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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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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畜牲,那天在琼林苑祭祀现场,只有仁宗的遗孀曹太后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灵前,赵祯真的成了没有儿子的人了!

    儿子呢?赵曙躲在宫里,就一句话。我病了,哪儿也去不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仅曹太后难过,连朝臣们都看不下去了。人伦之大,大于一切,连父亲都能漠视,你还能对谁好?这种愤怒不仅在赵氏宗族和正义感比较强的一些朝臣中升腾,就连本是赵曙一派的人也站了出来。

    比如现知谏院司马光。

    司马光永远有办法把情绪转化成动力,让当事人没法发作,必须认真地接受他的意见。针对这件事,他没直接说赵曙你是个装病不孝的败类。而是非常巧妙地找了个发力点。

    把太医院的医生都抓起来!

    查皇帝的医案记录,太医们近期的报告都是“六脉平和,体内无疾。”那很好,为什么皇帝病到了连给老爸送葬都不露面的地步?!敲山震虎,让赵曙明白点,这是个科技时代,装病是掩盖不了你是个畜牲的真实本相的。

    赵曙很听话,他终于走到了前台。四天之后,他勉勉强强地站到了仁宗的灵前,那一天四周哀声震地,群臣痛不欲生,可偶然抬头,竟然发现身为儿子的赵曙一脸木然,半滴眼泪都没有!

    这个畜牲,当时群臣再也控制不住,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亲生的,可连一点点的教养都没有吗?你亲生父母是怎么教导你的?!这不光是感情深浅的问题,连最起码的礼仪都说不过去!

    但是世上的人,99%都是为权力而不是为某个人服务的,尤其是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死的皇帝去得罪新皇帝。赵曙的这种没人性的表现居然被合法化了。宋朝的礼部官员们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卒哭”。

    卒,结束的意思。这是针对之前中国丧礼的传统流程。在这之前,父母死了,从死至殡,哭声不绝。殡后孝子思念父母,不择时间地点,控制不住就流泪。称作“无时之哭”。到赵曙这儿就算结束了,大佬们只需要祭祀在场就成,哭不哭的您随意。

    从此之后,这成为被历代王朝所喜欢的新政策,可见人世间赵曙之辈所在多有,从来没有绝迹过!

    这样的劣迹在宋朝的官员层渐渐地淡化了,每个人都留恋着宋朝无与伦比的官派享受,为什么要为了别的悲哀毁了自己的幸福呢?!所以从仁宗出殡到銮驾回京,只有一个人的愤怒与时俱进,越来越重。

    曹太后,仁宗的遗孀,她再也忍受不了了。这一年中她完全看清楚了这个当年她曾亲手抚育,名义上不是养母,也是姨妈的孩子,是个怎样可耻凉薄无情无义的东西。在回京的路上,她下定了一个决心。

    把这个混帐东西废掉!给大宋重新选一个至少是人的动物来当皇帝。

    为此,她精心准备了一些东西,作为废立的理由,交给了没办法,只能是韩琦。他是当朝首相。

    这些东西是赵曙在皇宫里写的一些“歌词”,还有他的过失总列表。在回京的路上,由一个太监交到了韩琦的手上。久经考验的韩相公不动声色地翻看,看完之后,举动可以说是个乱臣贼子。

    他拿起火烛,当场就给烧了。

    赵普当年在政事堂里烧地方官员的文件都是罪过,那么烧皇太后的懿旨算是什么呢?更何况这是正在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奇妙的是,他还边烧边说,命那个太监传话。

    不是说皇上有病吗?病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是罪过平淡雍容地打发走了内侍,韩琦立即精神抖擞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危机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危险就在眼前!他紧急通知同伙向他靠拢,出大事了,都过来。

    欧阳修最先赶到,这是他这辈子不知所谓的行为中最古怪的一次。回忆一下,当初立赵曙当太子时他只是随波逐流上了个奏折,基本没他什么事,这次的危机更是与韩琦性命攸关,跟他欧阳修不搭界,为什么会这么积极呢?这要从他一生的行为中去找答案。

