样生活的。”说话间,阿妈慈祥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别无他求的满足感。或许,老一辈的草原人就是这样生活的,简简单单,他们从不自问是否幸福,是否向往另一种生活,没有另一种,只有从遥远的过去就在等待着每一个草原人的那一种生活。有时候别人的追求就是自己的现在,自己的憧憬就是别人的现实。
如今呢?在席卷草原的社会变迁下,年轻的草原人有了另一种选择,而草原上也有太多可以交换另一种幸福的东西,草原的未来又将如何?我珍惜地体会着在草原人家做客的幸福,或许十年以后,人们再走进草原就感受不到如此单纯质朴的情谊了。
饭后,少女带我进羊圈,查看了昨天格林和大狼翻进羊圈的洞,那是羊圈最矮的一处围墙,墙上带着血迹的狼爪印清晰可辨。虽然早已预见,当我的手指触摸在那熟悉的爪印上时,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惊喜的暖流。真的是格林!
出了羊圈,我满怀感激与歉意地告别阿妈,阿妈把剩下的包子全装在口袋里给我,又给了一大麻袋血肠、油饼、风干肉,我赶紧把热包子捂在怀里,连声道谢!格林活着,我们也有吃的了,我飞奔回家,让亦风感受这双重的惊喜!
回去的途中,我泪洒了一路……草原深处的牧民仍有一些保持着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和与人为善的淳朴品质。不知道像阿妈和扎西这样肯为狼的生存留有余地的人还有多少。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我像一个苦苦盼望与失散独子重逢的狼母。
这天,中午还有点小太阳,现在干脆阴了下来。云层厚厚地压在天边,北风夹着细小的雪花掠过冰封的河面。
“这是什么地方啊,跟平底锅似的。”亦风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处略高的地方,环顾四周。两岸环绕着草场的都是逐渐倾斜成三四十度的山坡,山脚与草场相接,草场尽头与天相连,整片“U”形的地势像被拉了个辽阔的鱼眼广角。而眼前这条南北走向的冰河蜿蜒过锅底中央,把中间的草场曲分成了东岸和西岸,乍一看像个太极图。
冰河的东岸,草场上的积雪并不深,有些地方的薄雪东一块西一块地融化着,露出一点干瘦的烂草皮子掺和着雪化后的泥浆,死皮赖活地贴在地面上。草皮摆出限量供应的样子等着牦牛群来啃食。几百头牦牛埋头摆动着大脑袋拱开积雪,扒吃雪下的泥草,管他是泥还是草,能填塞肚子就行。风吹着几乎能拖地的牦牛长毛,牛群呼出的白气比雪雾更加浓重。有的牦牛吃着吃着就抬起头,艳羡地望向河西岸——那边是一大片冬季草场,过膝深的金色牧草就在冷风里晃啊晃的,但是那片冬季草场是另一家牧民留着接春羔时用的,被严格地用铁丝网围了起来,而且中间隔着陡峭难爬的河床。牦牛是不敢贸然越过冰面的,如果在坚冰上摔一跤对沉重的牦牛而言,可能是致命的,东岸的牦牛也只能望河兴叹。
我和亦风是跟踪着一大片狼足迹来到这条大河西岸边的。头一天晚上,我们听到远远近近的狼嗥声,一大清早,我们就循着昨夜发出声音的方向到处巡查。终于在河滩边的雪面上发现了成群的狼足印,于是一路跟了过来,谁知足迹跟到这里分散绕了几个弯儿,竟然全都诡异地消失了。
跟了大半天又是一无所获,我们沮丧地坐在西岸边的一块小坡地上,啃着干粮发牢骚。
“你说他们昨晚嗥啥啊?这么多狼咋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拢拢衣领遮挡扑面而来的寒风。今天为了便于追踪,我特意穿着冲锋衣,这会儿停了下来便觉得冷飕飕的。亦风掏着衣服包,摸出半个油饼又掰开来分给我一半:“吃点儿吧,阿妈给的干粮也不多了,得省着点吃。”
我肚子正饿得慌,坐下抓了一坨干净雪就着油饼嚼起来:“兴许这拨儿是昨晚过路的狼,咱们早跟丢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是说回成都吗?”亦风问。我哽着油饼不吱声儿。
我们正啃着干粮,远远望见牛群西北角骚动起来,所有吃草的牛都抬起头来,向西北角望去。眨眼间骚动就变成了恐慌,牦牛群开始你推我搡,牛角相互碰撞,简直像是群魔乱舞。
突然,不知哪头牛跺蹄大声哞叫,几百头牦牛立刻狂奔起来,奔腾的牛蹄卷起漫天的沙尘和雪片,蹄声震惊四野。
我们被这惊雷般的声响震得一蹦,正啃着的油饼掉在雪地上。亦风张大了嘴巴:“什么情况?”
