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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冷月-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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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亭,对不起!意遥……               

  “倾泠。” 

  …… 

  “倾泠。” 

  秋意亭不死心的再次唤道,自那夜后,她便总是这般望着某处出神,对周围的一切似毫无感觉一般。 

  “倾泠!” 

  秋意亭抚上她的肩膀,终于,魂游天外的人元神归位,凝眸看向他。 

  “倾泠,你在想什么?”秋意亭有丝无力的问道,对于她那不着边际的思绪,他总是抓不着。 

  “我在想,我没见到意遥已经十天了。”风倾雪毫不隐瞒。 

  “记得真清楚啊。”秋意亭却不动怒,“倾泠,你可恨我?” 

  “不恨。”风倾雪摇摇头。 

  “我夺你自由、令你与意遥分开、并且……强要了你,这些你都不怨不恨吗?”秋意亭以指尖抬起风倾雪的脸,直视那一双眼睛,想看清里面的情绪,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泓平静的秋水。 

  风倾雪抬手拨开秋意亭的手,但并未转头,依然看着他道:“为何要恨你?我不想来这、我不想与意遥分开、我不想与你……但我自己无法阻止这些,那便只能怪我自己无能,岂能移嫁他人。” 

  “什么?”秋意亭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惊奇。 

  她不似普通的女子那般幽怨、哀伤、哭泣……那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她本就不是普通的平凡女子。但竟认为所有的责任都在己身?竟有这样独特的思想?这个倾泠啊,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弱者之所以是弱者,那都是因为他们爱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从不肯自己承担,总是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借口遮掩,逃避自己所有的过错。”风倾雪淡淡的道,“我之所以有今日,那是因为我自己的错估,恨你什么?你没有错。” 

  “倾泠,那你是强者吗?”秋意亭看着她的目光亮如寒星。 

  “我不是,”风倾雪再次摇头,“我不过是对自己的事,不管对与错都自己承担罢。” 

  “倾泠,你是为我而生的。”秋意亭叹息着,同时心中却也生出一丝不安。 

  “我不是为谁而生的。”风倾雪掉转头。 

  生?她的出生是因为仇恨,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而她的人生呢?是否错了?火海中假死便是错误的开始吗?今日令三人皆痛的局面便是对她犯错的惩罚吗?可是无论对与错,她都不悔,她不悔自己的选择! 

  “倾泠,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这一次你一定会喜欢的!”秋意亭扶她走向书桌,桌上放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看那形状,她不由心头一跳,难道是…… 

“打开看看。”秋意亭道。 

  风倾雪解开包裹,一具精致的瑶琴便露了出来。 

  “这具‘沉音’虽不及‘倾泠月’天下第一的名号,但也是极佳之物,你试试看。” 

  风倾雪指尖轻轻一挑,琴弦便发出沉沉清音,悠悠不绝。 

  “好琴!”风倾雪不由赞道。 

  “好久没听你弹琴了,自龙凤山庄那一曲天簌之后,世间便已无乐可赏!”秋意亭感叹道。 

  风倾雪闻言抬首看向他,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浅浅笑意,一双眼睛也漾着盈盈水波,只是水波深处却似藏着什么。 

  “意亭,你听过《五湖醉月》吗?”风倾雪坐下,素手轻拂,飘逸不带尘烟的琴音便传开来。 

  “我现在才算真正听一曲《五湖醉月》!”秋意亭喃喃道,轻松坐下,任身与心沉入清雅的琴音之中。                 

  十一、拟把君身换我身 

  三月十九日。 

  “公主,可要到园子里走走?”菊簪见风倾雪放下手中书便问道。 

  “也好,把琴也带上吧。”风倾雪点头。 

  “嗯。” 

  菊簪唤来一名小丫环捧着琴,自己扶着风倾雪,走到园中,万紫千红,清香阵阵,微风拂面,赏心悦目。 

  “公主,琴放哪?”菊簪扶风倾雪坐下问道。 

  “放桃树下那张桌上吧。”风倾雪又站起身来向桃树走去,春风拂过,偶有落英纷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由想起那一日,意遥以桃花为簪,与她挽发,桃花啊…… 

  “菊簪,你去做你的事吧,我想独坐一会儿。”风倾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琴弦。 

  “好,一会儿我就回来。”菊簪点头道,然后转身离去。 

  有琴真好!风倾雪无言的轻笑,十指飞舞,一曲《倾泠月》便倾泻而出,清雅却又带着一种惑人的魔力。 

  当一曲弹尽,再抬首时,发现兰佩领着一名青衣少女及一个小小的孩子站在跟前,正想问何事,却听得那孩子似呢喃一般的叹道:“原来白天也可以看到月亮啊!” 

