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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冷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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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王妃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两位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担当不起。”径直走到倾泠身边,身边跟著书儿、琴儿。 

  原来书儿一见虞妃她们赶到醒悟过来请王妃来救人,便急跑回去,只是集雪园离得太远,等安王妃赶到时早已杖完。 

  安王妃扶起倾泠:“疼吗?泠儿。” 

  倾泠点点头,在母亲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琴儿,你来背郡主。”安王妃转头吩咐琴儿。 

  琴儿上前弯下身来想背起倾泠,谁知倾泠却不理会她,而是艰难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那笼子前面,俯下身抱起笼中的孩子,然后看着母亲。 

  安王妃看看倾泠又看看那孩子,然后吩咐道:“琴儿、书儿你们扶着郡主回去。”书儿、琴儿低声应到,一左一右扶着倾泠往门口走去。 

  “那是我买的!”安泓一见倾泠抱走孩子,一急顾不得身上伤痛,拦在倾泠面前。 

  安王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让开路。可是犹是不甘心,向虞妃哭道:“娘,那是我的。” 

  虞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住!”此时安王爷忽然喝道。 

  安王妃闻言回过头来看向安王爷:“王爷家法还没执行完吗?若没完那下次再来领罢,再打下去只怕这小命不保,泠儿死了或许王爷并不伤心,只是这与府中打死一个仆人可不一样,只怕……”她眼神忽然利得象冰剑,“只怕皇上会过问!” 

  “你!”安王爷拍案而起,“少拿皇上来压我,本王难道怕了你不成?” 

  “哈!这真是笑话了,想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怕谁来着。不知王爷叫住我们母女,还有何吩咐呢?”安王妃嘲弄的勾起唇角。 

  “人是虞妃买来,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安王爷有丝狼狈的说道。 

  “原来这样啊。”安王妃转头看着门口的虞妃,“虞娘娘,这孩子你花多少钱买的?” 

  “四俩银子!”安泓不等虞妃答话便抢着说道。 

  “此等贱奴不值什么钱,王妃喜欢就领去罢。”虞妃拉住安泓低眉答道。 

  “喔。”安王妃环顾周身竟无值钱之物,便从琴儿头上取下一根紫玉钗,递给安泓:“这根钗子可不止值四俩银子,虞娘娘,你没意见吧?”然后也不等虞妃回答便越门而去,琴儿、书儿挽着倾泠跟着离去。 

  虞妃看着安王妃的背影在集松园门口消逝,低头握紧袖中双手。 

  片刻后,拿过安泓手中紫玉钗,走到安王爷面前:“王爷,这紫玉钗相当名贵,王妃太大方了,那么一个小丫头值不得的,改天容妾身拜访王妃以便还……” 

  安王爷眼睛射着亮光直勾勾的盯着虞妃手中的紫玉钗,伸出手来。那种神色震摄住虞妃,让她不由自主的住口递过玉钗。 

  安王爷死死的看着手中的玉钗,整支玉钗呈一种罕见的浅紫色,钗头雕成一朵盛放牡丹花,花蕊中串下长长三串紫水晶,通体色泽晶莹,一望便知价值连城。一点也没错!他握紧右手,只听得卡嚓一声,紫玉钗竟然一断为二! 

  “王爷!”虞妃、青妃、成妃齐声惊呼。 

  “王爷,别伤着手。”虞妃上前想察看安王爷的手掌。安王爷却甩开她的手,然后抬头看着所有的人:“全给我退下去!”那样的眼光似乎要将眼前所有的人烧成灰烬。 

  “王爷……”成妃上前,可话还没说完安王爷一拳捶在桌上:“我说退下!” 

  所有的人包括虞妃在内只觉一种寒意涌上心头,不敢再多言全部静悄悄的退下。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后,安王爷摊开右手掌,手心因着刚才激烈的一击被玉钗刺伤,流着血,可他视而不见,拔开蕊上的紫水晶,那蕊中露过一小小的“华”字,若不细看几不能察。手指抚摸着那小小的“华”字,神色间竟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与废倦!  

  当年请京城名匠精心雕刻这支紫玉牡丹,亲手刻上这个华字,刻进一个少年所有的爱恋!那个少年坐在牡丹花从中,一笔一画的细细的刻,周身都围绕着一种幸福的光环,因为明天他将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要用这支钗亲手挽起他新娘的长发,一生一世! 

