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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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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时候,共和军对那些顽抗到底的清军军官一律处决,照这种立场,黎元洪等人恐怕也当得上“死硬”两个字。
见黎元洪被五花大绑的押到大堂,一脸惊恐,赵北暗暗好笑,站起身走了过去,向站在一旁的田劲夫说道:“谁让你们捆人的?还不快松绑?”
田劲夫将黎元洪反绑于身后的双手解开,去了脚镣,赵北拉过一张太师椅,指着椅子,向黎元洪说道:“黎先生,请坐。”
黎元洪木然的坐了下去,揉了揉手腕,抬头却见赵北又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他对面,翘起二郎腿。
“委屈黎先生了。这几日来,我忙得四脚朝天,来不及和你详谈。我叫赵北,字振华,是共和军的总司令。”赵北先客套一番,做了自我介绍。
黎元洪倒也不似那些顽固军官一般破口大骂,只是沉声说道:“不知总司令请黎某前来,是要审问呢,还是要处斩?”
赵北笑了笑,摇着头说道:“黎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知你是被人胁持,迫不得已才率兵抵挡革命军队的,对于你的平素为人,我也是了解的,湖北新军里的军官士兵都夸你是忠厚长者,不苛虐士兵,这话我是相信的。在我看来,你不像那些死硬的顽固派,你是个开明人物,是我们革命军潜在的朋友。我也不跟黎先生兜圈,实话跟你说,你被俘之事尚未见报,所以啊,是‘黎协统战败被俘’,还是‘黎同志阵前起义’,这得由黎先生自己选择。”
黎元洪连忙摆手,说道:“若是想劝黎某投诚,万万不可。黎某身受国恩,万不敢和朝廷打仗。”
赵北说道:“我可没说叫你去跟满清打仗。我的意思是,请你出面,主持湖北民政。现在历史大势摆在眼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前些年立宪派人士几次上京陈情,请清廷开议院,选议员,但腐朽的满清王朝蔑视民权,只是一味拖延,始终不愿在各省设立议院,现在,既然革命军兴,那么,这议院咱们就得顺应大势,把它开起来。遍观湖广,人望、资历比黎先生高的人没几个,这议院一立,议长人选非黎先生莫属,我听说湖北立宪派名士汤化龙先生现在跑到汉口租界去了,还请黎先生写封信,阐明革命军的立场,请他回来主持民政事务,协助黎先生倡民权、保民生、固国本。”
“这……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黎元洪连连摆手。
“有何不可?”赵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瞪着黎元洪。“国势艰难。民不聊生。难道黎先生竟要置百姓于不顾。为一个腐朽垂死地封建王朝效忠到底吗?”
“哼!我看。他是死硬顽固派!以前地忠厚模样都是装出来地。这样地伪君子。该杀!”一旁地田劲夫抽出匣子枪。“哗啦”一声推上枪机。顶住了黎元洪地脑门。
“不……不……”望着那张开地机头。黎元洪冷汗涔涔而下。
赵北冷笑。抬手推开田劲夫那把没装子弹地手枪。拍了拍黎元洪地肩膀。说道:“黎先生。只要你点头。就是革命同志。以后革命成功。你也是革命元勋。万不可错过这个良机啊。实不相瞒。汉阳城一光复。我就派人将黎先生地家眷保护了起来。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把他们送过来。与你团聚。”
“这……这是威胁。”黎元洪讷讷说道。
“不!这是激励。”赵北走到黎元洪身后。看着他地那根辫子。“当然。如果黎先生执意不肯合作。我也不再保护你家眷地安全。要知道。现在城里城外还有不少趁火打劫地土匪。满清地死硬分子也在活动。我相信你不希望他们跑进城来。”
赵北递给黎元洪两张纸,说道:“这里有一张山西票号的银票,银子不多,只有一万两,另外还有一张声明,只要你在上面签了字,这一万两银票就算是给你的压惊费,以后你黎先生就是我们革命军人的同志了。如果你不签字,那么,只好回去和王占元、卢永祥他们继续呆在牢里,等待你们的,将是革命法庭的庄严宣判,到时候是死是活,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而是百姓说了算,革命党说了算!将来的史书中少不得记上一笔:‘这就是死硬伪清分子黎元洪的可耻下场’。”
见黎元洪沉默不语,赵北叫来几名卫兵看住他,说道:“黎先生慢慢考虑,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我出去溜溜,如果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在声明上签字,那么你就没有投身革命的机会了。现在满清王朝是个什么德行,你比别人清楚,给它陪葬是不值得的。”
说完,赵北领着田劲夫走出大堂,但却没有走远,而是径直去了府衙旁的大牢,在签押房坐下,命令卫兵将王占元和卢永祥从牢房里提了出来。
这两个北洋将领一副沮丧模样,虽然没有捆绑,但显然也没有勇气扑上来斥责赵北。
对待这两人,赵北就不是那么客气了,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人,冷冷问道:“你们降是不降?”
