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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睡着了。”面前的男人像个大孩子似的贴在他身上，任他擦着发，抱着他的腰的手有些软，心疼地感觉到他，真是累坏了。
　　“没呢。”呢哝着，在言微鱼身前蹭蹭，眼皮分明在打架。
　　完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言微鱼浅浅地笑了，将毛巾搭在沙发上，温柔地揉揉秦思虞的头发：“生日快乐，思虞。”
　　秦思虞想了想，才恍然，然后就失笑了：“完全忘记了呢。”突然想起了什么，精神起来，坏笑着，“礼物呢，我要礼物。”
　　言微鱼想起之前的情人节，因为过年在家的关系，思虞完全不能做什么，结果刚回T市的时候，几乎折腾得他无法走路，两人终日腻在一起，而且是在床上。
　　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赶忙推开他，去拿真正的礼物。
　　结果秦思虞看见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却嘟着嘴表示失望和不满：“太敷衍了……我抗议。”
　　言微鱼羞窘，难得地别过身不理会秦思虞的抗议，只是说：“过来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自然是躲不过。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已经累垮了的秦思虞居然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得到的回答是“礼物不收过期作废多可惜，一年才一次的生日”，然后就被这样这样和那样那样了。
　　如果很累的话这样会很伤身的……完全没有力气提醒秦思虞这种事了，因为现在看起来累坏的人，变成言微鱼自己了。
　　
　　




第三十三章

　　五一之前，言微鱼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微闲失踪三天了，到处找不到人，问有没有来他这里。周沐已经快找疯了。
　　言微鱼安慰着母亲，挂了电话自己却担心得不行，立即联络了秦思虞。秦思虞就匆匆请假，和回到家的言微鱼商量着要怎么去找人。然后言微鱼的手机就响了，完全陌生的号码，言微鱼接起，却传来微闲的哽咽的声音：“哥……”
　　“小闲你在哪里？！”言微鱼的手都在发颤，“快告诉我，我立刻去找你！”
　　“我就在楼下……”微闲抽噎着。
　　言微鱼和秦思虞立即就下楼，然后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看到了微闲，微闲看见他们就蹲在了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记忆里，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么哭过。
　　就像是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一样。
　　
　　把微闲带回家，想打电话给母亲通知一声，微闲却阻止了：“哥，你要是告诉妈，我立刻就走。”
　　“怎么了？和爸妈吵架了？”爸妈很疼微闲这个干女儿，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才两个多月，到底怎么了？
　　“不是爸妈的问题……”咬着唇，不情愿地说，“我怕他们会告诉那个人我的下落。”
　　“那个人……？是周沐吗？”言微鱼问，“你们怎么了？”前些天才通过电话，周沐说微闲最近忙着资格考试，在闭门读书。爸妈也知道这件事。
　　微闲眼里流露出倔强的伤痛，唇边泛起凄然的微笑：“能怎么了，也就是他要娶豪门大小姐了，但还是抓着我不放。我不想做他的情人，所以就逃了。”
　　周沐……竟然是这种人！言微鱼气得全身发抖，秦思虞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看向微闲的目光有些迟疑：“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些误会？”
　　“误会？”微闲笑得很凄楚，“他的朋友也帮着他瞒我，要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正好和他的未婚妻很熟悉，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连请柬都印好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当我去问他的时候，他竟然跟我说，他是爱我的，只是因为对方的权势所做的权宜之举，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会一直爱我——这种话他竟然敢对我说，他竟敢……”失去力气跪坐在地上，伸手捂住脸，“我爱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伪君子……”轻轻按在小腹上，渐渐变得沉默了。
