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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车马行打探来的消息，陈掌柜家的货物发往大明各地都有，南北两直隶十三布政使司，还有西域，另外也有可能经过海运与东瀛吕宋及西洋各国等地商人有来往，但目前掌握的消息尚未发现与倭寇有染…。。”

　　　　雷仲海继续禀报。

　　　　“苏大人，您看前面那些人……”

　　　　艾铮忽然发现什么打断雷仲海，三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几个人比他仨还鬼鬼祟祟，每人逮谁就神秘兮兮的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走，过去看看！”

　　　　苏荣吩咐道。

　　　　“放心跑咱们的货运即可，哪些倭寇这次去福建，浙江暂时不会有事！嘿嘿……”

　　　　经过尾随偷偷窃听，这人重复这几句话，见谁便告诉谁。

　　　　“这位大哥，你从何处打探此消息，知道此事呢？”

　　　　苏荣先前问其中一个。

　　　　“这……我有出海的远方亲戚打听……这个小兄弟问那么多干嘛，知道倭寇不骚扰浙江就行，管他那么多做甚……”

　　　　这人有点支支吾吾尽量掩饰什么，回答道。

　　　　雷仲海趁那人走开，低声道：

　　　　“公子，何必跟他客气，抓住他吓唬几下准能问出实情，省的这么麻烦……”

　　　　“不行，他们不是一个人，明显有组织有预谋的散步谣言。如果我们抓了他们的人肯定会打草惊蛇，知道我们知道了真相反而不好，不如将计就计……”

　　　　苏荣解释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艾铮皱着眉头问。

　　　　“偷偷的跟着，看看他们还干些什么再决定我们行动！”

　　　　“嗯！好！”

　　　　跟随一天。

　　　　最后那些人汇聚在一起足足二十几人，然后趁人流稀少时登上一搜渔船，启帆后朝台州东北方向驾船驶去。

　　　　回到浙东铁卫驻地，苏荣拿出地图仔细研究，发现台州沿海东部及东北方向，密密麻麻竟有几百到上千个大小不一的海岛。

　　　　苏荣心想，假如他们盘踞在其中一个或几个海岛，有大海阻隔又有众多海岛做掩护，发现他们实在太难。加上自永乐帝后，大明水军废弛，没有可以用于作战的大型战船，出海几乎靠征用渔民船舶，去讨伐盘踞在海岛的倭寇更是难上加难。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如此嚣张跋扈，随时打劫又可以随时撤离到海岛。长期以往东南沿海不仅百姓遭受侵扰之困，海防压力沉重，还会影响将来大明海运贸易……

　　　　“走！去他们岛上看看！”苏荣下命令。

　　　　“遵命！我们这就去集合浙东铁卫！”雷仲海艾铮大声领命。

　　　　“不！就我们三人，便装混到岛上！”

　　　　“啊……”

　　　　雷仲海艾铮一脸懵逼。

　　　　“苏大人，就我们三人……独闯贼窝？”

　　　　苏荣看看一脸狐疑的雷仲海两人，解释道：

　　　　“敌暗我明，不知道他们具体藏身大本营，再加上我们水战是弱项不可贸然进攻。我们三人想办法摸到岛上，查勘下情况再说。对了，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行动！”

　　　　“遵命！”

　　　　雷仲海和艾铮领命刚欲转身准备，忽然一士兵来禀报：

　　　　“苏大人，陈掌柜领着一行车队来浙东铁卫，说是代表浙闽百姓商家犒劳抗倭军士！”

　　　　“哦？陈掌柜……还有这等好事！刚刚调查了他们的底细，然后就……他们带了什么好东西犒赏我们？”苏荣思考一会又好奇的问道。

　　　　“回苏大人，他们车队有十几辆马车。载有布匹、粮食还有……”

　　　　“还有什么？”苏荣追问。

　　　　“回大人，他们车队除了布匹粮食外，还有银子！”

　　　　“这倒有趣了，之前发动百姓商贾捐资，很多并不情愿。不曾想这个陈掌柜却主动送上门来！对了，送来多少银子？”苏荣打趣地问道。

　　　　因为军饷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每次听到银子就见钱眼开如财迷一样。

　　　　“回苏大人，白银五万两！”军兵兴奋的回道。

　　　　“……”

　　　　“什么？这么多！传令！快请！快快请！！！”

第74章　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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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荣听到送来五万白银，一时乐的脸上开了花！浙东铁卫全年的军饷供给有了着落，实在是大事一桩，不高兴能困难。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杀人嫌疑是戴罪之身，面上得过得去遮遮外人眼，随即命人赶紧把浙东铁卫名义上的首领卢镗喊来，应付接待下这个送上门的大财神。