王占元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至于卢永祥,压根连头都没抬,不过两人也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不说话?为了攻打汉阳,革命军承受了巨大的伤亡,你们以为现在不说话,难道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想得美!”赵北将桌子一拍,呵道:“来人!拉出去砍了!”
当下走出几个卫兵,横拖倒拽的将两人往外拉。
“慢着!我降!”王占元第一个服软,扒着门槛,向已经被拖出门外的卢永祥喊了一声:“子嘉,别硬撑着了,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朝廷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死了,就算进得昭忠祠,朝廷一完,谁又惦记着你卢子嘉是大清的忠臣?”
“我降!”门外传来卢永祥的喊声。
“两位都是识时务的。”赵北站了起来,踱到门边,将还扒着门槛的王占元扶了起来,向外头的卫兵喊道:“都别愣着了,请两位标统大人入座!”
两人被卫兵们摁到了太师椅上,赵北坐回上首,缓缓说道:“两位既然投身革命阵营,赵某自然不能亏待,你们算是战场起义,这标统的位置两位继续坐着,军饷照旧,回头我再从那些被俘的北洋军里挑两百人给你们统率。当然了,既然参加革命,就不能不有所表示,当年豹子头林冲上山落草,不也得交‘投名状’么?这里有一份声明,两位只需拿着声明,在大庭广众之下念一遍,你们就是我们革命党的同志了!”
说完,赵北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交给田劲夫,再由他转交到两人手上。
王占元与卢永祥摸不着头脑,接过纸一看,不由面面相觑,不过考虑到他们目前的处境,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点头答应,并立即在声明上签了花押。
赵北收起声明,满意的赞了几句,说道:“两位深明大义,实为北洋新军革命先锋,将来革命成功,叙功褒奖,一定是少不了两位的,这‘革命元勋’的头衔也是跑不了的。来人啊,将这两位战场起义的革命将领请下去,在衙门里备下两间干净的屋子,再派人贴身伺候着,如今光复未久,城里满清走狗很多,正在伺机暗杀我革命军人,两位起义将领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王占元与卢永祥跟着卫兵走出签押房,跨出门时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恍如隔世,刚才还是阶下囚,现在却摇身一变,竟成了“革命元勋”和“战场起义将领”了,一念之间就是两重天,这世事之无常,由此可见一斑。不过,虽然如今没有性命之忧,可毕竟是投降了,以后还能不能再进北洋的门可就不好说了。
两人离开之后,赵北赶回府衙大堂,见黎元洪还坐在那里发呆,劈头就问:“想好了没有?黎先生,现在时间已到,再不签字,你就只有回牢房了,而且没人跟你做伴了,王占元与卢永祥已经降了。”
“什么?他们……他们降了?”黎元洪愕然,号称“死忠”的北洋军将领都降了,他这个南方新军将领还充什么好汉啊?
“你看看这个,这是他们的花押。”赵北摸出那两份声明。
黎元洪只看了一眼,颓然低下头去,看看手里那张银票,再看看那份声明,嗫嚅道:“我只有这条命,就陪着你玩掉吧。我降!”
