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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丝毫不计成本的打法让宗望极为头疼，他本以为只要冲破了第一层的火铳阵，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了，谁知道这襄阳城外的防御更是固若金汤，而且打法非常凶狠，若不是这些南方修士都躲在防御法阵中，他几乎要以为这帮人是在和他打野战。

不断增大的死伤让宗望骤然紧张起来，他这趟能够成为三万人的主帅，本身就是因为前辈师兄在上次大战中的牺牲才得来的，若是在襄阳城下损兵折将，回北疆之后就准备面壁思过去吧。

想到这里，宗望再也坐不住了，掏出随身法宝青铜鎚，将此物从食指般细小一直变到宫殿石柱般粗大，接着扛在肩上撞钟似的向空中那道透明的红墙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宗望丝毫不顾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用一种愚公移山的精神撞击着防御法阵，其余的金丹修士也都跟了上来，各自掏出身上最善于攻城的法宝，纷纷有样学样的撞击法阵。

几十名金丹修士这么一撞，操控法阵的弟子立刻便抵挡不住了，不少人连血都吐不出来，直接被震碎元神，盘膝坐在地上安静死去。

“快顶不住了。”李大树对这件事情太有感触了，之前在临江县的时候，负责操控法阵的弟子就是被这样活活震死的，只不过现在的攻势显得更加猛烈而已，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也就意味着法阵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所有人即将在这里迎来一场难以想象的恶战。

没错，难以想象的恶战，李大树自己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襄阳对于荆襄来说，就像舞阳县或金陵城之于江南的意义相同，在这里集中了整整四万名大小修士，北疆那边也达到了一万多人，无论是于华龙还是宗望，乃至于还在江南作战的林卓，都是希望在这里打一场战役的。

双方各自集中主力，在襄阳城内外展开大战，因为考虑到双方协定上尽量少伤及百姓的条文，所以外围阵地和襄阳城头势必成为反复拉锯的主战场，这种战斗一旦打起来，除了那些金丹修士之外，所有人都将变得十分渺小，别说他李大树一个人，就是整个模范三营，也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而已。

现在就看，他能够把这支小船带向何方了。

宗望的青铜鎚依然在猛烈的撞击着大阵，负责操控的弟子几乎已经死伤殆尽，眼下的阵势只不过是靠着提前布置好的格局在被动发挥着作用，被攻破也就是片刻工夫了。

李大树跳出战壕飞到空中，向着四面八方怒吼道：“火铳队三轮齐射，之后立刻换成法刀，其他人把手里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都扔出去！”

因为之前各地媒体的争相报道，李大树的肖像已经广为人知，大伙都知道这位营长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属于打老了仗的那种，他既然已经这么喊了，现在大阵的形势看又着实不妙，看起来确实是要准备肉搏战了，听他的准没错。

火铳兵们立刻开始最后的三轮齐射，其余兵种纷纷拿起爆炎符等武器蓄势待发，只等着北疆修士冲过来的那一刻，一股脑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防御大振彻底倒塌，北疆骑兵一拥而上。

第二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荆襄大战（下）

“扔！”李大树第一时间发现了敌军的进入，立刻发出指令，无数爆炎符千针符等杀伤性武器同时被扔了上去，让刚刚奋力冲破大阵的北疆修士挨了一记闷棍。

总往身上至少被二十枚爆炎符集中，尽管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上海，可也炸得他灰头土脸，身旁的小弟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一通猛击过后，金丹修士身边的人员基本换了一茬，最初跟着往里冲的死了个精光。

“杀光他们！”宗望自打开始进攻襄阳，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现如今好不容易刚吐出一点，又被人家一火筷子戳回去了，心中的愤怒难以用语言形容，除了挥起手中的马刀大砍大杀之外，再没有丝毫其他的念头。襄阳城头的金丹修士此时也不再留守后方，而是一窝蜂的带着人冲了上来，反正防御大阵已经没有了，等着人家骑马冲锋打肉搏，还不如自己抢先过来打肉搏，好歹在气势上咱还能占据点优势。

