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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金鸳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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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智取密电码（2）
日本人审问了他俩，没有问出什么，就用刑拷打了一番。俩人呼天喊地，一副疼痛难忍、没有经过风雨的样子。他俩抗过了日本人的严刑。在莫斯科训练基地，他俩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和磨难，这一关不露声色地度过了。日本人见这俩人深不可测，却又什么不说，就先把他们关了起来。
一位日本军官单独提审了达娃。这军官把达娃带进屋里，并不要翻译官进来翻译，“哇啦哇啦”一番日本话后，开始对达娃动手动脚。达娃左躲右闪与他周旋。那军官抓住了达娃的衣领，往怀里拉扯。达娃“啐”了他一脸唾沫，自己脸上却挨了重重两记耳光，嘴角立即就流出了血。达娃抓起桌上的一只杯子，狠狠地向那军官投去，那军官一躲，投到了玻璃窗上。
破碎的玻璃声引来一个兵士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军医。那女军医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生硬地说了一句：“队长阁下，这位小姐病了，可能是传染病，我要为她检查身体。”那队长见状，让那兵士把达娃押了出去。
达娃回到屋里，韩剑雄问怎么了？她苦笑一声，没说什么。
第二天，韩剑雄开始咳嗽不止，接着，达娃也干咳起来。第三天，韩剑雄咳嗽愈加厉害，几次咳出了血。达娃大叫“这人得了肺结核”，便躲得他远远的。守门的日本兵以为韩剑雄真的得了肺结核，立即像逃避瘟疫一样躲开门口。达娃会意地一笑，识破了韩剑雄咬破自己的舌头，伪装出咳血的把戏。
有兵士叫来女军医为他们诊断。那位女军医用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的推门进来，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他俩的病状。韩剑雄说了说病情，而达娃拒绝医治，说：“感谢你那天在你们队长面前帮了我一把。不过，现在我不需要你，让我死了算了，治好了病也消不了灾，迟早会被你们日本兵给糟蹋了。”
女军医说：“我是中队唯一的医生，在看病这个问题上，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听我的。”
达娃还是不从。女军医又费劲地用中国话劝说了一番。达娃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中国人有一句古话，叫作“好死不如赖活着”，有病还是要看的。还说混血女很漂亮，要学会保护自己，尤其要防着那个叫山三的队长。
达娃还是不说自己的病情，也不让她用听诊器听她的肺部。
这女军医非常耐心，表示同情他们俩人的遭遇，并主动介绍说她叫阿部秀子，她和丈夫一起应召参军来到中国，不到一年，丈夫就在上海战场战死，对她打击很大。她说她非常痛苦，对这场战争很厌倦。
韩剑雄一听这话，立即对她的不幸表示同情，并试探性地发表了几句对日本军队不满的话。
阿部秀子不隐讳自己对眼前这场战争的看法。她说，她目睹了日军在南京的大屠杀和在上海的暴行，受到了无比的惊吓和刺激。她清楚地看到了日军的不仁不义与残暴野蛮，一向非常同情中国人。
韩剑雄委屈地说：“我们是老老实实的银行职员，你们的军人严刑拷打我们，还企图*我的爱人。”
阿部秀子说，干这种事是日本军人的家常便饭，有良知的人敢怒不敢言。但她表示会尽全力帮助他们的。
韩剑雄为了进一步探明这位女军医对这场战争的态度，问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他说：“你的丈夫是在上海被中国军人打死的，你不恨中国人吗？”
第十五章 智取密电码（3）
阿部秀子沉思了一会，说：“是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了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灾难。我的丈夫是跑到中国的土地上杀人才被中国人打死的，而不是中国人跑到日本的国土上把我丈夫打死的。因此，我不恨中国人，只恨日本军国主义者，是他们发动了侵华战争才害得我家破人亡。”