  只是今日的他怎么也回想不起那种感觉,隔得太过遥远,他已经忘了那种感觉。现在这钗他亲手折断,那种幸福便永远的割断了! 

  “青祺。”很久后,安王爷唤着从小就跟着自己的仆人。 

  “王爷。”守在门外的青祺很快走到他身边。 

  “传我的命令:任何人,没我的允许绝不许踏进集雪园半步!包括三位王妃!”安王爷揉着眉心沉声道。 

  “是!”青祺应声道,看着自小就跟着的主子此时难得露出这般脆弱的神色,不禁开口道:“王爷……” 

  安王爷抬头看着青祺:“你要说什么?青祺。” 

  “没什么。”青祺咽下到嘴边的话,暗暗叹了一口气:“王爷保重身子。” 

  安王妃领回俩个孩子,让巧儿请来大夫为她们治伤。 

  倾泠只是皮外伤,一个月后差不痊愈。 

  只有那孩子,不但伤势严重,且精神极受损害,非常怕黑,每夜都做恶梦。说也奇怪,只要倾泠安抚她,她便能平静下来,只要和倾泠呆在一块,便不再做恶梦。 

  于是安王妃便让人在倾泠卧室外房摆个软塌,让那孩子睡在那,以后果然睡得安稳。 

  休养了半年,那孩子总算康愈,不再那么怕黑,只是极不爱说话,问多大叫什么,竟然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极爱沾着倾泠,怎么也不肯搬离。安王妃无法,只得由她住在倾泠处。 

  倾泠极为喜爱这孩子,每次看着那又褐色的温柔的大眼睛,总是让她想到那美丽的可爱的梅花鹿,于是便给她取名鹿儿,而且告诉她四月十五日就是她的生日,现在五岁。并到哪儿也带着她,同吃同住,还教她识字唱歌,亲如姐妹。 

  只是那鹿儿似乎对自己左右拇指旁多长一指的双手极为自卑,总是藏在袖中,倾泠却握着她的手说:“你的双手比别人多一个,肯定也会比别人更加手巧!”鹿儿闻言竟然第一次绽颜一笑,以后果然不再藏起来。 

  倾泠依然是除每月十五出园向安王爷请安外,其余都呆在园中。每天看书习琴,跟着巧儿、铃儿采花作香茶,看着琴儿、书儿教鹿儿这那的,偶尔做一串花环戴在母亲头上,然后可以欣赏母亲短暂却艳夺人寰的笑容。 

  那一段日子是舒心惬意,甚至是快乐的。 

  十二岁时,七月七日父亲召见了她。 

  她记得那一天,当她站在父亲面前时,父亲淡漠的看着她,说:“皇上将你赐婚与威远侯长子秋意亭。”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真不知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才得这么一门好婚事,以后你给我好好的学习女红针线,过两天宫中将派教习姆母来教你礼仪,不要丢了皇家的脸。”说完挥挥手示意她离去。 

  她往回走时,一直感觉背后有目光盯着,如芒在刺。 

  回到集雪园,她将此事禀报母亲,母亲听后沉默了很久,才叹一口气说:“这婚事于你不知是幸是不幸。”然后不再说什么。 

  后来的日子不再那般逍遥自在,她每天要花半天的时间呆在宫中派来的赵姆母住的集贤园,赵姆母要求分外严格,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决不能有任何不符合皇家风范的举止。 

  所幸除了偶尔的例外,她一直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要求她如何做便如何做,从不多话也不违反任何规定,这让赵姆母很放心,总是在安王爷面前夸赞倾泠,不愧为皇家郡主,一举一动总是气派非凡。安王爷总是不置可否,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有时看着集雪园上空掠过的飞鸟时,总是想象着园外的天空,然后看着浩浩长空,长长久久。 

  十五岁的时候,老姆母终于回宫去了,因为威远侯府与安王府商议完婚之事,婚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婚事,想起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觉凝眉。 

  平时琴儿、书儿、巧儿、铃儿等一有机会便会为她探听秋意亭的消息。威远侯仅生他一子,另有一弟为威远侯收养的孤儿,这位未来郡马比她年长四岁,生得英伟不凡,文韬武略,深得皇帝赏识,年纪轻轻即封为二等大将军。言语间甚是为她心慰。 

  离婚期越近,她更长时间的独处着,连鹿儿也不让靠近,总是一个人仰望着天空,无人知她在想些什么。 

  又是莲花盛开的时候,她独坐在流水轩,看着眼前满池的白莲,神情惘然。忽然一双手抚在她肩上,回头一看,是母亲。安王妃眼中带着一种悲怜的神色,看着心爱的女儿:“泠儿,你在想什么?” 

