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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的宠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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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传令兵自边关快马直人金陵,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驻守山海关的范将军以及副参军皆在试射红夷大炮的时候膛炸而亡。

皇上知悉,震怒交加。

“皇上请先息怒!”开口的是一品大官——弘文阁的大学士卢文光。

“平白折损两名大将,教朕如何不怒?”

“皇上。”卢文光由怀中掏出一物。“臣有另一事启奏,或可让皇上明白范将军折损的真正原因。”他恭敬地递上一封信。

随侍皇上的公公随即取过信呈上。

皇上打开信纸,一看之下不由得加深了眉宇间的皱折。

“此信爱卿如何取得?”皇上看完,心情显得沉重。

“不瞒皇上,臣早已怀疑姚大人利用职权谋取私利。因而派人暗中调查。不意臣近二日发现姚大人除了中饱私囊之外,竟私通鞑子,罪无可逭!”

“朕不明白,姚大人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语气间有明显的迟疑。

“皇上,人心难测,更何况那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姚大人所写。”

“这……”皇上眸光落在朱砂印上,这的确是姚玄烨之印与字迹。

“皇上,姚大人勾结葡萄牙商人购人次等红夷炮再浮报军备,谋取暴利,如此亦等于间接害死了范将军与副参军等人,望皇上明察!”

半晌之后,皇上有了决定。

“卢卿家听旨,朕命你即刻率御林军至尚书府捉拿姚玄烨,送人刑部大牢候审。”

“臣遵旨!”卢文光一张老脸浮上了胜利的微笑。

不愿与他处同一阵线上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深信再过不了多久,他的眼中钉便可拔除。

***********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绿袖急冲冲奔进绛云轩,一身都是细细的雪花。

瞧着她低喘不已,柳元春开口道:“慢慢说,别急。”

“夫人哪,怎能不急?方才老爷告诉我,说卢大人正率兵前往尚书府去捉拿大人啊!”

“什么?”柳元春倏地由椅子上弹起。“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因为浮报军备一事,结果次等红夷大炮发生了膛炸,炸死了边关的范将军。”

霎时,柳元春只觉得心头一阵翻搅。

他终究还是被查抄了!

她竟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这一切皆是她曾预设过的事,但真的发生时,仍是令她有措手不及之感。

“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回府去瞧瞧?”绿袖问道。

柳元春二话不说,立即取过斗篷往外头疾行。

***********

风雪不大,仅飘着细细的雪花,轿子刚停下,柳元春便疾奔进尚书府。

“什么人?”守在大门的御林军阻止她的去路。

柳元春盯住侍卫,面不改色地道:“我是皇上的小姨子。”

小姨子?那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御林军瞧她生得国色天香、气韵不凡,当下躬身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哈!想不到这招这么好用哪!根本没人敢怀疑她。

柳元春的心情在短暂的冷却之后,疾奔大厅。

刚跨进门槛,柳元春便教眼前的景象给惊呆。

这些人、这些人居然……居然在抄她家!

一股怒气忽地自她心底爆开,说什么这里也是她被八人大轿迎人门、住过好几个月的家啊!

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原来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尚书府当成家了。

此时,四名侍卫正搬着大厅里的紫檀供桌经过柳元春身边。

柳元春把手一伸,按住了紫檀供桌,大喊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位差爷,请问你们可有搜索票?”柳春元盯着其中一名搬供桌的侍卫瞧。

搜索票?那是什么玩意儿?

柳元春见他一脸茫然,当下改口问:“主事者在何处?”

“本官在此。”卢文光适巧由左侧之门走人大厅。

柳元春一眼便瞧见他手中正捧着原先摆在供桌上的玉麒麟。

据她所知,那对玉麒麟乃元朝时期之物,十分珍贵。当下她怒火攻心,正欲斥骂耍泼,眸光却与随之而来的姚玄烨对上。

尽管他没有手铐脚镣,但身旁却围了数名侍卫。

两人眸光交会,姚玄烨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元春心口微微一揪,怒火渐渐平息。

她何尝不明白他传递之意,然而,真要眼睁睁地由着旁人撷掠自己的家产,实非易事。

当下,她深吸了口气,沉缓地开口:“卢大人今日所为何来?”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卢文光眸光闪了下,心知她定是姚玄烨之妻。