    他的原则,当普通官员时抽台谏官的耳光,当台谏官时抽宰执集团的耳光,无论何时何地从不抽皇帝的耳光。

    知道了吧,这是向现任皇帝靠近的最好时机。

    宰执集团逐个到位,他们是首相韩琦,次相曾公亮,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概,枢密使张异,副使胡宿、吴奎。稍等一下,是不是觉得少了个人?对,富弼,四真在朝里的第一位,真宰相富弼因为母亲去世,回乡守孝去了。这真是韩琦之大幸,仁宗的悲哀,等他再次出山时,局面己经无法挽回。

    这些人迅速达成了一致,要怎样去面对愤怒中的太后,接着第一时间向皇宫进发,绝不能有半点的耽搁。万一太后抓狂真的再写什么诏书的话,她的命令现在就是宋朝的最高指示,谁也没权违抗。

    半点都没夸大,如果要废掉赵曙的话,现在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首先曹太后目前垂帘听政,就算达不到刘娥的程度,臣子们也不敢公然反抗;第二,赵曙在仁宗葬礼上犯了众怒,机不可失,正好趁热打铁搞掉他。

    更重要的是,皇权至上在中国根深蒂固,赵曙的皇位一但坐得久了,臣民们会自然而然地服从,那时什么都晚了。

    韩琦深深地知道这些关键,在赶往皇宫的路上,几个人名在他心里起伏不定,那是他此时此刻命里的魔星。赵曙的父亲赵允让的胞兄赵允宁之子,沂州防御使、虢国公赵宗谔;宋太祖重孙、右卫大将军、蕲州防御使、安国公赵从古;赵曙的胞兄赵宗祐,这些人一年前还和赵曙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都是皇太子的竞争人选。

    如果曹太后真的把集病、傻、不孝于一身的赵曙废掉,换上这些同一血脉的宗室人员,根本没有任何争议。宰相们想反对?几十年之后倒是真有位宰相反对太后选出来的皇帝,结果当场被否定,从此一败涂地潦倒终生,惨得一塌糊涂。

    问那是谁?远比韩琦强硬恶毒上百倍的章惇章大宰相。

    回到现在,如果皇帝换了人,从前的拥立之功就变成了错选之罪,别说韩琦本人,就连他的子孙都别想翻过身来。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发抖,只不过进了皇宫面对太后的第一瞬间,韩琦突然轻松了。他万万没想到太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曹太后泪流满面,呜咽着说,“老身殆无所容,须相公作主!”

第250章 宋朝病人(2)() 
吁——这样啊全体宰执集团都抹了把冷汗,看来还是仁宗的家教好,把老婆调教得柔顺温馨,对谁都狠不起来。韩琦变得漫不经心,就像跟他二姨说话一样。“这是病了的缘故,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况且说,儿子有病,妈妈就不能容忍点吗?”

    估计就是二姨也会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吧,这个没大没小的破孩子!哪有半点面对长辈的尊敬。可是慈祥善良的太后陛下的反应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她居然“愕然”,不知所措。

    没经过实际斗争的同志,就是不知道怎样痛打无理手。面对韩琦的冒犯,其实是得到了出手的最佳时机,一声断喝“大胆!”就足以让韩琦低头服罪,不管他服不服,最起码在辩解前必须先施礼道歉。20余年后北宋史上最强硬的宰相王安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在皇帝面前被下层小官呼来喝去,不敢丝毫违抗,只是因为皇帝在前,臣子不许装大。

    可这时时间一分一秒地遛走,每一瞬间之后,曹太后的威严都在急剧流失,直到韩琦的白脸效果彻底达到,唱红脸的人登场。

    轮到欧阳修说话了,只见风流大才子一派温存态度,这样说。“太后服侍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天下皆知。妇人之性,鲜不妒忌,以当年温成皇后那样过分骄瓷,您也能处之裕如,始终包容,还有什么是您所不能容忍的呢?眼前母子至亲,又有什么是非得计较的呢。”

    看着是赞美式的劝解,其实里边有多少骨头怎样硌牙,谁都听得出来。“妇人之性,鲜不妒忌。”居然当着女人骂阿婆。可要命的是,曹太后居然神色为之和缓,她的气开始消了。

    她说,“你们能这样体谅,实为朝廷之幸。”

    欧阳修立即跟进,“这不仅是臣等明白,普天之下谁都知道,您的仁德广为流传。”紧接着再动之以情,他突然之间对己故的仁宗进行了超强烈的回忆。“仁宗陛下在位岁久,德泽在人,人所信服。所以一旦晏驾,天下禀承遗命,无一人敢不从。今太后深居内宫,臣等到五六措大尔,举动若非仁宗遗命,天下谁肯听从?”

