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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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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鹞子的脸慢慢阴沉下来,颓然坐在了我的床上:“唉,你们都有希望啊,严打判的漏洞多,改判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了……我他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扔给他一根烟,笑笑说:“姚哥,你也别难受,就凭你这脑子,减他个十年八年的才到哪儿?说不定我们这还没改判,你倒先出去了呢……嘿嘿,姚哥不是打劳改的命啊。”
老鹞子点上烟,半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琢磨着我快要出去了,没几天了……没几天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呢……没几天了,没几天了,我想家,想我妈了。”
想你妈?想你爹也拉倒啦!在里面等死吧你!共产党还没收拾够你这种杂碎呢……
我也躺下附和道:“就是啊,外面多好啊,自由啊……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不想干了就躺家里睡大觉,自由。”
老鹞子闭着眼睛,烟灰掉了他一脖子,他也不打扑,兀自喃喃地说话:“真的,我想家了,我想家了……想我妈了,我妈做的饭好吃,我妈也想我了……她昨天在梦里还跟我说,她说明子你还不回来吗?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我要去找你爸爸了……我爸爸早死了,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妈,你别想不开……”烟蒂粘在嘴唇上一动一动像根小型阴茎。
我扔给宫小雷一张手纸:“别他妈光听着上神,给姚哥擦把眼泪。”说完了,自己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老鹞子倚在墙角,脸色苍白,双臂痉挛,不停地抽泣。他的哭相传情又动人,唔唔地像交配的驴,伴着压抑的啜泣偶尔穿插一两声干号与艰难的气喘,让人觉得他似乎立马就要毙命。我的心在麻木,斜眼看着他,直到他将哭泣变成了呻吟……慢慢地,我的思绪开始明朗起来,这种生活究竟有什么意思呢?我拍了拍冰凉的脑门,在心里大声地叮嘱自己:胡四,坚强些!你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不公与烦闷,勇敢地走出仇恨的牢笼,去懂得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忘却。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好象有一扇窗的玻璃掉在了地下,发出很凄厉的一声巨响。
因为日子相对平静了许多,感觉这个夏天过得很快。这期间我注意到我们中队又走了不少人,有到期释放的,有提前释放的,最过瘾的是一个伙计改判了,直接走了……弄得我心里痒痒得厉害。
过了十月份,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大虎因为要走了,整天哼哼着小曲卖力地擦走廊,把走廊擦得犹如溜冰场。老鹞子好象是病得不轻,经常躺在值班室里念叨他妈妈,搞得眼睛像个兔子。老辛好象没有了一开始的干劲,一收工回来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发愣,惹得一屋子的人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让他臭骂一顿。好象除了老鹞子,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他,老鹞子心里想的什么没有人知道,我猜想,老鹞子是在寻找机会取而代之呢。
接见了几次,老是没有什么太令人激动的消息,大哥总是劝我不要着急,安心改造,希望还是有的。完了老是这句话:我在外面忙,你在里面也得忙,继续写申诉。我答应着,心里难免不接受,我写的还少啊,再写我就要成作家了,我总不能胡乱编造吧?林武的工具箱让给他徒弟了,我也不能进去写了,一般我会蹲在林武的床子边,跟林武的徒弟说说林武的往事,他徒弟总要唠叨几句林武的蛮横,我就苦笑着对他说,这个吊操地方你师傅那样的人算是个好人了,然后瞪着空洞的眼睛,怀念跟林武在一起的时光,偶尔会嘿嘿地傻笑两声。
有一阵子,我习惯于一个人躺在黑暗处享受孤独,我似乎想透了做人的道理,悲哀如潮水一般,不时扑面而来。
这天,大雨倾盆。中午收工很早,我随着收工的队伍回了监舍。一进走廊,就听见有人在大声的叫骂:操他娘的,老子干了一天活儿,回来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拉水的傻逼是干什么吃的?我看见宫小雷脸红脖子粗地跟那个五大三粗的伙计解释:“刘哥,不是我没去拉水,锅炉房今天压根他就没烧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有水的话我还能不去拉?”
