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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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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恒死得很暴,赵祯又这么的小,丁谓熟读史书,更精研宋初三代的历史转变,他的行为证明了他肯定是第一个看到了那个“真相”的人。

    真相——即转变。宰相之权在中国历代王朝中的增强或衰弱,在宋初三代的消亡又突然间的强盛,这都是必须要想,而且看准了就要去做的!

    简单回顾相权,以及与国君的地位比较。在汉朝以前,或者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宰相是可以和皇帝促膝相谈的。也就是说,两人都以古礼跪坐,近到了膝盖相碰,互相亲切且私密地交流天下大事、治国之道。

    再之后就是坐而论道。

第152章 宋朝能否不姓赵(3)() 
秦皇、汉帝之后,皇帝高高在上,大殿御座之旁神圣不可侵犯,无论是谁都别想靠近皇帝的方寸之地。但宰相们有座位,并且有茶水,当家人还是很有地位的。

    接下来就是赵匡胤了,历史传说赵先生出身五代时的武人,对文官们天生就不大感冒,何况还要收回君权,来个强干弱枝。于是他在把相权一分为三之后,还在某天耍了个小花招。那时还是范质、王浦、魏仁浦当宰相,手拿文本正常说事,赵匡胤突然说,爱卿们暂且闭嘴,我眼睛突然间花了,看不清你们,近前来,咱们离近了好说话。

    三位宰相起身离座,近前回话。结果办公完毕再回头时,座位全都不见了从此以后,就连大宋第一宰相赵普都得站着上殿,挺直了做人,永远“脚踏实地”。这也就成了宋朝的规矩。

    可是人间的事就是个不一定,你有了铁打的规矩,还得有铁打的人,才能把规矩变成法律。

    到了赵光义时人生就无奈了。败仗太多,可正因为失败,才更不能对武人放权,要加倍地警惕!所以文臣们,尤其是宰相们的行情迅速看涨,如吕蒙正都敢当面让皇帝下不来台。可终赵二一朝,所有的宰相都没有实权,聪明强悍的光义把他们当走马灯玩,连千古人杰赵普都只有活活累死的份儿。

    但到了赵恒时期突然风云变色,相权在瞬间就高大威猛,神武英明了。因为那位可怕的大胖子衰神吕端。

    没有吕端赵恒就别想当上皇帝,而且他一直活在老而不死、伤而不废的伟大父亲赵光义的阴影之下,在亲政的初期啥也不懂,必须得由一大堆的前太子宾客加老师,如圣相李沆等人来帮助指导,这样才能勉强把当时千疮百孔、外焦里嫩的宋朝驱动。可一个大后遗症也在此时生成——宰相是老师加恩人了,皇帝变成了孙子加徒弟,每个人都可以称颂宋真宗赵恒的仁慈和开明,但他也是千古以来,最弱势、最没法独裁的一位皇帝。

    当然,被造反推翻的那些例外。

    那么到了赵恒死、赵祯13岁,尤其是刘娥还只是深宫里的太后的关口时,相权与君权的对比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后世人等可以根据史实来推算,那会一目了然,毫厘不差。可是身当其时的宰相们又得怎样才能给自己定位呢?创造历史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变化,如同吕端在25年前时一样,每个人都要给自己重新定位。

    这就需要试探,有志者如丁谓就在延庆宫外的殿庐中连续给遗诏执笔人王曾出了两道难题,那更是给所有的宰执大臣以及深宫里的皇帝、太后摆出了自己的姿态。只看他们懂不懂,还有,根据他们的反应,丁谓也就知道了他们都会是些什么货色。

    比如王曾,看你这位大状元是敢造反,跟我一起分割君权,做一个比当年吕端更强的“恩相”,不仅是立幼主,更要“扶保”幼主安全长大,在这个过程中担当国家所有重任,还是只想当个传统型的忠臣,不管皇帝、太后都是怎样的状态和货色,都恭顺到底,做孔夫子的纯洁门徒,当赵氏皇帝的孝子贤孙。

    结果答案出来了,王曾拒绝合作。那么很好,目的达到,以后有他的好果子吃。再直接去试探深宫里的太后,彻底露出狰狞面目,让他们母子初一十五才能出来见人,等于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

    他的目的再次达到,相信他在满足之余难免也会有些心惊。因为刘娥真的听从了他,这也就是说,刘娥要么真的怕了,她知道自己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所以才安分守己呆在宫里享清福;要么就是她也同样看清了眼前的局势,懂了变化和真相的到来,这就有点麻烦。隐忍和理智,通常都伴随着非常高深的智慧。

    而智慧高深的人,永远都不甘心屈居人下的但不管怎么说,丁谓在赵祯朝最开始的一段时期里旗开得胜、万事如意。接下来,他作为大宋朝的首相,也该开始做一些必须得做,不能耽搁的正事了。

    怎样给赵恒建陵下葬?