我一把拽过亦风胸口的望远镜一看:“狼!”
望远镜里,只见牛群乱作一团,小牛到处乱窜,母牛焦急唤子,公牛高声哞叫着组织结群。数匹大狼紧随其后,驱赶着牛群,沿河一路向南奔来!牛群聚成一片,像潮水一样涌动起来。中途又有多匹大狼从侧翼杀出,阻止企图越过河面的牛群。
虽然隔着冰河,我还是感觉到强烈的冲击力,望远镜里全是乱溅的泥雪和鼓瞪的牛眼,寒风中只听见牛群隆隆的蹄声、喘息声和嘶吼声。牦牛和狼正进行着一场千年未变的仪式,为生存而厮杀。牦牛群惊恐万状,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
没想到无意中让我们撞见狼群追猎,这是生平第一次。令我费解的是,奔跑中,明明已经有了几头脱队的牦牛,这是狼群挑寡的绝佳机会啊,狼群却根本不去围攻落单的牦牛。不单如此,还总有一匹狼绕过去把这些掉队牛驱赶归队,那友善的模样,俨然他根本不是狼,而是牧羊狗。牦牛群终于有机会把小牛犊护在了牛阵中央,牛群的奔跑速度也略微减缓,似乎开始的害怕劲儿已经平静一些了。这群笨狼坐失良机,只追不杀,开什么玩笑啊?
我任由亦风把望远镜抢去,有些失望,现在的狼群是大不如前,就这帮不敢进攻的草狼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快看,那边还有狼!”亦风低喊着,指向河边草坡。
短促尖厉的野兽嘶叫,这就像个前兆,河岸的南面草坡中又蹿突出来数匹大狼,迎面突袭牛群右翼。奔跑中的牦牛群腹背受敌,向西是河,向东是山坡,狼群数量陡增,牛群陷入了无路可跑的新一轮慌乱中,他们别无选择,牛阵中的头牛们当机立断扭转方向,整群牦牛像回头潮一样向东面山坡上涌去!东面是一座四十度左右的向阳斜坡,斑驳的积雪残留在坡上。黑压压的牦牛群好像一股血肉与皮毛聚成的海啸,所有牦牛耸起牛肩胛,挺起牛角,奋蹄向陡坡埋头苦冲,只想捡回一条命。
几个狩猎小分队的狼群呈扇形从后面包抄上来,龇着尖利如锥的獠牙,扭动着灵活的身形,紧跟牛群的动向,在牛群周围忽左忽右地飞快跳窜,让牛群越发慌不择路,拼尽全力冲坡。牛群闷头猛爬,锐利的牛角像挺着刺刀催促前牛往上冲!
我看得瞠目结舌:这是狼群在打围啊!
眼看牦牛群已经冲过了半山腰。突然间,山梁上传出一声穿涧越谷的狼嗥,高亢振奋、摄人心魄的呼嗥声腾空而起,从高高的山梁上压顶而下,好似一只巨爪扑向这群瑟瑟发抖的待宰牲畜。长嗥声中,山梁上突现奇兵,眨眼间冒出了成群的大狼,朝着牛群龇牙大吼起来,仿佛将发起声势浩大的总攻!