第七十章 独木难支(上)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北京,紫禁城隆宗门,军机处。
这个创设于雍正年间的衙门已在这里伫立了一百多年,由最初的几间木板房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风霜剥蚀,岿然屹立,既是这个王朝兴衰的见证,也是皇宫之内刀光剑影和阴谋诡计的旁观者与参与者。
如今朝廷改行新政,新政便要有新气象,新官制已实施,旧衙门已裁撤,惟独这军机处没撤,因为军机大臣们不乐意,皇家也不乐意,所以,如今的大清朝廷,真正的决策中枢还是这几间毫不起眼的大瓦房。
像其他衙门一样,军机处的窗棱上也挂着白绫,门口的布帘子也换成了纯白色,就连门前竖着的那块刻着“闲杂人等止步”的铁牌也被一块白绫罩了起来,当然,铁牌虽被罩住了,但规矩还是规矩,军机处乃军机重地,非请莫进,任你是王公贵胄,没有皇上的旨意,也得站得远远的。
几十个穿着千日孝的小太监正在军机处前的路上扫雪、筛沙,这几日来连降暴雪,太监们没敢偷懒,万一这路上要是哪位军机大佬摔断了腿,可就是太监们的罪过了,那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骨头可脆着呢,折腾不得。
“急报!急报!”一个俗称“小军机”的军机章京从不远处的电报房匆匆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手里举着一个电报封,小太监们急忙闪开条道,却连头也没敢抬,这几日南边传来的“腥闻”一封接一封,不惟太后心里不高兴,就连那帮军机大臣也都个个心里憋着火呢,前几天有个小太监看了眼军机处的大门,结果就被治了个“窥伺军机”的死罪,虽有小德张求情,但到底还是派去东陵看林子去了,这种时候,哪个小太监胆边生毛,敢再胡乱抬头张望?
那军机章京还没跑到门口,军机处值房里已抢出两位大佬,一位是领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另一位是军机大臣瞿鸿禨。
说起这位瞿鸿禨,在官场上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为别的,就为他当年的那一句“梁头康尾”,不仅让梁士诒和杨度丢了功名,也使瞿大人成了官员们茶余饭后的最好谈资。瞿大人如今已是第二次入值军机处,去年刚刚被人弹劾滚蛋,罪名是“昏聩糊涂,揽权恣纵”,其实官场中人都知道,瞿鸿禨滚蛋的真正原因是要给袁世凯腾地方,他不走,袁世凯就入不了军机,袁世凯入不了军机,朝廷就不能把他架空,而遍观军机处,人缘最不好、后台最不硬的人就是他瞿鸿禨了,他不滚蛋谁滚蛋?何况,瞿鸿禨一向跟岑春煊走得近,和袁世凯、奕劻是政敌,非退出军机不可。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袁世凯背着“鸩杀大行皇帝”的嫌疑跑了,军机处空出一个位置,按说这本是个人人眼红的位置,但偏偏碰上南方革命军兴,竟然没人敢来接这烫手山芋,小恭王倒是想干,可资历不够,做不了军机大臣,没办法,议来议去,唯一的合适人选只剩下瞿鸿禨大人了,于是几位军机一合计,向朝廷上折子,又把他请了回来,顶替袁世凯,至于当年弹劾瞿大人的那位御史,则被治了个“陷害忠良”的罪名,到乌里雅苏台放羊去了,至于奕劻,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由于袁世凯不仅是军机大臣,还兼着好几份差事,所以他这一跑,倒是便宜了不少人,瞿鸿禨只是众多捡便宜的人里官最大的一个,像“官屠”岑春煊就顶替了外务部尚书的位置,现在还很有可能出任北洋大臣一职,至于原来那位北洋大臣杨士骧,朝廷已派御史赶去天津查帐,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他贪墨的证据。如今的大清官场就是一口漆黑的染缸,没有谁是干净的,一查一个准,包他跑不了,不查别人却去查杨士骧,只是因为他是袁世凯的心腹,手里还管着些兵,朝廷不能不防啊。
奕劻和瞿鸿禨刚出来。军机处又走出来两人。一个是文渊阁大学士世续。一个是“挑帘子”军机鹿传霖。四位军机大臣站在门外。看着那名越奔越近地军机章京。神情都有些麻木。这些天来从南方传来地军报已将众人神经锻炼得愈发粗壮。无论是革命军又攻陷了何地。还是革命军又杀了什么封疆大吏。众人都不会在乎了。
既然是乱世。众人就打好主意做这乱世地顶梁柱了。至于到底撑不撑得住这栋破房子。却是没有把握。只要心到了。也就对得起那俸禄银子和官箴了。
电报递到眼前。四位军机谦让一番。到底还是由领班军机奕劻拆了封。匆匆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军机处。将那电报呈给摄政王载沣。
载沣可没奕劻那么好地定力。被那电报里地内容惊得瞠目结舌。从炕头上跳下来。半天才说道:“这……这……怎么回事?黎元洪做了叛军地议院议长?王占元和卢永祥降了反贼?还发了通电?”
