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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质量-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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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许彩霞的死,把他出卖了似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要找个借口,才会觉得心安理得。
  其实宋文举是没什么意思的,他也许完全是出于关心。男人之间,玩笑开习惯了,对这些事情一般也是不避讳的。他却眼看着王祈隆的脸黯淡下来,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条汉子!心里却难免有些替那姑娘难过。宋文举对安妮也挺熟悉的,又有学问,又是大城市里来的,家世什么的都让人羡慕,确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但在这种事上,宋文举又不好直说,仍是用了开玩笑的口吻说,祈隆,你可是交了桃花运。你要是自己不好说,我们就以组织的名义替你解决了!
  王祈隆说,千万不要,我还真的没有想好。
  宋文举说,人家可是对我们市里做过贡献的。而且姑娘确实招人喜欢,你能娶过来,对市里也是人才引进嘛!
  王祈隆说,她是不会来的,人家是北京人,距离太大了些。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他这样说,等于是透露了自己的心思,但又全然不是这个意思。王祈隆真的烦躁起来。
  从宋文举那里出来,沤了一上午的天终于开始落起微雨。王祈隆的心里比天气还阴沉。路还没有湿透,树木和青草已经是油绿的了。这样的场景,会让王祈隆忆起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其实他喜欢这样的雨,正合了他淡淡的莫名的惆怅。这是他在大学里拉下的忧郁病,一旦有这样的气候就会复发。这种天气,把他陷在那无边无际的诗人般的情怀里。
  他想,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安妮是在干什么呢?
  王祈隆的愁苦也是真正的,他和安妮的事情,其实许多人都是关注着的。而且,大家现在都反过来向着安妮说话了,他想装糊涂都是糊涂不了的。
  王祈隆夜里睡不着觉,趴在阳台上听那时紧时慢的雨声。擎了一杯红酒慢慢地饮,心里到底是拿不定主意打不打电话。安妮走的时候,王祈隆是伤了她的心的。安妮如果不肯原谅他,他就有了一些道理。但他知道,安妮是个通体透明的女人,没有人比他王祈隆更懂得她的脾性。安妮如果是根本没有芥蒂,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彩霞死的实情终归隐瞒不下去,安妮一旦向他示爱,结果就很难想象。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妥协。若是事情就这两个结果,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第十九章(4)
  没有安妮的时候,女人仅仅是女人;有了安妮,女人的事情就变得既可爱又可怕起来。但女人是女人,女人终究不完全是安妮。
  安妮从那次生病离开阳城,一个电话都没再给王祈隆打过。爷爷问起王祈隆和企业的情况来,她却总是能搪塞过去。老人家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发现孙女是藏着心事的。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河南来了两个人到北京找安妮。那两个人见了安妮,眼睛都不会转弯了,只听说是北京的一个老姑娘,却不曾料到是如此的光彩照人。不等交涉,心里已经先自肯定了几分。
  来的人说,已经等了她两天,一直联系不上。安妮整天尽顾着游泳健身,泡吧聊天的事情,确实是不好找。安妮笑着说道,你们不说是从河南来的,就更找不到我了。然后才问,你们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的脸上露出些尴尬,相互看着,好像不好意思说。安妮的心里就明白了许多。但她也不点破,仍然是笑着看他们。
  是这样的,一个说,关于你在阳城,和市长王祈隆的接触比较多,有一些说法。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按照组织程序了解一下情况,也不会扰乱你的生活。
  另一个说,组织上也是本着对同志负责的原则,尽量不让哪一个人受委屈。
  安妮笑得更开了,安妮起身为他们两位添了水。安妮说,我和王祈隆市长?有什么说法呢?说来让我听听。
  是这样的,有人举报说你和王祈隆市长关系暧昧。其实我们对王祈隆市长的人品是了解的,但对举报又不能不查。我们来的目的也就是想让你出个证言,说清楚就行了。
  安妮依然笑着说,要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你们不来见我,也未必对传言相信;你们见了我,我说没有,你们也不一定不相信。
  两个人也放松起来,笑了说,明知道是形式,可还是得走这个过场。毕竟是有书为证,空口无凭嘛!