老鹞子在旁边拉开了刘哥:“老刘,你听我说,今天确实没有水,我跟内管的说了,呆会儿人家内管值班的去一车间给咱拉水去,马上就送来了。”
刘哥气咻咻地走了。我突然发现老鹞子的脾气变好了,我想,如果这事儿是发生在几个月以前,他肯定会先抽老刘一个大嘴巴子,然后掂对个口子让他面壁。我觉得挺好笑,敢情劳改队也修理脾气呢……刚想过去调侃他几句,宫小雷一旁发话了:“光明,你也不用跟我来这套,让人家内管去拉的什么水?咱们中队没有拉水的吗?开门,我去。”
呵呵,我明白了,老鹞子这是想找一个表现的机会呢。
“公鸡精,你这个人真他妈没意思,”老鹞子翻了一个眼皮,“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又不是内管的,你怎么去人家一大队?操,今天要是没水喝的话,保准出事儿!你信不信?”
宫小雷没脾气了,一甩头悻悻地走了。老鹞子冲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好嘛,连你都敢跟我叫板了。”
我把饭车递给大虎,笑道:“哈哈,姚哥,英雄不提当年勇啊。”
老鹞子也笑了:“是啊,在这个破地方连人都不是了,谁还是英雄呢。”
回到屋里刚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打死人啦!住手!我不敢啦!饶命啊!
我光着膀子冲出门去,见老辛手上搬着一个人,转了一圈,嗖地往大铁门上摔去!随着哗啦一声巨响,那个人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老辛扑过去,抬起脚没命地踢打他的脑袋:“喝水?喝吧!我他妈让你喝!玩儿够了没有?他妈的点我眼药?瞎了你的狗眼!打死你!打死你!”
这是怎么了?老辛不玩脑子了?!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冲过去拉他:“辛哥,你……”
“滚!”老辛回过头来,用手指着我厉声喝道,“全他妈给我滚!老子受够啦!谁他妈拉我,我让他马上死!”转过头去,又抡起了脚,“打死你!打死你!不让我活,我让你死!”
几个看热闹的起先还想过去拉拉,见老辛这种状况,纷纷退到了各自组的门口,头压着头往外看,一律的脸色焦黄。我顾不上去看挨打的是谁,转身奔了值班室。老鹞子抱着肚子趴在床上,从腋下看见我进来了,反着手招呼大虎:大虎大虎,快去看看是谁在外面吵吵?大虎嗫嚅道:“姚哥,我刚才去拉辛哥了,我踢我的脑袋,你看看他把我踢得……”
我明白了,咱姚哥又开始装逼了。我索性不管他了,转头来问大虎:“老辛这是跟谁?!”
大虎涨得满脸通红:“四哥你没看见?贴你大字报的那个侯勃起!”
侯发章?哈哈!好,我也装逼吧。
老鹞子见我没搭理他,自言自语道:“我这胃哟……他妈的,一到下雨阴天就犯了……”
没听说胃疼还跟下雨阴天有什么联系……不管他,我拉过大虎问:“老辛为什么打他?”
“那个臭膘子该打!刚开始在走廊上嚷嚷没水喝干死了,辛哥让他回去,他不听,还犟嘴说他要自己出去打水去,辛哥问他是不是想越狱?他梗梗着脖子朝辛哥瞪眼,辛哥就来拉他回去……再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因为侯发章要出去打水就揍他?那是个引子!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嘿嘿,老辛刚才不是说了嘛——点眼药!这个我相信,我师兄绝对干得出来,不过他这眼药点的不是地方,可能点人家老辛鸡巴眼儿里去了……我还是佩服老辛的脑子,不过,后面可能就不好收拾了。我在屋里猫着窃喜,外面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哗啦!”走廊上的大门剧烈地响了一下,接着鸦雀无声。我把头伸出去一看,内管的两个队长揪着老辛的衣领用力往外拖去,老辛一声不吭,挺着胸跟着往外走。侯发章好象是没了气息,蜷成刺猬状堆在铁门的后面。刚才躲在门口的犯人“哗”地一下子涌了出来,迅速围成了一圈来看侯发章。我走出来,依在值班室门口抽烟,宫小雷跑过来问我:“四哥,怎么回事儿?老辛这是跟谁呐?”
