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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第二季 罗刹之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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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唐小甜被他们的样子吓住了,哆嗦着回答,“她已经被成立带上楼去了。”
  “白痴!为什么不阻止他?”
  钱莫争凶狠地大骂了一句,唐小甜几乎都被吓哭了,杨谋不禁愤怒地说:“喂,有话好好说嘛,何必那么凶呢?有种冲我来!成立是她的爸爸,爸爸带女儿上楼睡觉,天经地义,谁能管得了?”
  没等杨谋的话说完,钱莫争和黄宛然早就跑上楼梯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四楼,用力敲打房门,并大声叫着秋秋。黄宛然开始后悔了,不该如此着急地把秘密说出来,成立已经失去了理智,万一报复到秋秋身上怎么办?
  “别敲了!”
  门内传来成立的声音,但房门依旧牢牢地锁着。
  黄宛然还故作镇定地说:“请你把秋秋放出来。”
  “孩子已经睡了,就不要再吵醒她了,好吗?”
  隔着一道房门,成立冷静了许多,但越这样越让黄宛然害怕。这个与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男人,仿佛已变成了冷酷的魔鬼。
  她只能哭喊着说:“成立,我求求你了,把女儿还给我吧。”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秋秋的。毕竟我已经养了她十五年,她和你不一样。”随即成立的话锋一转,“但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可以打我骂我对我做任何事,但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成立隔着房门苦笑了一声,“哼,你的女儿。”
  钱莫争虽然同样着急,却不敢发出声音,担心反而会激怒成立。他们在门外等了片刻,成立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而黄宛然也束手无策,只能对着房门掉眼泪。
  这时,钱莫争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叫喊了。
  他将黄宛然拉到五楼,轻声说:“算了吧,我想他不会伤害秋秋的。”
  “但我还是不放心,他已经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也和你一样担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把秋秋抢出来,告诉她成立不是她的爸爸,她的心里会怎么想?叫了十五年爸爸的人,居然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她又该怎么面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们需要靠智慧来弥补。”
  黄宛然已经无语了,她还是回头看着楼下,忐忑不安地颤抖着。钱莫争推开五楼的空房间,这是昨晚他睡的屋子,随后将黄宛然拉了进来。
  “今晚,你就在这里吧。”
  随后他锁上房门,但黄宛然推开他的手。她已对这一切厌恶了,独自走进一间卧室,紧紧关上插销,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
  钱莫争在外面无奈地叹口气,隔着门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下去找秋秋。”
  更为明亮的月光,洒入五楼卧室的窗户。黄宛然浑身虚脱地躺在床上,犹如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泪水缓缓打湿了床单。
  【二】
  叶萧回来了。
  刚运完两具尸体,他和孙子楚、童建国都已疲惫不堪,借着月光回到大本营。来到二楼,才发觉大家都已分散了。他们上楼去清点人数,还好成立等三人已回来了,今晚总算人员齐整——除了失踪的法国人亨利。
  他们在三楼撞见厉书,他正在房间里和伊莲娜聊天,而林君如已经困得睡下了。叶萧皱起眉头说:“早点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
  随即,三人匆匆走上五楼。
  厉书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继续对伊莲娜说:“明天,我不能继续窝在这儿了,我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探路。”
  随后他又说了一句英文,以显示自己的水平,伊莲娜却只觉得好笑:“算了,你还是和我中文吧,我知道你英文很好。我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选修中文了。现在凡是看到中国人,我都不习惯和他们说英文。”
  “哦——”厉书都有些脸红了,他看了看时间尴尬地说,“已经十点多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吧。”
  “好的,晚安。”伊莲娜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国女孩那样开放,她将厉书送到门口说,“谢谢你陪我聊天。”
  就当厉书要关门离去时,外面飞进来一个黑影,要比苍蝇蛾子之类的飞虫大很多,但又不像是长着羽毛的鸟类。
  那个古怪的东西飞进房间,在伊莲娜头顶盘旋了两圈——她强忍着没有尖叫出来,还大胆地伸手去抓,但它灵巧地躲开了,从厉书头顶掠过,又回到楼道里面。
  伊莲娜马上追了出去,和厉书一起抓那东西,但那家伙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紧接着就飞下了楼梯。那会是什么?是光明的使者还是黑暗的幽灵?