宗望一瞬间就锁定了于华龙，当然也应为这位于掌门现在的形象太过明显，浑身披着铁甲不说，手中还拿着一柄开山大斧，化骨门的阴柔法术在林卓的装扮后荡然无存，眼前的于掌门去伏牛山当响马头子倒是十分合适。

在襄阳百姓远距离的观望下，数万名修士围绕着襄阳周围展开大战，天空到处泛起隆隆的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各色光芒闪动处，不断有修士的尸体从空中跌落下来，血肉撒在脚下这片也许是家乡，也许只是片陌生城市的土地上。

襄阳城下的土地从最初的黄灰色，变成了布满斑点的灰褐色，之后不断被大红色侵袭，打到最后的时候，土地上已经成为了一片鲜红。

李大树已经不知道自己砍死了多少人，他身边的弟兄也逐渐越打越少，刚刚的那声惨呼，应该是一连长孙逊被几名骨马骑兵围杀而死，其余的人也早已经被冲散不知去向。

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手中大刀的挥砍动作也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只要见到不同服色的人，上去就是全力以赴的一刀，之后转向下一个目标，再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所不同的也只是出刀的角度而已。

砍着砍着，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扭过头看时，身后一名北疆修士骑在马背上，手中的弯刀尖上滴着鲜血，正在用充满怨毒的狠辣眼神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猎物一样。

李大树很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眼神盯上，毫不犹豫的挥手一刀，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容易，那名修士的修为明显也是筑基中层，比起他来丝毫不差，也许是刚刚见他在这里所向睥睨，又或者是这修士的什么兄弟死在他手上了，这才特意找上门来拼命。

对于这个问题，李大树没有多想，开战到现在双方死伤的人数太多了，彼此之间不是亲兄弟就是师兄弟，甚至还有自己的父辈或爱侣，砍起来谁管他那么多。既然这名修士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将他杀掉也就是了，没必要特意询问对方为何要用这种怨毒的眼神看着他，问了也不过是让对方的战意更加浓厚罢了。

李大树的刀法并非承自学校所教的系统招数，而是李立庭的五虎断门刀，像他这种林卓亲随出身的弟子，自然有很多机会接触到上层的大人物，当初学校刚刚建立的时候，舞阳冲霄盟摊子还不算铺得太大，大人物们也有的是时间折腾，无聊时便教他们几手绝学，无论是法术还是武技，都足以让这些亲随侍卫们在同辈弟子中成为佼佼者。

不知道为什么，李大树忽然没来由的怀念起那时候的时光来，虽然那时候他们都是些辈分最低的弟子，但却拥有着追寻快乐的权利，因为那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没有战火，也没有兵戈，更没有一群唯命是从的兄弟。他们只需要做好盟主安排的工作，之后就可以随意到什么地方去玩，或者跟着哪个大人物出去狐假虎威一番，现如今他已经成了狐假虎威中的老虎，有很多人打着他的旗号托人办事，也有很多人将他视作兄长，愿意豁出命来跟着他一起作战，可当初的那份快乐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稍稍走神的工夫，李大树的肩膀上再次挨了一刀，伤口上冒出了丝丝的火光，他知道对方的法刀和自己一样，也是刻绘了火系符文，这不禁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因为林卓最常用的就是火系功法，作为其忠诚部下和疯狂粉丝的学院系弟子，在兵器上刻绘的符文最多见的也是火系，李大树也不例外。他们这些一期生刚刚毕业的时候，都将自己的法刀刻好了符文，之后还煞有介事的比试过一番，看看谁最能够发挥出林盟主的神韵，以此来决出胜负。

当时打进决赛的人是他和何二栓，最终他得到了亚军，对于何二栓这个人，李大树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天性忠厚的他并不太看得惯对方那种店小二式的油滑做派。可对方一来和林卓结实于微末之中，二来除了说话做派油滑一些之外，这人其实一点坏心眼都没有，读书期间经常利用自己在舞阳县的熟门熟路，为离家不久的孩子们弄来些吃的东西。

与后面进入的学弟们不同，因为舞阳冲霄盟那时候实力不强，当时的天下也没有人办理过修士学院，所以一期生除了少数人之外，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完全就是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学手艺的。何二栓在舞阳县的根子非常牢靠，还和林盟主走得很近，谁都知道这孩子将来肯定大有前途，他那家黑鹤楼的掌柜当时已经跟林卓混了，自然会照顾自己从前的店小二，给他带回来的那些吃的对当时他们那些穷孩子来说，完全就是龙肝凤脑一般。

