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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子、邱万空、冯和等人，心底虽然都颇有些奇怪和疑惑。但要真说担心，其实却也并没有太多的。只要凌萧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即便以清伯子的强势、以南脉的强势，也绝不会阻挠凌萧拜师的。

毕竟四脉同枝，清伯子若是不讲道理，只会惹来其他三脉的共同反对。

更何况，南脉难道就不会收真传弟子么？若是东脉也如法炮制，岂非任谁也收不成弟子了？

只有凌萧的心底，却陡然提了起来……

但不论如何，问询终于开始了。

主要问话的还是清河子长老，清饮子长老时不时会插上一句。剩下的清微子、清伯子、邬谪，三人都极少开口。

不过，清微子是因为性子木讷；清伯子和邬谪，却不知是何缘故。

当然，他们两人的沉默，也让清河子、邱万空等人，更加放下心来。虽不知对方是何意，但只要他们两人还遵守基本的规则，自然也就无妨。

清河子和清饮子两人，当然都不会难为凌萧，询问的大都是一些极为常见的问题。

这些凌萧自然都是准备过的。不过因为清伯子和邬谪长老两人在这里，凌萧心中警惕，便把早就揣摩过的答案，字斟句酌地说出来。务必要将前后关窍都推演清楚，不能留下破绽来。

问询顺利地进行下去，终于走到了最后。

清河子结束了问话，向周围看一眼，然后微微一笑问道：“诸位师兄弟，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询问的？”

他这本就是一句客套，清微子和清饮子夫妇，也都摇头表示没有了。

但就在清河子准备宣布结束的时候，清伯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且慢，我有些话要问！”

凌萧心中不由一紧。

邱万空、冯和等人，脸色也都不由微变。

但以清伯子的身份，已经开口说话，谁又能够阻挠？

所以一旁的清河子只好道：“清伯子师兄请便。伏一虽是我们东脉弟子中的佼佼者，也被邱师弟带在身旁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毕竟也只是个筑基期的弟子，师兄也莫要太难为他了。”

他这话自然是委婉地提醒清伯子，莫要做得太过分了。

清伯子却只淡淡应一声，“我知道了。”

清河子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只好闭口不言，静等着他开口询问。

就见清伯子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地停留在凌萧的身上，只让后者忍不住心生寒意。然后清伯子才徐徐开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是凌萧！

“你的姓名是伏一？”

“是。”

“你是九连环泽北面，齐云山脉一带的一介散修？”

“是。”

“原本只是一人独自修炼，后来因为真气不够精纯，遇到瓶颈，才千里迢迢赶赴万象门而来，拜入万象门中，求得‘千锻诀’锤炼真气？”

“是的。”

“以上这些，所言是否属实？”清伯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凌萧，口中淡漠地道。

凌萧心底却不由悬起，这些是他一直以来对外的解释，也从未遇到过什么问题。清伯子此时问出来，却是何意？

只是虽然心中颇有些疑虑，不过凌萧想来，这些在万象门中，早已经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当然也无法再更改什么。更何况他私下里推敲一番，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所以只好硬着头皮道：“弟子不敢隐瞒。”

“你撒谎！”清伯子眼中忽然精光大盛，直视着凌萧断喝道。

凌萧身子不由微颤，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大厅中也登时一片哗然，凌萧撒谎？他们是不大信的。但以青伯子的身份，应该不会弄错了什么吧？

“清伯子师兄，”却是清河子从一旁开口，为凌萧解围。“这些是整个东脉，都已经很熟悉的了。应该没有什么虚假。师兄远在南脉，可能对此有些不大了解……”

清伯子却只淡淡回望清河子一眼，淡淡地打断他道：“清河子师弟，虽然此人天赋不错，但事涉我宗门传续大事，天资越好，可能危害也就越大。师弟还是要秉公处置，不要刻意包庇才是。”

他的这番话。说得可是毫不客气，简直已经是在直指清河子，因为凌萧的天赋而不顾宗门利益，徇私枉法了。

所以即便清河子的城府，此时脸色也不由有些难看。

邱万空更是忍不住从一旁开口道：“清伯子师兄，不知你此言却是何意？”