这群狼不知是何时匿行潜踪埋伏在那里的。亦风拿着望远镜数狼,纷乱中根本数不过来。
狼群大声咆哮着,亮出獠牙利爪,飞扑下来,迎头冲向爬坡的牛群。
冲在最前面的两头牦牛紧急刹住,前蹄腾空,差点仰面后翻摔下坡去。刹那间,整个牦牛群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跑在前阵的牦牛慌忙掉头回跑,像一片惊涛陡然被狼群的大堤迎头一挡!泥泞湿滑的山坡,像个大滑梯,牛蹄没有抓地力,坡上面的牛根本刹不住车,很多回头牛直接就撞在了前冲牛的利角上。牦牛们被顶得高声惨叫,栽着跟斗往陡坡下滑跌,扬起一路的碎石泥沙。有的小牛犊怕得不行,拼命往大牦牛肚子底下躲,谁知沉重的牛身直接压倒在他们还没长硬朗的脖子上,有的小牛当场就没了声响。一头大公牛踩到一块摇摇欲坠的岩石,滑了下去,连后面那几头牦牛也跟着遭了殃。几头牛挣扎着想重新找回平衡,可坡面太陡了,加上湿滑的积雪,数头牦牛在斜坡上最后踢蹬了几下,像山体滑坡一般,一齐翻滚下来。
阵尾的牦牛被狼群驱赶着冲坡,断后的公牛甚至还倒退着往山上撤,混乱中根本看不见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山下的牛还在低头挺角,铆着牛劲儿往上冲,上面的肉山囫囵个儿地压下来,角度正好,砰咚闷响声中,滚下来的牛被戳着肩胛的、挑破肚子的,甚至被后面的牛角扎透了颈窝子的,还有的被牛角戳进了肋骨抽不出来,两头牛一起翻着跟头滚下山坡,像古代战争用的礌石,后面的牛躲闪不及被冲压了一路,小牛被挤死的、被踩伤的,一片烟尘雪泥中,只闻牛哭狼嗥。
亦风和我完全惊呆了,目睹这眼前上演的惨烈戏码,都忘了再拿起望远镜,镜头外的阵容远比镜头内震撼。天啊,这怎么跟纪录片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所知的狼群都是惯于闷声不响发动突袭,而眼前的狼群却全然不同,虽然也是在突袭,但是更多的却是张牙舞爪地咆哮着造势,没有一匹狼真正下口咬,更没有一匹狼深入牛群当中大肆屠戮。或许人对狼的了解太少了。我突然感觉背脊发凉,虽然纪录片中都说狼群有了猎物就不会再攻击,可面对这么一大群狼,会不会顺便把我和亦风也捡了去?人若不了解狼,纪录片里说的靠谱吗?
想到这里,我一动不敢动,谁知道哪里还有狼军埋伏?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
就在转头侧耳的一瞬间,我猛然听到咆哮的狼群中传出“花花”的吠叫声!我顿时心跳加速,狂跳的脉搏把激动的感觉往全身每个细胞泵去!多熟悉的“口音”!我赶紧抢过亦风的望远镜,望远镜绳子勒得亦风咝咝喊疼,我忙让他噤声:“听,格林!”
亦风一听果然又有几声“花花”。
亦风张嘴就喊:“格……”我一巴掌给他捂了回去,生怕惊扰了狼的狩猎,也生怕他这一叫,格林一分神,被牛蹄子跺上一脚就完蛋了。我拿着望远镜一个劲地搜寻,大片的牛群中到处都是狼在跳窜,哪里分得清谁是格林?
感觉有格林在,我就不害怕了,我和亦风对视一眼,竟然有了一种找到组织的奇妙错觉,觉得眼前是我们本家在围猎。有格林的维系,我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狼族一员,正在观摩大部队作战,热血沸腾!有一种送儿子去当兵的感觉,看着儿子在战场上拼杀既自豪又担心。
牦牛群如山崩泥石流般倾泻下来以后,伤的伤,残的残,哀牛遍野。
狼群不再追撵,他们绕开还在奋起反抗的牦牛。狼不需要再动手了,这一役,战果辉煌!我再也不敢对狼战妄下结论了。
然而,我们以为狼群该大快朵颐的时候了,狼们却碰碰鼻子擦擦肩,有的走山后,有的跑向西南角……打围的狼,竟然三五成群地撤了,一点都不留恋这些伤残死牛。我们一头雾水,辛苦半天不要战利品?这算打的什么围啊?!
牦牛们蹬着蹄子,挣扎着爬起来,丢下一大片伤兵,向安全地带转移。
远远传来了人声、马蹄声和犬吠……
“格林!”眼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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