  还好这里都亮着走道灯,他们一路追下去,依稀可辨那东西的翅膀,正高速扑扇着,黑色身影如小猫般大小。
  伊莲娜几次都差点抓到它,不甘心地追踪到底楼,和厉书冲到外面的小巷。
  月光照射着那会飞的动物,在地上留下一个暗黑的影子。它的双翅展开有二十多厘米,黑不溜秋实在看不清楚,但隐隐可见一双绿色的眼睛,放射出幽灵般的目光。
  那个东西飞到马路对面,钻进一间卖小饰品的店铺,两人也紧跟在后面。厉书第一个闯进去,店铺里一团漆黑,他在墙上摸了半天,都没找到电灯开关,只感到空气中不断有翅膀的扑击声。层层气流涌到脸上,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臊味道,让人分外恶心。
  伊莲娜也冲进来了,两人正好撞在一起,额头碰额头,火星四溅,那可真是疼得头晕眼花。但那个东西还在他们头顶盘旋着,翅膀几次拍到他们的头发上,并闪烁着两道绿色目光。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跳起来想抓住它,却又一次被它轻巧地躲过。显然它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事物,或许它的眼睛有夜视功能,也可能它有类似雷达超声波的器官?
  那会是什么物种?
  它又向更深处飞去,店铺里开着一道小门。厉书与伊莲娜穿过小门冲出去,闯入一片月光下的花园。这园子看来早已荒废,到处都是枯萎的花枝和野草,一些墙壁也坍塌了,两人的脚下满是凄凉。
  然而,它在月光下的影子更加骇人,在两片宽大的翅膀当中,竟是个极度丑陋的身体,竖着一对奇幻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尖耳朵。
  “MY GOD!”伊莲娜瞪大了眼睛,迅速切换到中文,“难道是——”
  它飞进了荒园对面的一栋房子里。
  两人在房子前停止脚步,那是个朦胧而坚硬的黑影,从上到下没有半点光亮,就像块巨大的岩石。
  而那道半开着的房门,就是最秘密的山洞。
  他们小心翼翼地闯入洞中,厉书才想起身上还带着手电,便赶紧打开照向前方。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和蛛网,只是一个破败的大厅,并发出浓郁的腥臭味。伊莲娜疑惑地抬起头,感到头顶传来阵阵风声,什么东西在上面爬来爬去,在阴暗处发出一些绿色幽光。
  厉书已毛骨悚然了,他急忙将手电对准天花板,才发觉头顶竟倒吊了许多猴子!
  不,不是猴子,而是生长着翅膀的动物——蝙蝠。
  手电筒猛烈颤抖了一下,所有倒吊着的蝙蝠,都睁大绿眼睛看着他们。在天花板上、房梁上、转角上都布满了蝙蝠,它们仅凭双爪勾着上面,身体垂直吊下来,翅膀收缩在身体两侧,而那恐怖的头颅则不住转动,呼出无数浑浊的空气。
  其实,在上海的夏夜也能见到蝙蝠,在厉书小时候就经常见到,还给它以“油老鼠”的别称。但这里的蝙蝠非常独特,个头大得惊人,有的身体居然像小猫,若展开双翼恐怕有鹰隼般大。
  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种类的蝙蝠,它们究竟属于哪一种呢?
  伊莲娜的表情异常紧张,她盯着最近的一只蝙蝠。这家伙居然在灯光下一动不动,配合似的让她仔细查看,直到她发现它嘴上的某种特征。
  突然,她拉着厉书的手,飞快地向外冲去。
  同时身后响起蝙蝠的扑扇声,成千上万对翅膀舞动起来,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声音。
  他们狼狈不堪地逃出房子,回到荒凉的花园里。蝙蝠们黑压压地追出来,密集的翅膀互相碰撞,刹那间竟遮住了月光。
  蝙蝠的阴影压到头上,厉书和伊莲娜踏过野草,疯狂地跑进店铺。由于那扇门实在太小,许多蝙蝠撞在门上坠落下来。他们又飞速地穿过店铺,还是伊莲娜眼明手快,在回到马路上的同时,反手将店门紧紧关起来,正好把后面的蝙蝠挡住了。
  厉书继续拽着她的手,拼命地穿过马路,逃回大本营的楼上。
  一直跑上三楼的走廊,他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几乎浑身瘫软在地上。
  “妈的,又捡回了一条命!”厉书依然心有余悸,他走进房间问,“那是什么蝙蝠啊?”