清伯子伸手一指恭敬立在那里的凌萧，淡淡道：“何意。你们问他便会知道。凌萧，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隐瞒么？”

凌萧？

凌萧脸色忍不住一变，骇然抬起头来，望向清伯子。

清伯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清伯子的话。也登时让大厅中，大半人都是不由一愣，凌萧？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当他们看着清伯子的神态动作，再看看凌萧的反应，心里才忍不住涌起种种猜测。望向凌萧的目光。也不由透出了几分古怪凌萧，和眼前这个“伏一”。究竟是什么关系？

“凌萧是何人？”尽管心中隐隐已经有些猜测，邱万空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目光却望向了凌萧。

清伯子淡淡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徒弟？”

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凌萧的身上，夹杂着惊讶于怀疑。

……

凌萧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心底登时一阵恐慌和不知所措。

面对清伯子的责问，自己改怎么办？

就这样承认么？凌萧只觉心中猛地一紧。虽然他隐瞒身份，拜入万象门，确实有着自己的苦衷。

但是，他毕竟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并未正式脱离齐云宗，便拜入了万象门的门下，已经是触犯了宗门的大忌。

虽然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进入万象门后，更没有泄露过万象门的半点儿宗门秘术、没有做出过半点儿危害万象门的事情……但是，清河子、邱万空、冯和，甚至关修、顾鹏等等他们，能相信自己么？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但是不承认？凌萧心底也是忍不住摇头，清伯子既然敢如此肯定，必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怕狡辩也是无用了。

一时心里变得短暂的茫然，回想起这些年在万象门的一幕幕，有压抑、有惊喜、有好友之间的谈经论道，有自己私下里的勤奋努力，更有邱万空、冯和等人的照拂……霎时间，所有事情都从心底滑过。

有些不舍、有些愧疚……使得凌萧心念百转，却始终无法做下决定来。依然沉默着，立在那里。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厅中，众人的神色，也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与凌萧相熟的邱万空长老、冯和师叔、关修、顾鹏、丁咛等等他们，最初对清伯子的话，是并不怎么相信的。

毕竟凌萧在万象门中，已经足足四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互相的接触这么多，对凌萧的心性和为人，他们自然也都是颇为了解的。若说凌萧真对万象门，存着什么危害的心思的话，他们是绝不会相信的。

但随着凌萧的持续沉默，几人的信心不由就有了一些动摇。他为什么不敢大声反驳清伯子？难道……

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变得有些难看，默默地望着凌萧。

沉默许久。

凌萧才终于抬起头，缓缓开口道：“不错，弟子本名凌萧。”

大厅中一片哗然，原本一直以为的伏一，竟然真是凌萧？他究竟是谁？为何拜入万象门来？

“你是齐云宗的高足，我们万象门，可不敢收你这样的弟子！”清伯子忽然淡淡开口。

又是一个令人惊骇的消息放出，众人不觉再度吃了一惊。

清伯子的意思是，凌萧还是另一个没听说过的门派齐云宗的弟子？

所有人的神色，都不由登时变得更加复杂。

这些种种情况夹杂在一起，由不得他们不往下继续推想下去齐云宗弟子凌萧，隐瞒身份拜入万象门，究竟是何目的？

清河子一言不发，双目之中如同天河倒悬，蕴着莫名的神光，盯在凌萧的身上。邱万空却忍不住从一旁站起来，向着凌萧大喝道：“伏凌萧，你究竟是什么人，隐瞒身份进入万象门，可是有什么苦衷？”

邱万空显然还有为凌萧开脱的意思，所以一开口，就定在了“苦衷”上。

凌萧当然听得出来，不由感激地望了邱万空一眼，在万象门这些年，邱万空长老、冯和师叔、还有关修师兄、荣辅师兄，等等许多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确实都对他颇为照拂。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自然心中感激；而此时，又不由都化作了愧疚。