达娃似乎见到了一线阳光，也插话说：“秀子，你发表这样的言论，就不怕你们的人处罚你吗？”
阿部秀子冷眼看她：“难道你要告发我吗？这两年，我的这些思想也有所流露，也受到过处罚，但我不后悔。我曾偷偷为中国老百姓治过病，还悄悄把稀缺的药品盘尼西林赠送给中国的老大妈。”
“我代表中国人民，向高尚的阿部秀子表示敬意。” 韩剑雄站起来，深深地向阿部秀子鞠了一躬。
阿部秀子还礼：“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人道主义是没有民族和国界的。”
韩剑雄说：“阿部医生，我们被抓是无辜的，现在又得了重病，看来是凶多吉少，活着出去是没什么指望了。”
达娃含了眼泪：“我们夫妻拜托您一定要医好我们的病，让我们健康地在这里活几天。我们不会忘记对中国友好的每一个日本朋友。”
韩剑雄解开衣服，让阿部秀子诊治。
数分钟后，阿部秀子收起听诊器，示意让达娃过来。听了达娃的肺部，她微笑着小声说：“中国人的确很聪明，这病我会给你们治好的。漂亮的娘子，你可以放心了，从今后没人再敢碰你了。我觉得，这是你免遭那些兽兵侮辱的最好方式。”
这之后的几天，日本兵士不敢再进关押韩剑雄他们的屋，送的饭远远地放在门口。提审也暂时停止了。
阿部秀子每天都来为他们打两次针。这天，韩剑雄觉得时机成熟，便向阿部秀子提出了一个请求，说：“我们夫妻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家人和花旗公司肯定非常着急，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们给家里报个平安吗？”
阿部秀子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是一个队医，平时很少外出，更不可能有机会去上海，也很难找到什么人替你们去做这事。”
韩剑雄吞吞吐吐地说：“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可能行得通，不过，做起来恐怕很难的。”
阿部秀子歪头问：“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明白，行得通却又很难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你们中队肯定有电台，而我们公司也有一部商业用的电台，可以想办法用电台报平安。”韩剑雄不敢看阿部秀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达娃说。
阿部秀子一听笑了，说：“部队的电台哪像你们公司的电台谁想用就可以用？”
“可怜我的老母亲，见我生死不明，肯定会哭瞎了眼睛。” 达娃似乎明白了韩剑雄的真实意图，很快便掉下了眼泪。
韩剑雄说：“是啊，阿部医生是天下最善良的医生了，你就想想办法吧，不然，我们家里和公司就都乱了。”
阿部秀子盯着他俩看着，说：“你们就真的急着用电台报平安？”
达娃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部秀子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她突然转身，走到韩剑雄面前，说：“算了吧，你们！什么公司挂念，老母惦着，全是假话。你们心里有事，有急事，有大事。其实，我和那些兵士一样，早就看出你俩不是普通百姓，定有深层背景。这也是他们迟迟不处死你们，甚至知道有了传染病也不放你们走的原因。我和他们都觉得你俩很复杂，但复杂到什么程度，是什么性质，都还没有弄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们是被新四军追杀而逃出来的，一定不是共产党人。” 。。
第十五章 智取密电码（4）
韩剑雄与达娃面面相视。
“我知道你俩现在心里想什么。你们千万别把我看得那么复杂，别怀疑我对日本军国主义者的仇视态度，也别认为我对你们有一些善举是别有用心，是为了弄清你们的真实情况，然后加害你们。我所在的这个部队只是一支非常能战斗的作战中队，虽然这些兵士在山三的训化下个个凶残，但他们到底不是特高课特务组织的人，他们只会打仗，不懂那么多特工用的招法，”阿部秀子眼里闪着机智而真诚的光芒，“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却又想利用我达到你们的真实目的，我不会被你们利用的。因为我不知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善举还是恶行？”
