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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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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根本不会叫,再痛,都不会叫。
  怎么会不痛呢?
  不止她的额际、身上,连榻上的锦褥都被她的汗水濡湿,她的发丝更象是从水里捞出一般,没有一寸是干的,都黏于她的脸颊,让她苍白的脸色,愈显出力竭的憔悴。
  “娘娘,屏住气,用力,对,再用力!”接生的主稳婆聚精会神地根本没有发现轩辕聿进来,仍在喊着话。
  “住口!什么屏住气!她哪来力气?要你这蠢婆子何用?”轩辕聿怒斥一声,近得前来。
  那主稳婆这才发现圣驾进入血房,一时无神,不知道该要跪叩迎接圣驾,还是继续接生。
  眼见着,这皇上对接生全然不懂,却闯进这最容不得九五之尊进的血房。
  而她,是不能逾上赶皇上出去的。
  轩辕聿径直坐到夕颜的身后,用力扶住她的肩膀,他触得到一手温暖的汗意,也触得到,她浑身虚脱地无力。
  “皇上,老奴都是这么接生的。”
  “这么接,她能受得住么?”轩辕聿一边怒斥着一边将夕颜口中塞着的布条取出,话语里,随着这一举止,顷刻仅有柔意溢满,“何苦这样呢?朕又不是听不得?”
  “您,何苦添乱呢……”夕颜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复缓缓道,“继续……”
  这句话,真的好难说啊,因为,此刻的他,连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
  轩辕聿的手愈紧地扶住她,刚刚,他确实急火攻心了些,稳婆自然是比他懂得接生,他真是添了乱。
  只是,看到她这么难熬,他的心,做不到不乱啊。
  他望向不知所措的稳婆,语意依旧凌厉:
  “还不快点!”
  “诺,诺。”
  这事,怎么快得起来啊,主稳婆战战兢兢地低下脸,凝注于夕颜的腿间,道:
  “娘娘,觉到阵痛,再用力一点,屏气,用力。”
  轩辕聿拥住夕颜的肩膀,想去松开她紧紧抓着那垂下的绫带,夕颜却微转脸,断断续续地道:
  “出去……这……是血房……”
  “朕,就是要陪着你,你还有力气管朕不成?”带着赌气说出这句话,他知道,不过是让他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夕颜轻轻摇了一下脸,他果真不愿出去。
  她也没有力气再多说话,大部分力气都用在了生产上,此刻,连痛吟声都快熬不住。
  可,她不要他担心啊。
  偏偏他把那布条取走,现在,要熬住喉间的喊痛声,真的好难。
  她的手用力握住那梁上的绫带,身子,甫要用力,只把那绫带勒紧于腕上,缚出血色的痕迹来。
  这些血色痕迹,是抵不过身上的疼痛。
  “别再拉着那绫带,你要把自己勒坏么?”耳边是他焦灼的声音,他不由分说地将大手覆到她的手上就要替她松开。
  “皇上,您别动娘娘,这,可是使力的东西呀。”主接产稳婆饶是怕死,也还是忍头皮发麻说出这句话。
  毕竟,虽然这位娘娘早产三个月,胎儿相比足月临盆的来说,该不会太大,但这位娘娘的情况确是不同的,似乎,这次的早产,是因着外力强行逼下,加上娘娘身体底子也弱,若再使不出力,万一,大小都有事,做为主接产稳婆的她,也是死路一条。
  “聿……”夕颜唤出这一字,螓首再轻微地摇了一下。
  轩辕聿的大手覆在她纤细的腕上,眼见她的血痕勒得愈深,他却只能骤然收手,握紧成拳。
  但,不过须臾,复松开紧握的拳,牢牢抱住她满是汗意的身子。
  她的身子,靠在他的怀内,喉内,终于再抑制不住,撕喊出低哑的一声,原来,竟是憋得连嗓音都是哑了。
  “夕夕……”
  他无措,这二十四载的人生,他从未曾这般无措。
  恨不得代她去随这一切,却仅能看着她痛苦挣扎,无能为力!
  夕颜听到他这一声,可,她无力去回,所有的力气,都凝结在那一点之上,那一点的阵痛,竟是要把整整地吞噬一般。
  她不能再喊了,她不想他为了她再多痛一次。
  生下这个孩子,是她自己执拗的坚持,她没资格让他为了她的执拗再伤神。
  她将螓首俯低,俯低到他看不到的角度,随后,用力的咬住下唇,去止住所有可能溢出唇的撕喊。
  唇,咬破。
  齿深深地嵌入唇中,唇色,只成了和她脸色一样的惨白。
  一缕腥甜的味道,萦满齿间。
  腹中可怕的阵痛,让她真想再叫一声啊。
  好难受,好难受。
  这样的感觉,比死好过多少呢?