  安妮正色道,那你们告诉我,王祈隆市长是怎么说的?
  那两个人也正了色说,王祈隆的夫人遇难前,他就澄清了这个问题。我们只是急于结案才需要你的证言材料。
  安妮的脸一下子白了,停了老大一会才问,他夫人怎么了?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夫人不在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不知道?
  你们真的……?
  安妮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的模样。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了,王祈隆是你们共产党队伍里面,最纯洁、最有原则性,最是男人的人!但是,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我爱他,这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安妮回到家里,就告诉爷爷,她要到阳城去,马上就走!
  爷爷吓了一跳,爷爷迟疑地说,傻丫头,你不是又发疯了吧?
  安妮说,我好好的,干吗要疯?
  是王祈隆让你去的吗?
  爷爷是第一次喊王祈隆的姓,他把自己弄得也严肃起来。
  安妮知道爷爷已经猜到了什么。她过去围住他的脖子,说,爷爷,是王祈隆让我去的,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吗?
  爷爷老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说,我看这天还是要下雨啊!
  安妮返回阳城的时候,距王祈隆夫人的丧期已经一个多月了。安妮是凭着一时冲动回来的,有很多问题她连想都没想。真正回到阳城,她才觉得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虽然她是个非常直接的女孩。一个问题是,见了王祈隆,她该说什么?能不能把许彩霞给忽略过去?如果忽略不过去,她该如何表现?如果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如果表现得很悲伤,安妮是装不出来的。第二个问题是,他王祈隆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妮觉得,横梗在他们中间的,不是许彩霞,或者说许彩霞根本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她是带着伤痕回来的,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但是,她已经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口了。
  安妮打通了王祈隆的电话。她本来想平静地跟他说话,然而电话一接通,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说,我回来了。
  王祈隆那边是沉默。安妮又说,我要见你,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王祈隆知道安妮的性格,他已经没有一点退路,他不得不去面对她了。
  放了电话,王祈隆打来一盆热水,他先把右脚脱光泡进水里。那是一只完美的让他满意的脚。其实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男人的脚,之所以王祈隆感觉到它完美,无非是和左脚比较的结果。他停了好一会,才去脱那只左脚上的袜子。那脚踝骨内侧的一点拐骨,触目心惊地显现出来,他把它泡进水里,隔了水看,就更大了。他使劲地用手指按下去,那骨头是没有感觉的,硬硬的。他的心却疼得收缩到一处去了,他厌恶那骨头。
  王祈隆洗好脚,先给左脚穿上干净的袜子,那脚上的拐几乎是看不见了。他再穿上一只质地精良的休闲的鞋子,他的左脚就是一只极其正常的脚了。
  这个夏天总是在下雨,但雨水落下来似乎都是滚烫的。王祈隆心里的热气怎么都压不下去。王祈隆把车直接开到小楼跟前,坐在车里,看着雨水像瀑布一样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心情也随着雨水一波一波地被冲刷着。他索性关掉刷雨器,外面的世界立刻模糊起来。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刮得铁青的下巴,那棱角分明的男人的刚毅让他分外感到鼓舞。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是没有怕过那些闲言碎语的,他更没有怕过曾经活着的许彩霞。他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十九章(5)
  安妮已经来到了车前。她欢欣着撑起一把细花阳伞,来到车子跟前接他。
  王祈隆先是看到了安妮的那双脚,光着。进入夏天王祈隆就没有见她穿过袜子。穿了半跟的大红皮拖,十个光洁的脚指上趴着十只圆润的小珠贝。
  不管是安妮还是王祈隆,所设想的种种见面的场景,通通没有用了。门还没关上,安妮 
就紧紧地拥住了他,或者说,是他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她像一条光滑润凉的蛇,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她把一个强壮的男人缠绕得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也许,他原本就是不想反抗的,他固执了那么久,他早就应该缴械投降了。
  等待了足足有一千年之久,两个滚烫的唇终是吻在一起了,那么紧密,那么忘乎所以,他们把整个世界都抛在脑后去了。即便是世界的末日到了,谁又能够把这样的一个吻分开!