“姚尚书贪赃枉法,通敌叛国,皇上特命本官前来拘捕。”

“可有凭据?”柳元春又问,面上毫无惧色。

卢文光素闻姚玄烨之妻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更觉她除了美貌,胆识亦不差。若换作寻常妇人,早为丈夫所犯下的罪行而哭倒在地。

“本官是传皇上口谕。”卢文光简短地道。

柳元春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既是口谕,卢大人只管抓人,何以搬动我府里的物品?依大明例律,抄家需在人犯定罪之后,由皇上下旨方能抄清财物、封我府邸,难道大人不知道这一点?”

该死的丫头,牙尖嘴利!

“夫人误会了。”卢文光赔起笑脸。“本官并非率兵抄家,而是在收集此案之证物。”

闻言,柳元春不由得再次冷笑出声。“敢问卢大人,此案与我府邸的紫檀供桌有何干系?”

“噢,误会、误会,侍卫们搬错了、搬错了。”卢文光立即朝搬桌者使了个眼色。

当下,供桌又回归原位。

“那么,大人手上的玉麒麟呢?对此案有何助益?”柳元春丝毫不肯放过他。

“呃,本官只是拿来欣赏……欣赏而已。”语罢,他忍痛将玉麒麟摆回供桌。

可恶的死丫头!

跪在一旁的尚书府下人们瞧在眼底,不由得会心一笑,尤其是姚福,更对夫人佩服起来。

“那么,那些花瓶、古玩呢?”柳元春目光半是含笑、半是凌厉地—一射向厅中正在搜刮财物的侍卫们。

“全放回去!”卢文光咬牙下令。

这可恶的丫头片子,若非瞧在贾老夫人与太后的交情匪浅,他大可不顾一切,抄光尚书府而无人敢问。

都是她!该死!

“把人带走!”卢文光紧接着下令。

柳元春对此无力阻拦,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姚玄烨被捉走。

因为,在她心底对他是否真正贪赃枉法、是否通敌叛国,全然没有把握。

她心底十分地迷惘!

第九章

“奶奶,求您救救玄烨。”柳元春忍不住落下泪。

她没想到,对他的感情竟要到危急的一刻才愿坦然面对。

两天两夜没有半点他的消息之后,柳元春意识到一个事实——也许两人今后再无见面的机会。

贾老夫人拉起跪在地上的柳元春,忧心地道:“事到如今,要救他并非易事,你可明白?”

“元春明白。”

“无论是贪污抑或是通敌,皆属于死罪,尤其是通敌叛国,罪可诛连九族,不单是他,连你也要处以极刑,你知道吗?”贾老夫人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柳元春点点头。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除了害怕之外,她更需要提起勇气自救和救人,她必须这么做。

“告诉奶奶,你的丈夫真的浮报军备,并且与敌营互通信息了吗?”

“奶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元春彷徨地道。

她柳元春活到这么大以来,除了那次飞机失事以外,就属此刻最害怕;怕的不是丈夫下狱,而是他真的犯下罪行。倘若他无事,那么或可想法子救人;怕就怕他罪无可逭,连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去看过他了没?”贾老夫人问。

柳元春摇摇头。“刑部说未判案之前禁见。”

贾老夫人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怕,奶奶给你想想法子,让你们夫妻见上一面,有什么话也好说个明白。”

“谢谢奶奶。”柳元春一时心绪激动,再一次落下泪来。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今日流的泪最多,总像流不完似的。

“你别伤心了,事情也许会有转机,皇上十分英明,只要姚大人是无辜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交代,不会让他蒙冤。”贾老夫人安慰着柳元春,并抹去她的泪水,心头十分不舍。

打从收了这丫头当孙女儿之后,就发觉她除了嘴甜之外,心地更是善良。但愿老天开开眼,救救她的小命。

柳元春点点头,心里那片阴霾却更沉了。

他可是无辜?