  她轻轻一笑,摇摇头。 

  安王妃却和她并排坐下,看着满池白莲,说:“每一个女子便是一朵花。从破土而出时便开始这一生,发芽、长枝、生叶、含苞、怒放、颓弥、败落,最后化尘。这中间会有风吹打雨挫残,会有虫蚀兽咬,所以有的花刚长出枝叶就死去,有的却在怒放时刻凋零,但不管经历些什么,最后都逃不过化尘这一步。” 

  “如果我是一朵花,那么我愿是那冰岩上的雪莲。才不管是何时化尘,我只想自由的钦着冰雪沐着朝阳,可以在最灿烂的时候开放!我不要人修剪枝叶,也不要人围一排护拦,更不要移入琼楼玉苑!”倾泠幽幽的道。 

  “但你生在皇家,便有很多事是由不得你的意愿。除非你能跳出这个牢笼。而这个牢笼便是你的家族、身份、名誉、礼法以及人世间的感情等交织而成的,哪一天你能全部斩断这所有的一切,便可以做一朵迎风傲雪的雪莲!”安王妃扳过倾泠的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你可以抛弃这一切吗?” 

  舍弃这一切?她摇摇头,母亲便是她唯一不能割舍的! 

  “那么你就只能做一朵玉苑白莲。”安王妃松开的手。 

  “娘,你要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成亲的时候?”安王妃伸手摘下一朵莲花,一瓣一瓣扯下抛入池中。“泠儿,你有什么困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倾泠交握双手仰头看着那蓝得象上等瓷器的天空。 

  “傻孩子,”安王妃叹息,她知道她的心情,只是无能为力。半晌后安慰她:“这婚事是皇上为你万中选一的,不会差哪去。你便把这当一场赌博,赢了,或许你得如意郎君,能幸福一生,输了那也不过如同现在这般不见天日固守一隅,但你终生安享富贵!只是……”安王妃转身离去,“这富贵的牢笼岂是你想要的。”语气中夹着一种自责与凄然。 

只是到了七月,北边古卢国侵犯边疆,古卢国为宿敌,一直对中原虎视耽耽,皇帝下旨让二等大将军秋意亭亲自率军前往破敌,勿必直捣古卢国都,以保本国永世平安!威远侯亲自到王府致歉,并延改婚期。安王爷以国事为重一口应承,无丝毫责难之意。  

  对于延婚之事她反而松了大大一口气。 
 
  十六岁生日那天,就象她出生那天一般下很大的雪。积雪尺深,整个集雪园名副其实,一片银装素裹。 

  那一天她把母亲及鹿儿、琴儿、书儿、巧儿、铃儿请到流水轩,然后她坐在雪地中,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弹起一首众人从未听过的曲子,美如天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完毕时,她抱琴进轩,五位丫环竟全趴在桌上昏睡不醒,而她的母亲似乎还沉浸在琴音中不可自拔。良久,安王妃回过神来,欣慰的看着她,说:“泠儿,你这一曲真的当得天下第一!娘从未听过比这更美的曲子!”停一会又说到:“当年娘的琴艺也号称京城第一,但自问绝弹不出你这种旷世之曲”。 

    “娘,你就别夸孩儿了。”她有点不自在,然后问:“娘当年是不是还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谁跟你说的?”安王妃笑容渐敛。 

    “孩儿听人说的,”她一见母亲不高兴,赶忙岔开话题,“娘,其实这并不是普通的琴曲,你看她们。”她手指向五婢。 

    安王妃此时才发现昏睡的五人,惊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娘,你看。”她指向刚才她坐的地方,本应有一坐印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痕迹。 