　　“微闲，快起来。地上凉。”言微鱼伸手扶起微闲，微闲抱住了他，流着泪，声音里带着不安和焦虑，还有些害怕和恐惧：“哥，不要让他找到我，帮帮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哥会保护你的。”言微鱼抱紧妹妹，眼睛泛红，“不哭了，不哭了。”
　　
　　晚上微闲睡着之后，言微鱼帮她盖好薄被，起身，转头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秦思虞。走出来合拢门，轻轻摇了摇头。
　　秦思虞伸手拥住了他：“别这样。”微鱼现在黯然的样子让他的心都拧起来了。
　　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个妹妹，知道现在的他有多担心微闲，只能借由拥抱给他一点安慰。
　　“那个时候……我很担心小闲会吃亏，因为周沐给人的感觉过于强势，野心勃勃，不像一个普通人……”言微鱼喃喃着，“但他一直对小闲很好，好的让我以为那种不安只是我的错觉……”
　　“不要埋怨自己，人心是说不清的。”此时此刻，他们中必须有人理智。秦思虞修长的手轻轻握着言微鱼的，然后试着问，“可以让我找阿沐谈谈吗？也许情况并不那么糟糕。人的眼睛和感觉，有时候也会欺骗人，何况说不定有隐情。”
　　“对不起，思虞，不可以。”言微鱼难得地强硬起来，反握着秦思虞的手请求着，“我不想让小闲再受伤害。如果现在联络，周沐会知道小闲在我们这里……等我帮小闲找好地方再说……我不会原谅这个伤害我妹妹的人。”嘴唇发颤，清楚爱一个人却被背弃的痛苦，淡去的伤害记忆又像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冲去了这么长时间累积起来的幸福感。
　　秦思虞下一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即紧紧将他纳在怀里，不住地告诉他：“我在这里，不会有人能伤害她，没事的，我不说，不说……”
　　“思虞，我觉得有点冷。”好像是心里的某一角又被强行砸开。如果说被学生们碰到让他想起了当时自己的无助孤独，那么现在微闲的事情，突然让自己对爱情又产生了不确定感。
　　终于，终于可以解开心防放下过去，也愿意再有所期待，但是人心，真的是说不清的。可以那样软语温存，却也可以这样翻脸无情。
　　无论电视电影上演着怎样的聚散离合，都是早就设定好的大纲，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过早得到剧透，安心等待着百转千回的发展。
　　但是现实不是。给出了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未必就能收获一生一期至死不渝。
　　思虞现在过得很辛苦，他全部都知道。
　　过去打交道的人是衣冠楚楚的商人，动辄谈着数字惊人的合约，在商场谈判桌上暗潮汹涌，但是这些人都有着金钱利益权势的牵扯，秦氏那样的地位，在商界特别是酒店业是如何地呼风唤雨……而今，从总经理变成了销售员，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忍受着客户和上司的苛责，早早出门挤着拥挤的公交车，晚上披着星辰回家，终日奔波赔笑连休息时间也少得可怜，说着一成不变的话，一点点被磨去锋利的棱角……
　　这是思虞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他从出生就过着少爷的生活，性格倨傲，不屑与人交往，从来都是人家围着他，他过着从心所欲的生活，以自己的聪明和家中的财势，很早就打理着自家的事业而且做得如鱼得水。现在这样的生活，简直是辱没了他。
　　如果不和他在一起，思虞本不用这样的。
　　可以经营着庞大的事业，不用每天低着身段做销售；可以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不用和他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可以结婚生子，不用和父母翻脸完全不联络……
　　乱七八糟的情绪拥挤在心口，让言微鱼呼吸困难。
　　他清楚周沐想一步登天的选择，所以会顾虑着，思虞放弃的一切，会不会让现在被现实疲累压制的他，感到后悔和不甘？
　　秦思虞密实地拥紧他：“我在。睡吧，不想了，好不好？”
　　好像被看出想法了……言微鱼有些羞惭，然后点点头。
　　
　　盥洗完躺在床上，言微鱼撑起身，看着秦思虞：“可是如果不说，爸妈会很担心小闲……”
　　“别急。微闲的事情我来处理。”伸手梳着言微鱼的发，“我回头就找找手上有没有待租的环境不错的房子，肯定会保护好她的。到时候再联系爸妈。”
　　安下心来，重新躺下，但是完全失去了睡意。
　　“你呀。”秦思虞的手臂撑在言微鱼的两侧，低头看着他，台灯下他的眼神有些忧郁和惶惑，秦思虞俯身亲吻他，他回应着，却流下泪来。
　　“怎么了？”秦思虞退后，然后用拇指抹去他眼角的眼泪，心因为他的难过而发痛。