  风倾雪闻言不由浅笑出声,“你说这个吗?” 

  她指指额际那一枚玉月,这孩子看到的是这个吧。 

  兰佩身后的青衣少女趁机上前行礼,“柳摇见过公主。” 

  又从身后拉出一个小男孩,低声吩咐着:“快向公主行礼。” 

  然后又禀告道:“公主,这是将军刚收的徒弟,将军特意吩咐要领来给公主看看。” 

  可那孩子却呆呆的看着风倾雪,对柳摇的话似没听到一般。 

  “徒弟?”风倾雪看着那个孩子,约五、六岁的模样,十分的瘦弱,不由心生怜爱,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那孩子似乎挺想亲近她,马上走到她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直盯着她,鼻子还使劲的吸了吸气,看着他那怪模怪样的,风倾雪不觉好笑。 

  “是个聪明的孩子。”风倾雪仔细的看看孩子,很瘦,肤色黄黄的,身量也不高,仿佛未曾吃饱过一般,但一双眼睛却特别的大,且特别的黑、特别的亮,如两泓流动的墨玉,深深幽幽的,还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仿佛动一下,那小脑袋中已生了一堆的主意。意亭看中的是这双眼睛吧,里面有智慧之光! 

  许是听到赞美,那孩子脸一下红了。 

  “还害羞呢。”风倾雪指指他的脸蛋…… 

  “害羞?”柳摇不由上前看一眼,然后道:“听说他想抢将军的龙渊宝剑,给将军抓住了,也不知将军怎么想的,竟说要收他做徒弟。”语气中难掩那一份蔑视。 

  “抢龙渊宝剑?”风倾雪笑笑,“勇气真不小呢。” 

  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是龙渊宝剑?也不过是一场机缘罢。 

  看看他身上那半新不旧的衣服,不由道:“衣服太大了。” 

  “哦,还没来得及做新的,等裁缝来了就给他量身做。”柳摇赶忙答道。 

  “其实是他太瘦了,吃过很多苦吧?”风倾雪牵起那双瘦得皮包骨的小手,这么小的孩子,一双眼睛里却已盛满了世情,他的成长岁月又是怎样的? 

  抬头,却望进那双大大的墨黑色的眼睛,依然骨碌碌的转着,但里面多了一层水光。 

  “几岁了?叫什么?”风倾雪又问道。 

  孩子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神情间竟似极为不好意思。 

  “叫殷狂吧,七岁。”清朗的声音从后传来,秋意亭大步而来。 

  “将军。”兰佩与柳摇行礼。 

  秋意亭挥挥手,示意退下。 

  “殷狂?”风倾雪喃喃念着。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兰佩、菊簪、殷狂都出自小山这首词中,可是后面那一句却是: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意亭,你何苦如此? 

  “倾泠,你不是有个弟子塔瓦儿吗,我今天也收一个徒弟,二十年后,看看谁的弟子能为皇朝天下兵马大元帅!”秋意亭看一眼刚收的弟子殷狂道。 

  “塔瓦儿可算不得我的弟子,”风倾雪摇摇头,“我不过赠给他几本书罢,成不成材完全靠他自己。” 

  “得你的指点便是你的弟子,而能得你指点的人必不是庸才,我等着他们相遇的一天!”秋意亭回首看向她。 

  “意亭,你喜欢的并不一定别人也中意,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也许人家根本不希罕呢。”风倾雪叹一口气。 

  “殷狂,你想不想当英雄?当天下第一的英雄?当天下兵马大元帅?”秋意亭却转向殷狂问道。 

  而那孩子却似给问傻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殷狂,你愿当天下第一的英雄吗?愿与塔瓦儿争夺天下兵马大元帅吗?”风倾雪也温柔的问他。 

  “愿意!我要当天下第一的英雄!我要胜过塔瓦儿,夺得天下兵马大元帅!”不知为何,那孩子却回答了风倾雪。 

  “好!这样的人才配成为我秋意亭的弟子!”秋意亭赞道。 

  风倾雪移开目光,轻轻叹息,二十年后,蒙罗的那个塔瓦儿将要和这个孩子相争吗?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吗? 

