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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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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出口骂道：“这王家还真不是个啥好东西，仗势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姑娘莫名其妙猝死在王家，人都凉了也舍不得花点儿钱买口薄皮棺材，真是气煞了姑娘的老父亲。”
“嘿嘿。”老大笑道：“那有啥，反正跟咱没关系。要不是他们这样做得罪了乡里人，王家也不会频繁迁棺，他们王家要不迁棺，咱哥儿几个每年的活也就平白少了好几桩。”老二笑笑说：“大哥说的对，这王家可是咱哥儿几个的大财主。”
我算听明白了，这五个人干的事情跟运棺五丁一样，或者说他们就是运棺五丁。既然是迁棺，棺材里的尸体怕早已腐烂变成枯骨，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要找的，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往回走，我很想去看看这五个人和那口棺材。
等到他们走到大棺山山脚下时，我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们一路走来，老大多看了我几眼，老三见我一直盯着他们看，瞪眼看着我厉声喝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臭小子快滚！”老三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他朝我吼，我赶紧低下头，转身背对他们。
刚才看他们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点，他们虽然面相凶恶，但绝对不是淹死在黄河里的那五具浮尸。等他们走后，回想起运棺五丁，我一阵哆嗦。现在仔细想想，那天下午，他们的尸体顺水被冲下去之后，怎么会从水里爬上岸来呢？难道有人好心将他们和棺材一起捞上了岸。可即便如此，捞上岸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家村村尾呢？要知道，陈家村下游最近的村子也有十五里，他们的出现绝非偶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想着想着心里害怕，用力吞了吞口水，我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山上传来嘈杂的争吵声，抬头一看，那运棺五丁居然被一个丧葬队伍给包围了。有好戏看！我急忙回身，踏上石阶快步朝山上跑去。
上了山，我远远看见一堆人包围着五个红色的小点，还没跑近，“咚咚”两声，棺材落了地。“啊！老子弄死你们！”是老三的声音，看来他们抬得棺材被迫落地。“老三，快回来！伤鬼不伤人！”老三回身红着眼看着老大急道：“大哥，他们让棺材沾了地气，咱这生意黄了，一整天抬棺材的功夫可就这样全白费了！”
说完老三还要转身，老大厉声喝道：“老三我叫你回来，你听见没有！”老三回头看了老大一眼说：“大哥，你变了。”老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好跑到人群外面。我看见双眼红肿，原本神色木讷的少年郎突然撕心裂肺大吼起来：“呀啊！”他面色狰狞，泪水从眼里划出。就在老大和老三对视这几秒的时间内，少年郎爆发了，他抱着遗像，冲上去照准老三的头，双手举着遗像用力往下砸去，顿时“哗啦”一声，遗像的木框被砸坏，外面的一层玻璃也碎在了老三头上。
我看见老三头上的红巾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老三朝老大笑笑，突然流泪大吼道：“大哥，咱下辈子再见吧！”老大惊了惊，忙喊道：“老三，不要！”可惜，话说出口时，已经晚了。老三头上涌出血水，他回头抓着少年郎胸口的衣裳，一拳头砸在少年郎的脸上，只一拳，便将少年郎的智牙打落。他回首还要出拳时，已经被上来的四五个汉子架住。
这下火了，五个人和十几个人对打，像是火拼，你一拳我一脚，飞来踢去我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很快，老三因为拼命挣扎，失血过多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我趁机大喊：“不好啦，出人命啦！出人命啦！你们快不要打了，赶紧将他送到医院去吧！”
大伙儿胡乱混杂在一起打，两路人本就不是为了打架而来。每个人心里都是虚的，听我说话，心里一慌，停了下来。甚至还有几个丧葬队伍的人，蹲下帮忙将老三搀扶起来。老大本无心打架，这会儿背上老三，眼里流着泪，转身朝山下跑。剩下的老二、老四、老五也很快赶了上去，整理衣服跟在后面。
