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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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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里钻出的绿枝(2)
打开楼门,里边好像被炸弹炸过,满地是大片的墙皮、砖块和碎玻璃,可怕的裂缝随处可见,有的墙壁明显已震酥了。但墙上的,尤其前五年看过而记忆犹新的那些,都像老朋友贴着墙排成一排,一幅幅上来亲切地欢我。又见到《骑车仕女》和那对“填水脚”的《副扬鞭》了,只是玻璃镜面蒙上些灰土,其他一切,完好如昨。我高兴地和这些老相识一一“合影留念”,然后随胡馆长去看“古版库”。打开仓库厚厚的铁门,里边两百多块古版整齐地立在木架上,毫发未损。看到这些在大难中奇迹般地完好无缺的遗存,我的心熠熠地透出光来。
  当我走进老艺人居住的孝德镇的射箭台村,心中的光愈来愈亮。当今绵竹最具代表性的两位老艺人中的一位是李芳福,今年八十五岁。上次来绵竹还在他家听他唱关于年《二十四孝》的歌呢。他的风古朴深厚、刚劲有力,在绵竹享有北派宗师的盛名。地震时他在五福乡的老宅子被震垮了,现在被儿子接到湖南避灾,人是肯定没事的,灾后一准回来。另一位是南派大师陈兴才,年岁更长些,人近九十,身体却很硬朗。我见到老人便问:“怕吗?”他很精神地一挺腰板说:“怕什么,不怕。”大家笑了。他的风儒雅醇厚,色彩秀丽,多小幅,鲜活喜人。这几年,当地重视民间艺术,老人搬进一座新建的四合院。青瓦红柱,油漆彩,当然都是自家的。房子很结实,陈氏一家现在还住在房内。北房左间是陈兴才的室;右间里儿子陈云禄正在印;东厢房也是作的作坊,陈兴才的孙子和邻家的女孩子都在紧张地施彩设色。这些天,全国各地来救灾或采访的,离开绵竹时都要带上两三幅年作为纪念,需求量很大,在绵竹市大街上还有人支设帐篷卖年呢。绵竹年反变得更有名气。
  如今陈家已是四世同堂。两岁的重孙儿在坊里跑来跑去,时不时也去伸手抓案上的毛笔,他将来也一定是绵竹年的传人吧。
  我说:“只要历史遗存还在根还在,杰出的艺人和传人还在传承在继续,绵竹年的未来应该没有问题。”
  民间艺术生在民间。民间是民间文化生命的土地。只要大地不灭,艺术生命一定会顽强地复兴的。
  在受灾最重的汉旺镇那几条完全倾覆的大街上考察时,我端着相机不断把发现的细节摄入镜头。比如挂在树顶上的裤子,死角中一辆侥幸完好的汽车,齐刷刷被什么利器切断的一双运动鞋,带血的布娃娃,一盘被砸碎的《结婚进行曲》的录音磁带和被搅在一团钢筋中的大红色胸罩,时间正好定格在下午两点二十八分的挂钟??忽然我看到从废墟一堆沉重又粗硬的建筑碎块中钻出来一根枝条,上边新生出许多新叶新芽,新芽方吐之时隐隐发红,好似带血,渐而变绿,生意盈盈,继之油亮光鲜,茁壮和旺盛起来。它忽地唤起我刚刚在射箭台村陈家坊中的那种感受,心中激情随之涌起,不自禁一按快门,咔嚓一声,记录下这一倔强而动人的生命景象。
  

为周庄卖(1)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1991年)冬天,我在上海美术馆举办个人展,其间二位沪中好友吴芝麟和肖关鸿约我去远郊的周庄一游。
  那时周庄尚无很大名气,以致我听了反问道:
  “值得一去吗?”
