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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的伯颜在围攻郢州时就是采取以上的方法，首先攻拔黄家湾堡，继而遣兵修治平江堰，破竹为席铺地，然后拖船入湖，迂回入汉。

　　　　这个想法虽然切实可行，但此时的伯颜根本没有想到，他再也没有机会来到郢州。

　　　　四月十六日下午，临安宫中。

　　　　我坐在御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听陆秀夫汇报有关樊城战役的情况。

　　　　“陛下，襄阳军区制置使吕文德将军上报，连日来，在蒙古约两百门抛石机的轰击下，樊城外围的城墙破损严重，请陛下指示，是否按原计划放弃。”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君实，樊城战役双方的伤亡情况如何？”

　　　　“回陛下，从四月二日起，蒙古人首先是连续数日的击，四月六日正式向我樊城发起攻击，随后的数日里，天天发动攻击。截止到十日中午，四、五天内我军共阵亡将士七百九十四人，伤三千余人，蒙古军士的伤亡情况至少是我军的一倍以上，据樊城守备牛富等人的估计，蒙古士卒阵亡的比列会远远多过我军。”

　　　　“君实，吕文德有没有讲，樊城的外围还能坚守多久？”

　　　　“有，陛下，在其战报中有言，可以坚守到本月底。”

第457章　英雄（）　
我想了想道：“那好，就再给樊城守军一周的时间吧。君实，立即传令襄阳军区，朕给他们的时间是坚守到本月下旬的二十三日。当然了，如果樊城守军有能力在保存自身的情况下多多杀敌，也可以延长回撤至内城的时间。”

　　　　“是，陛下。”

　　　　“君实，你们军务院再次向前线的各军区重申下大战第一阶段的任务，那就是依托城池，大量消灭敌军，同时也需要保护好我军的士卒，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这一点就像樊城外城的战役一样，以较少的代价消灭倍于我军的蒙古士卒。”

　　　　“是，臣遵旨。”陆秀夫起身行礼道，“陛下，臣告退。”

　　　　围攻樊城外城的蒙古士兵在阿里海牙、孔元的指挥下，接二连三地发起攻击，随着外城城墙被破坏的程度加剧，作为防守方的宋军将士感到越来越吃力，牛富、范天顺、王福三员樊城主将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外城的防御战中。

　　　　四月十九日辰时（上午七点），当蒙古抛石机又一次怒吼完毕，数十名敢死队队员几经奋战，在百户长燕台合宗的率领下终于打开一处缺口，登上了城楼。守卫这段城楼的是襄阳军区第十七厢四十六军的二二八营，一见到有蒙古兵士登上城楼，营指挥使魏国虎立即亲率一个都（百人为都）的军力上前迎敌。

　　　　这批蒙军敢死队凶猛异常，手持蒙古弯刀，个个刀法娴熟，和冲上来的宋军将士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百户长燕台合宗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双手横握一柄极为少见的铁蒺藜骨朵，或砸，或涮，宋军的兵器只要一旦碰上，便立刻被其磕碰出去。

　　　　铁蒺藜骨朵一头装柄，一头呈长圆形，上面装有铁刺，是战锤的改良型，也就是在锤头上加上很多锐利尖刺，就变成了奇门兵器铁蒺藜骨朵。这种罕见的外八门武器需要力量很大者方能使用，因而在军中并不常见。相传，历史上以铁蒺藜骨朵作为武器的名人就只有三国时期武陵郡的少数民族首领（即三国演义中的五溪番王）沙摩柯了。

　　　　登上城楼的蒙古士卒紧紧跟随着燕台合宗，意图守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缺口，使后续的援军能够从这里攀登上来。

　　　　守城的宋军自然知道，如果不尽快将敌人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作为防守这一段城墙的最高将领，魏国虎怒喝一声，手挺长枪，直取燕宗，两人刹那间便在城墙边缠斗在一起。尽管燕台合宗招式沉猛，但魏国虎也不是吃素的，手中长枪灵巧地上下挥动，一时之间倒也将燕台合宗阻挡下来。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当最先攀上城楼的三十名蒙古士兵全部阵亡后，从缺口处又陆续爬上来一百多名蒙古士卒，有了这一百多名蒙古士兵的加入，缺口前面的宋军立即陷入苦战之中。