等到那五人下山之后，跟我闲聊的那位小哥从丧葬队伍中走出来，一手扶着我的手臂，一手握着我的手说：“小兄弟，真是多亏你啦，要不是你，今天这场恶斗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没说话，朝他笑笑点点头。
他握着我的手说：“小兄弟，不知道你姓什么？”我说：“我姓陈，叫陈治水，不知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姓张，叫张少云。”
寒暄过后，我扭头看向那少年郎。张少云说少年郎叫张少卿，是跟他一辈的同龄人，他们都住在据此二十里外的张家村。张少卿低着头，嘴角染着殷红的血色，手里正拿着破损的遗像。遗像破了个大洞，上面那姑娘的照片早已看不见人头，张少卿就那样看着遗像上的洞口痴痴发呆，嘴里血水涌出，他用力吞下。
第四十章：阿五、阿六、老九、十三（）
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看见张少卿那副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上去跟他聊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但愿他能看的开一些。刚走几步，张少云伸手拉住我摇头说：“小兄弟，你还是别过去的好，他俩从小青梅竹马，若非半路杀出个王家二少爷，他俩现在估计已经结婚了，金童玉女，爱的深呐。”
张少云话里带着苦涩，我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运棺五丁扔在地上的棺材说：“少云哥，这棺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刚才那五个抬棺材的到底是什么人？”前半句是真问，后半句是假问，我知道他们是运棺五丁，但对他们并不了解，想从张少云嘴里套点话出来。
张少云皱紧眉头看了看棺材说：“啧，这棺材还真不知怎么处理才好，王家的东西是烫手山芋，要是处理不当，得罪了王家，整个张家村都得跟着受罪。至于刚才那五个人，他们吃的是死人饭，干的是帮人迁棺材的营生，叫运棺五丁或运棺五鬼，这事儿原本跟他们没啥关系，可谁叫他们接手了王家的生意，坟坑还就在玉烟旁边，你说这如何让人不生气？”
张少云嘴里的玉烟应该就是遗像上的姑娘。这时，张少卿突然开口道：“砸，砸了这棺材，为玉烟报仇！”张少卿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发起火来不顾后果。他一句话说出来，十几个跟他一起送葬上山来的人，没有一个敢应声的，王家在他们心里的恶霸形象看来早已根深蒂固，这些人过贯了忍让的生活。
大家看了看棺材，接着齐一扭头看向我，张少云说：“小兄弟，既然问题是你提出来的，还请你支个高招。”我心里是有办法，但怕就怕说出来会被这些人暴打、唾弃。深吸一口气，我用力吞了吞口水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怕说出来大家不能接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齐一看向张少云，张少云皱着眉头问我：“小兄弟，你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不行我们再商议就是。”我点点头看着众人说：“我的计策就是将王家祖宗这口棺材按照原计划帮他埋到坟坑里去，当然玉烟姑娘的棺材暂时不下葬。请一两位壮士拿工具弄断王家坟头的墓碑，放在坟上。今日那运棺五丁回去，必定将下午的事情告诉王家。玉烟姑娘是死在王家的，王家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派人连夜过来将老祖宗接走，到时候，再将玉烟姑娘下葬，也算还了玉烟姑娘一个安宁。”
众人听后，皱眉连连点头。其中一人发声问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说话实在。你的办法确实很好，可如果那王家不派人来请走他们的老祖宗，那又该怎么办才好？我们都是农民，总不能每日都搁这儿耗着，各家还有各家的事呐。”
我看着他摇摇头说：“其实，我并无其他办法，只能希望王家人的良心没有被狗吃掉。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不妨说出来听听。”众人扭头看向那人，那人连连摆手说：“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听这小兄弟的吧，他的办法实在，我们等一晚上，要是不行，再想其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众人扭头看去，张少卿一拳打在棺身上，拳头渗出了血水。一拳下来，棺材里传出呲呲的响声，像是里面的木头要断未断仍有一丝连接。我看见被张少卿打中的地方已经凹陷下去。张少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大声喊道：“少卿，不要！”
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少卿红着眼再次挥出血拳，砸在棺身上。
