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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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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林肯号的歼灭性武器,可以说样样俱全,最妙的是船上还有鱼叉手之王尼德·兰。

尼德。兰是加拿大人,两手非常矫捷,在这种危险的叉鱼职业中,他还没有碰见过敌手。他又灵敏又冷静,又大胆:又机智《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马克思为他在1858年8月至,本领很高强,要不是一条狡猾的长须鲸,或是特殊聪明的大头鲸,是很难躲过他的鱼叉的。

尼德·兰大约四十岁。他身材魁伟,有六英尺多高,体;格健壮,神气庄严,不大爱说话,性情很暴躁,容易发脾气。他的风度特别引人注意,尤其是他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使他面部的表情更显得突出。

我认为法拉古舰长把这人请到船上来,是完全正确的。这个人,单单他一人,从手和眼两点来看,就相当于全体的:船员。我不能有再好的比方,只能说他是一架强度的望远镜,而且是一门随时可以发射的大炮。

说是加拿大人,就几乎可以说是法国人①。尽管尼、德·兰不多跟人接触,但我应当承认,他对我却有一种特别的好感。无疑地,那是由于我的国籍吸引了他。在他;这是一个机会著作已佚。事迹在《庄子·天下》中有所记载。,可以说说加拿大某些省份现在还通行的拉伯雷①的法国话,在我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听听这种法国话。这位鱼叉手的老家是在魁北克,当这城市还属于法国的时候,他家里就已经出了一批大胆的打鱼人了。

尼德,兰渐渐有了谈话的兴趣,我很爱听他谈在北极海中冒险的故事。他常用诗一般的句子有声有色他讲述他打鱼和战斗的故事。他的故事具有史诗的形式,我听他讲,好像是在听一位加拿大的荷马②在朗诵着北极的《伊利亚特》③。

我所以要把我确实知道的这位大胆的鱼叉手描绘出来,那是因为在患难中产生和巩固了的友谊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了!啊!勇敢的尼德·兰!但愿我再活一百年,可以更长久地想念着你!

目前,尼德·兰对于海怪问题的意见是怎样呢?我承认,他并不相信有什么海麒麟、独角鲸:船上的人,只有他不同意大家的看法。他甚至于避免讨论这件事情。但是,我想这事总有一天会使他谈到的。

7月30日,即我们出发以后三星期,船在黄昏的时候到了离巴塔戈尼亚海岸三十海里,跟白呷同一纬度的地方。那时我们已经过了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就在不到七百海里的南方、不用八天,林肯号便要在太平洋的波涛上行驶了。

尼德。兰跟我一同坐在尾楼甲板上,一边看着这神秘的大海——它的深处到今天为止人们还无法到达:一边谈谈这个,说说那个,这时候,很自然地,我把话头转到巨大的海麒麟上面了,我又谈到我们这次远征成功或失败的各种可能。后来,我看见尼德。兰一声不响,只让我说,就直截了当地要他发言。

“尼德。兰,”我问他〃您怎么能怀疑我们追逐着的鲸鱼类动物的存在呢?您这样怀疑,有什么特别理由吗?”

这位鱼叉手在回答之前,看了我一会儿,照他惯常的姿势,拿手拍拍他宽大的前额,闭闭眼睛,好像在沉思。他说:

“阿龙纳斯先生,我有理由。”

“尼德·兰,您是一位职业的捕鲸专家,您很熟悉海中的巨大哺乳类动物,照理您应当容易承认这个巨大的鲸鱼类动物的存在,可是您竟要来做最后一个怀疑这事的人!”

“教授;这是因为您搞错了。〃尼德·兰说,“一般的人相信有横过天空的非常特殊的慧星,有住在地球内部的太古时代的侄物,那还可以,但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决不承认有这类荒唐古怪的东西存在。打鲸鱼的人也一样。鲸科动物,我追逐过许多,我用鱼叉叉过很多,我也杀死过好几条,可是,不论那些鲸鱼力量怎样大,怎样凶,它们的尾巴也好·它们的长牙也好,决不能弄坏一艘汽船的钢板。。”

“尼德·兰,可是,独角鲸的牙齿把船底钻通了的传说并不少。”

“木头船,那是可能的,”加拿大人回答,“不过,就是这样的事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能承认长须鲸、大头鲸、独角鲸可以穿透钢板。”