　　　　魏国虎见状，心下大急，加上本来就比燕台合宗的武艺稍逊一筹，情急之下枪法一乱，露出几许破绽，被经验丰富的对手抓住机会，一招“横扫千军”砸在了魏国虎掌中的长枪上。

　　　　碰撞之下，顿时将魏国虎震得气血翻腾，双手连至双肩一并发麻，一口鲜血随即喷出。燕台合宗得理不饶人，反手又是一招“白蛇上身”，只听得藜骨朵带着呼啸般的风声，恶狠狠地横劈过来。此时，魏国虎已经无力还招，周围的将士也根本分不出身来相救，即便有此心，也无此能力可以从燕台合宗的兵刃下救出自己的营指挥使。

　　　　就在这一瞬间，魏国虎动了。

　　　　出乎燕台合宗的意料，魏国虎并没有做出任何形式的抵抗，而是突然弃掉手中的长枪，只身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抱住了对手，并用力冲向城头的缺口处。这处缺口早已被乱石磨平，猝不及防之下，两人一起掉下了城楼。

　　　　从魏国虎弃枪到掉下城楼，这一连窜的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双方将士都愣了一下。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军的都头，只听其大喝一声：“兄弟们，为指挥使大人报仇。”魏国虎的英勇举动一下感染了在场的所有宋军将士，人人用力，奋不顾身地又和蒙军士兵搏斗起来。

　　　　就在这当口，虽然攀上来的蒙军士兵越来越多，但黑炭团的二百名将士在王福将军的率领下及时赶到。作为襄阳军区最为精锐的部队，黑炭团的战斗力自是非同小可，加上人数又占优势，三下五除二，很快便将登上城楼的蒙古士兵赶了下去或者屠杀殆尽。

　　　　二二八营的这一众将士随即来到城楼边往下看去，只见距离城墙二十多米处，燕台合宗正扛着魏国虎向掠阵的蒙古大军走去。

　　　　“魏将军还活着？”

　　　　樊城外围的城墙并不是很高，加上城墙底部又有不少蒙古士兵的尸体，魏国虎和燕台合宗掉下去时恰好砸在了其中的一具尸体上，使得两人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迷过去。身体强悍的燕台合宗被蒙古士兵叫醒后，一看身边的魏国虎也还有一口气在，便将其扛在身上，往后退去。

　　　　燕台合宗外边粗鲁，但心眼却是不少，虽然攻城失败，但抓住了宋军一员将领，而且是攻打樊城以来活捉的唯一一名敌军将领，也算是可以交待了。

　　　　不过，宋军也无法判断魏国虎的生死，更不要说下去救援了。

　　　　双目紧盯着前方，第十七厢副指挥使王福道：“不管魏指挥使是死是活，他都是我十七厢的英雄，是我襄阳军的英雄，也是我大宋军队的英雄。”说完，对着魏国虎的方向，王福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黑炭团的二百将士虽然心高气傲，一向看不起其他兄弟部队的将士，但也为魏国虎的英雄事迹所折服，不约而同地随着王福将军朝着魏国虎离去的方向行礼，向心中的英雄致敬。

　　　　当天战役的激烈程度是蒙军进攻襄樊以来之最，历经两个多时辰后，城上的将士才听到蒙古军鸣金收兵的号令声。

　　　　看着满目创伤的外城城墙，王福忧心忡忡道：“如果阿里海牙继续发动数次这般猛烈的进攻，不知外城是否还能坚持到月底？”

　　　　范天顺同样一脸严肃道：“我军不好受，蒙古人也同样不好过，按照其军力，今日一战，阿里海牙已经动用了至少七成的兵力，再过得两三日，蒙古军一旦动用了全部兵力，那才是真正的大战。”

　　　　“恩，不过呢，我军总算在这外城杀伤了近万名蒙古士卒，完成了朝廷交给我们的任务。”牛富笑了笑道，“范将军、王将军，我估摸着，朝廷的指示也该到了。”

　　　　四月二十二日，襄阳军区吕文焕和参议吕师孟再次来到樊城。

　　　　略作寒暄后，吕文焕道：“三位将军，军务院指令已到。师孟，念。”

　　　　“是。”吕师孟从怀里取出军令念道，“襄阳军区诸位将军，有关樊城外围战事经军务院商议，并得皇上同意，樊城将士最早可与四月二十三日回撤至内城进行防御，如果有能力继续，则可延至月底回撤。”