  二位好友眯着眼笑而不答,似是说:“那还用说。”
  这眼神看来是周庄最好的广告诱惑我去。
  车子出了城还要走很长的路,随后在一片寂寞又灰暗的村落前停住。车门一开,湿凉的水气便扑在脸上。水气中分明还有许多极其细密、牛毛一般的水的颗粒。一股南方的柔情使我心动。
  穿入一些巷,就是入村了。两边的房子大多关着门板,开了门的里边黑糊糊的也不见人。只有一只黑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巷子里跑来跑去地觅食。村里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这天雾大。树枝、檐角、晾衣绳,到处挂着湿雾凝结成的亮晶晶的水珠。时而会有一滴凉丝丝落在头顶或脖梗,顺着后背往下滑。待到了南水乡的生命线那种穿村而过的小河边,竟然连河水也看不清。站在石板桥上,如在云端,四外白白的全是流烟,只听得水鸟的翅膀用力扇动浓重的雾气时扑喇喇的声音就在头上边。更奇妙的是,看不见河,却听得到船儿“吱呀呀”的摇橹声穿过脚下的石桥,声音刚在左下边,几下就到右下边去了,也像一只飞鸟。
  下了桥,走进一条宽一些的街上,便能看见来来去去的人影子了。古村落的活力从来就是在这样的老街上。
  那时候,周庄尚未开发,却有了一点点文化的觉醒。听芝麟说不久前,周庄刚刚度过九百岁的生日,村民们还在村口立了一块纪念碑呢。芝麟请来当地的一位文物员带领我们走街串巷,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古村的历史,话里边带着几分自豪。不像后来的旅游向导多是取悦于游客的“买卖腔儿”。
  走进一幢老宅,从砖木的精雕细刻中始知周庄当年的殷富。想到文物员一介绍,这老宅竟是南巨贾沈万山的故居,我马上感觉与周庄有了一种异样的亲切。这缘故,来自童年时心爱的一本厚厚的小人书,叫做《沈万山巧得聚宝盆》。描写心地善良的沈万山贫困交加,走投无路,一头撞向家中破墙,不料在被他撞倒的老墙里,惊现一个巨大的煌煌夺目的聚宝盆据说是祖辈为了怕家道衰落后人受穷秘密藏在墙中的。沈万山靠着这个聚宝盆商发财,并用赚来的钱财济困扶危,赢得一世的赞许。且不论这小人书里有多少虚构,由于它是我儿时崇拜的家沈曼云所,便将这本小小的图书视同珍宝。这书一直保存到*,3家后再也找不到了。以后许多年,每次想起这本失去的书,都会生出一点点怅然,好像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一本书。没想到这早已沉睡在记忆底层的一种情感竟在这湿漉漉而幽暗的老宅里被唤醒了。这老宅外墙的雕砖还刻着一个精巧的聚宝盆呢!
  我情不自禁地把这桩童年往事说给文物员听,他笑着对我说,他还能使我对沈万山印象更深一些请我们一行吃一顿“沈家肘子”。
  沈家肘子的确非同寻常。红通通、油亮亮、肥嘟嘟的大肘子端上来时,浓浓的肉香没有入口,已先钻进鼻孔里。猪肘子有两根骨头,一根圆而粗,一根扁而细。文物员从肘子中将细骨头抽出来。这骨头又扁又长,像一柄白色的刀。拿它在肘子上轻轻一划,毫不用力,肥肥的肉便像水浪一样向两边卷。肘子就这样被美妙地切开了。我说就像船桨在水上一划那样。关鸿说:“划得大冯口水都出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为周庄卖(2)
中午过后,从沈家走出来,没几步就是河边。此刻,大雾已散。一条被两排粉墙黛瓦的小屋夹着的小河,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周庄的景色真是晴时美,雾中奇雨里呢?忽然,我注意到远远的有一座两层小楼略略凸出岸边,二层的楼外有一条短短的木梯一直通到下边的水面,那里系着一条轻盈的扁舟。我指着这远处的小楼说,不用了,这就是。
  文物员告诉我,这座如的小房子,被称做迷楼。当年这里是个茶馆。柳亚子的南社诸友常聚在这里活动,被人误以为这些才子们叫茶馆主人的一个美丽又娇好的女儿迷住了,还闹出一些笑话来。我说:“看来周庄无处无故事。”这话本该引来文物员更得意的表情,料他面露一丝忧愁,还叹了口气。我问他是何因。这因出乎我的意料!来迷楼的主人想拆掉房子,用卖木料的钱去盖一座新房。这是此时周庄流行起来的改善生活的一种做法。很多老房子就这么拆掉了。
  我一怔,马上问道:“这座小楼的木料能卖多少钱?”