我拉住了正要往前钻的宫小雷:“别动弹,死了怨你啊。”
不一会儿,内管的一个队长回来哄散了人群,安排两个内管值班的抬着侯发章往大院里奔去,我估计是去了医院,地上的血沥沥拉拉滴了一溜。大虎吓得面如土色,紧紧拽着我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说:四,四哥,侯发章死了……完了,侯发章死了……我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一边,低声说:“死了关你屁事?一会儿你去内管看看,老辛押哪儿去了,地板我帮你擦。”
大虎回过神来,叉着腰冲还在走廊上嘀嘀咕咕的人群咋呼道:“有什么好看的?都滚回去!谁不听话我扣他的分!”
一个满脸横肉的伙计吆喝道:“大虎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一个老巴子充什么大头?”
我过去推了他一把:“朋友,别找麻烦了,你没看见都出人命了吗?”
那伙计边往组里走边横横地说:“出他娘了个蛋子人命!没听说踢几脚还能死人的。”
大伙儿都回去了,老鹞子从值班室里出来,眨巴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问我:“刚才怎么回事儿?闹闹嚷嚷的这一大顿……老辛打人了吗?”
“哈哈,姚哥真好耳朵,没出门就听见老辛打人了,”我笑着说,“他把侯发章给打死了。”
“死就死了呗,活着也是一条蛆,早死了早托生……”老鹞子转身问大虎,“打得厉害吗?”
大虎拔脚往外就走:“你问四哥,我去看看辛哥押哪儿去了。”
我转身去了厕所,拖着一根拖把开始擦地,老鹞子一把拉住了我:“你闲着手痒痒是不是?谁让你随便擦地的?留着!这是证据,杨队来了好看看……哦,对不起老四,你看我这脾气,咳!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嘛,杨队来了一看没有了证据,他怎么处理问题?都他妈疯了……他妈的,侯发章这小子气性还挺大的呢,流了这么多血。”
我把拖把支在墙上,摇了摇头:“姚哥,还是你脑子大,我差点儿犯了错误呢。”
说完了我心想:看来,在修理老辛这个问题上,老鹞子跟我是一条线上的人呢。
不一会儿,大虎回来了,黄着脸对老鹞子说:“姚哥,我看见辛哥被铐在内管值班室的管子上了……嘿嘿,辛哥真是一条好汉!两个队长揍他,他楞是一声不吭。”
“好好学着点儿吧,”老鹞子伸手拍了拍大虎的肩膀,“我跟你说,这样的汉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得出来的,那叫牙口知道不!你行吗?你他妈一见这个阵势没准先他妈尿了,唉!这个逼中队也就剩下这么一条好汉了……哎,你没顺便问问内管,让杨队回来一趟?”
大虎搓着手说:“我哪里敢搭腔?人家正忙着呢……不过,我听见内管队长打电话了,好象杨队接的电话,可能一会儿杨队就来了。”
“好,赶紧招呼大家学习!一个也不准出来。”
“学习喽——”大虎的这声吆喝像羊叫唤。
回到屋里,宫小雷正在缝他的一只破袜子,边缝边哼哼着小曲:十来个月呀么飘清雪,大白棉花包着我,不提个老婆还好受哇,提起个老婆想煞我呀想煞我……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飘忽得厉害……老辛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呢?如果侯发章受了点皮外伤还好说,万一伤得厉害呢?那可不是严管的口子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鼻子,对老辛脚上的力量我是深有感触,他那天还没真正用力,我的鼻子就差点儿成了摆设,侯发章能受得了他疾如暴风雨的拳脚吗?唉,侯先生算是完了,至少得住上一个月的医院……
“四哥,杨队找你。”大虎推门进来说。
我连忙爬起来跟着大虎去了值班室。
杨队似乎很紧张,也不让我蹲了,直接就问:胡四,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简单把我看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杨队摸着铁青的下巴,围着我转了好几圈,最后沉声说道:“回去以后不要乱说话,马上给我写一个材料,这我不用教你……”
“我知道了,”我说,“侯发章无故想出门,有越狱倾向,辛明春上前制止……”
“回去吧!”杨队猛力把我推了出去,“姚光明,进来!”