　　　　“二十三日？也就是明天了。”范天顺道。

　　　　吕文焕道：“不错，就是明天。三位将军，陛下对于樊城外围之战十分满意，并再此强调，我军的首要任务是在保存自身的情况下尽量杀伤敌人。”

　　　　“是，吕帅，末将明白。”

　　　　“恩，下面我们一起来议议樊城外围之战吧，三位，你们有何想法，何时撤军？”

　　　　范天顺首先表态道：“吕帅，以末将之见，还是坚持到月底吧。这半个多月来，我军以外城城墙为依托，杀死杀伤了近万名蒙古士卒，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根据我们的估计，阿里海牙会在明后日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这也为我们重创敌军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会不会有危险？”吕文焕有些担心，问道，“比如被蒙古军趁势突破后，逼迫我军在内城外决战？”

　　　　王福言道：“吕帅，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让蒙军登上城楼，而我军一时无法撤回内城的话，就有可能出现吕帅所说的情况，在外城与内城之间同蒙古军进行巷战。不过，末将认为范将军说得对，既然有此机会，我军自当一搏。”

　　　　吕文焕道：“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这样的结局很难预料，万一有个闪失，可能连内城也一起丢掉。”

　　　　牛富道：“我樊城守军一共一万七千余人，除了阵亡及伤重将士以外，算上轻伤者及民团，还有一万三、四千人，目前已经全部驻守在外城，如果在外城失陷前无法撤回到内城，那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末将以为还是守到二十三日吧，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就在吕文焕犹豫不决时，一直在旁听的吕师孟突然问道：“三位将军，樊城有猛火油吗？”

第458章　火攻（）　
猛火油，即后世所说的石油，是中国古代使用石油作为战争用途时的称呼，这种叫法一直流行于宋朝军营之中。

　　　　虽然牛富不知道吕师孟的意思，还是答道：“少将军，有的，樊城内城的城墙上设有猛火油柜，而樊城又曾经是猛火油的存储基地，所以存量一直很多。”

　　　　吕师孟小心翼翼道：“吕帅，三位将军，樊城的内城与外城之间并无百姓居住，且地势呈封闭状，依师孟之见，何不来个引君入瓮，以火焚之？”

　　　　吕文焕若有所思道：“师孟，详细道来。”

　　　　吕师孟道：“各位将军，晚辈在军事大学学习时，曾经听史岩之大人转述过皇上所讲的一个战列，某城的守军在撤离时将火油等易燃物布满整个城市，并派敢死队藏于城中，待敌军进城后，点燃所有的易燃物，火烧敌军。晚辈以为，樊城内外城之间空间不大，且房屋都为木质结构，可以借用此法，以保证我军可以安全撤回内城，同时可以杀伤部分敌军。”

　　　　熟悉地形的樊城守备牛富眼睛一亮，喜道：“少将军，此法当可。”

　　　　吕文焕也赞同道：“可行，各位，我们来商讨下其中的细节。”

　　　　傍晚时分，吕文焕等人再次来到外城。

　　　　落日的余晖照在残破不堪的城墙上，显出一片凄凉之感，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似乎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吕文焕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这几日外城攻防战的壮烈场景，尽管他并没有亲自经历过。

　　　　吕文焕、吕师孟默默地注视着远方，过了许久，吕师孟才小声道：“二叔，该返回襄阳了。”

　　　　“恩。”吕文焕点点头，朝着城墙上所有的将士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二日后，蒙古军卷土重来，又一次向樊城外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和往常一样，首先是抛石机抛掷出一块块石料，这番轰击的时间更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抛石机才停止发射。随后，一万多名蒙古士卒在将领们的指挥下，像蚂蚁似的开始攀城攻击。略有不同的是，在距离城墙二、三十米处出现了一支人数在五百人左右的骑军，这批骑军手持强弓，眼睛直盯着攻城云梯的上部，哪里有宋军冒头，就射向哪里。

　　　　这五百号骑射手个个神态傲慢，乃是阿里海牙专门从怯薛军中借来的神射手，全是箭术超群之人，领头之人就是怯薛军的千户队长谒只里。

　　　　本就破败不堪的城墙在遭受新一轮打击后，变得更为脆弱，绝大部分地方的箭楼、垛口等都已被蒙古抛石机射出的石块铲平。

　　　　在蒙古将士疯狂地攻击下，外城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牛富、范天顺等樊城主将全都手持兵器，在城墙边沿直接参与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大战，在连续数次攻城失败后，孔元道：“阿里海牙将军，应该差不多了。”