  仿佛是极钝的刀子,一点点地割开皮肉,将她的腹部有什么剥离开来,痛楚随着这一寸寸的剥离迸发开去。
  不能喊,不能哭,不能死。
  只凭着意志撑着。
  一旦放弃,七个月的撑熬,就结束了。
  孩子,就没了。
  她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根本听不清更漏声,也渐渐地意识开始游离。
  只听得,殿外,隐约地,似乎,有晨曦微微地照拂近来。
  而她全身每一寸*,骨骼唯能觉到的味道,只有痛,无边无止的痛,一刻深似一刻的育,感觉身上的力气快要使完,睁眼也好,闭眼也罢,眼前总是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几点金星晃过,在这灰蒙中,她再没有力气,终是软软地松开悬挂于梁上的带子,瘫卧于轩辕聿的怀中。
  “娘娘!”三名稳婆同时大喊。
  主接产稳婆看着夕颜的腿间,声音*:
  “皇上,娘娘怕是难产。若这口气回不来,恐怕,娘娘,娘娘都……”
  轩辕聿这一次,听得却是明白。
  这口气回不来,她的夕颜就没了。
  昔日,西蔺媺亦是死于这难产!
  纵然,他没见到彼时的情景,但,今日这一幕,却让他心揪拧到无以复加。
  若保住夕颜,舍了这孩子,她会独活么?
  若保住这孩子,舍了夕颜,他能下得了这道口喻么?
  “保不住娘娘,你们全部凌迟处死!”他阴狠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看着刀子的痛苦,正经历着凌迟之刑,生生地剜得支离破碎,淋漓得鲜血,每一滴痛入髓,却拼凑不出一份完整。
  惟有她安好,才会有的完整。
  殿内的气氛肃杀。
  这句话带来的肃杀。
  “不……不……”夕颜在他怀里低低吟出这句话。
  她冰冷的手,虚弱地抬起,仿要抓住什么,终是无力地落下,落下的刹那,轩辕聿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语意温柔地宽慰:
  “朕在,有朕在,没事的。没事。”
  “救……”她的话未成话,声如蚊鸣,他确是知道她的意思。
  “没事的,咱们的孩子,没事的……”
  这一语,他温柔地说出,他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但,这一刻,他不怕被她听到。
  这本来就是他和她的孩子,仅是,因他的罪孽,所带来的孩子。
  他低吼:
  “取银针来!”
  “皇上……诺。”伺于一旁的医女有些犹豫,还是遵着圣谕,奉上银针。
  轩辕聿轻柔地把处于半错阙的放到垫高的锦枕上,随后,他起身,行至夕颜的腿侧,轻拧银针,不容自己置疑,对着几处穴道,逐一施来。
  这银针,可以助夕颜生产的一臂之力。
  但,这是他第一次施这类针法,他的把握,是大不的。
  可,如今,除了他之外,难道,他能假手于太医去施么?
  而他也无法相信医女。
  这针,施到好处,能为助力,苦重了一分,则,定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每一分落针的力度,他都需极其细致,生怕一个不小心,助力未成,反殃及她的身子。
  施到最后一处穴时,夕颜低低发出一点声音,显见是蓄出几分力来。
  有医女扶她起身:
  “娘娘,您行么?”
  夕颜的手借着医女相扶,继续拉住那垂挂的绫条,她的眸子,凝住乃施针的轩辕聿,只这四目相望。
  无声……
  胜有声。
  她凝定他,使出这蓄积起来的力,或许,也是身体中残存的最后力气。
  稳婆的声音再次传来,虽是一成不变,她却必是要照着去做的。
  腹中又是一阵阵痛,她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按着稳婆的指令,只如挣命一般,这一挣,意识快要模糊成空茫一片时,忽觉得身下一松,旦见“哇……”地一声,很轻,却清晰落入她耳中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身子随着这声啼哭蓦地一振,稳婆声音因惊喜而变了腔调: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皇长子!皇长子!”