“尼德·兰,您好好听我说……”

“不,教授,什么都可以听您,这个可不能。也许这是一条巨大的章鱼吧?……”

“尼德·兰,那更不对了。章鱼是软体动物,单是这个名字就已经表明它的肌肉一点也不坚强。就是章鱼有五百英尺长,它也不会属于脊推动物这一门,它对于斯各脱亚号或林肯号这类的船,决不至有损害的。所以有关这类海怪或怪物的事迹,都应当看作是荒唐无稽之谈。”

“那么,生物学专家,”尼德。兰带着点讥诮的口气说,“您是坚持有巨大鲸鱼类动物的存在吗?……”

“是的,尼德·兰,我再说一遍,我所以相信,我是有事实根据的。我相信海中有一种哺乳类动物存在,它的躯体组织十分坚实,属于脊椎动物门,像长须鲸、大头鲸或海豚,一样,并且有一个角质的长牙,钻穿的力量十分大。”

“晤!”这位鱼叉手哼了一声,同时摇摇头,一副表示不能相信的神气。

“请您注意,”我又说,“我的诚实的加拿大人,如果有这样的一种动物,如果它是生活在海洋底下,如果它要在离水面几英里深的海底活动,它必然有坚强无比的机体。”

“为什么要这么坚强的机体呢?”尼德·兰问。

“因为要在很深的水中生活,要能抵抗水的压力,那就必须有一种不可估计的巨大力量。”真的吗?”尼德·兰挤一挤眼睛,看看我。

“真的,一些数目字很容易给您证明这享。”

“啊!”尼德·兰答,“数目字!人们可以随便拿数目字来证明自己喜欢的事!”

“尼德·兰,这是实事求是的,而不是数学上的数目字。请您好好地听我说。我们都承认,一个大气压力等于三十二英尺高的水柱压力。实际上,这水柱的高度是最小的,因为我们现在讲的是海水,海水的密度大于淡水的密度。尼德·兰,好吧,当您潜入水中,在您上面有多少倍三十二英尺的水,您的身体就要顶住同等倍数大气压的压力,即每平方厘米面积上要顶住同等倍数公斤的压力。照这样推算,在三百二十英尺深处的压力是十大气压,在三千二百英尺深处是一百大气压,三万二千英尺深,就是说,约两里半深处,是一千大气压。这就等于说,如果您潜入大洋到这样的深度,您身上每平方厘米的面积上就要受到上千公斤的压力。可是,诚实的尼德·兰,您晓得您身上有多少平方厘米的面积吗?”

“当然不少,阿龙纳斯先生。”

“大约有一万七千平方厘米的面积。”

“这么多吗?”

“实际上,一大气压比每平方厘米的一公斤重量超过一些,现在,您身上一万七千平方厘米的面积就顶着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公斤的压力,”

“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您一点不觉得。您所以不被这样大的压力压扁,是因为进人您身体中的空气也有相等的压力。因此,内部压力和外部压力能够达到平衡,内外压力抵消了”,所以您可以顶着:不觉得辛苦。但在水中便不同了。”

“是的,我懂得了,”尼德·兰回答我,也比较注意了,“因为水在我周围,永不进入我身体。”

“对,尼德尸兰。所以,照这样推算。在海底下三十二英尺,您要受到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公斤的压力;在海底下三百二十英尺,受到十倍的压力,即十六万五千六百八十公斤的压力;在海底下三千二百英尺,受到百倍的压力,即一百七十五万六千八百公斤的压力;最后,在海底下三万二千英尺,受到千倍的压力,即一千七百五十六万八千公斤的压力;就是说,您要被压成薄片,压成像人们把您从水压机的铁板下拉出来似的!”

尼德·兰喊一声:“好家伙!”

“好,我的诚实的鱼叉手,如果一种脊推动物,身长好几百米,身宽按照身长的比例,它住在这样的海底深处,那么,它们有数百万平方厘米面积的身躯,所受到的压力,就要以千百亿公斤来计算了。现在请您算一算它们的骨架和机体,要顶住这样大的压力所必需的抵抗力吧!”