老鹞子朝我眨巴了两下眼睛,那意思是杨队跟我说了什么?我说:“杨队不喜欢老辛。”
老鹞子用力点了点头,阔步走进了值班室。
写材料是我的强项,我很迅速地就写好了,大意是:因为今天停水,侯发章借机闹事,扬言要出去,犯人哪能随便出门?这个时候辛明春出来制止他,他破口大骂并上来撕扯辛明春,辛明春忍无可忍,动手打了他……我觉得我这个材料很真实,很正义。嘿嘿,侯发章肇事在先,你辛明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归你打人了。双手捧着这份材料,我疾步去了值班室,刚要喊报告,老鹞子就出来了,差点儿跟我撞了个满怀,我问:“姚哥,口子很正吗?”
“什么口子?”老鹞子侧身闪了过去,“面壁的口子!”
杨队很仔细地看了一遍我写的材料,脸上逐渐明朗起来:哈哈,胡四有文化!写得好。我献媚道:“一般一般,我就是主持一点儿公道罢了。杨队再有什么动动笔的事情找我就是了,我很愿意给杨队这样的好政府服点儿务。”
杨队把半包大前门扔给了我:“胡四,你很有前途!好好干,在我手下没亏吃……下一步中队打算给你记上一功,我看了你奖励的分数,够记功的条件了。只要你坚持好好改造,多记几次功,我会给你减刑的!我说到做到。”
一番话说得我心头暖阳阳的,不由得就想打听老辛的事情,我满怀激情地说:“谢谢杨队的栽培,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杨队,老辛没事儿吧?”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杨队说,“打击反改造分子是每一个在押人员的义务!当然,辛明春打人是不对的,我们还要调查这件事情……好了,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回去好好干活。”
刚回到屋里,老鹞子就进来了:“四逼你就玩儿我吧你。”
我笑了:“嘿嘿,刚才我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老辛怎么处理?”
老鹞子低着头,使劲往上翻着眼珠子,想笑也没笑出来,没趣地挥了挥手,从我上衣口袋里摸走了大前门,边往外走边说:“先回来面壁,让咱们好好看着他呢,操!没意思。”
就是,这个结果真没意思。
傍晚时分,杨队领着鼻青脸肿的老辛回来了,二话没说,直接就去了值班室。
我分完了饭,推着饭车经过值班室的时候,听见杨队在大声地训斥老辛。老鹞子依在值班室对门,朝我招了招手,我过去问道:姚哥,什么事儿?老鹞子神秘兮兮地附在我的耳边说:“老四,老辛这把算是完了,这个膘子熊跟杨队吵起来了,我估计杨队不能善饶了他,你想想,犯人跟政府对着干还能有好吗?完了,这个人完了。”
“姚哥,不会吧,老辛那么大的脑子。”
“操,他这是憋不住了!老辛这个吊操的一口喝不着个豆子,就他妈的沉不住气。”
“哦,可能是上次没给他减刑的缘故吧。”
“我估计也是,听说侯发章点他这个'眼药'点得不小呢。”
“这个小人……他点了老辛什么事儿?”
“嘿嘿,不好说……”老鹞子面相暧昧地笑了笑,“你知道车二组有个叫郭大姐的吗?”
我明白了,哈哈!我挥了挥手:“哦,旱路行船嘛……唉!这事儿有他妈什么大不了的嘛,老郭愿意让老辛操,又不是强奸,再说,留着个破腚眼儿干什么?闲着也是拉屎。”
老鹞子正色道:“拉屎谁管你?你就是把腚眼儿拉出来也没人管,可你要是拿来让人戳就犯了劳改队的大忌啦,这种事情比咱们喝个小酒可严重多了……不说这些了,回去早点儿睡觉,半夜起来替换替换我,杨队让咱们把老辛看好了,别让他乱心思。”
“明早儿我还要打饭呢,杨队不会让别人看着他?”我试探他道。
“老四你真膘,人家杨队那不是信任你嘛,兴许别人他还不放心呢。”
“咣当!”值班室的门被摔开了,老辛脸色煞白,忽地抢了出来。
老鹞子连忙过去拦他:“辛哥你上哪儿?”
老辛一把打开老鹞子,三两步奔了墙角,面朝墙笔直地站好了。
杨队脸色铁青,冲我和老鹞子大声说:你们两个,给我进来!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蹲下,杨队一拍桌子吼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没完!姚光明,你和胡四这两天给我看好了辛明春!我就不信偌大个监狱还盛不下个劳改犯!”
老鹞子点头哈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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