    安王妃惊疑的看着她,却发现她身上竟无半片雪花,想她刚才在雪中坐有半晌,即算雪融也不会如此之快。 

    “娘,你再看。”她足尖一点,竟飞出轩外落在池中假山之上,然后在那山尖上飘然起舞,矫若游龙,翩若惊鸿,衬着那漫天雪花,舞似天人。过后一个回身气定神闲的落在她母亲面前,依旧衣不沾雪。 

    安王妃惊讶至极:“泠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娘,这就是武功。”说话间,她从栏上抓几把雪揉成雪球,递到母亲面前时却已成一晶莹的冰球,安王妃伸手欲接,那冰球竟瞬间融化,在她手中化为一滩清水,她手一挥,水珠洒落地面,只听噗噗声响,那坚实的石地板竟全出现一排豆大的小洞 。

    “泠儿,这……这是从哪学来的?”安王妃太过惊奇,以至口舌不顺。 

    “母亲,外祖那一屋的书中,我偶然寻得一琴谱,上面记录的便是这些。即算是刚才的琴曲,也可按我心意而行,可以作单纯的曲子,也可变成一种武功,就象鹿儿她们一般,可以被我左右意志。” 

    “泠儿,你竟然无意间习得这种神奇的东西,”安王妃惊喜交加,“太好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娘,我之所以一直未曾相告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娘可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安王妃滴泪道 

    “娘,我再让你看一个更好的。”倾泠走到池边,此时池面已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层,她盘漆坐下,闭目凝神半晌,然后双手一击按在冰面上,片刻后池面升起缕缕白烟,然后听得冰裂声,再过片刻冰竟慢慢消融,一顿饭的工夫后,竟然成满池清水,那冰竟然全部融化! 

    安王妃犹是不敢相信,亲自走上前去以手试探,真的全融化成水!再看倾泠,正闭目养神,片刻后睁眼,那眼神出奇的亮,象闪电掠过,让她看得心神一凛,但瞬间回复正常。 

    倾泠睁开眼睛便看到母亲关切的注视,她一跃而起:“娘,你去弹琴,我来跳舞给您看!” 

    安王妃回到轩内,调调琴弦问:“泠儿,你要跳什么?” 

    倾泠飞身而起,轻盈的落在池面,回眸一笑:“我要跳《出水莲》!” 

    “好!”安王妃绽颜一笑,第一次笑得不带一丝抑郁,一种纯粹的欢快的笑容,明净得似那一池冰水。 

    清丽的琴音响起,似怕惊动那初开的花儿,带着无限的爱怜轻柔的在花儿四周散开。 

    倾泠足尖点水,在水面飘然起舞,时而飞向半空若破水而出之莲苞,时而水面滑行若随风舞动的莲叶,时而轻舒四肢若莲瓣轻展,时而旋转若白莲怒放…… 

    安王妃一边抚琴一边欣慰的看着爱女,这池中的莲花早已谢尽,可她的泠儿,她一身白衣若雪在水面起舞的泠儿,就是一朵莲花,一朵倾城绝世的白莲!  

    十七岁的时候,在桃花落尽时,秋意亭凯旋归来,不但将入犯的古卢国大军驱逐出镜,且迫使古卢国王割地五百里请降,并俯首称臣,从此古卢国成为属国。他也因功被封为一等大将军。 

    于是在莲花盛开的时候,两府再议婚事,婚期再次定在中秋节。   

    婚礼依然未能如期举行。 

    婚前十五天时,蜀地长平教判乱,秋意亭再次派往平乱。威远侯再次来王府延婚,安王爷仍然一口应承,无丝毫为难之意。 

    倾泠得到消息时,正在流水轩数莲,只是对着报信的鹿儿轻轻一笑,并未有任何失望之反应。 

    倒是鹿儿为她不平,说:“这皇帝怎么搞的,明明是他赐婚,却老把新郎派来派去的,安什么心啊?”一付义愤填襟的样子。 

    十四岁的鹿儿依然稚气未脱,只是比起才来时开朗许多,且极为能干,已成为倾泠的贴身丫环。 

    “鹿儿,这样不更好嘛,可以多过一段逍遥日子,嫁过去就得侍候公婆夫婿,那多烦人。”倾泠倒是反过来开劝鹿儿。 

    “可是这样一延再延,对郡主的名声是一种损害啊!”鹿儿依旧气愤。 

    “哦?”倾泠扯下一瓣莲来,问:“有什么损害?” 

    “嗯,没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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