　　　　好在陈掌柜进堂屋前卢镗已经赶到，陈大成等众参将也一起跟随至此。

　　　　陈掌柜在士兵的引领下漫步进入堂屋。他五旬上下，身着蓝色比甲一身青色袍衣，头戴方巾帽，面瘦精悍目光炯炯有神。

　　　　卢镗等人赶忙向他抱拳行礼致谢，陈掌柜回礼后并无多客套，摆手命十几个家丁，把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并一一打开。

　　　　这么多银子虽然没有光，但明晃晃的总感觉光芒耀眼，喜得浙东铁卫众参将合不上嘴。卢镗赶忙请陈掌柜上座并喊人上茶。

　　　　“且慢，还是先请卢将军差人清点下银子数额！”陈掌柜并未落座，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家伙还真较真，也罢。卢镗差人清点众人监督，

　　　　十几个人清点也倒快，两盏茶功夫完毕收工，五万纹银丝毫未少。这下陈掌柜该落座喝茶了吧？

　　　　NO！

　　　　“我这里有个字据，麻烦将军签个字。”陈掌柜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从袖袍里掏出一张满满文字纸张，中规中矩地交给卢镗。

　　　　众人均武将出身，大字不时几个，若简单的日常用字勉强应付，可上面文绉绉的字句洋洋洒洒一整张，众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苏荣走向前接过字据。他虽不能读的全部通顺，但基本意思已经看懂。

　　　　大意是有两条：

　　　　其一，这五万两银子不是海水潮来的，也是缩衣节食积攒而来，捐资于浙东铁卫用于报国抗倭，不得私挪他用。清点金额后首领签字已证明浙东铁卫收银入库。

　　　　其二，如若银两私吞中囊或挪做他用，可以此字据为证明，上告朝廷治相关首领之罪。

　　　　这下明白了，人家捐资钱款是专款专用的，只能用于军饷打仗之用，别的目的就别想打这银子主意了，后面有监督条款呢！

　　　　浙东铁卫全是苏荣精挑细选的，决没有贪污腐败利欲熏心之人。他们见陈掌柜拿出的字据后，只是觉得这人过于小心谨慎，并无其他埋怨之意。卢镗二话不说，挥笔着墨大笔签下卢镗二字，并按下手印，然后交付于陈掌柜。

　　　　“慢！还需要有劳苏公子再签个字。”陈掌柜依旧慢条斯理，泰若自然的答道。

　　　　众人一阵惊愕，如今浙东铁卫对外声称，卢镗是首领谭纶辅佐，苏荣为杀人嫌犯已经收监。浙东铁卫及台州知府的大小官吏，都知苏荣仍掌控全军的实情，但对于外人百姓来说，这确实是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陈掌柜心思缜密，见众将军面面相觑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他坦然微笑道：

　　　　“众将军莫要误会，浙东铁卫真正当家孰是孰非，老夫并不知情也无权利过问。只是我们东家大掌柜吩咐的差事，点名苏荣必须签字。老夫还要回去交差，所以才冒昧提出这要求，得罪之处望众将军海涵！”

　　　　“哦？”

　　　　“……”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出手阔绰行为低调的神秘陈掌柜，居然上面还有大掌柜，这倒是有趣的很。不过人家捐资五万两纹银，提别说提出让苏荣签字，就是让所有浙东铁卫的人都签字，也并不过分。

　　　　有钱就任性、有钱是大爷这句话，在这大明这个时代照样通用！

　　　　“多谢陈掌柜及你们东家捐资，浙东铁卫及苏荣感激不尽，小子签字就是。”苏荣从容的握笔，签字按手印，然后交给他。

　　　　陈掌柜接过签字的字据，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入袖袍，然后鞠躬抱拳道：

　　　　“多谢苏大人，卢将军，及各位将军，老夫差事已完成，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别过。”说完带着众家丁便转身离去。

　　　　这么简单！？

　　　　处在后世，这么大金额的捐款注资，怎么也得搞个声势浩大的仪式，然后领导慢慢讲话，再后捐款注资方广告，发布会，吃饭云云什么滴……

　　　　好吧！这事过去了。以后浙东铁卫心存感激多多杀敌卫国，以报捐资之恩就是。

　　　　接下来呢？苏荣还惦记他那出海查勘敌情的小心思。主将私自深闯敌军老窝大本营不是小事，得和其他将领商量。朱纨，谭纶均是大明文官做事谨慎小心，告诉他们断然不会同意，只好先斩后奏回来再详细禀告。