  伊莲娜停顿了片刻,神情诡异地回答道——
  “吸血蝙蝠。”
  【三】
  子夜将至。
  五楼。
  顶顶盘腿坐在床上,柔和的灯光打在她侧脸上,又如流水般活泼地溅起来,弹到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也包括小枝的眼睛。
  她的瞳孔在并不强烈的光线里放大……放大……变成一个深深的洞窟,里面有一尊千年之前雕刻的佛像。
  洞窟中的佛像如此美丽,那眼角、那鼻梁、那匀称的嘴唇,那脖颈、那肩膀、那窈窕的身段,无不是青春女性的特征——她是来自古印度的蓝毗尼,还是古楼兰的海市蜃楼,抑或吴哥窟里的神秘微笑?
  她是这一切的混合体,她正盯着小枝的眼睛,所有隐藏着的灵魂都将无处遁形。
  小枝缓缓后退,后背再一次靠在墙上。她想要闭上眼睛,眼皮却不听自己使唤,仿佛有两根木棍支在眼皮间,当中便只剩下这尊雕像了。
  雕像开口说话了:“小枝,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是个哲学性的命题,谁都可以回答,但谁也无法回答。
  雕像露出奇异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是某种暗示还是期许?
  但小枝却让她失望了:“我不知道。”
  “南明城为何空无一人?”
  “我不知道。”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
  她一连说了三个“我不知道”,似乎来自一个空白的世界。
  随后,雕像的嘴唇开始缓缓嚅动。
  又是那些音节,不知从哪个时代流传下来的音节,含混不清又急促有力,好像没有经过耳膜,径直传递入她的大脑。
  咒语在洞窟中反复回荡,四面墙壁上都出现了壁画。声音与画面如同潮水,不断折射到小枝脑中,形成坟墓般的共鸣场,足以令任何人崩溃。
  突然,小枝跳起来夺门而出,冲进外面的楼道。
  她大口喘息着向楼下跑去,身后传来顶顶的声音:“别跑!”
  子夜的五楼,响彻着两个女子的脚步声。
  小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那个身影将至,却正好撞在另一个人身上。
  就在她几乎倒地的刹那,那个人伸出手抓住了她,同时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他就是叶萧。
  顶顶也停住了,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射着她那双大眼睛,还留在古老的洞窟中。
  小枝将头埋在叶萧怀中,浑身冰凉颤抖,如丛林中受伤的小鹿,顶顶便是追捕的猎手。
  “你要干什么?”
  叶萧横眉冷对着顶顶,他刚要在隔壁房间睡下,便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我——”顶顶一时语塞,后退了两步说,“让我带她回去睡觉吧。”
  “不。”
  小枝在他怀里摇摇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目光里写满了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声地回答:“我不想和她住在一起。”
  叶萧咬紧了嘴唇,紧盯着顶顶的眼睛,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顶顶无言以对,固执地扭过头去,她不想在小枝面前为自己解释。
  “不管你做了什么,你让我感到失望。”
  叶萧冷冷地抛出这句话,随后带小枝走下楼梯,抛下目瞪口呆的顶顶。
  他们来到三楼的走廊,敲开林君如和伊莲娜的房门。叶萧将神秘女孩交给她们,反复叮咛要看管好她,千万不能有闪失。
  他又抓着小枝的肩膀,却看不清她眼神里藏着的东西,这让他心里一阵发慌。但他还是故作镇定,以绝对控制的语气说:“无论如何,请你答应我,绝对不要尝试逃走!这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我,答应你。”
  小枝点了点头,便躲到了林君如的身后,眼里又闪烁着什么。叶萧转过头去回避她的目光,随即退到走廊外锁紧了房门。
  他迅速跑回五楼,昏黄的楼道灯仍照射着顶顶的脸。
  “你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叶萧咄咄逼人的眼神,顶顶紧蹙眉头退入房间,淡淡地回答:“没有,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叶萧随她走进卧室,“我知道你也想早点知道真相,也想早点离开这里,但你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我相信她也是个受害者。”
  “受害者?走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没有谁比谁更可怜的问题,只有谁比谁更可怕。”
  他立时沉下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那么聪明,当然会明白的。”
  “总之,请你不要再欺负她了。”
  “我欺负她?她向你告状了?”顶顶感到满腹委屈,她摇了摇头,“我在拯救她。”
  “拯救?你认为她很危险?”