    听出是什么意思了吗?多么自谦,他和韩琦等人只不过就是五六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不值一提,对天下没半点的威慑力。之所以天下都听命,是因为仁宗陛下的选择。

    所以您这位深宫妇人,也别想违抗丈夫的命令!这才是所有谈话的真谛,欧阳修的学问就是高,没半点韩琦式的粗野,就让曹太后没法、更不敢废掉赵曙。

    曹太后沉默了。她清楚,赵曙违逆了她,可她要废掉赵曙就是违逆了她的丈夫。这个扣子在一时半刻之间根本解不开。

    在她沉默的时候,两府大臣们己经逐一施礼向她道别。谁胜谁负,心知肚明,办得很成功,把天下第一号寡妇给欺负了,在仁宗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的时候!走出了太后在内东门后的垂帘小殿,这些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泛上来无奈的苦笑。

    事情到这步只是办成了一半,现任皇帝,那位说傻不傻说呆也呆的赵曙先生也得接受点再教育,皇帝不是这样当的!不把他搞明白,今后这样的事没完没了,总有一天出大事。

    可是赵曙就没有曹太后那样好说话了,这时是皇祐八年(公元1063年)的十一月,大半年以前他刚当上皇帝时出了件事,足以说明这人的心性和办事风格。当时仁宗暴亡,医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两个为首的先被贬到边远州县编管,其余的害怕之余跑去向新皇帝求情。

    说仁宗起初时吃这两人的药还是很灵验的,后来这样,是天命己到,不是医官所能挽回。这话说得也没错,难道医术是万能的,世上有不死之人吗?

    新皇帝的反应是板起了脸,问了一句话。“我听说你们都是两府推荐上来的,是吗?”

    “是。”

    “如此,我就不管了,都交给两府去裁处吧!”

    医官们一听,简直是魂飞魄散。让责任人(两府)去处理办砸了事的人(他们),那还有活路吗?这就是赵曙的作风,置身事外,不怕事大,两边往死里掐,根本不顾忌公平公正性。试问这样搞,得是什么样的宰相,才能先承认自己错误,再去处理最多只是技术原因上失职的医官呢?

    以韩琦的公正性?

    赵曙是冰冷的,在他这里没有原谅,没有理解,充满了对所有人的一种偏执性的挚拗。在不久之后,对另一位中枢大臣的处理上更能显示出这一特性。现在要强调的是,这种冰冷的另一种表现,就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哪怕是与名义上的母亲,至少是姨母的曹太后之争上。

    他也没有错,面对来访的两府大臣,他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太后待我无恩!”

    这句话让韩琦等人明白了这人“病”到了什么程度,也知道了得用什么办法去治。联想起初进宫时,赵曙随身携带了那么多的书籍,真是让他们哭笑不得。

    连最基本的孝、慈、礼、让都不懂,您都学过什么?

    接下来的课程简直是学前班级别的,宋朝顶级官场的各位大佬轮番上阵,给皇帝恶补。先是韩琦,他举了前古圣君里以孝著称的“舜”。传说舜生母早死,父亲续弦,被继母、生父和异母弟残害,能让他上粮仓修顶,下面收梯子放火,能让他下井挖泥,往下扔大石头。种种危害都没死,舜对亲人仍旧友好。

    这才是“孝”。

    请问陛下,现在太后有舜父母的残暴吗?你的行为与舜差多少?“臣正恐陛下事太后未至,父母岂有不慈孝者!”

    平心而论,韩琦这番话说得很公正,在封建时代,讲究的就是父母慈爱儿女尽孝,这是正常的。如果父母不慈爱,儿子仍然尽孝,这才难得。不管现代人怎么看,当时这是正理。他正颜厉色的说了这番话后,赵曙的反应也是“有所悟”。

    这人开始清醒了。历代史书说到这里,都要盛赞一下韩琦的公正,以及赵曙的及时改过。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会发现很搞笑,请问30多岁号称爱书如命知识健全的赵曙居然要人来讲舜的典故、什么是孝,这是怎么回事?真是病了,神经错乱的话,那么请问神经错乱的第一征兆就是逻辑混乱,不会想事。

    他居然一说就通,马上能改,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根本就没病!