她的心,一阵紧过一阵。

********************

由于贾府的特殊关系,太后特地下了一道懿旨,让柳元春得以到刑部大牢探视姚玄烨。

行前,姚福特地提着一个竹篮来到柳元春跟前。

“夫人,这是内人所做的一些吃食,全是大人平素最喜欢吃的,请夫人带到大牢里给大人吃吧!”话到最后,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将提篮交予绿袖。

“谢谢!”柳元春说道,心情颇为沉重。

人门已有数月,从不曾见姚福如此伤怀,她心绪一转,脱口问:“你跟了大人多久?”

姚福立即回答:“整整十年。”

“当时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柳元春发现自己对枕边人竟一无所知,甚至不知他祖籍何处。

姚福侧头想了下,回道:“当时大人刚刚考中状元,皇上钦点为一品大员,册封为湖广巡抚,三年之后大人受到弘文阁大学士卢大人的举荐而被皇上调回京,这才当上礼部尚书。”

“什么?是卢文光那家伙举荐他回京?”柳元春不敢置信地道,“那一日他率御林军来抄家,我还以为那老家伙与咱们有仇呢!”

“大人原本与卢大人走得很近,两府时时往来,不知怎地,后来就渐渐少有往来。”

柳元春微蹩起眉,沉思片刻,仍想不透其中缘由。

“夫人可相信大人?”姚福忽地问了句。

“我信不信有何妨?”

姚福摇摇头。“夫人难道不知在大人心中,您是何等重要?”

这……想起往日甜蜜种种,柳元春心头掠过淡淡的痛。

“你信他吗?”她反问。

姚福肯定地回答:“我相信大人绝对不会通敌叛国,更不可能贪赃枉法。”

“难道你有证据?”

“有一回卢大人到府里,我亲耳听见大人回绝卢大人一项提议。”

“什么提议?”

“买官的提议。”

柳元春一怔,随即想起明代科举制度的腐败,权臣可以干预考选成绩。

“他真的回绝?”柳元春问,心头有一丝模糊的喜悦。

“当然。”姚福骄傲地回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语罢,柳元春偕绿袖走出大厅。

才跨出大门,恩生已站在门外。

“我送你们去。”他简短地表示。

********

由于姚玄烨下狱,府里大多数仆婢皆已遣回家乡,因此三人是步行来到刑部大牢外。

此处是全金陵城最黑暗的地方,有不少人冤死在里头,是权臣奸宦耍弄阴狠手段之地。

柳元春独自一人跟随狱卒,穿过重重大门,最后来到姚玄烨牢房之外。

“麻烦差爷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瞧瞧他。”柳元春讨好地勾起一抹笑。

狱卒从没见过如此天香国色,一时迷眩,怔怔地取过钥匙打开牢门。

“谢谢差爷!”柳元春回眸一笑,迅速踏人牢里。

姚玄烨坐在地上,一身白色囚衣,双眸紧闭地斜倚在墙边。

柳元春直来到他跟前,久久没有开口。

鼻端传来的熟悉淡淡花香味,促使姚玄烨睁开眼。

两人眸光交会半晌,姚玄烨突地伸手将她拉下,让她跌进他怀里。

“你——”话未完,柳元春便教他封住了唇,以一种极炽烈的方式,有别于以往的温柔,全然不顾一切地狂野。

柳元春的记忆,回到了那一次在书房里……

当时,他并没有要了她,因为他要她先爱上他;此刻,他的吻如火,比那一回更炽烈、更独占,吻得她一颗心都烫了起来。

她爱他!这一瞬她终于真正明白了爱人的感受,那并非全然的愉悦。

一旦爱了人之后,整颗心随着他而喜而悲,自我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黑沉的眸底情焰未灭。

“为什么来?”语气一如以往。然而,在惯常的语调下翻搅着汹涌如海的心绪。

“姚福要我送点心来。”柳元春打开提篮,逃避他过于炽烈的眼神,那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姚玄烨连瞧也不瞧提篮一眼,径自勾过她的脸。