    这是仅次于新皇登基的头等大事,可至少已经耽搁了10多年。话说中国的古人(今天也一样)把死看得比生更隆重,几乎每一位皇帝都在生前超级重视自己的阴间住宅,比如秦皇、汉武、唐宗、清康熙这些头等皇帝,他们的陵墓都是在即位之初就动工,一直造了三五十年的。

    宋朝的规矩要简单些,从赵匡胤开始,几乎都是临死之前才给自己选墓地、造阴宅,可那都是不得已。赵匡胤是地道的暴死,他在选墓时可不知道半年左右就会有“烛光斧影”;说赵二,一生伤病,到最后都心理变态,讳疾忌医成了习惯,谁敢跟他提个死字?还提早建坟,信不信赵光义立即翻脸,砍了那个乌鸦嘴?

    但是赵恒就不同,他有大把的好时光、好银票,给自己盖个独特风光的超级阴宅。澶渊之后近10年的大好光阴啊,不过他想得更高,与其盖大房子,何如交好朋友?他和九天十地的神魔大哥都见过面了,还怕死后没有好着落?

    所以他的陵墓一直都没修。

    这时回顾一下赵祯即位后的大事实施顺序时间表。赵恒死于当年的二月十九日,当天丁谓就开始擅改遗诏;10天之后,二月二十九日,寇准和李迪被再次贬官,等于发配一样扔向边远城镇;这之后丁谓又提出了初一、十五才让太后、皇帝出门放风的建议,再之后,才轮到了正式讨论怎样给赵恒盖房子。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了三月份,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但还不是全部。先说一下,丁谓还做了非常多的其他准备。之后,他才担任了历代首相的特权任务——山陵使(陵墓修建总负责人)。直到这时,其他大臣们才加入到怎样给赵恒挖坟的讨论中。

    结论是,坟照例要挖在洛阳,靠近当初赵匡胤所选的赵氏墓地。修建日期要加班加点,必须要抢在本年度的七月份之前搞定完工。这样问题出现,由于丁谓实在太能干,朝廷片刻都离不开他,具体的施工监督任务难道还得要他两地奔波,开封、洛阳两边跑?太不人道了,得找位替身才成。

    这是必要的,而且也解决得非常圆满,只是丁谓的噩梦就此开始。

    大太监雷允恭隆重登场。

    首先说他的“大”,大到了身兼西京作坊使、普州刺史、入内押班等内外数职;再说他的风光,此太监已经飞黄腾达左右逢源,成为了皇宫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不仅皇帝、太后对他另眼相看,就连处于巅峰状态的丁谓都对他“深德之”。

    感恩戴德。没有他,丁谓就将失去对皇宫内部的控制。

    但是,雷大太监最近就非常的痛苦。因为他觉得被蔑视了。话说先皇赵恒的陵墓在洛阳加班加点地修建,山陵使丁谓又主管朝局脱不开身,于是皇宫中的太监们就接二连三地在雷允恭的视线里消失,都跑到洛阳大坟的工地上去了。

    这让雷允恭忍无可忍,“山陵事”乃是极大的荣耀和特权象征,阿猫阿狗们都能去主持大局,为何我堂堂的皇宫第一大太监反而被隔离在外?这不行!这样下去我会终身遗憾的!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皇太后刘娥,强烈要求为先皇站好最后一班岗,请让我去挖坟,您就让我去吧可刘娥摇头,理由非常正规甚至还很体贴:“雷,你要想清楚,我并不是特别压制你。而是考虑到你从小就进宫,从来没担任过外事,一旦到了外面,不懂的事太多,而你现在的官职又很高了,下差们不敢对你指点,你出错了怎么办?那样就是害你了。”