见其他人一脸愕然。奕劻才幽幽说道:“这电报上说。昨天下午。武昌反贼在城里举行了一个什么‘发布会’。在会上。当着洋人地面。北洋军标统王占元和卢永祥宣读了一份声明。说了些大逆不道地话。还说他们是阵前倒戈。现在已是反贼一员。末了还要拥戴袁世凯做‘共和大统领’。而且还跟着反贼头子赵北一起举着拳头高喊‘打倒满清’。最后还号召全体北洋将士‘投身革命’。那黎元洪虽然站在一旁没说话。不过辫子也剪了。还穿了套洋人地燕尾服。做了议院议长。这电报是湖广总督陈夔龙拍来地。上头还说。当时还拍了照片。那照片他已派人兼程送来。几天后诸位就可一睹那位黎议长地风采了。”
“前日陈制台不是来电报。说王占元和卢永祥是战败被俘吗?怎么又成阵前倒戈了?”世续问道。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去?汉阳、汉口乱成一锅粥,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谁也搞不清楚,只怕连陈夔龙自己也不知道。刀架你脖子上,你敢说你不投诚?”
奕劻拿出鼻烟壶,抹了点鼻烟,一个喷嚏下去,顿时精神一振,又说道:“就算这是做戏,那也是高明的戏,这戏既是演给朝廷看,也是演给北洋军看的。咱们啊,得快拿主意,再让那个赵北这么上蹿下跳的话,用不了多久,我看,他陈夔龙陈总督也快成‘革命同志’了。”
“庆王说的有道理,王占元、卢永祥都是武夫,黎黄陂也是,如今落在乱党手里,如何捏,怎么捏,还不都是由乱党说了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张之洞睁开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朝廷万不可被乱党的疑兵之计乱了心神。依老夫看,还是尽快派兵大举南下,集中兵力先扫平武汉乱党,那个赵北比起其他乱党来要狡猾老练得多,实乃朝廷心腹大患,只要先剿灭了他,其他乱党不足为虑。不要小看了这个赵司令啊,从他这些通电和声明来看,此人阴险狡诈,他是想将这水搅得更浑啊。”
“派兵南下?谁的兵可靠?北洋新军?各省新军?”小恭王溥伟问道。{奇}他不是军机大臣,{书}原本是入不了军机房的,{网}现在是奉了懿旨在这里学习行走,自从袁世凯一跑,朝廷乱了套,不少跟袁世凯走得过近的大臣担心受到牵连,也纷纷举家躲到租界,连官也不做了,朝廷不得不多让旗人担待些朝政,如今这关口,只有旗人靠得住了。
众人默然,连黎元洪那样的稳健派人物都降了革命军,谁又能保证其他汉军将领的忠诚?靠八旗兵么?那还真不如卷铺盖回辽东了。
溥伟趁热打铁,说道:“另外,叛军里头不是有江苏兵么?他们人在武汉,可家眷在江苏啊,咱们不如按图索骥,一个个拿下,叫叛军人人自危,看谁还敢附逆。我早说过,汉臣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咱旗人上!黎元洪、王占元、卢永祥为啥降得这么利索?因为他们是汉人呐,和咱们不是一条心。趁着北洋军现在还在发呆,咱们赶紧把兵权抓在自己人手里。”
张之洞听了这话,心往下一沉。原来自己为朝廷忙前忙后这么多年,到头来,在小恭王这帮旗人眼里,自己竟只配和黎元洪那些小角色站在一起,想到这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道:“不可,万万不可!这是自取灭亡之道……”但话未说完,只觉胸口一闷,咳嗽几声,喉咙一甜,竟咳出一大口血来。
见此情景,摄政王载沣将脸一拉,呵斥道:“恭王!你怎么说话的?”
(勘误:在第六十八章里,150毫米重迫击炮的射速搞错了,应该是每分钟六发,而不是九发,多谢书友指正。话说当时写这段的时候,我想的是每十秒钟打一发炮弹的,可当写出来后却写成了每分钟九发……诸位明白导致错误的原因了吧?呵呵。当然,每分钟六发的射速也是相当的狂野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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