　　　　苏荣只能偷偷告诉卢镗，好不容易死缠烂打说服他同意，便带着雷仲海和艾铮准备出发。

　　　　之所以选择带他俩人苏荣是有打算的。其一，人越少越好，多了会引起敌人注意。其二，雷仲海一直跟随苏荣，可以说是自己心腹，关键时刻能拿命保护自己。艾铮是前台州卫千户，对浙东沿海地形熟悉，又曾在水军从过军。而其他参将大都是义乌兵，性格彪悍打战勇猛，但都是旱鸭子，坐船到远离大陆的海上小岛，估计没等到就呕吐的差不多虚脱了。

　　　　所以选择雷仲海和艾铮两人跟随，是苏荣最佳方案。

　　　　通过这两天观察，每隔几天卯时，都会有船只到陆地上采购物资。包括米面粮油蔬菜日用百货，可以利用这点，扮作送货家丁混入到船上，抵达这股倭寇老窝海岛后，再趁机上岛打探敌情。

　　　　因为这几日苏荣一直在想，先是自己被无辜弹劾，朱纨莫公公被刺杀自己身负杀人嫌疑，刚被啷当进狱倭寇就扬言进攻福建，这一切绝非巧合，而是一环扣一环。如果切入某一环节弄清真相，整个疑团也许就会不攻自破。这也是苏荣急于深闯倭寇大本营打探敌情的初衷。

　　　　这天辰时一刻，苏荣三人穿成市井百姓打扮，经过精心准备，居然征得那几个采购物资人的同意，可以上船帮助搬运物资。

　　　　这也太他妈的太顺利了，自己之前心里提前准备的好几个状况版本，今天一个也没用的上。

　　　　苏荣心里一阵高兴，顺便瞧不起这些二货轻易让陌生人上船，不知不觉苏荣骄傲自大起来。

　　　　但他们上了船，真正离开陆地到海上以后，才知道自己错了，真的错了。

　　　　船离开岸边不久，与其说是行驶不如说在漂，没错，是在漂。

　　　　就像一片叶子，漂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

第75章　新来的吧？（）　
这条十几米的小船载着物资，苏荣三人加他们四人船刚刚压至吃水线。

　　　　大船行进靠风帆，小船则靠船桨。苏荣前世做着飞机满天飞，动车轮船也不计其数，坐这么小的船航行是第一次。

　　　　还是在茫茫大海上。

　　　　海面无风三尺浪。小船迎着海浪上下左右摇摆，有时摆动幅度四五十度，感觉船马上就要翻了，每次即将翻船时又恰到好处的朝相反的方向摆去。

　　　　苏荣只好用手死死的抓住船沿，这样来回摇晃摆动让苏荣等人开始反胃，传说中的晕船。同时海风卷带着海浪不断的捶打小船，浪滴不时的敲打在苏荣脸上，冰冷且带着咸味，朝船下望去深不见底眼晕起来，终于理解什么是深水恐惧症。

　　　　来回掌握平衡加上肚子里的翻江倒海，海风海浪的拍击，让苏荣身子虚脱起来。再看其他两人雷仲海来自北方标准的旱鸭子，情况和苏荣无异，还好身体强壮还能坚持，唯独左右摇晃摆动受不了，折腾的他头晕目眩。艾铮稍微好一些，有参加水军作战的经历，免强能适应这种状况。

　　　　再看对方几个人轮流摇桨，休闲而又坦然自若完全适应，甚至感觉在享受这种摇晃，其中一个独眼龙时不时斜眼看看苏荣他们，眼睛里流露鄙视幸灾乐祸的目光。

　　　　原来是……

　　　　苏荣这才明白，刚才还暗自高兴这么顺利的登上船，照这般状况，人家把自己当成随时宰杀的小绵羊，站也站不稳毫无反抗之力，即使能反抗侥幸逃过一命然后呢，往哪里跑？苏荣回头看看早已经看不到陆地的影子，四周一望无际的大海肆意汹涌澎湃，偶尔海面上飞过几只海鸟一声长鸣，仿佛在嗤笑苏荣的自作聪明……

　　　　来之前脑子里早预备好的各种版本，如何巧妙的上船，如何智各种斗敌人，如何制服对方控制小船，然后登岛直捣这股倭寇老巢……苏荣想起这些英雄探险般的构思暗自自嘲，能不能保命甚至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都掌握在人家手里。