而且何二栓这人虽说有些特权，但从来不仗着特权欺负人，反倒是十分热心的帮着一些后进的孩子补习，没事还充当斗殴双方的调停人，所以一直都是一期生中无形的老大，就连李大树这种不那么太喜欢他的人，也在内心之中把他当成自己的老大。

可尊重是尊重，当年那场斗刀输掉的面子，李大树却无时无刻不想找回来。

眼前似乎是个机会。

那名北疆修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大树当成何二栓了，依然挥舞着弯刀来回晃悠，准备找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却见李大树突然如一只灵巧的猿猴一般窜了起来，虚晃三招之后，身子猛地一弓，双脚踹在刚刚冲过来的另一名骑兵身上，子弹出膛一般弹射出去，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抡起法刀，将全身乏力集中在双手之上，泰山压顶般的砍了下去。

凝结法力的全力一击自然非同小可，他法刀上的火焰暴涨几倍，瞬间将那名北疆修士的弯刀融化，跟着毫不停留的劈中对方头部。

熊熊烈火燃烧在北疆修士身上，李大树却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对方发出的叫声是惨呼还是痛呼了，他的法力使用过度，一时半刻再也无法动弹，只得认命般的躺在地上，双目无力的看向刚刚被他踹过的那名骑兵，还有骑兵手中挥舞下来的弯刀。

当他从昏迷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军用飞行竹筏上面，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前进，旁边坐着的几个人都有些陌生，看服色的话，应该是后辈的学弟们。

“醒了大树？”

李大树费力的偏过头去看说话的人，正好撞上何二栓关切的目光，他有些得意的笑道：“老子的刀法又有长进，再打一次的话，你未必能够赢我。”

说完，他在对方欣慰的笑容中再次昏迷了过去。

大炎天圣三年五月初一，荆襄大战结束，襄阳城在经历恶战之后最终失守，于华龙率领残部退入江陵，与林卓的江南水师汇合，依托江面继续防守，但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占据襄阳城的宗望心情同样也很恶劣，因为他亲自带队搜查了许久，发现战死三千余人才拿下的襄阳城，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可供抢劫，无论灵石、药材还是开好的各类矿石都没有，显然是早已经被于华龙转移到别处去了。

人可以走，东西可以走，但大好山河不可能长腿跟着走，宗望同志倒是发现了几处矿脉，可这些矿脉毫无例外的都被人用符咒封死了，北疆修士一向不善于制作和解除这种符文咒法，宗望手下更都是战斗人员，琢磨了好几天，硬是拿这些矿脉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此之外，就只有满城的老百姓了，可这些老百姓他不能抢啊，别说双方有过约定，就算没有约定他抢起来也没意思，而且人家襄阳太守还请他喝了一次茶，他也是真不好意思动手烧杀。

万般无奈之下，宗望只得带领一万两千多骑兵继续追击，准备袭取于华龙退守的江陵，看看能不能有一些让自己惊喜的发现。

第二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江陵江陵

林卓的江南水师组建其实不到二十天，基本是在战斗打响之后才正式下水，水师统领范文飞和副统领何二栓更是两个水战盲，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固定的战术，完全就是横在江面上的移动炮台。

指望这些东西来保住江陵，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林盟主最大的依仗是那队三千人的傀儡骑兵，尽管他十分不情愿现在就将这支造价昂贵的部队派出来，但于华龙那边俨然已经坚持不住了，若是不派人救援的话，整个荆襄就会沦陷。虽说即便是荆襄沦陷，于华龙大可以退入荆南继续抵抗，可一旦荆襄沦于敌手，他的江南等于是腹背受敌，肯定要将大部分兵力都调拨到西侧防御宗望，本土原本计划的游击战也将化为泡影。