　　“思虞，你本来可以得到更好的——”哽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笨蛋，你这样说我会生气的。”秦思虞吻着他的鼻尖，然后轻轻地说，“最好的已经在这里了。”
　　“明明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为了青云直上可以抛弃所爱，你明明就不用承受这些，我一个人也可以，唔——”被堵住了唇，然后舌尖被微愠的秦思虞轻咬了一口，虽然不疼，却清楚地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还是不能够相信我吗？”秦思虞退开，有些伤心地转了个身，背对着言微鱼。
　　言微鱼心凉凉地抽痛，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就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了秦思虞的腰：“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
　　然后他的手被握住了，秦思虞把言微鱼的手放在了心口，言微鱼感到掌下温热的跳动。秦思虞低低地说：“总是在替我想，却完全不知道，没有你的话，什么富贵荣华，都只是空城一座。”
　　这样美好而浪漫的情话……言微鱼将脸贴在秦思虞的后背，默不作声。
　　然后过了一会儿，秦思虞突然闷闷地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言微鱼就浅浅地笑了，笑意自秦思虞的后背传递过去，秦思虞也勾起了嘴角：“不给点奖励么，想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很杀脑细胞，说这种酸掉牙的话也需要勇气的好不好。”
　　“可是我脑子不灵光，也没有你这样的勇气啊。”言微鱼小声地说着，话里泄露了笑意。
　　秦思虞就转过身来：“好啊，不说不要紧，我们用做的好了。”
　　“小闲在。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就不怕他乱来了。
　　秦思虞看着言微鱼带笑的嘴角，眸色渐浓，然后突然唇角上扬，邪邪地说：“我的精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微闲在更好，即便我怎么做，你也不想被她听到吧，嗯？”
　　言微鱼的脸就青白交错了，灯下看着变得有些僵硬，而身体也完全不敢动，秦思虞好整以暇，正要“付诸行动”，言微鱼扛不住先投降了：“思虞我错了。睡吧，好不好？”
　　终于变得机灵一点了，知道和他叫板是完全不可能的。
　　愉快的秦思虞就满意地在言微鱼脸上身上留下痕迹，然后一边起身去浴室一边扭头告诉他：“记账，帮微闲找好去处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我就是。”
　　闻言，言微鱼用薄被蒙住了脸。
　　
　　




第三十四章

　　过了几天，微闲情绪平静了很多，来T市前没有目的地乱走，到现在来到哥哥这边，变得安心起来。
　　因为是五一，所以言微鱼就带着微闲一起出去到处行走散心，和她聊天开解。微闲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靠在哥哥肩上：“哥，你得到幸福了呢。秦……秦大哥对你很好。”从上次过年回去，再到这几天将两人的羁绊看在眼里，觉得苦中还是有甜，至少哥哥这样好的人，获得了幸福。
　　想起兄妹俩的那次交谈，不觉已经又是一年，言微鱼也笑了，疼爱地摸着微闲的头发：“‘只是正好没有一次爱到对的人，并不意味着不能有新的人生。’这话，我还记得。”
　　“哥，我果然是太不理智了……”微闲苦笑着，“其实我逃，也是我害怕……”捂着脸哭了，“那时候妈妈在爸爸葬礼上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怕再待下去，我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我这样，干爸干妈都会很担心吧，还让你和秦大哥为我操心……”
　　“说什么傻话，”言微鱼拍拍微闲的背，拉开微闲的手擦拭她的眼泪，轻叹着，“小闲，朋友或许可以分享快乐而无法共担忧愁，但是亲人永远不会。”
　　微闲闻言就笑了，自己擦掉眼泪，抱住言微鱼的肩：“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会善待自己……”迟疑了一下，犹豫着对言微鱼说，“哥，怎么办，我，我可能怀孕了。”
　　言微鱼震惊了，拉着微闲的手：“确定吗？”
　　“我不敢去检查……因为那个没有按时来……”即使相处多年，说到这个还是会不自在地羞窘，微闲就垂着头，“我只是感觉……但是很害怕知道结果。”
　　“傻丫头。”幸好微闲告诉了他这件事。毕竟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完全不了解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他虽然没有经验，但毕竟是男人，“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的想法是怎样？”