  文物员说:“三万吧。”
  我便说:“我来出这笔钱吧。现在正有两位台湾人在上海的展上想买我的。我不肯卖,但为了这座小楼我愿意卖。一会儿回上海马上就把卖掉。咱把这迷楼留住。”
  吴芝麟笑道:“大冯也被这迷楼迷住了。”
  我也说着笑话:“茶馆老板的女儿至少也得一百岁了吧。”然后认真地对芝麟说:“这房子买下来就交给你们报社吧。今后再有文人来游周庄,便请他们在楼里歇歇腿,饮点茶,吟诗作,多好。你们就拿这些诗布置这小楼。”文人的想法总是理想主义的。
  朋友们说我这个想法极妙。当日返回上海,联系那两位台湾人,把两幅心爱的小《落日故人情》和《遍地苏堤》卖掉,得款三万五千元,马上与周庄那位文物员联系。没想到事情不顺,过了几天才有回信。来房主听说有人想买这座迷楼,猜到此楼不是寻常之物,马上把价钱提高到十万以上。
  我一听便急了,还要再卖,吴、肖二友对我说:“这房子买不成了。等你出到十万,他会再涨价。不过你也别急,你不是怕这房子拆掉吗?这一买,一不卖,反而不会拆了。”
  此话有理。如此,迷楼还立在周庄。
  我写此文,不是说我曾为周庄做过什么努力我并没为周庄花一分钱的力气真正为周庄立下不朽功勋的是阮仪三先生。但在周庄遇到的事令当时的我惊讶地看到,在济生活的转型中,我们的精神家园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无声地松垮了。一个看不见的时代性的文化危机深深地触动并击醒了我。使我的关注点移到这非同寻常的事情上来。由此,才有了三个月后,在宁波为了保护贺秘监祠的第一次真正的卖捐款。
  我的文化保护是从周庄为起点的。从周庄思考,从周庄行动。
  

精卫是我的偶像
这一次,当我把两年多来的绘精品拿出来卖掉,以支持艰难的文化遗产抢救的事业,心中的矛盾加剧地较量着。
  并非我不够慷慨,而是这些都是我的心灵之作。我说过,艺术是艺术家心灵的闪电。它是心中的灵性,只有偶然出现。这也是我的数量不多和很少重复的缘故。因之,我一向十分珍视自己的作,不肯拿它去换钱。
  此时可以说,这些不是从我手里拿出去的,是从心里拿出去的。
  记得,甲申年(2004年)在京津举办第一次展时,我将自藏多年的两幅《高急峡》和《树之光》卖掉了。虽然价钱很高,一位好友却对我说:“你不该把这两幅卖掉!”
  我承认,这句话加重了我心里的矛盾。因为我的一如文章,无法重复,也不能重复。记得前一幅作时激情飞扬,溅得满身水墨,后一幅光线之强烈竟使我自己愕然。在那次公益展上,我心想,这样大规模卖的事只做一次吧。
  然而,事过两年,我又要义卖作了,而且是我两年来绝大部分的心爱之作。其因既简单又直接我们的文化遗产仍然身处危难,破坏和消亡的速度与力度大大超过抢救的速度与力度;特别是在这个物质化和功利化的时代,人们对这种文明受损的严重性尚不清楚,故而文化遗产全面受困,为其工作的人员极其有限,费困窘得常常一筹莫展;我一手创立的专事文化抢救和保护的基金会始终处在社会边缘,仅此一家,无人垂顾,境遇尴尬。
  当我身在书房和室,对个人的作品自然会心生爱惜;当我跋涉在广阔的乡土和田野中,必然又会对那些随处可见、一息尚存、转瞬即逝的文化遗产心急如焚。此时,个人一己的艺术得失怎样与大地文化的存亡相比?我说过,我们大地的文化犹如母亲的怀抱,我们都是在她的滋育中成长成人的。当母亲遇到危难,危在旦夕,怎么能不出手相援。卖又算什么?
  应该说,此次公益展是一次自相矛盾和自我战胜后的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我看到了自己依然站在当代文化的前沿上,很高兴自己没有退缩。
  记得有人问我:“你靠卖能救得了中国的文化遗产吗?这莫不是精卫填海?”
  我说:“精卫填不了海。精卫是一种精神。一种决不退却、倾尽心力乃至生命的精神。我尊崇这种精神。它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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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空了古村落?
近年来,在深入各地古村落进行文化遗产的普查时,常常碰到一种令人忧虑的现象。就是它的历史形态虽然依然存在,那些古老的建筑一幢幢有模有样地立在那里,但建筑里边已看不到任何历史文化的内了。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都支离破碎。那些唱傩戏的面具、印年的版、演影戏的皮影人儿,甚至连寺庙和戏台柱子下边雕花的石礅儿,全都是为了应付游人而找人新刻的。这些古村落除了建筑已看不到任何历史的记忆与见证,它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去到北京的潘家园、天津的沈阳道、上海的城隍庙、太的南宫、成都的送仙桥以及遍布全国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古?市场和古物集散地看一看吧,都在那里!