  她软软的伸出手,声音低不可闻,只见得嘴唇翕动间,头重如山,身子一阵发凉,纵没有千机毒发时的那种寒冷噬骨,却是冰到,连指尖都无一丝的知觉。
  主接产稳婆早将婴儿交予其余三名稳婆,其中一名稳婆将婴儿抱住,一名稳婆将婴儿的脐带剪断时,预留一小段,用细麻线缠扎,再仔细折叠盘结起来,外敷软棉布包扎好,接着,三名稳婆手脚麻利的洗尽孩子身上血污,裹上襁褓。
  轩辕聿欣慰地松了口气,收起银针,迅疾地走回榻旁,抱起她瘫软无力的身子:
  “夕夕,快看一下,是你的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悦。
  她顺着他的语声,想望一眼,那个孩子,那个她虽只怀了七个月,却陪着她经历那么多坎坷的孩子。
  可,这当口,她的身子又是一阵抽痛,体内竟还有什么东西直坠泻下去,稳婆觉到情势不对,往她的两腿间一望时,失声喊道:
  “娘娘血崩了!”
  轩辕聿大惊,顺势望去,那涌出的血此时已将那洁白的褥铺悉数濡湿。
  产后血崩,十有九死。
  他未来得及说话,却见,怀里的人儿抒出一口气,水眸悠悠睁开,依旧凝着他,声音很轻,他俯身上去,却终是听得明白:
  “聿……我……”
  剩下的字,她说不出,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只让他的心底,觉到无边的恐惧。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似一点的气息都是无了,他死死地凝着,那怕,再有多的医术,真的救不回她么?
  一颗泪,就这么落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在她紧闭的眸上。
  然后,她的眸底,不知是他的,抑或是她的,一颗更大的泪珠子,晶闪闪地晃了一晃,就一并坠了下去。
  他松开她愈渐无力冰冷的身子,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刀子的体内,还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执起银针,这枚针握于手,对他来说,突然那么地重,重到,几近于快捏不住。
  可他必须要施针……
  史官记:
  ‘天永十四年正月初五,子时,醉妃于天曌殿,早产三月,诞下子嗣。
  醉妃血崩昏迷,帝悲恸,彻夜守望于榻旁。
  密记:
  暂居于天曌殿侧殿的周昭仪一并被拘禁。
  接生的四名产婆,联同三名医女悉数被带到后殿,关押起来。
  奇怪的是,轩辕聿并没有立刻发布诏告,也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位子嗣是公主抑或是皇子。
  初五一日,轩辕聿免朝,待在天曌殿中。
  身为帝王,陪于血房,已是违例,又为了后妃诞下皇子免朝,更属自巽朝开朝至今,绝无仅有之事。
  初五申时,太后,在十四年后,再次凤驾亲临颐景行宫。
  她下辇时扶住宫女的手犹是*的。
  可,今时今日,她却不得不来。
  深谙轩辕聿脾气的她,如今担心的,正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偷转。
  一步一步,她踏进行宫,走在甬道上,纵因着昨晚的雪,甬道两旁,仍是一片雪白覆盖,但,这份雪白落在她的眼里,仿佛,只看到无边的血色。
  她的唇微微哆嗦着,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方借着高耸的襟领,掩去唇边的抽搐。
  天曌殿前,一片清冷,除了伺立在两旁的宫人之处,连一丝的声音都不会有。
  李公公瞧见太后驾临,忙一叠小跑上前:
  “奴才给太后请安。”
  “免了,皇上在里面么?”
  “皇上一直陪着醉妃娘娘。”
  “醉妃身子怎样?”
  “娘娘的血止住了,却还是昏迷不醒。”
  “好,你进去,告诉皇上,哀家在议政殿等他。”
  “太后……”李公公的脸是哭丧的,这话让他怎么去说呢,可太后的口谕又是不能违背的。
  昨晚被踹的疼痛还没消失,看来,少不又得再挨一下。
  “诺。”李公公俯身说出这一字,往殿内行去。
  太后犀睿的目光望了一眼天曌殿,返身,径直走往议政殿。
  天曌殿和议政殿之间,步过那长长的回廊,是要经过一处殿宇。
  也因着这处殿宇的存在,使得,两处殿宇间隔了些许的距离。
  太后是可以传肩辇的,但,她知道,即便传了,帐幔垂落下,心,始终,仍是无法逃避的。
  经过那处殿宇时,她站停了步子,朱红高墙围住那一隅地方,恁谁都是瞧不真切的,那把悬于斑驳红漆宫门上的锁,锈迹斑斓,整整挂了十四年。
  “太后。”随伺的宫女轻轻唤了一声。
  她方收回目光,这一次,她的唇不再哆嗦,只是更为坚定的行至议政殿。
  摒退宫人,她一人站于殿内,仰首,正中的御案后,悬挂的那道匾额,上提四字:
  ‘中正仁和。’
  她,知道轩辕聿是一定会过来的。
  纵然,他会因着那女子失去分寸,这一次,为了那女子,他也必须来。
  因为,关乎到那个女子的命!