　　　　“恩。”阿里海牙点点头，大声喝道，“传令下去，令剩余的七千生力军投入战斗，一鼓作气，拿下樊城之外城，此战只许成功。”

　　　　随着蒙古生力军的加入，刚刚喘了口气的樊城守军不得不再次强打精神。

　　　　王福道：“牛将军、范将军，看来阿里海牙是孤注一掷了，连预备队也都全部派上来了。”

　　　　牛富点点头道：“范将军，猛火油都安置好了吧？”

　　　　范天顺道：“恩，全都布置妥当。”

　　　　“好，范将军、王将军，我带黑炭团去压制一下蒙军，随后便去城墙下布置最后一道防线，你们按照计划，做好撤退的准备。”

　　　　一刻钟后，范天顺率领十九厢将士首先从外城城墙撤离，迅速地奔向内城。十九厢将士一走，整个城防就全部压在了十七厢的两个军身上。又坚持了约莫十分钟，攻城的蒙古士兵开始从一个个缺口处爬了上来。王福回头看了看，见到十九厢的将士已经全部回到内城，便下令剩下的十七厢将士快速地向内城撤去。

　　　　樊城外围本来是一处大型集市，简易店铺比比皆是，其中的道路也是纵横交错，且十分狭窄。十年前，樊城扩建时，将这处集市圈了进来，并以此为界，分为内城和外城，在蒙古出兵襄阳时，集市就全部关闭，并被牛富改建成为樊城守军的临时住所。

　　　　最近两天，樊城守军对其又略微做了些许变动，使得其中的通道像迷宫似的，更加错综复杂。

　　　　在城墙下断后的牛富指挥着黑炭团将士全力阻止着蒙古士卒前进的步伐，在王福率领十七厢士兵退回到内城后，便下令黑炭团且战且退。

　　　　首批攻上外城的蒙古士卒大约一千多人，紧紧追击着黑炭团，不过，由于地形不熟，加上黑炭团战斗力十分强悍且动作迅速，在快要接近内城时，出现了暂时的真空，蒙古兵一下迷路了。趁此良机，黑炭团迅速地进入内城。

　　　　当牛富最后一个进入内城的城门时，阿里海牙和孔元来到了外城的城墙上。樊城内外城之间相隔一百多米，目力极佳的孔元看着内城道：“将军，樊城内城的城墙要比外城坚固多了。”

　　　　“恩，不过，樊城外城已破，我军的包围圈便可缩小，攻入内城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需要继续攻击吗？”

　　　　阿里海牙沉思片刻后道：“不用，孔将军，传令下去，第一，大军收兵，打扫战场，并将营地迁至外城城下；第二，留下五百名射手及三千将士清理其中的通道；第三，通知火砲营将抛石机移至此处；第四，请怯薛军上报大帅，我军已于四月二十四日攻克樊城外城。”

　　　　“是，将军。”

　　　　在五百名弓箭手的协助下，三千名蒙军士兵开始清理起内外城之间的障碍物，内城上偶尔出现的宋军弓箭手，也很快被蒙古射手压制住。

　　　　站在内城一处掩体里的范天顺赞道：“没想到阿里海牙如此冷静，竟然没有立即攻城。”

　　　　王福道：“蒙古军只有二、三千人进入火烧的范围，我们还要等等吗？”

　　　　“不用再等了。”牛富摇摇头道，“我军藏身于其中的敢死队队员很容易被敌人发现，范将军，令鼓手击鼓，通知点火，王将军，令城墙上的将士准备绳索，随时接应下面的队员，所有弓箭手待命，务必在短时间内压制住对方的射手，为敢死队队员争取到回城的时间。”

　　　　范天顺亲自走到战鼓旁，抡起鼓槌，在战鼓上敲打了五下，这五声战鼓和宋军平日的鼓声完全相同，易于辨认。

　　　　随着五声战鼓响起，城墙下面的三十名敢死队员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猛火油一遇火星便立即燃烧起来，并引起周围的易燃物也一起燃烧起来。特别是在外城城墙下面，突然冒出来十名队员，将周边装有猛火油的大坛子尽数打破，且立即将手中的火折子引燃，大火瞬间即燃。这些大火一下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火墙，将进入其中的三千五百名蒙古军困在了里面。

　　　　火遇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