　　　　以后死活不离地，高低不下水，苏荣经过这次教训暗自发誓道。

　　　　不行，以后抗击倭寇仅限陆地过于被动，如果能有大型战船呢？大船的稳定性远远强于小船，绝不会如此狼狈，如果配备先进的火炮可以主动出击敌人，还可以保护沿海和商船贸易。

　　　　好吧，这次发誓做大船除外，再也不做小船，而且还是在随时可以翻船的海上！

　　　　这样波浪跌宕起伏的折腾了半天，这个半天是估摸的，苏荣哪有心思精确推算，只盼赶紧结束如玩命般的漂泊，让自己的脚踏上陆地哪怕倭寇的贼窝也行。

　　　　谢天谢地，到岸了。

　　　　靠近岸边独眼龙把船揽胜扔到前方，上面人将揽胜缠在揽柱上缠了好几圈最后打结。

　　　　“喂！愣着做甚？搬运货物啊！”

　　　　苏荣等人没等休息会便被独眼龙催促。苏荣暗自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他祖宗，等会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但表面上还得乖乖的应着，已经靠岸上岛了怎么滴先打探一番，再收拾他。苏荣示意欲想动手的艾铮雷仲海两人莫要轻举妄动，一会听他指挥行事。

　　　　三人脚站在陆地上踏实了许多，海风依旧能吹到岛上，湿气很重。独眼龙找人推来几辆独轮车，苏荣三人负责把穿上粮油等物资搬运到独轮车上，再七拐八拐的推到仓库。停靠岸边的小船到仓库有段距离，苏荣趁机观察周边情况。

　　　　这个海岛面积多大具体位置苏荣还无法确定，但从岛上简陋房屋数量以及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推算，岛上倭寇有几千人的规模。听他们的谈话发现，这里除了一部分东瀛日本人大部分居然是大明人，还掺杂一小部分西洋人佛郎机。

　　　　他们三人低头行走尽量避免被别人注意，后来发现这想法是多余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陆地来岛的送货百姓，因为区区几个外人身在孤悬海外的岛上，面对如狼似虎的几千人能做出什么呢？

　　　　“快点！别磨磨蹭蹭！”独眼龙带着几个人对自己喝道。

　　　　咦！这句话这么熟悉呢？

　　　　想想……

　　　　记忆中逐渐浮现这样电影剧画面：几个凶残的士兵或守卫手持棍棒及鞭子，催促命令干活的劳力加快速度，如有人稍有不慎就会遭到鞭打……

　　　　哦！明白了……我们三人无意中主动成了人家干活的苦力！

　　　　奶奶滴！苏荣心里骂道。

　　　　回头看看雷仲海和艾铮，对于刚才独眼龙他们的催促和命令更是横眉竖眼的愤怒，但因为刚才苏荣的叮嘱暂时忍着。看到想到这里，苏荣忍不住偷笑自嘲起来，自导自演的主动成为别人的苦力，刚开始还自以为是顺利登船而沾沾自喜，真他妈的好笑。

　　　　“吱——嘎……吱嘎……”

　　　　被海风腐蚀的锈迹斑斑金属大门，独眼龙他们用尽蛮力推开，一个硕大的仓库展现在苏荣他们面前。

　　　　这个仓库隐藏在海岛一处山崖下面的一个巨大山洞里，洞口外面又被搭盖起一间间屋子相互打通，加上山洞部分里面看起来面积十分大，苏荣目测足足上万平。独眼龙带着他们和物资交给里面一个面带刀疤的人，趁他们交接谈话时，苏荣赶紧环视里面。

　　　　这么大的仓库近前装有粮食如米面及食油蔬菜瓜果，远处貌似有布匹衣裳等物资，分别有专门像“刀疤脸”一样的人看管，另外也有——像自己一样的劳力在他们监督下干活。装卸货物到指定位置，如果那里需要再由推车装货推运出去……

　　　　而更远处也就是仓库深处，有道墙把里面和外面隔开，只留一个门供进出，而这个门居然有七八个人把守！

　　　　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而如此神秘？苏荣感兴趣起来。

　　　　他们三人应付性的搬运货物，眼珠子不断的查勘四周。

　　　　“新来的吧？”

　　　　苏荣转身，一个三旬大胡子男子边干活边搭话。

　　　　“对！这位老哥，你们来了多久了？”苏荣询问。

　　　　“快一年了。”

　　　　“这么久……什么时候可以回岸上？”苏荣问。

　　　　“回？呵呵……自打我来到这里，就没见有人活着出去！累死打死就被扔到海里喂鱼！……对了，你们也是被抓来的？”

　　　　“我们……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