“那它们的身体要用八英寸厚的钢板造成,跟铁甲战舰那样才行。”尼德·兰回答。

“正像您说的那样,尼德·兰,现在您想想,这样一个巨大的物体,以快车的速度撞在一只船壳上,可能产生的破坏力量是怎样。”

“是……也许……是这样。〃加拿大人回答,由于上面的数目字,他心中动摇了,但并不愿意马上认输。

“那么,您相信了吗?”

“您使我相信了一件事,生物学专家,就是说,如果海底下有这样的动物,那它们的身体力量必须像您所说的那样强大。”

“可是,固执的鱼叉手、如果海底下没有这样的动物,您怎样说明斯各脱亚号所遭遇到的事故呢?

“这或者……”尼德·兰迟疑地说。

“你说下去吧!”

“因为…。这不是真的!”这位加拿大人回答,他无意中背出阿拉哥①的这句有名的对话。

但这个回答不能说明什么,只不过说明了这位鱼叉手的固执罢了。这一天我不再追问他,斯各脱亚号的事故是不可否认的。船底上的洞是实实在在有的,而且这洞非堵住不可,当然我并不认为有一个洞就能说明问题,可是这洞决不是毫无原因就会有的。既然它不是暗礁撞的,那必然是某一种动物的尖利武器钻的了。

那么,把以上所举的理由归纳一下,我认为这个动物是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动物纲,鱼类,鲸鱼目。它所属的科,是长须鲸、大头鲸、海豚的那一科;至于它应列入的“属”,应归人的“种”,那要等将来才能弄清楚。如果我们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解剖这个神秘的怪物。要解剖它,就得捉住它;要捉住它,就得叉住它(这是尼德·兰的事).要叉住它,就得看见它(这是全体船员的事);要看见它,就得碰见它(这是碰运气的事)。

       

第五章 冒险行动

林肯号的航行,在这些天当中,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外。但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使得尼德·兰显出了他惊人的技巧,同时也说明了我们对他的那种信任是应该的。

6月30日,在马露因海面上,林肯号向美国的捕鲸船打听那条独角鲸的消息,这些捕鲸船都说役碰见。但其中一只名叫孟禄号的捕鲸船船长,知道尼德·兰在我们船上。要请他帮忙,追捕已经发现了的一条鲸鱼。法拉古舰长很想看看尼德·兰的本领,就准许他到孟禄号船上去。我们的加拿大朋友运气真好,不仅是打了一条鲸鱼,而且是打了两条,他投出双叉,一叉直刺人一条鲸鱼的心脏,追赶了几分钟以后,另一条也被捕获了。

毫无疑问,如果我们追赶的那个怪物,真的跟尼德·兰的鱼叉相碰,我决不敢打赌,保证这个怪物无事。

战舰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美洲东南方的海岸行驶,7月3日,我们到达麦哲伦海峡口上,与童女峡在同一个纬度。但法拉古舰长不愿意通过这曲折的海峡性质分为两类的是古希腊德谟克利特。洛克作了明确阐述,认,要从合恩角绕过去。

全体船员一致赞成他的主张。的确,我们哪能在这狭窄的海峡里碰到那条独角鲸呢?大多数水手都肯定怪物不能通过海峡,因为它身体很大,海峡容不下它!的海面上,绕过这座孤岛。这是伸在美洲大陆南端的岩石。从前荷兰水手把自己故乡的名字送给它,称它为合恩角。现在船向西北开,明天,战舰的机轮就要在太平洋水波中搅动了。

“睁大眼睛!睁大眼睛!”林肯号上的水手们一再他说。

他们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真的,眼睛和望远镜好象被二千美元奖金的远景所眩惑,一刻也不愿休息。白天黑夜,人人都留心洋面,患昼盲症的人因在黑暗中能看得清。比别人要多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获得这笔奖金。

我个人是不受金钱引诱的,但我在船上也同样注意观察海面。除了用餐的几分钟,睡眠的几小时,不管日晒也好,雨淋也好,我总不离开甲板。有时伏在船头围板上,有时扶着船尾的栏杆,我目不转晴,死盯着一望无际、白练般的浪涛!有好几次,一条任性的鲸鱼把灰黑的脊背露在波涛上的时候,我跟船上全体职工人员一样马上就激动起来。战舰的甲板上马上就挤满了人,水手和军官像水流一般地从布棚下涌出来了。人人都心头跳动,眼光闪烁,注视着鲸鱼的行动。我非常注意地看着,看得眼睛发黑,简直要变成瞎子了。但康塞尔总是若无其事的,用安静的语气一再对我说:

“如果先生愿意少费些目力,眼睛不要睁得大大,先生也许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是,空欢喜了一场!林肯号转了方向,向发现的动物冲去,原来是一条平常的长须鲸,或一条普通的大头鲸,不多时就在大家的咒骂声中不见了!