今日之事，只怕很难善了了。

稍稍沉默一下，凌萧还是把所有事情，都一一解释了出来。既然已经揭露出来了，他当然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从最开始，把他如何在修炼精进时候，却遇到了困难；又如何机缘巧合，知道了万象门的千锻诀；接着为何离开齐云山脉，千里迢迢赶赴到万象门这里……等等这些事情，都如实作了交代。

当然，与齐云宗宗主耿辛的交恶，由于涉及到了他体内的那古怪火焰，所以他也只是一笔带过，只说自己得罪了耿辛宗主。

关于他体内的那古怪火焰，即便耿辛都不大清楚，旁人自然更加不了解。

……

而除了这点之外，其他都是事实，前后的逻辑自然极为吻合。众人听在耳中，便也相信了七八分。

更何况，偷窥下清伯子的脸色，见他没有提出异议，自然也就明白，凌萧所言属实。

关修、丁咛等与凌萧相熟的弟子，此时都不由暗松口气。如果凌萧所言确实属实，那他隐瞒身份，也确实是有不得以苦衷，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总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至于反目成仇。

但一旁的邱万空、冯和、殷雅、方晗，却都依然沉默着坐在那里。

他们由于身份的原因，自然要比关修、丁咛他们，想得更多更深一些，脸上的忧色也就更重一些。

要知道，不论如何，凌萧总是隐瞒了身份的。他毕竟曾是齐云宗的弟子，至今也未曾正式脱离齐云宗；而且就他自己所说的，与齐云宗宗主交恶之事，也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又哪里能找出什么证据来？若是深究下去，凌萧的处境，并未比先前好了多少……

而就算再退一步来讲，即便清河子长老做主，不再继续追究凌萧。但以凌萧如此敏感的身份，又是在各方势力围观的情形下，邱万空还如何敢把凌萧收入门下？万象门，又怎么可能留下凌萧？

所以他们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向坐在最中间的，清伯子和清河子两人身上。

他们会怎么处置凌萧？

凌萧叙述完毕之后，便也闭口不再多言。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不论自己有多少苦衷，其实都是理亏的一方。所以他也早就打定主意，不论万象门会如何处置他，他也只有接受下来。

大厅中的各方势力，一时都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候着，清河子、清伯子两人的决定。

清伯子此时反而重新坐了回去，微闭双目，开始一言不发。

清河子的目光，则在大厅中众人的身上扫过，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虽然他对凌萧的天赋也颇为欣赏，但后者毕竟身份不明，心思不定，将他收为真传弟子是否还合适？清河子心里也有些迟疑不决。而且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不得不顾虑到万象门的声誉。

所以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徐徐开口。

第二百七十章　天下之大！

清河子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徐徐开口，“凌萧，你既然是齐云宗弟子，当然不能再入我万象门。你可心服？”

“长老！”

“师兄”

虽然早就有些预料，但邱万空、关修等人，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他们还未开口，清河子已经长身而起，袍袖一拂，淡淡喝道：“我意已久，尔等不得再多议论。”

双目之中光芒亮起，如同两道滚滚天河奔流，自邱万空而下，冯和、殷雅、关修等人，无不是心中一凛，再不敢多言半句。即便是稍远一些的山甲客、地灵宫长老、白骨叟……也莫不心头微颤。

这清河子，好生精深的修为！

随着清河子的年岁渐长，威望日重，便也很少再有出手的机会了。所以外人几乎都已经忘却，当年的清河子，可是与邱万空并称的万象门东脉双秀。

此时他一宗长老的气势外溢，所有人都不由感到了那股雄浑浩荡的威压，才登时回想起他曾经的威名来。

“凌萧，你可心服？”清河子望着凌萧，再度淡淡开口。

凌萧默然。

他在万象门的这些年，素来倍受照顾，所以他也早把自己看做了万象门的一份子。

只不过，每次夜深人静之时，他也还是忍不住会去想，自己毕竟曾经是齐云宗弟子，自己毕竟名为凌萧。而不是伏一！虽然现在的日子似乎很轻松，也冰没有人怀疑自己什么。但是。真的能这样下去么？真的能这样以“伏一”的身份，一直在万象门待下去？他也没有什么信心。

所以此时被清伯子揭穿身份，凌萧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终于不用一直如此隐瞒下去了。