  不时的有眼泪润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涩涩的,但又是甜蜜的。是谁在哭泣?是等待了太久的安妮还是克制了太久的王祈隆?她对他的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苍鹰,不管多艰难,还是奋不顾身地从一个山头飞向另一个山头;他对她的爱却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尽管内里是滚烫的岩浆,外面却是冰凉的岩石。但这一次,王祈隆觉得,他是彻底没有办法再抗拒那致命的飞翔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安妮牵了王祈隆的手,到了里面房间里。其实从进入里面房间的那一刻王祈隆就清醒了。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安妮。安妮脸上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那种羞涩和幸福,她的身子几乎一下也不想离开王祈隆。
  安妮脱去了自己薄如蚕丝的短裙,她的完全的美再一次展现在王祈隆面前。这身体曾经这样展示给王祈隆看过。王祈隆开始兴奋起来,他像一个男人那样兴奋起来。他曾经把这个玉体雕刻在自己心里。当他的眼睛再次像雕刻刀一样打量着安妮,他看了那完美的身子,玉一样光洁的腿,尤其是那双美得让他绝望的脚,他觉得自己像被电击一样让他浑身颤抖。天啊!他在心里绝望地哀鸣着。他的心砰砰地跳得自己听得见声响,汗水开始在他的身上滚滚流淌,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瘫坐在床沿上。
  安妮赤裸着把软了的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安妮亲吻着他的脸,安妮喃喃地说着情话。安妮说,要了我!我是你的啊!
  王祈隆完全是麻木的,王祈隆努了半天的力,他的下身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安妮想他是太紧张了,安妮起来帮他脱了鞋子。王祈隆把头抵在她柔软的身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他颤抖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像在做一件艰苦细致的工作,汗水从他头上滚落着,整个胸膛也像水洗了一样,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脱了鞋子,但还穿着一双厚厚的棉线袜子。安妮想去帮他脱去那双袜子,她的手还没挨着他的腿,他突然大叫了一声。他说,不!他使劲把腿蜷到胸前,他把安妮闪到一边。他的头发被汗水弄得丝丝缕缕的贴在脸上,他的上衣是完全敞开着的,他却尽顾着穿他的鞋子了。他惊恐的样子把安妮吓到了。安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王祈隆,安妮吓得拉起一条毛巾被把自己遮盖起来。王祈隆看着她,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他说,安妮,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安妮说,告诉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王祈隆的口气,几乎像是在哀求安妮了。
  我不信!我就这么一直等着!
  安妮哭泣得绝望而又坚定。王祈隆的心都被她哭碎了,他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怀里。他不知道她所说的等待是今天,还是一直这么等下去。

第二十章(1)
  事情隔了三十几年,王祈隆突然清晰地忆起,他八岁那年放了学不回家,和村里的小孩子们去河边耍。奶奶没有打他,奶奶甚至没有责备他。奶奶打来水为他冲洗,奶奶是洗到他的脚的时候,突然喊起来的。奶奶用手托了他的左脚,用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凄厉而又隔膜的声音呵责他:你这脚,你这脚,怎么也会长出这么个东西来啊?
  王祈隆那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左脚的脚踝内侧,长出一个小小的鼓包。不疼,是一块多 
出来的小小的骨头。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骨头那么警觉,好像长出那么个东西,是他王祈隆自己的错。
  王祈隆记起,奶奶那次没有为他把那只脚洗完,奶奶突然就撒手不管他了。是他自己草草地洗完了那只脚。他回到房里,就看见奶奶在流眼泪了。
  就是从那一天起,奶奶再也没有为他洗过脚。
  在他幼年的朦胧的意识里,奶奶是厌恶他的那只脚的。奶奶是因为那多余的一块小骨头厌恶他的脚的。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耻辱感。
  随着王祈隆的长大,王祈隆发现大王庄人的脚踝上,都长着那么一个包。他们管那包叫“拐”,那叫“拐”的东西不影响他们吃饭穿衣,不影响他们下田做活。他们中有一些人就是带着“拐”走到城市里去了,还有一些人是带着“拐”去到兵营里扛枪杆子保家卫国去了。大王庄的人好像很以此为荣,他们在田里做活或者在村口歇息的时候,就会亮出拐来互相比试。他们说,那拐是代表男人身上的力气的,拐越大,力气就越大。
  大王庄的女人若是头胎生下了女孩,人们就会说,是她当家的“拐”不行嘛!