　　微闲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言微鱼，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会要这个孩子。”
　　不是没有犹豫过，否则不会那么害怕知道结果。
　　如果有了孩子，并生下来，就要对这个孩子的人生负责。这个孩子也许会没有父亲，也许会因为私生子的关系受人指指点点……所以她惶恐着，失去了方向。
　　但是，心里的声音还是那么强烈地想要这个孩子，没有理由，就是固执地想要。
　　
　　2月底的时候，知道他要结婚而新娘不是自己的时候，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坚定地说分手，义无反顾要走的时候，周沐就强行制住了自己，然后，强行对她做了那种事情……然后就把她困了起来。
　　会偶然过来，给她承诺，向她保证，得到了想要的，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会一直对她好，会一直爱她。
　　唯独，不能给她名分。或许可以，但也许要过几年。
　　让人心寒的霸道男人，自私而薄情，现实而冷酷。
　　曾经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不是真心微笑的男人，曾经细心将玫瑰花上的刺去掉才递给她的男人，曾经会为她弹吉他的男人，曾经会把她吃不完的东西扫荡一空的男人，曾经和她一起布置新家展望新生活的男人，曾经会愉快地在家里哼着歌打扫的男人，曾经一定需要她才能打好领带的男人……渐渐晚归，渐渐忙碌，渐渐应酬增多，渐渐不见踪影，渐渐变得不耐，渐渐变得敷衍……交往一年多，他的变化，也不过就在到A市的几个月间而已。她的木头，现在变成了冷冰冰的钢刀，一下一下正中她的心脏。
　　被困了一个多月，无法和干爸干妈联系，也没办法和哥哥取得联络，朋友那边自然也不行。不知道周沐怎样应付家里人和知道他们交往的朋友，只是心里有了一定要逃的念头。不能依靠陌生的邻里，只能依靠自己。
　　于是变得很乖巧听话，就像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那样，对周沐恢复了从前的态度，会在他把她关在家里的时候，眼泪汪汪地让他早点回家，说她待在家里很害怕。会在他回家的时候，像以前那样，学无尾熊向他要一个拥抱，然后撒娇说她会考虑留下来，请他再给一点时间。
　　起初他是不相信的，他那样聪明的人，和微闲这样简单的人在一起，能清楚看穿她的心思。但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感情迷住了心智，在她的反复示好之下，他许她出门，但是他会陪在她身边。
　　她选择了夜晚，让他陪她去夜市吃小吃，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她一度有种恍惚的感觉，像是什么也没有变，什么都能和从前一样。
　　然后看见了章鱼小丸子，她撒娇让他去买，他牵着她过去，等到做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卖章鱼小丸子的摊贩长得人高马大，呼喝一声，一下子几个人就围了过来让他给钱，在他应付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地拿着他的皮夹开溜了。
　　一直跑了不知多远，才蹲下来哭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常常乱藏他的东西，他虽然聪明谨慎，却对她全然不设防。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她没有答案，只知道自己对哥哥隐瞒了周沐囚困她的事情，也不想向干爸干妈说周沐的负心，说不上原因的，软弱地维护。即使是痛恨这样的自己，也毫无办法。
　　不是不恨。但，也不是不爱。
　　她想，哥哥能明白这种感觉，只是……哥哥比她幸运得太多。
　　言微鱼就笑了，然后眼睛湿润，将微闲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好。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会给这个孩子更多更多的爱。这孩子不仅是我外甥……我和思虞，也都会是孩子的干爹……等你遇见了好的人，那么孩子还会有父亲，他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人生，会过的很开心……”
　　微闲听着言微鱼的勾勒，眼神有些迷蒙，然后靠在了哥哥的肩头，合上了眼睛。
　　
　　言微鱼陪微闲去医院检查，证实了怀孕的事情。
　　秦思虞那边也找到了房子，虽然环境好交通好什么都好，但是言微鱼舍不得微闲住那么远，她怀着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