所以，荆襄必须守住，哪怕只剩下江陵、江夏和樊城等处，也一定要在这里扛下去，除非江南无法防御，才会考虑到连荆襄也一起放弃，大伙儿一起往南撤退。

已经处在出离愤怒状态的宗望自然不会放过于华龙，在他看来这个身披符文铁甲的家伙就是他此行最大的对手，因为两人在襄阳城头曾经大战了将近一千回合，到最后宗望的法力都快枯竭掉了，他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状态比他还差。可那家伙居然不顾元神损耗，硬是挥舞着那把极其消耗法力的开山斧继续劈他，似乎和他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若不是手下的一名金丹修士眼明手快，自己这个南进大帅说不定已经以身殉职了。

于华龙此时也在骂街，他终于明白林卓派人送来这套盔甲时，其中附带的那句‘它会让你竭尽全力去战斗’是什么意思了，这盔甲除了加强防御之外，还有着让人不由自主战斗的符咒。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个什么好玩的东西，在于掌门与宗望大战八百回合之后，他已经感觉自己后力不济，本来打算虚晃一招就势撤退，谁知道这套盔甲开始操控着他不由自主的战斗起来。

若只是盔甲操控他战斗还好，可那套让盔甲自动御敌的代价就是付出极大的法力，当然还包括最要命的元神损耗，这一千多回合确实是把宗望给打得够呛，可于华龙的损失更大，他几乎就是一路躺在飞行竹筏上去的江陵，到达江陵之后连痛骂林卓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吃了补药入定去了。

于掌门的入定并不能为荆襄带来和平安宁，宗望也不会因为他的入定而放弃进攻，荆襄残部退入江陵不过两天的工夫，一万两千骨马骑兵便尾随而至，与江面上的江南水师交锋起来。

江南水师这个机构的主要作战武器是大炮，确切的说是大炮齐射，因为水师目前实在没有什么作战方法可用，就连林卓对这个也属于门外汉，干脆就在每艘船上都安置了五门大炮，完全把这东西当成移动炮台使用。

范文飞和何二栓也知道这个打法靠不住，他俩都已经参与了江南对北疆骑兵的战斗，很清楚以骨马骑兵冲锋时候的高速度，大炮根本发射不了几轮，甚至还不如高度密集的火铳队好用，他们也从来没指望过靠这个能够将骑兵队堵住多长时间，到这里来不过尽尽人事而已，连等在这里听天命的打算都没有。

在傀儡骑兵队伍进入江陵城之后，规模颇为浩大的江南水师立刻撤退，转回江南研究本部战术去了，走的那叫一个潇洒写意，完全是一副大规模春游的派头。

为了防止于华龙提前将好东西转移走，宗望这次学了个乖，提前派出两千骑兵，分成三队停留在江陵城东西南三门外四十里处，专门用来堵截往来大型车队，一有情况立刻向他报告，他则会迅速派兵来援。

毕竟北疆修士到中原来的最大目的是抢劫，而不是和中原修士拼命，如果能抢到荆襄这边集体转移的财富，这趟他也不算白来了，若是数目真的够多，他现在撤兵都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从前的宗望，肯定不会萌生这种奇怪的想法，但现在南方修士爆发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很让他惊讶，北疆修士所蒙受的损失更是让他心痛。因为这趟南下是为了补偿他家的损失，所以跟随他一起的很多都是同门师兄弟，最差也是平时关系不错门派的弟子，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良庆那边先不去说，他手下就已经损失了将近八千人，加上江南战场的话，怕是总损失超过三分之一了。

北疆修士打仗也不是死不起人，事实上跟万寿宗这种门派打，死伤几万十几万都不过分，据说西路军在西北节节获胜，打的天雄门抬不起头来，那还死了两万多人呢，他这点损失并不算什么。

可宗望心里却明白，人家那是北方战场，元婴修士都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参战，普通弟子大规模死伤自然更不在话下，这还是在承天宗观望，亢龙院主力处在集结状态，暂时没有参战的情况下呢，若是这两家也来了，还不一定要死上多少人。

可北方战场和南方战场是有区别的，那边名门大派太多，死在多人都能够接受，甚至元婴修士身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这里却是南方战场，参战级别最高不过金丹，前辈们攻打的时候向来都是一路平推，唯独到了自己这里却损兵折将，到现在连个荆襄都没打