    但是追求荣誉的心从来不畏惧艰难,雷允恭真的急了,他连哭带嚎地要求(允恭泣告不已),说您要是不答应,就是在让我犯罪,因为先帝对我那么好,我怎能不为他老人家尽最后的一份力?不成,我一定要去,无论如何请您答应我。

    就这样,他如愿以偿了。刘娥真的答应了他,他和张景宗一起去洛阳替换先前的山陵事副使,去给先帝挖大坟。在他兴冲冲一路狂奔的烟尘背后,想必丁谓和刘娥都露出了截然不同的两副嘴脸。

    丁谓——该死的,就知道出风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死了的皇帝重要,还是现在活着的皇帝还有太后有威胁?这时候你跑得那么远,真出了事以外你能置身事外?难道你现在跟我不是一伙儿的?!

    刘娥——嘿嘿嘿(面目清秀,保养极好的半老徐娘的阴森得意状),福祸本无门,唯人自招取。这是你自找的嗯,哀家一切都满足你们,我喘口气先。

    丁谓对皇宫的控制力骤然下降,刘娥的影像从此变得模糊。但形势没有变化,丁相公仍旧一手遮天。可全国最精彩的桥段从开封转移到了洛阳。

    紧紧跟随雷大太监。

    雷允恭火速冲到最拉风的挖坟现场,立即进入角色,把原来的山陵副使还有张景宗等全班人马都踢到一边,自己坐镇主持一切。事情也真是凑巧,就在这时,宋朝当时的国宝级风水大师司天监邢中和先生突然有了新发现,他找到了新任副使雷大太监,郑重报告:“报告,根据最新的天象研究,如果把先帝的坟往上挪一百步远,就会像汝州的秦王坟那样,对子孙后代有极大的好处。”

    雷允恭立即两眼放光,挖坟行动的出新求变,就是他的事业成功:“那就挖,还等什么?快挖!”

    “可是”邢中和变得吞吞吐吐,“只怕那里石头太多,而且会有地下水。”地下水,那是修陵墓最忌讳的东西,阴宅入水,死者不安,于生者即为不孝,这是最要不得的。

    但雷允恭已经彻底听不见任何负面的警告,功劳决定一切,哪怕要冒风险:“不许乱讲。先帝只有今上一位后嗣,没有第二个儿子,如果真的能像秦王坟那样对子孙后代有益,那就马上换地方,立即挖!”

    不行吧,邢中和继续摇头,给皇帝换墓地,那是要走n多个程序的,如果真的要换,七月份就绝对没法完工了。

    可是雷允恭让他闭嘴,同时走向了来时所骑的那匹快马。他表示现在就去面见太后,这么点小事儿还走什么程序?只要我说话,就没有不行的,管她是不是太后(我走马入见太后言之,安有不从?)。至于你们,马上开工,立即挪坟,耽误了事儿,杂家唯你们是问!

    刘娥超郁闷,咋搞的?这个雷允恭刚刚出宫没几天,突然间就又跳了回来,而且告诉她,她男人的坟现在已经高升了一百步,而且从此之后现任皇帝,以及后面的n多位皇帝都会大有好处哪儿跟哪儿,到底是什么好处?有没有我刘娥的份儿啊?!

    愤怒中的刘娥还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和理智,她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此大事,何轻易如此?”看似平淡,但这话极有分量。大事,是说皇帝陵墓的大事;轻易,是说你一个太监凭什么为所欲为,想做就做?你把事儿想得太简单,把皇家看得太轻易了吧!

    可雷允恭的回答简直没有半点的觉悟以及太监应有的恭顺:“使先帝宜子孙,何为不可?”堂皇正大,把太后的话怎么来的,再怎么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刘娥没办法了,有些人是蜡烛,不点不亮,可有些人是没有灯芯的蜡烛,你点他,他还是不亮。那好吧,替他找个能点亮的。刘娥忍了又忍,把事情再疏通开一点点的余地:“你去找山陵使,看他怎么说。”

    山陵使,丁谓丁相公,这个人应该懂事吧?让他来管管这个混账太监。

    但是丁谓不知是为什么,明知道这事儿不妥(谓亦知其不可),但还是没有当面反对,他不置可否,含糊其辞。历史证明,这是他犯下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错误,初出宫廷一直在兴头上刹不住闸的雷允恭立即就转身冲回到了太后的面前。

    “山陵使也不反对,他赞成。”

第153章 宋朝能否不姓赵(4)() 
好了,刘娥再没话说,那就听你们的,挖吧。无论怎样,我得先顾着活人。死了的赵恒,就随你们去吧紧跟着洛阳方面就传来了噩耗,司天监邢中和真的有两把板斧,全让他说中了,原皇陵以上一百步真的挖出了石头,并且冒出了地下水!