  我考察过许多国家的古物市场(西方人叫跳蚤市场),但绝对没有我们的古?市场如此无奇不有、堆积如山、气势惊人。多年前我听到一位外国朋友发出感叹,他惊讶于中国历史悠久,古物极大丰富,多得没边。似乎我们的古物取之不尽。但今天如果再去逛逛各地的古物市场,已被赝品所充斥,罕见真物,现出疲态,真东西不多了!
  这不奇怪。首先是长久以来,农村贫穷,物品很难保持。近百年来又过一次次自我的粗暴的扬弃。更直接和更致命的因则是近二十年古?市场的开放。当时似有一种理论,似乎古?有了商品价值就不会被丢弃或毁掉,并把这种观点当做古?市场开放的理由而全面放开。但不料,它的负面远远大于正面。
  那些很久以来一直被视做“破烂”的东西,忽然值了银子,一方面刺激了卖,一方面刺激了买。卖是为了换钱;买一半出于爱好,一半是为了升值。买卖都是市场的需求。这便促使一支专事搜罗古物的队伍古?商贩的迅速形成与壮大。遗憾的是,我们对遗产最先看到的不是文化价值而是商品价值;最先深入田野并看重遗产的不是文化人而是商贩。在金钱的驱使下,这无以数计的古?商贩们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把各省各镇各乡各村的古代遗存从家藏细软、字、陶瓷、家具到服装、老照片、家谱、房地契、农具、生活什物,乃至窗扇、牛腿、花罩、砖雕、柱础、门墩等等全都搬到市场上。我曾到京郊吕家营看过一个来自山西的商贩存放古?的仓库。单是各式各样的油灯就有数百个;大大小小的粮斗,至少上千。浩浩荡荡地摆成一片或高高地堆成一座小山。全是地道的“山西货”。真比我们“网式”普查做得还彻底。其结果,一方面这些搬到市场的古物,失去它的出处,也就失去了对自己生的那块土地的历史文化见证的价值;另一方面那些被掏空了的古村落只剩下一个徒具其表的干瘪的躯壳。像一堆没有内页的书皮,只有空壳和书名,没有内和内容。
  古村落是被古?商贩“淘宝”掏空的,也是被我们自己卖空的,倾其所有地卖空的。这就是二十年来古?市场的负面。由于没有人类先进的遗产观,没有认识到这些遗产的精神文化价值,没有在文明转型期(由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自觉的文化保护,也由于太看重古代遗存的济价值了,才把这些极为重要、失不再来的历史文化遗存失去。致使大部分古村落和城市的历史街区出现了“文化空巢”现象。
  可是,我们现在仍然没有对重要的民间文化遗存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的保护法。前些年有一个来自欧洲的女子在贵阳待了六年,专事收集少数民族传世的古老又精美的服装,然后打包装箱运回国。她收获极丰,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大话:“十五年后中国的少数民族服装到我们那里去看!”没有法律保障的遗存会很轻易地流失掉。然而那些古?商贩却一刻未停,依然走村串乡,奋力“淘宝”。古村落剩余的文化液还在被使劲地*着。我想,倘若要保住中国大地上最后的生态的遗存,紧要的是立法保护,当然还有博物馆保护和遗产教育等等。
  我们总不能把古村落全变成文化空巢留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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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可以打造吗?
一个气势豪迈的词儿正在流行起来,这个词儿叫做:打造文化。常常从媒体上得知,某某地方要打造某某文化了。这文化并非子虚乌有,多指当地有特色的文化。这自然叫人奇怪了,已有的文化还需要打造吗?前不久,听说西部某地居然要打造“大唐文化”。听了一惊,口气大得没边儿。人家“大唐文化”早在一千年前就辉煌于世界了,用得着你来打造?你打造得了吗?
  毋庸讳言,这些口号多是一些政府部门喊出来的。这种打造是政府行为。其本意往往还是好的,为了弘扬和振兴当地的文化。应该说,使用某些行政手段,是可以营造一些文化氛围、取得某些文化效应的。但这种“打造”还是造不出文化来。打造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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