虽然清河子的决定，意味着他不得不离开万象门，让他心里也有些不舍。但毕竟从一开始，便是他的过错。总也是他隐瞒了身份。进入万象门的。此时自然不得不为当初的错误，来付出代价。

因此凌萧默然半晌之后，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心服。”

清河子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好。”

稍顿一顿又道：“本来你并非我万象门弟子，所学的我万象门诸般秘法，都是应该收回的。不过，念在你这些年来。也算是为我万象门奔波劳碌，多有功劳。这些秘法就暂不收回了。但是，你也要承诺，绝不得私下传授于任何人！”

凌萧郑重地承诺，“是，弟子绝不敢将万象门秘术。传授于任何人。”接着忍不住低声道：“多谢师叔。”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让他承诺不外泄万象门的诸般秘术而已，几乎相当于没有任何处罚。所以凌萧才会出言相谢。

清河子却一拂衣袖，“你既非我万象门弟子，不必以师叔相称。”

“是”

……

凌萧成为真传弟子的拜师仪式。便在这样的变故下告终。

这个结果，也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事情已经不能更改。在东脉久负盛名的“伏一”，竟在即将一步登天，成为真传弟子的时候，被清河子“逐”出了万象门。从此之后，再也不是万象门的弟子。

所有的东脉长老、弟子，不管平素是否与“伏一”相熟，此时也都不由心中顿生惋惜之情。

原本由于凌萧的崛起，这一代万象门东脉的弟子中，凌萧、丁咛、关修等等几个，都是大有望结成金丹的弟子。

许多人也都在评论，这一代弟子中，东脉已经隐隐胜过了南脉。

但凌萧忽然的被逐离万象门，顿时就少了一个最有望结丹的弟子不说，更使得东脉颜面大扫，士气大挫。只怕如此一来，又要被南脉反压过去了……

凌萧从三兽峰出来，便驾驭遁光先回了烟尘谷。

烟尘谷一切如旧。

从他进入万象门开始，他就一直居住在烟尘谷，对这里自然也颇有感情。

此时被迫要离开这里，而且只怕再无回来的机会，心里当然分外惆怅和不舍。只是，虽然清河子长老并没有定下期限，凌萧却也不好一直厚着脸皮留在门中。所以还是将洞府中的东西，简单收拾一番，把能带走的东西尽数带走，然后便打算离开。

但刚出得洞府，就看见冯和师叔正站在洞府外面，凌萧连忙上前见礼，口中称道：“冯和师”

喊到半截他却自己停了下来，自己现在再喊冯和为师叔，还合适么？

还是冯和淡淡道：“还喊我师叔吧。”

“是。”

凌萧答应一声，一时却没什么话说。半晌之后才讷讷道：“师叔，我弟子对不起”

冯和是凌萧进入万象门后，最早认识的人之一，又对他有大恩，一直以来更对他最为照拂。只可惜，凌萧却一直对冯和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此时再度相见，他的心中自然既有感激，也有愧疚。

冯和却摇摇头，淡淡地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你刚入宗门时候，我便对你说过的话？”

凌萧微微有些错愕，不知他说的是哪句。

冯和自己接了下去，“当时我便曾对你说过，以你的天赋，进入万象门中，未必能比得上，去其他地方寻觅机缘。即便到现在，我依然还是这个意思。”

凌萧心中不由一动，虽然他也清楚，冯和是在劝慰自己，但听他此时再度说起这番话来，还是忍不住薇薇有些触动。

离开宗门，真的能比在宗门内，更有利一些？

“在宗门之中，有着长老、前辈的照拂，一路平平稳稳，几乎不会遇到什么费心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是省了事，应该会修炼的速度更快的。但其实，太过顺利，反而容易消磨斗志；稍一遇到挫折，也许就会挣扎不出来……”

“反而是离开宗门，一个人独自在外面闯荡，什么都要自己小心、要自己努力。看起来是费了心血，浪费了时间，但却能磨砺心志，锻炼心性。说不定反而会在日后，走得更加顺畅……”

凌萧几乎立刻便想起程英。

想想当初，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