咔擦一声，棺身破了个口子，两端连接的木板向内凹陷，一股腐烂尸骨的腥臭味飘了出来。“快，快来两个人把少卿控制住，快，快来啊。”张少云捂着鼻子挥了挥手。很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住张少卿，把他往后拖出去几米远。
张少云再次扭头看向我问道：“小兄弟，现在怎么办？”我说：“事已至此，只好快点将这棺材抬到坟地埋了。眼看天就要黑了，早点埋下去，然后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晚上等王家人将老祖宗接走之后再出来。”
半个小时过后，天色擦黑，我和这对送丧的人一起，拖着张少卿绕到山腰上侧，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动静。天黑之后，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下面有人上山来了。我躲在一个陌生的墓碑后面，悄悄探出头来看，队伍前后各四人拿着火把，算上中间抬着棺材移动的八个黑影，总共十六个人。这十六个人全都身强体壮，应该是王家得到了消息，故意挑选这十六个人，到时候要是打起来，他们也绝对吃不了亏。
“放开我！你放开我！”张少卿看见这十六个人，挣扎着吵闹起来。张少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少卿！玉烟的棺材还在这里，你要是不想玉烟出什么事情，就不要再任性！王家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张少卿双腿一滞，呜声哭了起来。这时，那十六个人已经来到老祖宗的坟地，当先四人抬头朝我们的位置看了看，他们没说话，低着头移开断碑，开始破土。他们明显已经发现了我们却默不作声，看来是想息事宁人。
下面四人拿了洛阳铲在挖土，土是松土，最多十五分钟，他们将老祖宗的棺材给挖了出来。就在这时，山下传来脚步声，我往下一看，居然又有一队人上来了，当先那人正是早上一身洋装的中年男人，不过他现在走路的模样，已经不像早上那般无力。
中年男人朝山上走了一阵，近了我才看见有四个下人两两成对，手里拿着红布，跑在前面一段一段轮换着将红布铺在地上。那三顶小红轿子被六个大汉抬着，紧跟在中年人后面。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和王家请老祖宗的人撞见。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面色不悦。接着，他转身对身后几人说：“阿五、阿六、老九、十三，你们去把他们打发了，让他们把棺材放下，告诉他们今晚我媳妇儿回门，棺山上的棺材一口也不能带走，叫他们明天再来吧。”
“是！”那四人应了声，接着脱离继续上山的队伍，来到王家这边。这时，王家人已经抬了棺材，阿五、阿六、老九、十三堵住去路说：“诸位，请将棺材放下，今晚我家爷娶媳妇儿回门，棺山上不往外出一口棺材。”
王家这边十六人互相看了看，接着全都扭头看向队伍里年长那人，看来，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他手里拿着火把，一步一步走到队伍前面，从头到脚仔细看了看四人，皱眉说：“你们是什么人，难道没听说过巫山王家？”
四人互望一眼，面无表情。一人说：“老九，你消息广，有听说过巫山王家吗？”老九笑笑说：“五哥，我听过，怎么没听过，就一欺行霸市的小杂毛。”
“哈哈哈哈……”老九话刚说完，四人放声大笑起来。“你！”王家头目指着老九，满脸怒色。老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笑说：“怎么，难道你还想跟我们四兄弟动手不成。实话告诉你，你们的人翻一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要想活命就赶紧放下棺材滚蛋，等会儿奶奶出来，你们恐怕就走不了咯。”
王家走出来一人，拉着那中年人的衣袖说：“叔，要不我们先下山吧，明天再来，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说着，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阿五、阿六、老九、十三四兄弟。
“哼！”中年人一甩袖袍，睁大眼睛怒瞪了四人几眼，接着，他转身大声说道：“放下棺材，我们走！”咚咚两声，放下棺材之后，十六人低头往外走。阿五和老九让出半条路来，让他们下山去。看着王家人下山，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对方明明只有四人拦住去路，他们十六人为什么会乖乖放下棺材，听话下山去呢？
我这么想，中年人也这么想。我听见他在下山的路上，扭头小声责问刚刚在旁边劝说那人：“王林，你刚才为什么劝我，你知不知道，他们只有四人，我们十六个人，打架不可能输给他们！”王林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应了几声，等那中年人怒气去了一半，他开口说：“叔，你是不知道，他们咱惹不起，甭说咱这十六人，即便再来十六人，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中年人疑声问：“怎么可能，他们才四人，又不是铜头铁臂，如何打不过？”