    下面的事更加证明了这一点。韩琦讲完,别的大臣并没有放心,他们利用一切机会给皇帝纠正思想作风问题。人很多,挑三个主要的。吕夷简之子吕公著、刘敞。这两人是赵曙的御用老师,一个讲论语一个讲史记,属于借题发挥,强调孝道,内容和韩琦差不多。重量级人物是司马光,这一次他没运用超强的历史知识来影射,而是直接说事。

    司马光说,古君子受人一饭之恩,必当回报。现在皇太后有三项莫大之恩,陛下想过怎样回报吗?第一,当年仁宗立你为皇太子,太后有居中之助;第二,仁宗驾崩之夜,太后紧闭宫门封锁消息,等你第二天早晨来即位;第三,太后垂帘听政,为你保证朝局稳定,等你病好上班。

    这三项,有其中一个,就值得“陛下子子孙孙报之不尽,何况兼此三德。”你是仁宗之子,太后就是你的母亲,奉养如果有丝毫差错,“四海之人将谓陛下为如何?天地鬼神其谓陛下为如何?!”

第251章 宋朝病人(3)() 
这种质问何其严厉,弦外之音,只要不是皇帝,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万众唾弃的不孝忤逆。在这种谴责式的劝告下赵曙终于有了悔改的意思,他的神智开始“好转”。新的一年开始之后,大臣们决定让他正式上班。这涉及到了一个很挠头的问题。

    怎样才能让曹太后下班呢?

    这在当时的宋朝100多年以来,都是没成功过的事。之前的刘娥实在太强悍了,差一点就穿着皇帝的制服进棺材,至死都没有放权。联想到当时的仁宗是多乖多孝顺,再看看现在两宫的对立,要想让曹太后放手,其难度基本上等于劝人自杀。

    为了达到目的,韩琦等人想了两个办法,先把外围工作做足。第一,春天将近,大臣们请皇帝出去祈雨,保佑这一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理由很充分,也合乎以往的惯例,只是曹太后果然出面反对。新皇帝的病刚好一点,外出不大合适吧。

    韩琦不阴不阳地回复,皇帝自己觉得可以。

    曹太后习惯性地下滑,皇帝服孝中,外出的仪仗素服还没准备好呢。

    韩琦突然亲切微笑,那一点都不难。

    至此赵曙在公众面前露面,证明自己健康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在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四月二十八日,宋英宗乘大辇出皇城,到相国天清寺、醴泉观祈雨。沿途百姓围观,人山人海,不时传出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激情呼声。

    效果非常的好,皇帝君临天下,得到了民众的认可。

    证明了健康还需要证明能力。祈雨归来,韩琦给赵曙准备了十多件紧急公文,要他在片刻之间就都做出批示。赵曙很争气,很快就都批完了。这些文件转到了太后的手里。

    按程序,要太后审阅,才能决定是否下发。

    这是历史给曹太后的最后一次反击机会。要知道政治问题,比如说黄河决堤,或者西夏和战,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才对,没有什么是具有唯一性的答案,更何况只是宋朝日常的一些工作。曹太后完全可以鸡蛋里边挑骨头,说这些文件的批示就是有错误的!

    咬住了这一点,才能阻止赵曙复位。可惜,没有资料能证明她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危险,曹太后的反应是逐一观看,频频点头。好,每件事都处理得很对韩琦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

    逼太后撤帘的条件成熟了。

    关于曹太后的撤帘,有正史和笔记共三种版本。先说笔记,最流行也最戏剧的一个说法出自铁围山丛谈,在里面韩琦成了两宋历史中最不可思议的强人,什么赵普、吕夷简、王安石、章惇、蔡京、秦桧、贾似道统统都是小蚂蚁,试问他们哪个敢假传圣旨,金殿逼宫,并且事先不跟任何大臣通气,敢说干就干?

    韩琦敢。

    某次朝会,宰执齐集曹太后垂帘外,韩琦突然到帘前说话:“皇太后圣德光大,许归政天子,今有诏书在此,请立即施行。”

    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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