韩剑雄忙说：“看来阿部秀子确实是一个不平凡而伟大的医生，那我就说实话了。尽管我们对你说了这些，对我俩的处境可能更为不利，还有可能被杀人灭口。但是不说，又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阿部秀子听罢，即刻收拾药箱，起身便走：“你这是什么话？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相信我。你们不说也罢，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使你俩生了防我之心。”
韩剑雄拦住她：“那好，下面的话我是说给一个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友好医生的。的确，我俩不是新四军、八路军的人，也不是蒋介石的人，更不是为日本人做事的汪伪政府的人，我们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确是靠勤奋工作度日的职员。但前几天，我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蒋介石要在皖南制造事端，设下埋伏，想一举消灭北上的新四军军部。日本人也要推兵江南与之呼应，并且还要派飞机轰炸盐城新四军指挥中心。请你不要问我们情报的来源，你只要相信这情报的真实性就行了。我们判断，这情报是千真万确的。”
“对蒋介石伏击新四军军部的事我不做任何评价，那是你们中国内部的事。让我痛心的是，日本军队要派飞机轰炸盐城，那必定会伤及无辜百姓。你们说，让我怎么做才能迫使日本军队取消轰炸计划，或者让盐城的百姓预先知道此事早做躲避？”阿部秀子听罢，沉思良久说。
韩剑雄说：“没有什么好办法。前些天，我们去给新四军一个营长送信，他们不信，还说我们别有用心，要杀了我们。我们也无处可找新四军更大的首长，即使找到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我们。所以，我们想用你们的电台，把这消息发给我们的公司，让他们想办法发散出去，也许能实现大家的良好愿望。”
“什么也不用说了，既然用了电台能挽救无辜性命，那我就豁出去了，我去想想办法。”阿部秀子说，“我相信你俩让我去做这种事，不是有意害我。我希望一个有良知的日本军人不会被歹意所利用。”
达娃说：“我们用中国人民的名义和我们的生命做保证，我们向你提出的要求是善意的，是光明磊落的，里面没有任何非正义的阴谋。”
韩剑雄想起了什么，提醒说：“凌晨一至二点钟之间发报，我们的公司才能收到。”
韩剑雄记得在哈尔滨与共产国际情报组织通联的时间是凌晨一至二点。他决定用共产国际情报组织电台的呼号波长，把这个重要情报发给共产国际的情报组织。但他心里没底，很长时间没有同这个追杀他们的情报组织联系了，不知道电台的呼号、波长和通联时间变了没有。
第十五章 智取密电码（5）
他暗下决心，变与不变都要发出这个情报，其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阿部秀子过来介绍了情况：这个日军中队队部所住的这座宅院是镇上一户大地主家的，前、中、后三处院子相通。前院住着中队长和一些军官，中院正房是阿部秀子的医务室，西厢房是通讯室，东厢房是炊事班，后院正房中住着一个班的兵士，韩剑雄和达娃被关押的地方是后院东厢房。
电台架在中院西厢房南间屋，白天有任务时通信兵在屋里搞通联，晚上没有特殊情况很少有人进屋工作。这间屋的门窗晚上锁得很牢，要想悄无声息地进得这间屋非常困难。但是，阿部秀子在白天的侦察中还是发现了漏洞。这西厢房南间屋与北间屋有一门相通。这个门是内门，多年从未上过锁。北间屋堆放着地主家的杂物，一侧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窗户。由于这间屋里堆放的是不值钱的家具，这个窗也没有刻意封牢。身体轻巧的人可以从这个窗户爬进去，推开掩着的内门，进入南间屋电台室。
韩剑雄对阿部秀子讲的情况熟记在心。这天半夜，他病情加重，咳嗽不止，呻吟不断，守门兵士叫来阿部医生。阿部秀子看后说，必须立即输液，让兵士扶病人去医务室。几天来，兵士一直躲着病人远远的，不肯进屋搀扶韩剑雄。阿部秀子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穿紧白大褂，戴好口罩，扶起软弱无力的韩剑雄慢慢移到医务室。
韩剑雄躺在医务室病床上，阿部秀子架起输液瓶，开始输液。
夜深人静，无异常情况。韩剑雄下了床溜出医务室，阿部秀子把被子顺到床上盖好床单，吊瓶管放进被下，从外面看上去像有人躺在床上输液。
韩剑雄敏捷地爬进西厢房北间屋小窗，进入通讯室。他掏出阿部秀子为他准备好的手电，打开了电台，先仔细看了看旋钮停在了什么频率刻度上，通常这便是这部电台最后与外界电台联络的频率刻度。他不敢开灯，脱下棉袄，把电台罩住，以防“嘀嗒”声传出。