可是天气很好。船在良好的情况中航行,这正是南半球天气恶劣的季节,而这一带的七月却和我们欧洲的一月差不多。不过海是平静的,人们一眼可以看得很远。

尼德。兰总是抱着不肯轻信的态度;除了轮到他在甲板上看守以外,他甚至故意不看洋面——至少在没有发现鲸鱼的时候是这样。他的神奇的眼力有很大的用处,可是在十二小时中有八小时,这位固执的加拿大人只是在舱房中看书或睡觉,我多少次责备他的冷淡和不关心。

“算了吧!”他答,“阿龙纳斯先生,什么都没有,就算海中真有什么怪物,我们可能有机会看见它吗?我们不是漫无计划地瞎捡吗?据说在太平洋的北部海中,又有人看见了这个无法找到的怪物,这我并不否认:但是,自从那次碰见后,两个月已经过去了,要是根据您的这条独角鲸的怪脾气来看,它决不愿意长久停在这一带海上!它移动极快,不可捉摸。并且,教授,您比我更了解,自然造物,决不自相矛盾,它决不使天性迟缓的动物,有快速走动的能力,因为这种能力对·它并无必要。所以,这种动物如果存在的话,它早就跑远了!”

听了他这话,我没法回答。很明显,我们确实是盲目地行动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机会很有限,不过,对于事情的成功,还没有人加以怀疑,船上没有一名水手敢打赌,说没有独角鲸,说它不会出现。

7月20日南回归线正交在经度105度,同月27日我们穿过了在西经110度上的赤道线。此后,船便一直向西行驶,驶进太平洋的中部海中。法拉古舰长想得对,驶到深水的地方,离开这个怪物好像不愿意挨近的大陆和海岛。这样也许好些,机会也许多些;“可能因为接近陆地的海,对于这个怪物,还不够深!”水手长这样说。战舰添了煤后,穿过帕摩图群岛、马贵斯群岛,夏威夷群岛,在东经:32度越过了北回归线,向中国海开去。

我们终于到了这个怪物最近活动的地方了!老实说。我们在船上简直不是过生活了。心跳动得太厉害了,说不定将来会得不可治疗的血瘤症。全体船员,神经都极度紧张,那种程度,我简直不能形容。大家不吃饭、不睡觉。由于了望的水手估计错了或看错了而引起的骚动,每天总有一二十次。这种连续不断的骚动,更加强了人们的紧张,以致不能不产生反响。

三个月来(在这三个月当中,真是一天等于一世纪),林肯号跑遍了太平洋北部所有的海面,有时向着看到的鲸鱼冲去,有时忽然离开航线,有时突然掉转船头,有时一下子停住……它不惜弄坏机器,不惜浪费动力,从日本海岸到美洲海岸,没有一处不曾搜索过。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看见的只是那浩瀚无边的大海!至于什么巨大的独角鲸、潜在水中的海岛,沉没的破船、飞走的暗礁,以及什么神秘的东西,却都没有看见!

因此,反响发生了。首先是人心失望,给怀疑的心理打开一个缺口。船上产生了另一种情绪,造成这情绪的因素是三分羞愧,七分恼怒。死盯住一个空想,自然是“愚蠢〃,但更多的是恼怒!一年来累积起的像磐石一般的理由,一下子完全垮下来了,这时每个人都想好好吃一吃,睡一睡,来弥补因为自己愚蠢而牺牲了的时间。

由于天生就的动摇性,容易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当初最热诚拥护这次远征的人,现在却变成最激烈的反对者了。这次反响从舱底发生,从仓库看守人的岗位传到船参谋部的军官餐厅。毫无疑问,如果不是法拉古舰长特别坚持,这艘船早就掉头往南开了。

可是,这种无益的搜索再也不能拖得过久。林肯号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实在丝毫没有可以责备的地方了。美国海军部派到这只船上的人员,从没有表现过这么大的耐心和热情;失败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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