    雷允恭目瞪口呆,翻滚而上的地下水清冽冰凉,他仿佛就站在了洛阳大坟中央,被这些水从头到脚来回冲刷洗泡冷啊,就等着洗干净了挨刀吧。但这只是个契机,不管他怎样看得起自己,他都只是个太监,这件事迅速变成了一根导火索,炸毁了另一个人。

    仁宗朝第一位冒升的名臣,就以此为由,开始了自己的名相之路。

    王曾,当年冠盖中华的脑子瞬间就把几件事捏合到了一起。雷允恭、洛阳、山陵副使、严重渎职,丁谓、开封、山陵正使、不在现场但是是他指使雷允恭这么做的!

    无中生有,但是联想无罪。

    为了让这个创意变成现实,王曾又再次开动了脑筋,耍了个小花招。某一天,他像闲聊一样对其他的宰执大臣们说:“真遗憾,我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太悲哀了”

    大家一致同意,这可真悲哀。

    王曾继续说:“但幸运的是我弟弟有办法,他儿子一大堆,已经说好了,他分我一个,明天退朝后我就向太后单独请示。”

    大家再次同意,没意见,而且目光中都显得非常的喜悦和暧昧。想不到啊,你王曾也有今天,这是也想像我们一样给自己未来的“儿子”讨恩荫(官宦子弟,不必科考就有出身)了。这很好,以后大家一般黑,你也就没法再拿这个跟我们唠叨。

    于是第二天退朝后,王曾名正言顺地单独与太后会面。当他小心地说出把雷允恭和丁谓捆绑在一起销售的独特创意后,相信刘娥一定万分激动,恨不得跳起来紧紧拥抱他,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于万一。

    她终于盼到了,原来真还有人敢于主动帮她去对付丁谓!要知道,不管多么强势的皇帝也需要臣子的辅助,就算强到了项羽的份儿上,也没法独自搞定天下。何况她只是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形势比人强,这之前所有的朝臣都沉默到底,就算她再心高志大,也只能选择忍受。

    而这也正是王曾要耍这个花招的原因所在,他也拿不准冯拯、曹利用等人到底是何居心,是已经变成了丁谓的死党,还是居中观望?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哪一种,这些宰执大臣们都会单独瞒着他。

    因为他从最开始时就摆明了立场,与丁谓势不两立。

    在这种情形下,他才冒险先探明了刘太后的真心,确定好了共同对付丁谓的大前提。可是下一步却仍然远远不到直接找丁谓麻烦的地步,他必须还得再确认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这件事做不好,他和刘娥就都是在找死。

    另一个小花招,要让所有其他的宰执大臣们都表明身份立场,到底你姓丁还是姓刘,马上站好队伍!

    理由非常正当,当山陵副使严重渎职,并且在渎职之前曾经请示过正使的情况下,是不是正使大人也要解释那么一两句呢?

    所以丁谓被刘太后叫到了宫中,场面正规,由太后与皇帝垂帘问话。问题很严重,丁谓很重视,他集中精神努力辩解,要把自己和雷允恭的猪头行为区别开来。效果貌似也相当的不错,自从他开始演讲起,帘幕中就静悄悄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他,更没有呵斥和指责。于是他就不停地讲,再三地讲,直到突然一个小内侍出现,把帘幕拉起。

    “相公在和谁说话?太后与皇帝早就走了。”

    丁谓大惊失色,只见帘幕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不是申斥是蔑视,这不是指责是侮辱!堂堂当朝首相,正在举国无敌的时候,居然被人耍得声情并茂地面对一团空气演讲!

    当天丁谓窘迫交加,无计可施,没法愤怒更不敢请求接见当场质问。他只能选择手持笏板叩头退下,依礼回家听参。消息迅速地传遍了开封官场,每一个稍有头脸的大臣们都知道了丁谓丁相公刚刚出了怎样的洋相。

    更不用说冯拯、曹利用、任中正、钱惟演、张士逊、鲁道宗、吕夷简等顶级大臣。

    这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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