  她退到阴影里,眼睛又成为雕像般的样子:“不但她自己很危险,也会让她身边的人危险。”
  叶萧又打开一盏灯,照亮顶顶隐藏的目光:“告诉我,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对你隐瞒了许多。”
  沉默片刻,叶萧不知该如何作答。
  顶顶继续说下去:“我有权利向任何人隐瞒,在这里你并不是警察,只是和我们每个人一样的普通游客,你没有权力审问我。”
  “不,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你没有权力隐瞒,我也没有权力。”
  她又关了那盏灯,藏在黑暗中说:“好吧,我告诉你——从今天中午起,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
  “什么?”
  叶萧声音有些发颤,他担心听到某个会让他崩溃的消息。
  “那个神秘女孩的女子,她的名字叫——”
  顶顶停顿了许久,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那两个致命的字——
  “小枝。”
  瞬间,这两个细腻的汉字,如洞窟中的回音,反复穿刺着叶萧的耳膜,直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巨大而持久的共鸣。
  果然是她——果然是那个奇异的美丽女子——从2000年的冬天到此刻——永远都不停歇的噩梦。
  下午,在南明宫的长廊内,孙子楚便已提到了这个名字。虽然仅仅是无端猜测,却仍让他寒入骨髓。
  此刻,叶萧睁大眼睛,第二次打开那盏灯,重新看到顶顶的脸庞,还有那佛像般的嘴唇。
  灯光在她的唇上轻轻反弹,他不敢相信就是这双唇,说出了“小枝”这个名字。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她也叫‘小枝’。”
  顶顶第二次关上那盏灯,重新将脸沉入阴影中,似乎与他争夺电灯开关——他代表着阳,她代表着阴。
  叶萧已经认输了:“不,不要让我看不清你的脸。”
  “所以,我必须要对你隐瞒,因为我能猜到你现在的表情。”
  但他第三次打开了那盏灯,手指固执地停在开关上,犀利的目光直插顶顶双眼。
  子夜,零点。
  【四】
  凌晨,三点。
  彻夜难眠。
  成立在床上翻来覆去,月亮的光晕落在窗上,带来窗外树枝的影子,仿佛预示即将到来的噩梦。
  这里是大本营的四楼,那套最大房子的主卧室,成立独自躺在上面,双眼圆睁对着天花板。
  “秋秋,她不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言犹在耳,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着——秘密,十五年来的秘密,今夜终于通过妻子之口说出,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管是下油锅还是走刀山,都不及此刻的锥心之痛,成立的牙齿咬破嘴唇,鲜血滴在了床单上。
  上午,在山间的水库边,他看到钱莫争脱下上衣,跳到湖水里去游泳。钱莫争的后背露出了一块胎记,而在秋秋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块类似的胎记——当时成立只感到有些眼熟,却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回事,原来秋秋居然是——
  他又一次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床上,力道被棉软的席梦思吸收,将他整个人吸入其中。
  是啊,钱莫争!就是钱莫争!如果他现在手上有一把枪,一定会打烂钱莫争的脑袋。
  可在当年他完全不知道钱莫争的存在,黄宛然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迹象,他更从未怀疑过自己和秋秋的血缘关系。
  他们全都在欺骗他,全世界的人都在欺骗他,欺骗了他十五年的光阴,让他戴了十五年的绿帽子。他就像个愚蠢的乌龟,整日辛勤忙碌地工作,却养大了别人的女儿!
  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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