谢天谢地，共产国际情报组织电台呼号、波长和通联时间没有改变，但对方一再询问韩剑雄是谁。韩剑雄无法回答对方，他一句废话不发，把那份情报连续发了两遍，最后的署名是暗剑盟友会。
韩剑雄使用的还是过去他通联时用的密码，他相信只要对方不是笨蛋，就会很快破译开过去用过的密码。他企盼蒋介石在皖南的阴谋和日军要轰炸盐城的情报，会通过共产国际情报组织，传到*地下组织那里，然后传给毛泽东和新四军的领导人。
他突然发现屋的一角放着一个小保险柜。他认出这是英国20世纪20年代的产品，他在苏联培训时专门学过对付这种双簧式保险柜，闭着眼都能把它打开。他成功地取出了日军保险柜中的密码本。
韩剑雄把电台、电键恢复原样，用在训练基地学过的“灭痕”技术，仔细消除了他进屋后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正想从小窗爬出，就听见正房门前有说话声。从小窗往外看去，阿部秀子正同过来的守门兵士说话。他们说的是日语，韩剑雄听懂了一些。阿部秀子是让那兵士进屋坐坐，而那兵士摆手不敢进屋，只是从窗户往里瞧了两眼，便走了。
韩剑雄溜回医务室，激动得两眼闪烁着亮光。阿部秀子悄声说：“不许张狂！要记着你现在是要死的病人。”她把他扶回了后院。
第十五章 智取密电码（6）
第二天一早，阿部秀子进来例行检查。达娃对她说：“阿部医生，你帮人要帮到底，我俩总不能老这样呆下去，这病总得要好，他们还会给我们用刑。你得想个办法放我们出去。”
韩剑雄也说：“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但要确保不能连累阿部医生。”
“你们又想让我帮忙，又怕累及我。可我自己并不怕连累，为你们中国人做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了替丈夫赎罪，为了和平，我什么都可以做，”阿部秀子苦笑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事，真还有一个好办法。我去告诉山三队长，就说你俩已经无法救治了，眼见着就要死了。这病死了传染性更强，如果埋了对附近的人也是祸患，不如扔到江里冲走算了。”
韩剑雄、达娃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都郑重地给阿部秀子鞠了一躬。
“只要中国朋友能够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替有罪的丈夫还债了。我天天都在祈祷有更多的中国人平安无事，”阿部秀子又一次表示自己的态度，“日本军队战败是必然的，非正义战争注定要以失败告终。日本军国主义者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天理不容。我作为一名军医，为他们的行径感到羞耻。我虽然随侵华日军来到中国，但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中国人民的恶行，只扮演了一个践行人道主义的角色。中国人勇敢善良、不屈不挠的伟大品质深深感染了我，我与你们结下了友谊。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阿部秀子眼含泪花说。
韩剑雄、达娃又冲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二天一早，阿部秀子端着放有两条腥臭的带血手帕的医用托盘，送到了要带队出去执行任务的山三队长跟前，说：“那对夫妻相互交叉传染，咳血不止，已经奄奄一息，必须彻底清除灭掉，否则会传染皇军众多兵士。埋在附近也不行，最好的办法是扔到江里让急流冲走。”
山三队长捂住鼻子，躲开阿部秀子的托盘，挥挥手叫道：“把那对病人统统地扔到江里去，快快地冲走。”
阿部秀子立即叫来四个兵士，穿戴严实，用担架把韩剑雄和达娃抬出了大院，草草扔到了江里。
阿部秀子在帮着兵士抬韩剑雄时，她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布团。在回营房的路上，阿部秀子趁人不注意，打开布团，上面用指血写着几句话：
阿部秀子，一个有良知的日本军人，一个伟大的反战勇士，与中国人为善，成中国人之美，功德无量。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韩剑雄。1940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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