“你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对着他贴近的俊颜,柳元春连呼吸都痛了。

“回答我。”深沉的黑眸显露渴望。

柳元春的心在轻颤着。对她而言,承认爱他是一项艰难的抉择,那仿佛表示永远不能回头,离她记忆中的生长之地愈来愈远。

终于,她轻轻地开口:“因为我想见你。”停了停,她续道:“因为我再也离不开你。”破碎的珠泪自她颊畔不停地滑落。

下一刻,她扑进他怀中,把脸埋进他结实而宽阔的胸膛,她知道自己永远回不了家了,她深深知道。

姚玄烨闭上双眼,轻轻地抱住她,粗糙的大手轻抚着她颊畔的青丝。

“你相信我吗?”他问。

柳元春没有抬头,轻轻应了声。

姚玄烨猛地睁开眼,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难道你一点也不怀疑?”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柳元春毫不犹豫地表示,一张小脸充满了信任。既已成夫妻,就该由此刻开始相信他。

姚玄烨眼光一变,黑沉的眼如罩上一层光彩。

随即,他拉着她站起身,开口道:“由此刻起,我休了你,咱们不再是夫妻。”光彩自他眼底隐去。

柳元春怔了怔,半晌不语。

她不是傻瓜!“你赶不走我的。”她轻言,心底隐隐生疼。

他的心,她何尝不知?休了她,是怕一旦判决不利时,会殃及她。

姚玄烨盯住她固执的小脸。

这小东西脸上的泪还没干呢!他脑中立时浮上两人初见时,她满脸的馋意。

“你最好趁着还能逃时,远远地逃离金陵,别再回来。”他说着,同时转过身,不让自己泄露太多的情感。

“我不要!你以为我是哪一种人?”柳元春猛地由后头环抱住他,把脸贴上他的背。

他怎能视她为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担忧的女人呢?他真该死!

“夫妻本是同林乌,大难来时各自飞。”

“倘若今日是我在牢里,你可会见死不救?”她的眼底再次蓄起泪水。

“会。”姚玄烨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骗人、骗人、骗人……”柳元春的热泪滚滚而下。‘你怎能用这种谎言来赶我走?怎能……“她低喊,双手渐渐松开,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良久,一双温暖的大手拉开她掩面的小手。

“我求你,求你好好地活下去,别为了我白白赔上性命。”

在这毫无防备的瞬间,她看见了他隐于眼底的情意。

深吸了口气,她站起身。

“谁说你一定会死?只要是无辜,就有转机。”

“天下事并不一定非黑即白,你懂吗?”姚玄烨盯住她,眉心微微地纠结。

柳元春轻轻地点头。

“你走吧!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最好今夜便让思生送你离城。”

“不,我绝不走!”柳元春拉起他的手。“相信我,咱们夫妻一定可以重聚。”语罢,她朝他露出一个勇敢的笑,然后离去。

天!她一定要突破困境,一定要做到。

姚玄烨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轻轻地叹息……

**********

柳元春坐在摆设华美的大堂中,心情颇为忐忑。

这一次审案的,是会试榜首的会元,据闻皇上有意让会元接替姚玄烨,成为新一任的礼部尚书。

这一项传言得自贾府,无疑地,是一项十分不利的消息,那几乎已经认定姚玄烨有罪。

柳元春为此忿忿不平,索性来到会元府邸,先掂掂这个人的分量,瞧瞧他是熊还是虎。

不多时,婢女端来一杯香茗,柳元春尚未人口便觉气味十分清香,待她轻呷了一口之后,立时明白这是上等茶。

这一段时日,她的一张嘴早被贾、姚二府的窗子给惯刁了,什么是好是坏,一人口便分晓。

看来,这个新科会元的排头倒是不小。

许久之后,人仍未出现。

正当柳元春感到不耐之际,一名身着蓝色官袍的男人徐徐地走人大堂。

柳元春掉头一瞧,嘴里的一口茶差点给喷了出来。

“薄心仁广她脱口唤道,整个人由椅子弹起。

打从尚书府出事那天起,他与纪小芸便离奇失踪,未留下只字片语。想不到今日一见,他竟摇身一变成为会试榜首……尚书府未来的主人!

“好久不见,柳姑娘。”薄心仁缓缓地开口,一双眼直在柳元春身上梭巡。

即使遭逢巨变,她的美依然未曾稍减,令人心折。

“你……你……”

“我的改变令你惊讶,还是你认为我永远只能屈居人下?”他的眼在笑,嘴也在笑,惟独心不笑。

“不!”柳元春摇摇头,“这些日子你不告而别,我很担心,如今见你过得好,该由衷为你高兴。”

“你真的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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