  再回神,眼前已只有秋意亭一人,正折一枝桃花放在琴弦上。 

  “意亭,你此次来杭州所为何事?” 

  “倾泠,我以为你根本不想知道呢。”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无故出现在这歌舞升平的杭州之地的。”风倾雪看着他。 

  秋意亭一笑,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倾雪,为何你总是如此了解?” 

  风倾雪看着琴上那枝桃花不答。 

  “我此次来杭是为安置安郡王的。”秋意亭也不在意。 

  “安郡王?”风倾雪眉头一皱,忽然间明白了,“安泳犯事了吗?” 

  “安亲王贪污受贿,削其亲王爵位,贬住杭州,永不可参政!这是皇上的旨意。”秋意亭淡淡陈述。 

  “贪污受贿?我想不止这些吧?以他亲王的身份,受些贿赂,皇上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稍惩示警,但削爵位、贬杭州、永不参政,让他徒作一个挂着王爷名号的闲人,而且还派人来安置他,我想他一定还犯有其它事,所以皇上才如此难分重轻的处置他,若不是因为他是安王最后的子嗣,皇上怕不是早斩了他吧!”风倾雪拾起琴上那枝桃花,一瓣一瓣的扯着。 

  “听说刑部很多案子都牵涉到他,但最重的一笔却是他买凶行刺宜亲王!”秋意亭看着她指间的落红道。 

  “行刺宜亲王?好大的胆子!”风倾雪喃喃道,“安王英雄一世,定想不到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却是如此结果吧?” 

  “我奉命为安郡王在杭州建一座王府,再过一、二十天即可完工,到时我即带你回京。”秋意亭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扯那些花瓣。 

  “这一座王府定是不同一般吧?”风倾雪却笑笑道,带着一份不捉摸的嘲弄。 

  “不,这就是一座王府,皇上要他平平安安的在此度过余生,同样也要杭州平平静静的。”秋意亭道。 

  “难怪皇上派你来,这两方的平静可就看你的了。”风倾雪站起身来,拂落一身的残红。 

  “倾泠,你可想见他?”秋意亭问道,毕竟那是她的弟弟。 

  “不必了,死人复活,别吓着了他。” 

  风倾雪头也不回离去,兰佩已走来扶住她,立在满园春花之中,正是一幅“侍儿扶起娇无力”,看呆了身后的秋意亭。 
                  
  四月初二晚。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好风如水。 

  “二公子,进屋去吧。”鹿儿对坐在院中桃树下已一天的秋意遥道。 

  “倾雪已离开二十天了。”秋意遥轻轻道。 

  “公子,我们可以去找公主啊!”秋童道。 

  秋意遥却不理他们,只是从袖中取出玉箫,抚着箫上那点点血痕,自倾雪走后,他便一直未曾碰过这支箫了,今夜,他忽然想吹箫,很想吹那曲《倾泠月》。 

  “公子……”秋童直觉的想阻止他,但箫音已起。 

  这一次的《倾泠月》不同于那一天与风倾雪同奏时的飘然出尘,而是哀伤缠绵,闻者销魂断肠! 

  “哇!”吹到一半时,秋意遥忽然一口鲜血吐出,全染在箫上。 

  “公子!”秋童马上去抽他手中的玉箫。 

  箫还没抽出,秋意遥又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瞬间,整支箫便已是通体血红! 

  “公子!你干么吹这支曲子!你吐的血还不够吗!”秋童大声的说道,声音已带着哭意。 

  “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鹿儿给吓傻了,哭着叫道,若公子有什么事,那公主怎么办? 

  可是这一次,秋意遥的血竟似止不住一般,吐出的血染红了箫,染红了衣,好似要将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尽! 