  一柱香的功夫,轩辕聿方出现在殿外,她透过烛影望去,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个儿子,憔悴成这样。
  下颔上,一日之间,满是密密青青的胡茬,他的眼神深黝处,她看得懂的,仅有落寞。
  现在,就这样。
  以后呢?
  她不敢往下去想。
  “皇上,辛苦了。”未待他按礼请安,她说出这句话,免去那些虚礼,“不知醉妃诞下的,是我们大巽朝的皇长子呢,还是二公主呢?”
  问出这句话,波澜不惊的语音下,是暗涛涌动。
  “是二公主。”轩辕聿却丝毫不为这些涌动所扰,淡漠地道。
  “皇上,这,四字,是什么意思?”太后的手一指那匾额。
  轩辕聿没有抬首,那四字,他是清明于心的,巽朝每一处议政的殿宇都会悬挂这四字的匾额。
  当然,太后的意之所指,他也是清明的。
  “取中庸正直,仁爱和谐之意。”
  “皇上原是知道的,可,皇上今日所为不觉得有悖于这四字的教诲么?”
  “母后又想说什么?”轩辕聿冷冷说出这句话,“朕该说的,一早都和母后说过,今日,没有再重复的必要。”
  “好一句没有重复的必要,皇上的意思,是指什么重复呢?”
  “当年,母后不也用这法子,将腾偷梁换柱么?”
  “哀家那么做,有什么错么?没人能保得了哀家,哀家自个保自个不行么?”
  太后的唇*着,说出这句话。
  是的,在轩辕聿渐大时,她就不曾去瞒他这些。
  毕竟,她是他的生母,她不愿意,她的儿子,只当她是他的养母,认定生母是慕淑妃。
  所以,哪怕,告知真相的结果,是换来他的不屑,她仍是坦白这一切的。
  当年,她和慕淑妃同时怀得身孕,也在那时,她因着往御花园看宫人们替她放母子平安的许愿灯。
  风吹,那灯,顺着湖水,一径地飘去,她一路跟去时,却终让她怀孕后本来平和的心境起了变化。
  一名昔日小产后不再得宠的嫔妃亦在那湖中放着许愿灯,那嫔妃的灯一直就回旋在原地,随着她的灯飘来时,一并被掀翻于湖中。
  这,无疑是不祥的。
  她斥责那名嫔妃,那嫔妃死死盯着她隆起的腹部,不过一会,语音低暗地道:
  “你莫以为,自己怀了龙嗣就了不得了,若真是皇子,死的就是你!”
  这话说得极是低沉,却是字字入了她的耳,也落进离她不远处宫人的耳中。
  翌日,自她怀孕以来,颇为冷落于她的轩辕焕亲临宫中探望于她,并说,虽过了暑气,这宫里,也实不适宜养胎,将刀子和慕淑妃一并安排至颐景行宫待产,并交由彼时的冯院正亲自保胎。
  这道圣谕看似是关心她的胎儿,但,她从身边骤然换掉的宫人面孔中深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及至在往颐景行宫的途中,从冯院正口中得知,那名嫔妃当晚就被接着大不敬宫规处死时,她知道,那看似荒诞的话,或许,只代表一种意味,就是事实。
  幸得,冯院正,是陈尚书令交付好好照顾她的人。
  她亦为了自己的生,恳请冯院正无论如何,要保她这一命。
  若自己生的是公主,那万事无碍。
  若自己生的是皇子,千万请冯院正想法子求个周全。
  冯院正深受过陈尚书的恩德,包括这院正一职,都是陈尚书一路举荐的结果。
  对于她的恳求,虽知徜失败,连自己的命都一并送了,万一成功,这恩德,却也算是还了。
  医者,仁慈为心,可,他欠陈尚书的,亦是人命,是他的命。
  他年少行医时,就声名远扬,成为达官贵人府中常请的大夫。
  因此,他颇为自负,却源着这自负,一次施药,未控好砒霜的药量,治死过一名官员,当时,若不是陈尚书竭力周全于他,他是没有命活到今日的。
  也从那日开始,他逐渐为陈尚书所用。倚附这样一名官员,他明白,方是让他医术得到最好弘扬的根本。
  而现在,她腹中的子嗣自然是对陈府,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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