王林回头看了看，接着踮起脚尖在中年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中年人突然惊叫道：“什么！”阿五皱了皱眉，走到主干朝王家人大声喝道：“你们走这么慢，是想死在这里吗？！”
中年人转身摆手笑道：“喔，不，不，不，这就走，这就走。”说完，中年人回身吆喝一句，王家人下山的速度快了一倍，很快消失在山脚。中年人的变化让我很疑惑，王林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阿五、阿六、老九、十三到底是什么人？
阿五拍了拍手走回来，老九站在他身边说：“五哥，这山上还有生人。”说完，四人抬头朝我们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诡媳妇儿（）
我赶紧将头缩回来，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看见。等了一会儿，阿五开口笑说：“哼，不识时务的东西，用不着我们动手，待会儿奶奶出来，有他们好受的。快，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守着，爷今天一娶三个媳妇儿回门，不能马虎。”
“嗯。”三人应了声，跟在阿五后面，走上主干，匆匆上山去了，估计那三个鬼媳妇儿的坟墓在山顶。古时候实行君臣等级制，直到现在社会虽然改了革，但人心依旧如此，能葬在这大棺山山顶的人，生前必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又是女人，估计十有八九是军阀、富豪的女儿。
阿五、阿六、老九、十三上去后，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山顶响起了鞭炮声。又过了十几分钟，山顶传来那洋装中年人的呼声，隐约还有帆布迎风摆动的声音。“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三媳妇儿回门呐，快快回门呐。”说完，“噗”，那人嘴里不知吐了什么。
我皱紧眉头，竖起耳朵听，等了等，山顶没再传出声音。再回头时，这边送丧的队伍，除了张少卿还一脸茫然抱着棺材，其他人全都跪趴在地上，他们双手抱头浑身哆嗦。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悄悄走过去，我问张少云说：“怎么回事儿，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张少云哆嗦说：“这，这里晚上有人娶鬼媳妇儿回门，站直身子怕被鬼媳妇儿选做替身，小兄弟，你还是快跪下吧，今晚少不了要死人。”鬼媳妇儿的事，唱戏的女人跟我说过，可我给忘了。我留在这里，本是为了帮忙处理玉烟姑娘下葬的事情，可不想趟浑水。
“嗯。”我应了声，学着张少云的样子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抱着脑袋。没多久，山顶再次传来中年人的声音：“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三媳妇儿回门呐，快快回门呐。”我仔细听了听，这中年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洪亮却并不粗鲁，像以前爷爷跟我说的黄河号子。
我皱眉想：难道这中年人干的也是黄河上的营生？就在这时，咚的一声，棺材盖子被踢飞，女尸从棺材里直挺挺站了起来。张少卿扶着棺身，愣了一会儿，忽又破涕为笑，看着女尸在哪儿喊着：“玉烟，玉烟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棺材板儿飞起来那一刻，众人便被吓的哀叫连连，赶紧朝女尸跪拜。张少云亦是如此，只有我和张少卿看着女尸，没有任何的动作。“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三媳妇儿回门呐，快快回门呐……”山顶，那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尸一个弹跳，落地之后，小步快速朝山上走。
张少卿哪儿舍得，爬起来跑了几步跟在后面，眼看就要追上女尸。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张少卿突地停下，神色木讷的看着前方女尸的背影。“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三媳妇儿回门呐，快快回门呐……”突然，张少卿回头，诡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三妹，还不快点儿。”
就在这时，我感觉后背一股凉风袭来，猛的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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