  “我没事,你们不要着急。”秋意遥安慰着他们,站起身来,却是眼前一黑,然后周围的一切都感觉那么遥远,一切都那么寂静冷清,仿佛间还听到秋童嘶哑的叫声“公子!”。 

  可是慢慢的都远去了,都听不到了,所有的感觉都消逝前,一张脸浮现在眼前。倾雪,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公主,你看这个,将军叫送来的!”菊簪喜哄哄的对风倾雪道。 

  正在灯下看书的风倾雪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只见菊簪手中捧着一尊手掌大小的白玉观音像。 

  “将军信佛了吗?叫你供着?”风倾雪淡淡的道。 

  “才不是呢,公主,你仔细看看!”菊簪将玉像捧到风倾雪面前,让她好看清楚。 

  “有什么好看的,观音像还不都一样,嗯?”风倾雪眼光落在玉像上,忽然征住了。 

  “公主,这个好象你对不?”菊簪见风倾雪终于发现了,不由开心的笑道。 

  “是有几分像,这从哪买来的?”风倾雪接过玉像,细细把摩,这玉像眉眼间与她果是有五、六分的相似。 

  “不是买的,是请人雕的……” 

  菊簪话还未说完,却听得“砰!”的一声,风倾雪手中的玉观音毫无预警的摔在地上,裂为三段。 

  风倾雪只觉得胸口一阵锯心的痛,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软绵绵的倒向地上,无意识间,手一伸,撑在地上,才稳住了上半身,跌坐于地,而手却撑在那碎裂的玉观音上,碎玉锋利的边缘将她的手心割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马上涌出,滴在白玉上。 

  手心的痛却怎么也比不上心口的痛,那痛若一枚针,尖锐的、持续的往心的深处插入,痛得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全身一阵冰冷,额际已冒出密密的冷汗! 

  “公主,你怎么啦?”兰佩与菊簪见她突然间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紧皱,眼神涣散,似毫无意识,又似忍着极大的痛苦,皆不由心中一慌,公主出什么事了? 

  风倾雪抬起手掌,看着掌心的鲜血,看着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白玉上,却似元神出窍,恍若未见一般,毫无反应。 

  “公主,你受伤了!”兰佩一见她手心的血不由颤声嚷道,“菊簪,快拿药来!” 

  “哦。”菊簪马上起身去找药。 

  “公主!你醒醒!你这是怎么啦啊?”兰佩见风倾雪如此痴呆模样,不由害怕,都急得要哭出来了。 

  “意遥。”风倾雪忽然轻若呓语一般吐出两个字。 

  “什么遥啊?”兰佩一时没听清楚。 

  “意遥。”风倾雪再次轻轻说道,然后涣散的眼神一下回复清明,看着兰佩轻轻的、一字一字的说着:“意…遥…出…事…了。” 

  “谁?意遥是谁?”兰佩却不知道她在讲的是谁。 

  “药来了!”菊簪急急跑回,手中拿着一个药瓶。 

  “公主,你手受伤了,我们给你上药吧。”兰佩想扶起风倾雪,谁知风倾雪却推开她,自己一把站起来,然后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公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兰佩与菊簪一见忙拉着她。 

  “我要去找意遥。”风倾雪手一挥便推开了她俩,拉开门。 

  “公主,你不能出去!” 

  兰佩与菊簪一急,马上一左一右拉住她。 

  “放手!我要去找意遥!”风倾雪声音提高,脸上的神情又急又痛。 

  心口的痛还在持续着,她知道,定是意遥出事了!她知道一定是的!今晚一定要见到意遥!一定要! 

  “公主,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兰佩见风倾雪那神情,一颗心不由吊起了,当初侍候公主的第一天,将军即吩咐过,决不能让公主走出园子一步,否则重罚!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走开!我要找意遥!”风倾雪手一挥又推开了她们,脚下坚定的往园门走去。 

  “不能去呀!公主!否则将军会处罚我们的!”菊簪也急了,忙上前死命拉住她。 

  “是呀!公主!你若走出这个园子,将军定会重罚我们的!”兰佩也上前死死抱住她,不让她移动半步。 

  “那便带我去见将军!”风倾雪一声大喝,再也无法维持镇定,那心口的痛已开始泛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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