  王祈隆脚上的拐显然是不行的,那么小的一点点,穿上袜子就仿佛看不见了。王祈隆悄悄地留心去看,他爹的脚上是根本没有拐的,他的脚上只有小小的一点。他们家在大王庄村,是没有力量的。他不明白的是,他的奶奶却为何如此嫌弃那代表了男人力量的“拐”?
  八岁以后,他从没有在大王庄的众人面前脱去过他的鞋子。他脚上有拐,可是那拐太小。他怕看见奶奶伤心的眼睛,可他更是在大王庄村人的面前感到惭愧。后来,王祈隆就带了那小小的拐走到武汉去上大学了。他发现他的那些同学们脚上并没有长那种叫做“拐”的、被大王庄的男人喻为显示力量的东西。后来,王祈隆读的书多了,他懂得了地域、水土、血缘、遗传、根等许许多多新鲜的名词。
  王祈隆是睡着了,王祈隆梦里又重新回复成一个八岁的孩子。他的奶奶正在给他洗那只长了拐的左脚,奶奶突然之间泪流满面。后来为他洗脚的人就换成了他的妻子许彩霞,许彩霞只顾捧着他的脚傻呵呵地乐着,她赞叹着丈夫长了一双比她还要秀气的脚。再后来,那小城姑娘黄小凤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黄小凤为他往脚盆里添了水,黄小凤尽顾着对他讨好地笑,脚盆里的水都溢出来了,汨汨的细流在他们中间淌成了一条小河。王祈隆觉得他是坐在河边浸泡他的腿脚了,阳光照射到清澈的河面上,被微风吹得散碎的河水把黄小凤的眼睛映得越加娇媚起来,她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脚上那拐。黄小凤突然不见了,黄小凤消失以后,李青苹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李青苹是个心细的姑娘,李青苹一眼就看到他的脚上去了,李青苹带点惊喜地说,咦,拐呀!我们村里也有许多人长了的!
  王祈隆就拉了青苹姑娘的手,他在她面前的表现总是那么自如。王祈隆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说,你这么憔悴,像是走了许多路。
  李青苹说,是啊,我都走了十几年了啊!
  王祈隆觉得心疼起来,他伸出手去,想再次安抚她。他伸出的手却被安妮接了。安妮嬉笑着冲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王祈隆说,不!不可以的!
  王祈隆是被自己的喊声惊醒的,他发现他是睡在自己家里。许久都没有换洗过的被褥上,还散发出一股子死人的气息。让他安定下来的是,袜子还好好地穿在他的脚上,但腿和脚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了。
  安妮完全是猜测到王祈隆是性能力方面出了问题。她甚至因而判定,她和王祈隆之间的障碍,其实完全是性的障碍。安妮有些失意的悲哀,安妮又有了一些兴奋,安妮的心里反而不着急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为自己也为王祈隆。
  安妮处处留了心。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仍旧是和王祈隆闹,突然抱了他的脖子让滚烫的身子在他的怀抱里不安分。或者胡闹起来,在他已经略微有些松弛的脸颊上啄出个大大的红痕来。有时,她还强迫让他亲。实在拗不过去,王祈隆会在她的额头上鸡啄米似的碰一下,然后就急忙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尴尬样子让安妮更加可笑起来。什么时候安妮不闹了,他才可以镇定一点,却又时时地警惕着,他是真正怕了她了。这样试了几次,安妮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王祈隆是生理上出了故障的。
  安妮这样的女孩,他对王祈隆的爱是带着对男性极大的欲望而来的,而且是一开始就直接奔了主题。这个时候,她是完全可以撇得清的,不动声色地、甚至可以半游戏半正式地把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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